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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字。
艰难派拨
开工后用了不到一年时间,1899年1月29日“建威”舰顺利下水。然而从法国订购的蒸汽机、装甲、武备等或因建造未完、或因钱款没有付清,都还没有运来中国,实际当天下水的只是徒有外观的躯壳,不仅桅杆等上层建筑没有安装,连主甲板也未铺设完成,犹如是开膛破肚尚未缝合。
“建威”舰下水时拍摄的照片。此时,这艘军舰还仅仅只有一副躯壳,蒸汽机、锅炉、各种武备都还尚未安装。
1899年3月3日,等不及在法国购买的设备运回,为保证实现三年内建造两艘“建威”级军舰的目标,“建威”级的二号舰也于当天铺设龙骨开工,先行建造船体,所有设计与“建威”别无二致。经历了整整一年的建造,1900年3月3日“建威”级二号舰的船体也顺利下水,同样也仅仅只是一副躯壳。此时船政大臣又已经易人,接替增祺的新任福州将军善联兼充船政大臣(满州镶红旗人,姓费莫,清乾隆、嘉庆朝名臣永保的重孙)。经其择定,新舰命名为“建安”,与首舰“建威”的名字相配合。
仪式之上,有心人或许能发现大臣善联的脸色并不好看,显得格外心事重重。与欢庆军舰下水的官匠人等不同,善联心里压着一块沉重的石头,即两艘“建威”级军舰后续的建造经费尚不知从何措手。
首任福州将军兼船政大臣裕禄,可以凭借显赫的身世和官场上游刃有余的人脉资源,为船政努力争取经费。继任增祺虽然不具备裕禄那般的能量,但是接着裕禄任职中央期间的泽余,也勉强应付了自己任内船政的经费需索。善联上任时,这两方面条件都不具备,杜业尔因船政连年欠款,导致在法国订购的物资不能按期发货,已声明“不能肩任成舰期限”。眼见已经下水的“建威”、“建安”因为得不到所需的装备,迟迟不能竣工,急迫之中,善联上奏清廷,请求新建的北洋海军认领二舰,只要帮助解决二舰剩余未能支付的各种造购经费40余万两,以便实现三年造两舰的目标,将来船成后就可立即领走。“此一转移间,北洋认费不及一船料价之半,较之购自外洋,实已轻而易举,且船政快舰工程非迅速筹款应付,目前便难支持,舍此又无从筹款。”(17)
参加“建威”下水仪式的部分船政官弁合影。
出乎善联预料,对这种只要花费一半成本,就能得到两艘崭新军舰的提议,庆亲王奕䜣主持下的总理衙门并没有积极的回应。焦头烂额的善联最终寻了个缘故抽身事外,于1900年5月12日辞去了船政大臣兼差,改由闽浙总督许应骙暂管。对“建威”级军舰的经费难题,许应骙也无更好的办法,仍是继续上奏清廷,请求外省认领、协助筹款完成建造。
当时已经拥有“海天”、“海容”等新型军舰的北洋对“建威”级军舰表现得毫无兴趣,“原系拨归北洋遣用,现在北洋协款无着”,最后鉴于“各省需船,北洋之外,莫如南洋,其次广东……粤省素称富庶,设筹较易”,清政府遂指定两广总督负责帮助解决“建威”级的后续建造经费,并认领二舰。(18)
广东水师经历甲午之战后,广字甲、乙、丙三艘大舰尽数在北洋折损,继任总督没有壮大舰队的雄心,对清政府的指示表现得也无丝毫兴趣,进入无限期的拖延状态,这一方案又告夭折。1901年6月4日因“建威”、“建安”得不到后续建造经费头疼不已的总督许应骙又上奏辞去了兼管船政的差使,改由新任福州将军景星兼管。至此,船政大臣一职已成为官场上人人闻之色变的畏途,从裕禄开始以福州将军兼船政大臣的积极模式,也悄然变调,总督、将军不再兼任专责的船政大臣,而只仅仅负责兼管船政事宜。
“建威”的姊妹舰“建安”下水后被拍摄到的照片。
“裕禄曾自认为是第二个沈葆桢,然而,自1898年他任直隶总督后,船政在清廷或各省大员们眼中只是一个寄生虫式的机构。”(19)
景星兼管船政未久,看着船政厂边因为没有经费而迟迟未能完工的“建威”、“建安”愁眉不展,很快便上奏清廷要求从船政抽身,“奴才于西法制造,向未讲求,竭力经营,罔益事理”。随后,兼管船政的重任压到了船政创始人沈葆桢的长孙、船政提调沈翊清肩上,命令由沈翊清负责会办船政具体事务。
沈翊清,字丹曾,对祖父创办、且自己从事多年的船政事业颇具感情,任职伊始很有一番振作中兴之意。沈翊清曾努力想争取两江和湖广建造长江炮舰和鱼雷艇的订单,但这些希望都被张之洞一一击破。眼看“建威”、“建安”两艘半成品军舰在江中白白耗损生命力而无可奈何时,令沈翊清乃至所有船政官员意外的是,事情在1903年居然遇到了重要转机。
转捩点来自于这级军舰的母型国法国,1900年庚子事变中参加对华军事干涉的法国,后来也根据《辛丑条约》分得一杯羹。此时,清政府已经从庚子事变的浑噩中渐渐恢复正常,法国政府也愿意与华重修旧好。和美国等国家退还部分庚子赔款的形式有所不同,法国政府表示可以在庚子赔款的额度内,免去清政府对法交往中的积欠款项,而船政为建造“建威”、“建安”在法拖欠未付的设备款项,被法国政府纳入了以庚子赔款来抵销豁免的清单。不过,法国政府的豁免排除了军火订单,“建威”、“建安”舰所需的军火款项不得抵销。(20)随着外购装备款项的解决,当初因无钱提货而滞留在法国的蒸汽机、装甲等重要装备开始装船运华,冷清已久的“建威”、“建安”舰上,重又出现热火朝天的施工景象。
随着“闽厂积欠料价,既已清偿,两舰拨归他省遣用,目下似无可须再求协助”,“建威”、“建安”的完工已不成问题,依循船政以往造成军舰后拨往他省、又使用省份自行解决人员薪饷和舰船保养费用的先例,二舰的无偿调拨提上了议事日程。似乎是要报当年求款不得的一箭之仇,福建船政这次干脆不再与外省商量,略过曾经一毛不拔的北洋和两广,直接宣布将把两艘“建威”级军舰拨给南洋水师使用。
对送上门来的两艘新军舰,两江总督魏光焘表示乐意接纳,特别派出南洋水师总兵徐传隆(中法战争时任“开济”舰管带)前往船政查验、接收,并顺带在闽雇募水手。至于未能列在辛丑赔款中抵付的“建威”、“建安”二舰武备价款86500两银,以及检验蒸汽机、添购各项所需物资的47200两银等,魏光焘照单全付,全部由江南筹防局具体筹款划拨给船政。
随着在法国订购的蒸汽机、火炮等设备的归来,至1904年,从开工开始已经分别耗去7年和6年时间的“建威”、“建安”终于完全组装完成,宣告竣工,可谓好事多磨。“建威”和“建安”的建造期在船政历史上创下记录,是船政建造耗时最久的军舰。(21)经航试、检验合格,当年6、7月间,二舰由南洋的舰员驾驶离开马尾,开往江苏省城江宁,加入南洋水师。经两江总督魏光焘任命,徐传隆担任“建威”舰管带,“建安”的管带职务则有原南洋水师“南瑞”舰管带叶伯洌УH巍#22)
清末时代已经完工了的“建威”、“建安”。
“建威”、“建安”的到来,立即成为南洋水师的绝对主力,和四艘“江元”级长江炮舰一起构成了南洋水师清末时代最后的主阵容。在江南服役将近五年后,1909年清政府统一南北洋海军建设,统编全国军舰为巡洋、长江舰队。身为鱼雷炮舰的“建威”、“建安”,尽管其真正的用途是在大海之上猎杀鱼雷艇,但此时却根据其吨位少、吃水浅的特点,编入进长江舰队,以功能错位的形态纳入国家海军编制。根据入籍长江舰队时的统计资料显示,二舰的最高航速只有18节,常行航速仅有10节,相比最初22。5…23节的设计航速降低了不少。而据民国初年海军部档案显示,在1912年左右“建威”、“建安”配套的水管锅炉就已经老化不堪,全部需要更换,侧面证明其动力系统存在有某种质量或使用维护上的问题。这一情况的造成原因,尚值得进一步加以探讨。(23)如果这一档案记载属实,或许过慢的航速就是清末海军部没有把“建威”级军舰编入巡洋舰队、充当鱼雷炮舰的原因所在。
和当初主持、创议“建威”级军舰项目的大臣裕禄因为在庚子事变中自杀殉国,而没有能看到这两艘军舰驰骋海上的雄姿类似。设计、监造“建威”、“建安”级的法国洋员监督杜业尔,也没有能够看到这两艘军舰的竣工。任职监督期间,感受到船政经费窘迫,这位法国人越出自己的职权范围,突破船政使用每年额定经费为国家不计成本建造舰船的经营体制,主动帮助招徕建造外国商船的业务(最初称为“一号江船”,后出售给上海宁绍商轮公司,更名“宁绍”),想以市场化的经营模式来帮助解决船政的经费危机。不过杜业尔的举动非但未获得任何好评,后来还招致了诸如自作主张、擅订合约、合同造价太低、有营私之嫌等各种批评,1903年秋季以“遇事擅专”被解除合同,遣撤回国。此后,经营日益窘迫的船政,到了光绪末年,造舰活动便彻底终结,杜业尔参与设计,已经开工的“建翼”鱼雷艇也半途而废。由此,“建威”、“建安”二舰竟成了船政军舰建造历史的绝唱。(24)
革 命
1911年10月10日晚7时,湖北省城武昌城内传出阵阵枪声,辛亥首义爆发。当时武昌附近长江江面上停泊有“建威”、“楚豫”、“湖鹗”、“湖鹏”、“列”字等数艘海军舰艇,其中以法式风格浓郁的“建威”舰吨位最大,事实上居于队长地位。对于武昌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变,江中舰只开始一概不甚清楚。直到入夜10时,“建威”舰管带郑纶接到了湖广总督瑞澂派专人送来的手令,命令其率两艘湖字鱼雷艇从速开往江岸,炮击民军阵地。因为炮火威力不强,所发挥的效果极为有限。
武昌被民军占领后,在鄂各舰人心日益浮动。“建威”舰帮带大副朱孝先和军官郑礼庆的思想都倾向革命,目睹革命风起,于是连番劝说管带郑纶带领军舰倒戈。郑纶表示“各舰艇所存弹药无几,若海军统制萨镇冰不来,事当易举”。(25)10月14日,鄂军都督黎元洪向武汉江面的海军军舰发出劝降书后,“建威”与部分舰艇正预备起义,突因第二天海军统制萨镇冰乘坐“楚有”率海军主力抵达武汉才告罢,否则“建威”势必成为辛亥革命中海军首义的领袖舰。
萨镇冰抵达武汉后,重新布署海军舰队构成,以与民军作战。“建威”的姊妹舰“建安”也一度被召至武汉,后又分别被派往两江一带。
11月2日,停泊在上海的清末海军“策电”蚊子船经革命党争取,在桅杆上挂起白色桌布宣告起义。“策电”舰起义的当事人回忆,“策电”在吴淞口举起白旗后不久,突然遇到“建安”舰入口,“用望远镜望见‘建安’舰上的官员们都站在炮台边,有的也用望远镜望着我舰,彼此都不动手”。让“策电”感到吃惊的是,吨位、火力都在自己之上的“建安”目睹“策电”悬挂白旗起义的情形,并未加以敌视,在与“策电”擦身而过时,“建安”还用旗语致敬。而后“建安”抵达上海杨树浦码头下锚,立即降下了龙旗,管带饶怀文也离舰上岸,几天后“建安”便加入海军起义行列。(26)几乎与此同时,11月12日,“建威”舰也随大批在宁军舰,在镇江江面起义,加入民军。
民国初年在马江航行中的“建威”舰。军舰舰尾舷外安设了供舰长散步、休憩的阳台,这种被俗称为“海军上将游廊”的设施,在当时的中国军舰上极为罕见。
1912年,民国北京政府成立,刘冠雄领导的海军部重新制定舰船部队编制,模仿前清巡洋、长江舰队的模式,设立第一、第二舰队。“建威”、“建安”仍隶属由长江舰队演变而来的第二舰队。1913年7月,国民党人发起旨在推翻袁世凯统治的讨袁战争,“建威”、“建安”均站在北京政府一方,参加了湖口、南京等地镇压国民党起义的作战。当年年末,深感到国内局势不稳,为了绥靖长江,通报信息,北洋政府特别任命“建威”舰舰长温朝仪为长江海军总稽查官,负责上海至武汉江段侦探、巡察。经温朝仪申请,北京政府同意“建威”舰隶属总稽查官直辖,成为游离于海军舰队之外,打上了温朝仪个人痕迹的特殊军舰。1914年,江苏省改组水警厅,温朝仪任第一厅厅长。根据其申请,“建威”舰又被划归到江苏水警厅当作水巡船,仍由温朝仪兼任舰长。(27)
在北洋政府统治时期,“建威”、“建安”较少卷入政治事件,诸如护法舰队、直奉大战、沪队独立等事件中,都看不到二舰踪迹,整体行踪显得较为低调,如果不是后来北伐战争中“建威”舰上发生的一件大事,这级军舰在民国初期的生涯简直可以称为平淡无奇。
1927年2月22日黄昏,北伐军兵锋将近的上海笼罩在犹如火山即将爆发前的沉寂、压抑中。晚6时,几乎和外滩海关大楼的自鸣钟敲响同步,黄浦江上忽然腾起一阵阵如同惊雷般的炮声,停泊在江上的鱼雷炮舰“建威”和驱逐舰“建康”向高昌庙军火工厂方向发起猛烈炮击。随之,在上海城内,臂膀上缠着红布条的工人纠察队开始出现在街头,由共产党、国民党等组织领导,为推翻北京政府军阀统治、迎接北伐军进入上海而发起的上海工人第二次武装起义爆发。
当时路透社报道,“建威”和“建康”在短时间内共发射10余发炮弹,实际主要起了起义号角的作用,并没有对军火工厂产生破坏。炮弹除一部分落在华界,造成两名中国人死亡外,其余都误射入法租界。虽然只是击中了两幢居民住宅,但在租界内引起了无比恐慌。法国、英国海军陆战队以及侨民义勇队立即在通往华界的路口布置防线,黄浦江上的法国军舰“阿勒德”、“马恩”被派往“建威”、“建康”附近实施威吓性瞄准,炮击事件遂告结束。
当天,由于“建威”、“建康”未能起到火力支援,工人纠察队没有能够占领军火工厂获取武器。舰炮轰击结束后,驻扎上海的军阀武装即镇压了各处的起义,武装起义当天就归于失败。
事发后,北京政府勒令彻查此事。海军方面对外解释称是因为风闻纠察队要袭击军舰,在见到两艘可疑轮船后,“建威”、“建康”才开火射击。而真实的情况则是二舰舰长当时不在舰上,“建威”大副郭有亨、“建康”大副倪华銮事前都已倾向革命,所以乘机指挥军舰策应起义。由于没有料到炮击会引起列强在沪武装干涉,法国军舰前来威胁后,二人就从舰上悄悄潜逃。上海军阀当局则向海军施压,从舰上抓捕了24名参与此事的官兵。此后,参加上海武装起义一事尚未及查清,3月份海军司令杨树庄即率包括“建威”、“建安”在内的北京政府海军主力舰只归附北伐军,上海也很快借着工人第三次武装起义而脱离军阀统治的魔爪。
变形记
北伐成功,南京政府成立之后,1929年6月1日设立统一指挥全国海军事务的机构海军部。中国国内局势逐渐稳定之际,列强实施了十余年的对华海军装备禁运终于解除。在此良好氛围下,南京政府海军开始了民国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