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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这么严重吗?”
“我看差不多。”
桑治平肯定地点点头,
“大乱来到的时候,局厂还能办下去吗?你再想办也没法办啊,到那时真正管用的是军队。有兵,才可以平乱;带兵的人,才是国家的主心骨。现在八督者,以李合肥者最为势大,其兄领以两广,门下主持多省,再就是的东北的唐子然,不过东北地广人稀,不经十数年之功,自不可成势……如果万一出现那种局面,我不希望看到李合肥、袁世凯等人和他们的新军独占风光,我盼望你能做当年的曾国藩、李鸿章。自强军就是昔日的湘军、淮军。力挽狂澜于不倒!”
话里桑治平还是把张之洞放到“忠臣”上。可张之洞又岂不明白他这话里的潜台词。那就是将来要靠兵权争夺天下。纵是他不去夺,到时候大家都会去夺,以湖广之地自然别想置身事外。
“你是叫我不要做别的事情了,就像过去的曾国藩,全副心思来办自强军?”
张之洞反问一声,那眉头顿时皱紧了,虽说明知道局势不同了,但他却能看得出。无论是谁都在维持着最后一丝体面——没人会带头当那个安禄山,不过……若是唐子然想当安禄山的话……
见张之洞眉头紧锁,心知其正有所想的桑治平便慢慢地说:
“我想,你也可以这样去做,把洋务交给别人,而自己一心一意办军队,把自强军牢牢地握在您的手里。”
“我今年五十五岁了,曾国藩办湘军时才刚过四十,袁世凯只有三十三四岁,至于唐子然。不过才二十四,我都这把年纪了。能和他们比吗?能天天跟那些小伙子们一道去操练演习吗?”
道出这句话的时候,张之洞的语气中带着些无奈,他也想自己去练自强军,可岁月不饶人,已经五十五岁的他,自然不能和唐子然、袁世凯他们比精力。至于李鸿章,那也是几十年前便把兵练好了,现在那还需要再练兵!
“你可以不和他们一道上操场,但你可以和他们一起住营房,如果你去的话,我陪你去住。”
好友的话让张之洞笑了笑,摇头说道:
“那也不行。曾国藩那时只有办湘军一件事,袁世凯也只有一省巡抚之职,我身为湖督又怎么可以甩得开呢?纵是李鸿章,亦不见得一门心思专在练兵上,他不也是委派袁世凯帮其练兵吗?”。
“那是因为李鸿章的兵早都练成了!”
盯着张之洞,桑治平又继续说道。
“其实呀,只要你有心,这些事都有办法可想。你可以在自强军营里住上半年,这半年里湖督江督的一般事务都委托给别人,特别重要的事才亲自办,不会误事的。”
“难道说离开督署住军营,就可以将自强军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吗?”
反问之后,张之洞盯着桑治平,掌握军旅又岂是住于军营那么简单的事情。
“当然不是这么简单。”
桑治平摸了摸下巴说,
“掌握一支军队,关键在于控制这支军队的军官,如唐子然其即身兼讲武堂校长一职,其官佐皆出学堂,军中官佐即是其学生,军中官佐见其皆称其为师、为校长,对其自然忠诚有余,咱们也可以这么办。不过咱们不像唐子然有一两年的时间可以徐徐图之,你可以在军营住上一段时期,与军营建立一种水乳交融的关系,然后在这中间去物色去培养自己的人。”
张之洞陷入了思索。桑治平这个设想是很对的:现在的自强军虽是经自己的手募集的,但名义上是朝廷的军队,实质上也还是在湖北提督的手中,自己不过是公事公办;倘若不再呆在武昌,这支新式军队,也跟现行的绿营一样,与自己就无半点联系。世道乱时,不要说听你的号令去冲锋陷阵,即便让它为你办一丁点小事,也不可能做到。但是,让自己放下这大帅的地位,去做一个只有五千人的自强军的将领,张之洞却不屑于这样做,但这世道……这世道却又离不得兵权。对此亦深为了解的张之洞摇头说道:
“仲子兄,我已经老了,又言何亲自上阵。”
说完,张之洞长长地吁了一口气,这年龄才是最大的障碍。
这的确令桑治平大为失望,端茶杯的右手在半途中停住了。他凝眸望着眼前的署理湖广的张制台,似乎第一次有了这样的印象:他的确是老了!差不多白完了的发辫、胡须,就像制麻局里堆放的那些苎麻,零乱而没有光泽;瘦长多皱的脸庞,好比从热炕灰里扒出的一只煨白薯,惨惨的而没有血色;矮小单薄的身体靠在藤椅上,如同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因没有发育成熟而显得很不起眼。平时似乎不是这样的呀!须发虽白而面皮红润。身材虽小却虎虎有威。今夜怎么会显得的这等委琐而庸常!
望着苍态尽显的老友。桑治平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后说:
“香涛兄。这些年的操劳的确耗费了你不少心血,以望六之年来亲领虎符,是有不少难处。我今夜向你提出一个要求,请你万不要瞻前顾后而不接受。”
要求?这么多年来,桑治平可从来没有提要求呀!
“要求,你只管说,我们之间是关系呀,你所想要的。我还不尽力而为吗?”
桑治平浅浅一笑,看着张之洞说道:
“上次去汉城的时候,我与大公子同子然已经商定下了,除了派五十名官佐于武昌训练我自强军外,将来还要于讲武堂内专设一班,以为我湖广培养新军官佐,这不,香涛这边不是已经开始着手选派人选了嘛。现在大公子正筹办湖广警务,自然无暇往子然那边学习军事。仁辅今年才二十岁,不若令其与选派生一同前往东北学习军事。待到学生后,再派他到自强军去。先做个标统,一年半载后升个协统,将来再任统制,日后让他代替你来掌管自强军。”
桑治平口中的仁辅是二公子,与兄长不同,其因为年少的关系,在广州时就曾随辜鸿铭等人认真地学习英文、测算等西洋实学。张之洞和桑治平都深感自己不懂西学,有意让儿辈弥补这一绝大遗憾。原本让仁辅以后进铁政局,跟着蔡锡勇他们学洋务实业。
在张之洞断然拒绝自领自强军的这一刻,桑治乎突然冒出一个想法来:让仁辅来做这桩事,比起父亲来,仁辅自有许多不及之处,但同样也有许多超过之处。仁辅的身材虽不高大,但他也曾学过些拳脚功夫,身子矫健、灵活,宜于武事。虽没系统学过军事,但他懂洋文洋学,德国的操典,英国的武器,他只要去学,就会比别人快十倍百倍。更重要的是,他只有二十岁,前途自然无限,而且他还是桑治平的学生,人总是有私心的,尤其是事关将来天下之事时,桑治平的私心便在此处。
“让仁辅到自强军去,这事我倒没想过,如果他愿意,也是可以的。”
思索片刻,心知这也是一个选择的张之洞捋了捋长须,先是沉思片刻,心知桑治平这般说,未尝没有一点私心的他,却明白这或许是最好的选择了,虽是如此张之洞却又有那么一点顾虑,他看着桑治平点头说道。
“不过,他总归年青,纵是从东北那边毕业了,一到军营便做标统,也不合适,人家会说他仗老子的势力。”
甚至就连张之洞自己都没有注意到,当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依然把自己放在“大清臣子”的位置子,而不是一地之阀或者一地之主,这从古自令又岂有一位一地之阀或是一地之主会顾虑儿子“资历”不足?正太子天生便是太子,又岂有人会说其仗父势。但几十年为人臣的经历依然影响着张之洞,至少现在还要影响着他。正如他一方面知道大局已变,却又不愿意承认乱世已至一般。
而相比于张之洞,桑治平却早已看到了这一点,或者说他想到的更远,看的更远。当然更重要的是因为他从未曾出仕,自然朝廷对其也就谈不上“恩赐”,他对朝廷也就谈不上“忠心”。所以自然也就不可能像张之洞那般纠结了,甚至正因如此,他才会理解唐浩然——未受其恩,自然谈不上对其忠,更何况那满清的朝廷本来就不是中国的朝廷,又何需效之以忠?
摇摇头,瞧着内心似有些在纠结的老友,心知其顾虑所在的桑治平笑着说道:
“不说别的,就凭仁辅一口流利的英语和他的测算学问,在自强军中就无人可比,而我于子然的讲武堂上看过,那里的非得学德语、学测算不可,若是一般人到了那,恐怕还多少不适应,毕竟那教官于课堂上所说的是可是德语,就连那教材用的也是德国教材……”
甚至正因为讲武堂用德语授课,用德国教材的关系,才使得桑治平请唐子然派新军中官佐训练自强军。并聘于湖北武昌学堂。这西洋教材不是人人都能习得。即便提唐子然的讲武堂中,也不是人人都能学会那德语,也是要靠翻译。
“可如若是仁辅到了那,其成绩必定卓越非常,毕竟就是在广州市的时候,那些洋人都夸仁辅的洋文学的好,其学起来自然是容易。再则等到仁辅毕业之后,可以先到东北军里任上几个月的职。在那边授上军衔,见习几个月,到时候到自强军中任标统,自然没人能说出话来。若让他队官做起来,何时才能走到掌管自强军这一步?”
军中亦如官场,对于官场中的门道,桑治平自然极为了解,不过只是转个念的功夫,便找到了解决之道,而这个解决之道。确实是最为妥当的,那东北军并不是湖北军中。靠着过去的老关系于其中任职数月,然后再任湖北军职,到时候自然没人能说出话来。
而桑治平之所以说出这话,却是为了说服张之洞,实际上他更想说的是“太子生下来便是太子”,于仁辅而言资历不是问题,问题的根本还在张之洞自己的身上,他还把自己当成臣子,但现在,桑治平还不能说,有些话还没到说的时候,或者说,不需要他人去说。
“仲子,你不要因为仁辅是你的学生,你就偏爱他,袒护他,我倒是并没有看出他有哪些过人的地方。你对他的期望是不是太高了?”
张之洞玩笑似的说了一声,但心底却已经思索开了,让仁辅去军中确实能够把握新军为自己所用,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甚至就是选派官佐的时候,若是有可能,也可以尽量用自家人。到时候这掌军的是自己的儿子,军中官佐亦有自家子侄,这军队可不就是“张家军”吗?这书上所说的“上阵父子”兵,不正是这个道理吗?
“仁辅是不是有过人之处,暂且不说,首要的是培养他,这是至关重大的事。这一点,近世惟曾文正公看得最透,做得最好。他说过,只要有中等之资质,若加以良好的培植,让他有充分施展才能的机会,就可望做出大事业来。反之,一个有上等资质的人,若不幸而沉沦淹没的话,他也会一事无成。对文正公的这番话,我是深为赞同的。世间聪明人很多,能干出事业来的,不过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罢了,绝大多数的人都沉没了,真令人痛惜。你的部属学生,你都着意培植,为他们创造一个好的环境,难道对自己的儿子就如此苛求薄待吗?”
好友的反问让张之洞哈哈大笑起来,心知其出发点是为了张家的将来打算的他又怎么可能拒绝,这兵权还是掌握在自家手中的稳当,现如今就连朝廷都知道于京城之中,用那些个八旗子弟操练“禁卫军”,他又岂不知轻重?
“仁辅有你这样偏袒他的先生,真是他的福气。”
心知桑治平的私心是为了仁辅将来的张之洞,笑看老友一眼,想到既然权儿可以主持警务,那仁辅去代自己主持新军也未尝不可,便点头赞同道。
“好吧。就按你的办,让他到自强军中。但有一个条件,先得在东北的陆军学堂里读上半年书,然后按别人一样的待遇,至于留于东北军中任职……嗯,他若真有才干,想来子然自不会亏待他,将来于军中后,再循级提拔,千万不要揠苗助长,爱之反而害之。”
这番话说虽带着一番敲打之意,但未尝又不是做父亲的期待,而在提及东北的时候,张之洞又把话峰一转,看着桑治平反问道。
“仲子,你去过朝鲜,这仁川被子然治理的井井有条,且洋务兴盛,你说他现在于东北那地方能否有所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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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田野上(求月票)
看到大草原的第一眼,几乎每一个的脑海中都会立刻浮现“一望无际”四个字,因为眼前就是一片苍翠无垠的大草原——生命力旺盛的野草,在这盛夏时是绿油油的,半人深的野草,此时已经变成随风起伏的绿色海浪,让人恍惚间有了“风吹草低见牛羊”的错觉与想望,那起伏的绿色海浪,甚至有一种想让人于其中畅游的错觉。
突然,这绿色却被一片焦黑所取代,一望无际的焦黑是焚烧留下痕迹——数十万亩草场被烧成了灰烬,甚至这是人们刻意放的火,实际上未来在奉天城周围所谓的“官荒”、“旗地”在东北总督府成立后,即对其进行丈量,甚至东北总督府成立后的签署的第一号命令,就是成立土地调查局,开始采用西式测量法对东北地区的土地进行测量,而摸清“官荒”、“旗地”等官有田地,便是重中之中。
而根据丈量政策所有“官荒”、“旗地”皆作为官地,重新收归官府,而所有官地则统一交由“东三省公有土地管理局”管理使用,而使用的方式非常简单——开垦,但与过去招募关内百姓放垦不同的是,负责荒地开垦事业的土地管理局,并没有招募关内移民。而是采用另一种方式开垦——招募农业工人对荒地进行统一开垦,从而将公有土地转化为农业垦殖地,但这垦殖地却是属于政府所有。
两月前,几乎是在朝廷下旨东北建省,设“东三省总督”的那一天起。土地管理局即靠成立。并开始主持东三省的开垦事业。在土地管理局开始规划三省开垦事业的同时,设立于直隶、山东以及安徽、江苏等地的招工处,便开始大规模的招工,不过只是短短两个月,在奉天、吉林以至黑龙江,便第一次出现了农业工人的身影。
与普通的工人不同,农业工人按照军队的编制编成团,进行统一管理。有如军队一般实施军事化的管理,穿着统一的服装,使用统一的工具在东北三省的荒原上将荒原开垦为农田,并种上农作物。而开垦的第一步便是放火烧荒,将地上的野草烧尽。
与往日不同,奉天与辽阳间的农垦三团的垦荒区内,一株孤零零的白桦树旁,一群穿着卡其色制服的农垦工人正好奇的围看着田间的那台巨大的机器。这台机器有如蒸汽机车一般,但在车头下却没有钢轨,车身前后各有一对钢制的车轮。在车尾处一名农垦工正在往呼锅炉里塞着木材,一个美国技师站在车尾似乎在检查着议表。而车尾则拖曳着铧犁。
这台瞧起来霸气十足的机器是美国产的“福勒”蒸汽拖拉机,此时这台拖拉机正赫然挺立在这片荒地上,站在驾驶座上玩弄着那几根操纵杆的美国技师,时而得意洋洋的瞧着周围的那些中国人,脸上全是得意之色,而几名中国学生,则依着其吩咐为拖拉机的启动作着最后的准备。
拖拉机!
对于国人而言这是一种极为新奇的机器,实际上对于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