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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娇道:“算了,不说这个了。”
既要东奔西走查案,又要费尽心思哄成娇开心,李陶这一天下来,困顿不堪,醉春楼刚刚亮起第一盏灯,他便睡着了。不过接连被不速之客袭扰,他也睡不踏实,中夜醒转。到窗前吹了吹风,望向成娇的小楼,见一切正常。才放下心来。
他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正要继续睡觉,却见一条黑影从暗处走出,借着月光,可以看清那是老何。李陶一怔,忖道:“他在干什么?”
老何手里拎着一把铁锹,在一株桂树下挖几铲。再填平,转向另一株桂树,重复着相同的动作。
李陶大惑不解。暗笑:“这老家伙在找宝贝吗?”
老何把四棵桂树挖了个遍,扛起锹,步履蹒跚地回了自己的小屋。李陶愕然半晌,重新躺下。一时却无法入睡。老何究竟在找什么?这座花园里面。又能藏着什么秘密?正辗转间,陡听一声惨叫,李陶心中猛地一紧,以最快的速度跳出窗外,朝着声音的来处疾掠。
花园的东北角是一间茅厕,结巴坐在门前,嘴唇不断哆嗦着,好像拼命地想说话。可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脸上恐怖得一点儿血色也没有。只有两眼不住地眨动。
“出了什么事?”李陶将他扶起来。
人们陆续赶到,先是成娇,接着是伙计,也有几个胆大的姑娘,看到结巴这般模样,无不感到毛骨悚然。
成娇皱眉道:“结巴,你怎么了?”
结巴喘着粗气,颤声道:“成……成……成掌柜!我……我看见成……成掌柜了!”
此言一出,人们立刻炸了锅。醉春楼现在的掌柜是成娇,但无论伙计还是姑娘,仍习惯地称她为“小姐”,“成掌柜”指的则是成雨楼。
“胡说!”成娇厉叱道,“我爹已经不在了,你开什么玩笑?”
随着周围的人越聚越多,结巴心中恐惧渐消,慢慢恢复了神智,带着哭腔道:“我出……出来解手,忽……忽然……有人在……在后面拍……拍了我一下,吓得我尿……尿都……憋了回去……”
成娇脸一红:“少废话,拣紧要的说。”
“是……”结巴道,“我还以……以为……是哪个弟……弟兄跟我开……开玩笑,便……出去找……找他算账,却见一人蹲……蹲在门外,两……两手抱……抱着脑袋,说他饿……饿了。我说你饿……饿了你就……就进去吃……吃呗,我给你腾……腾地方……”
成娇一顿足,吓得他缩了缩脖子,道:“噢,拣……拣紧要的说。”
吴炳骂道:“你说话已经够他妈的费劲了,还不长话短说?他倒是吃了没有啊?”他急的原来是这个。
结巴继续道:“他一……一抬头,我……我的妈呀,是成……成掌柜!我立马就……就吓……吓瘫了。他啥……啥时走的,我也不……不知道了。”
众人一时都没了动静,诚惶诚恐地望向成娇,均想:“结巴跟随成雨楼多年,自没有认错人的道理,难不成醉春楼闹鬼了?”
成娇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求助似的向李陶望去。李陶笑道:“各位不用怕,我知道是谁在装神弄鬼,这事交给我好了,保证以后再不会发生。”
众人将信将疑,却也没个奈何,抱着是非之地不可久留的想法,一哄而散。
见成娇还站在原地发呆,李陶笑道:“这里味道不大好,我送你回去吧。”
两人并肩往阁楼走去,成娇边走边问:“你真知道是谁?”
李陶道:“我哪知道?安抚他们罢了。不过,我倒怀疑一个人。”
成娇道:“谁?”
李陶望一眼老何的小屋,将事发之前,自己曾看到的诡异一幕说了。
成娇听罢连连摇头,道:“你多心了,老何有夜游症,偶尔发作,在花园里浇浇水、松松土,总之,是他平时常干的一些事。”
李陶哭笑不得,自嘲般地说道:“幸好刚才没有明言,否则可要在你的伙计们面前丢脸了。”抬头一看,已经到了楼下,便道,“我在这站一会儿,等你上去了再走。”
成娇略一迟疑,伸手开门,忽又停下道:“会不会……真的有鬼呢?”
李陶笑道:“别胡思乱想了,除非我亲眼所见,否则绝不相信。”
成娇气道:“为什么你只相信自己的判断,从不相信别人?结巴不会看错,更不会撒谎!”
李陶道:“但不能排除有人装神弄鬼。”
成娇说他不过,气得一脚把门踢开,跑了进去。李陶错愕莫名,心道:“她哪来这么大的火气?我信不信有鬼,又碍着她什么事了?”转念一想,她一个女孩儿家,突然遇到这么多麻烦,心情糟糕也可以理解。
唏嘘半晌,又向楼上望了一眼,怅然离去。(未完待续…)
2014…8…28 20:02:37|8823812
第三百二十章 地宫
接下来的两天,醉春楼恢复了太平,不过私底下,伙计们还是对结巴的遭遇谈虎变色,夜里上厕所都要结伴而行。
李陶暂时轻闲下来,每天喝喝酒,看看歌舞,当然最多的还是与成娇相伴。在成娇的提议下,他们难得逛了一趟庙市,玩得十分尽兴。
晚上,两人满载而归,李陶俨然成了她的跟班,两手各提一只口袋,里面都是成娇在庙市上买的一些小玩意儿。二人说说笑笑,到了门前,李陶猛一抬头,只见王七蹲在阶下,正向他挤眉弄眼。
李陶将他拉到僻静处,迫不及待地问:“盗洞挖通了?”
王七道:“已经挖到最后一段了,小山和阿狗正在干,估计再有两个时辰,便可打通。”
小山和阿狗,是他的两个徒弟。
李陶大喜,拍拍他肩膀道:“好,辛苦你们了。”
回到成娇身边,把两只口袋交给她,说这便要动身前往皇陵。
成娇从口袋中取出一串黑玛瑙制成的天禄,系在李陶的脖子上,一边说道:“这串天禄本就是给你买的,正好戴上,可以用来辟邪。我知道阻止不了你,千万记住,如不可为,莫强为。”
李陶心中感激,寻思:“原来她对我这么好,只是脸皮薄,不愿表露罢了。”
成娇系好后,退了一步,望着他道:“我累了,想回阁楼睡一觉,但愿醒来的时候。你能平安地出现在我面前。”
李陶点头笑道:“一言为定。”
李陶悄悄喊上李白,雇了一辆马车,风驰电掣般赶往皇陵。
“郡王。要不我们把师父喊上,不然我总觉得没有底!”李白忐忑不安道。
李陶正色盯着李白:“知道这些天来为何我没让岳叔跟着,只是我们俩行动吗?就是为了让你有个历练。岳叔年纪也不小了,不能事事都依靠他,你作为他的弟子,就应该迎难而上!”
李白点点头:“我明白了,郡王!”
三人在距陵区五六里的地方下车。再行数里,登上黄土山。王七引着李陶和裴岳,在一处险恶地带停下。二人左顾右盼。杂草丛生,并不见盗洞。正自纳罕,却见王七抓住一簇杂草,连同下面的黄土一并提起来。便即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李陶赞叹不已。显然这些草原本生在此地,被他们整块挖出,再放回去遮挡洞口,自便天衣无缝,就算大白天有人经过,也绝不会发现。果然是各行有各行的技巧,四天之内挖出一条二里多长的盗洞,已极不容易。又能做得如此隐蔽周到,委实令人叹服。
王七指向山下的一片灯火。低声道:“那是守陵军士的驻营,盗洞正是从下面通过去的,一会儿进了盗洞,无论遇到什么情况,切不可弄出大响动。”
李陶和李白听他这话,似乎带着一种毛骨悚然的意味,难不成在盗洞里面,还会遇到什么异常情况?
王七最后一个钻入盗洞,把洞口封好,里面霎时漆黑一团,剩下的便是不断向前爬行。李陶感觉盗洞一直向下,爬了一里左右,逐渐变为平缓,想必已到山脚,开始向陵内延伸了。再爬一里,又变成上坡,李陶起初还觉得有趣,到了这时,却感到腰酸腿软,浑不似在外面那般自在。正暗暗叫苦,忽然手底一空,身侧登时开阔起来,只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也不知到了什么地方。
王七点燃火把,四周一亮,可以看清这是一条向下倾斜的隧道,顶部为条石拱券,地面铺着青砖,往上走有一扇通往明楼的隧道门,往下的隧道尽端,便是玄官正门了。如今这道石门开了半扇,千斤石滚在一旁,一看便知是人为拨开的。
“这两个王八羔子,见钱眼开,说好挖通后在门口等我们,却急三火四地进去了,也不怕中了机关埋伏?”王七骂骂咧咧道。
岂料才一探头,他便“哎哟”一声,僵在了原地。
埋葬死人的地方,本就充满着神秘与恐怖的气息,他这么一叫,李陶和李白都惊出一身冷汗,双双抢至近前,向内观瞧。只见地上散落着铁铲、铁锤、钢钎等物,王七认得,正是他那两个徒弟所用的。以他的经验判断,盗墓贼丢弃吃饭的家伙,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在这里遇到了异常情况。
气氛骤然压抑起来,三个人俱都脸色发青,一时进退两难。
“是他们的!”王七牙齿打战,看向李陶道,“我们逃命吧?”
李陶夺过他的火把,向里面照了照,因光亮有限,仅能看到五丈之内的一段距离。首先是玄官的前殿,空空荡荡,并无任何陈设。
李陶抹一把汗水,问道:“他们出事了?”
王七连连摇头,苦着脸道:“我只知道除了小山和阿狗,这里便只有死人。”
李陶寻思半晌,心道:“若中了机关埋伏,这附近为何既没有尸体,又看不见血迹?”
想到这心中一宽,李陶安慰二人道,“别胡思乱想了,没准正如你所说,他们见钱眼开,丢下工具,进去抢宝贝了。”
“不可能!”王七斩钉截铁地道,“像我们这样的普通盗墓贼,从未见识过帝王墓,不知里面的情况到底如何,所以必须把工具带在身边,万一被困,也能打洞逃生。”
李陶自知对此行不如王七了解,但这时绝不能随声附和,否则李白和王七便更加胆怯不前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进了陵寝,若在门外止步,他实难甘心。
“没见着尸体,总不好就断定他们死了吧?”李陶跨进石门,唤道,“小山,阿狗……”回音阵阵,并无应答。他又向前迈出几步,看似满不在乎,实则加了百倍小心。
李白和王七仍站在门前,俱都脸色发白,惶惶不安,李陶每走一步,两人心中便“突”地一跳。忽然,李陶在前殿正中停了下来,俯身拾起一件物事。那是一只软底布鞋,除沾满泥土外,完好无损。李陶一扬手,将布鞋掷向王七,问道:“是不是他们的?”
“是……是阿狗的……”王七接住布鞋,颤声回答。(未完待续…)
2014…8…29 1:55:03|8830458
第三百二十一章 被困
得到他肯定的答复,李陶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山和阿狗也许会因为拿财宝而丢弃工具,但不可能连鞋也脱掉吧?看来他们的确出事了,唯一的疑问,便是他们是否还活着。
再往前走,是玄宫中殿,呈纵向长方形,十分宽敞,西部陈设着神座、五供和长明灯,只是油尽灯枯,早已熄灭了。东部没有陈设,却摆了几尊真人大小的武士俑,俱都顶盔披甲,手执大刀长矛,犹如天神般守护着玄宫。
秦汉以后,帝王陵寝便很少置放人俑了,难道献陵内真有什么要命的东西,必得它们才能镇住?李陶纳罕不已,待要上前细看,目光扫处,一件惹眼的物事再次闯入他眼帘,又是一只布鞋,静静地摆在中殿与后殿相连的甬道上。李陶不由得冒出一个念头:“莫非是阿狗有意留下,引王七去寻找他们?”他冲过去,一把抓起布鞋,与方才那只正好配成一双。
“你们两个在门外等我,倘若听到我大声示警,什么也别管,立刻从盗洞逃走。”李陶交代一番,继续向前摸索。
李白叫苦不迭,心道:“蓝田王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呢,若要寻死,我陪你便了。”叫一声“等等我”,飞身疾掠,追上李陶,只剩王七仍呆立原处,犹豫不决。
李陶见李白脸色煞白但也跟上了,心中感激,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甬道两侧,又有左右配殿。李陶与李白绕室一周,没有任何发现。
从左配殿出来,迎面便是右殿的石门。两人对视一眼,均想:“为何整座玄宫,唯有这扇门是紧闭着的?”李陶未敢贸然闯入,对着石门观察良久,忽然发现门上沾着一块指甲般大小的血迹。
李陶双手抵住石门,看向李白,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开。还是不开?
李白定了定神,寻思道:“他们毕竟是王七的徒弟,不管生死。终要给人家一个交代才好。”
当下把心一横,用力点了点头。
李陶双臂运力,石门应声而开,两人的心跳几乎都停止了。各自凝神戒备。以防遭到突袭。然而里面静悄悄的,什么也没有发生。李陶确定没有危险后,与李白慢慢进入。
此殿并排陈列两具棺椁,李陶的目光从三块灵牌上面一掠,最里面那块,赫然写着“懿德太子妃裴氏”。
李陶此来的目的,便是要看看裴凤的棺木,但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到小山和阿狗。从外表瞧不出异常后,便与李白退了出来。走向后殿。
这是玄官的主殿,懿德太子的梓官所在,也是李陶最后的希望,若再找不到两人,便无法解释了。
殿内有一座巨大的须弥座形棺床,以花斑石制成,汉白玉镶边,上面陈设懿德太子的棺椁及随葬器物箱。令人吃惊的是,懿德太子的棺椁竟然敞开了,一具头戴宝冠、身披龙袍的腐尸半趴半跪在棺前,看上去十分的诡异。
李陶以为是小山和阿狗的杰作,飘身一跃,踩着棺椁侧壁,低头看去,四厢的金银珠玉仍满满登登,并没有被翻动过的迹象,而棺床上的随葬器物箱也完好无损。
“小山和阿狗打开棺椁,却什么也没碰?”李陶大感意外,难道他们只是为了一睹懿德太子死后的风采?展眼四顾,这座主殿虽然开阔,却并没有可以藏身的地方,整座玄官都已查遍,小山和阿狗仍踪迹杳无,他们到底去了哪里?
便在这时,陡听墓门方向传来“轰隆隆”的闷响,李陶和李白双双打了个寒战,一丝不祥的阴影笼上心头。二人退出主殿,向来路疾掠,片刻到了门前,却见王七靠着墓门,软软地坐在地上,两只本就大于常人的眼睛,这时几乎凸出了眼眶,嘴角和鼻孑l俱都挂着缕缕鲜血。
李陶悲叹一声,目光落在他身后的石门上,脸色霎时变得极其难看。那原本开着半扇的石门,此时已完全合拢,彻底隔绝了阴阳!他预感到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但还是抱着一线希望,伸手推了推,再用肩膀拼命去顶,却撼不动分毫。
他呆呆地退了两步,心中一片绝望,喃喃说道:“千斤石复位,墓门从外面封死了!”
“是谁干的?”李白嘶声问道。
李陶苦笑着摇了摇头,去路被封,便意味着他们将留在地下,成为懿德太子的陪葬品。
李陶安慰李白道:“别急,容我再想想办法。”
“还能有什么办法?”李白急道。
李陶并没有说话,将火把交给李白,拾起铁锤和钢钎,在地上“咣当、咣当”地凿起来。李白恍然大悟,既然盗墓贼能打洞进来,他们为何不能打洞出去?当下转忧为喜,捡起铁铲,打算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