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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墒悄阒缆穑磕阍诶透呐┏∧12年里我是怎么度过的?我愧疚,悔恨,甚至想上吊跳楼喝毒来了断这一切。一日夫妻百日恩,我明明是爱你的,可是我怎么能对自己所爱的人干出那种丧尽天良的事呢?仅仅是为了履行自己当年的宣言吗?可是派遣我来的那个该死的组织早就不存在了啊!我想过离开你,可我不知道到哪里去,我知道,一个特工的优秀品质就是在孤寂的等待中得到证明,我留了下来,傻了吧唧地以为历史还可以重新改写。现在我知道,如果我的一生是一盘棋,那么,这是何等错误的一盘废棋啊!可是你想过没有,你姐姐难道不也是一盘废棋吗?下棋人把我废了,而你姐姐是自己走废的,并连累了下棋人。当然,我和你姐姐走的不是一条路,谁对谁错?没人能保证自己在年轻的时候可以预见历史将怎样发展。我一直没敢告诉你,我认识你姐姐。你是做情报工作的,我不能给你提供线索,当时你正千方百计寻找任何跟你姐姐有牵连的人和事,说了你就会知道我是怎样改头换面来到延安的了,我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直到今天,一直保密。你看,我隐藏得多么好啊!思稻,今天是我最后一次来看你,我实在走不动了,我将要死去,我们来世再见吧!到那时,我就不是一颗整天忐忑不安的棋子了。我想重新下盘棋,跟你,跟你姐,在阳光普照下下棋。但愿它不是一盘废棋,我想在那盘棋里找到属于我,属于你姐姐的荣誉。那是人的荣誉。人,才弥足珍贵,棋,终究是棋。思稻,永别了!”
肖菲哆哆嗦嗦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一个东西,端端正正放在墓碑前,然后站起身,向墓碑默哀了一分钟,满头白发遮住她的脸,看不出她是喜悦还是悲伤。她拿起拐杖,蹒跚着离开墓地,消失在茫茫黑夜中。
墓碑前摆放的是一幅油画作品。它几乎被一大块斑斑驳驳的棋盘占据着,棋盘最下方散落着几颗让人心碎的棋子。油画是这个化名为肖菲的女人17岁生日那天创作的,曾获得1939年上海基督教维多利亚青年会青少年美术比赛一等奖。作品的名字是《制裁令》。
后记
2007年12月,为写这部小说,我去了上海。迎接我的是上视的J小姐,午饭时,我讲明此行目的,于是她把我介绍给上海图书馆的N小姐,热情的N把我带到了上图民国史料馆。接下来的几天我没干别的,一头扎进浩瀚的书海,如饥似渴地开始了我的寻觅之旅。那些略显残破的书籍,没有一丝书香,只有一股微微的霉味扑面而来,这是我想要的。
是的,我想在这些如旧时月色般纸张中理出一根我想要的故事线头。
我下榻的酒店位于福建南路,每天早上9点,我沿淮海中路坐公交车去上图,中午在据说颇受白领青睐的读者餐厅用餐,直到晚上图书馆关门才回来。可是,几天过后,别说线头,连线团都没找到。晚上,我沿着淮海中路彳亍而行,想在这条曾经以法国比利牛斯省沃萨尔特城一个皮匠的儿子霞飞(Joffre)而命名的街道上寻找到一丝过去的痕迹,以便触发我的创作灵感。我轻轻触摸着杜月笙公馆(今东湖宾馆)和国泰大戏院(CathayTheatre)冰冷的墙壁,我相信墙壁上肯定有许多催人泪下跌宕起伏的故事,我渴望它告诉我,但是,它什么也没说,沉默得如同一堵堵坟茔后面渗着眼泪的墓墙。我知道,想要真正触摸到一个城市的核并不容易,因为它总隐藏在最不经意的拐弯处,根本无法找到。
最终,线头还是出现了,那是一份民国三十五年6月25日的《新民晚报》,里面有一篇回忆成都枪毙一个女囚的文章,文章让我近乎冷却的心在这个阴郁的冬夜一下子被点燃了。它就是线头,牵着我进入到本书主人公简晗的暗黑世界……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一直在令人窒息的色调中挣扎,民国时期的街道、服饰、电影、小说,当然还有我塑造的人物——简晗、吴瘦镛、薛妈、妏秋妏夕,还有刘晓鸥、老沈、危雅云,甚至丧心病狂的钱白胤、伊藤见司——他们一个个附在我的脑海,咬噬我的肌肤,吸吮我的精髓,让我沉溺其中,不能自拔。
把我从民国状态下拽回到现实的是5月的汶川大地震,呼啸而来的隆隆地声,街上惊慌失措的脚步,以及摇摇欲坠的楼房。当时我正为深陷龙华监狱的女主角泪流满面,后来把我眼泪抛洒给在地震中罹难的同胞。
几天后,我的大脑重新回到民国,回到埋伏好的小说情节中,但我的手指、电脑却在不间断的余震中摇晃。地震毁掉没有钢筋的预制板,而我的手指在键盘上顽固地垒着坚硬的石头,它可以建一所可以避难的学校。
但愿这部在余震中杀青的小说没有让读者失望。
臧小凡
2008年7月于成都西南交大镜湖湖畔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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