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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明白了!”
“岩井英一到达上海后,马上乘长江轮船溯江而上,8月18日抵达重庆。日本政府强行派岩井赴任的新闻经报纸披露后,成都市民马上走上街头抗议,薛妈就是这个时候被组织派回成都的。她熟悉成都,又在染房街待过一段时间,可以利用这个有利条件,组织市民上街游行。岩井看到成都情势紧张,为避免抗议活动激化,就滞留在重庆总领事馆,暂时没来成都。但跟岩井同行的还有大阪《每日新闻》上海特派员渡边洸三郎、上海《每日新闻》记者深川经二、南满铁路上海事务所员田中武夫、汉口濑户洋行老板濑户尚等4人,他们走在岩井前边于21日由重庆乘汽车出发,23日下午5点抵达成都,住宿在大川饭店。正好就在这一天,成都市内举行反对设置日本领事馆的声讨大会,参加的群众达一万多人。会后,在市区示威游行。成都治安当局为防止发生不测,便派便衣警察劝告这4个日本人,为了安全,最好不要走出饭店。但这4个日本人根本没把成都市民的愤怒当一回事,第二天就跑出去参观武侯祠,购买四川特产,嘻嘻哈哈到处游逛。消息在市里传出后,大批市民陆续聚集在大川饭店门口。成都警备司令部为加强戒备,特地派出一连兵力前去支持,中央宪兵队也出动了一个班。群众越聚越多,终于,他们冲进饭店,与4个日本人对峙。日本人抡起棍棒应战,但毕竟寡不敌众,警备机关好不容易把负伤的田中武夫和濑户尚救了出来,但渡边洸三郎和深川经二两名记者下落不明。第二天早晨,在大川饭店附近的正府街发现了他们两个人的尸体,衣服都被剥光,面孔也变了形,连是不是日本人都辨别不出来。此时,群众又聚集到已经被烧毁得面目全非的大川饭店门口,再度与军警发生冲突。军警开始开枪镇压,并于当天下午把抓获的平民苏德胜、刘成先处决。在这场抗日示威活动中,薛妈始终站在游行队伍的第一排,起到了一个共产党员应该有作用。我都不知道她的勇气是从哪里来的,一个从江津乡下来的女仆,竟然变成了一个英勇无比的钢铁战士,实在让人钦佩。在那次群众抗日示威中,薛妈的腹部、腿部被子弹击中,是群众把她从军警手里抢过来,然后秘密送到乡下,逃过军警的追捕,辗转回到了上海。这就是‘成都事件’的整个经过。”
“我敬佩她,可惜我以前不知道,还以为她也是害我母亲的帮凶呢!”
“你误会她了。她得知你母亲的事情后,悲痛欲绝,虽然不是她的错,但她仍觉得对不起你母亲,她说她不是帮凶,却起了帮凶的作用,她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每年在你母亲的忌日,她都会在她的房间给你母亲烧三炷香,然后唠唠叨叨跟你母亲说半天话,就像她们过去在成都冬青树家中聊天一样。”
简晗的眼圈一下子红了,随即便轻声哭泣起来。吴瘦镛没有制止她,他知道女人的情感是需要泪水来途释的,简晗压抑得太久,又肩负着为母亲报仇的重任,像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子怎么能承受这么多。
屋里一片沉寂,只有简晗的啜泣声在半空漂浮。
过了一会儿,简晗从悲伤中脱离出来,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她说:“你刚才讲,薛妈丈夫被劫匪砍死的事,当时登了报纸?”
“是登了。”
“薛妈走的那天,特意嘱咐我转告你,如果你去给她料理后事,别忘了在她床铺的褥子底下压着一份她珍藏多年的报纸,她让你把那份报纸跟她埋在一起。”
“报纸?”
“是不是登载她丈夫遇害新闻的报纸?我乱猜的。”
“估计是,她一直把那份报纸珍藏着的。”
“这么说,薛妈还一直爱着她丈夫呢!”
“对,她对死去的丈夫念念不忘,薛妈是个很注重情感的女人,毕竟他们从小在一起,是在一个村子长大的。她跟我说过,小时候,他们经常树林里打麻雀,捉迷藏,无忧无虑地生活着。那可能是她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值得她珍惜。”
“她想把那份报纸留在身边,一生厮守。”
“肯定是这个意思。”
“但是,我觉得薛妈话里有话。她跟我说这话时的眼神,分明在暗示我什么。”
“暗示什么?”
“或许她在报纸上写了什么,然后让我带话,再传递给你。”
吴瘦镛一听,立即站起身,和简晗迅速来到一楼薛妈的卧室。他们翻遍犄角旮旯,也没发现那张报纸。
吴瘦镛说:“肯定被丁默邨搜走了。”
简晗忐忑地说:“我之所以提起这个,是因为我在狱中把报纸这件事告诉了一个人。”
“告诉了谁?”
“危雅云?”
“她是谁?”
“你听说过代号鼬鼠的这个卧底吗?”
“听说过。鼬鼠是埋伏在军统内部的日本特工,专门为汪伪提供情报。我一直不知道这个人是谁?难道是你说的这个危雅云?”
“我猜肯定是她。”
“你认识她吗?”
“知道她的名字,只是没见过面而已。”
“怎么?她在狱中卧底,刺探情报?”
“对,她把被捕的原因推到另一个叫老沈的身上,说老沈早就是汪伪方面的人,代号鼬鼠!”简晗差点把老沈就是吴宅爆炸案主谋说出来,话到嘴边又收回去了,“之前他们也怀疑内部出了内奸,但一直没查清楚是谁。危雅云这么一说,我毫不怀疑地就相信了。”
“你年纪轻不说,更没有斗争经验。”
“是的。她被拉出去枪毙以后,我一直没听到枪声,这使我对她产生了怀疑。我回想了一下,当我说出报纸这件事时,她的表情显然是一种掩饰不住暗喜的样子。如果她是鼬鼠,那么这张报纸就会在她走出监狱大门时出现在李士群或者丁默邨的桌子上。如果薛妈真在上面写了什么,然后又被他们破译,那么可以说,你的身份已经暴露。”
“我想薛妈一定在上面写了什么,我有这个预感。她在学会发报的时候,也同时对密码发生了兴趣,她几次让我教她……”
“你是密码专家?”简晗问。
“我在苏联学的就是这个。但是薛妈文化有限,不可能系统地学习密码技术,我只是把一些基本的密码原理讲给她听过,于是她就经常用密文方式跟我交流,她觉得这就像捉迷藏,而且是一种智力游戏。她乐此不疲,经常搞得我头昏脑胀,因为她写出来的密文根本不叫密文,简单得令人可笑。我又不好打击她的积极性,总是适当地表扬她,说她进步很快,马上可以当密码破译员了。实际上她连密码的门都没进入过。再说,这门技术不是谁想学就可以学的,谁都知道其中的奥秘,还叫什么密码?那叫明码。”
“也许,这是薛妈跟你玩的最后一次游戏,她把积攒了一生的智力都投入到那里去了。”
“这是薛妈的悲剧。我误导了她,给她的错觉是,她可以当一个优秀的密码破译员,殊不知智力这东西,几乎是天生的,后天再怎么学习都无法弥补。”
“现在好了,我,你,都放在桌面上,人家不用放大镜,都可以看得清清楚我的疑问是,他们为什么要放我?为什么不抓你?他们想玩什么?”
“玩?简晗,你提醒了我,我感觉有人要跟我们玩智力游戏。他们把我俩放在一起,然后逼我们出招,我们一切的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可是,游戏玩法是什么?玩什么?我还是不明白。”
“我想等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先出题,然后看我们怎么穷于应付。”
“那就让他们出吧!我有一个要求,希望你认真考虑考虑。”
“什么要求?”
“我想跟父亲母亲弟弟一样,加入共产党。”
吴瘦镛审视着简晗,他沉吟了一下,说:“你有这样的要求,说实话,我很高兴,说明你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政治立场。虽然政治这个词对一个女孩来说严酷了些,但总比浑浑噩噩好。我有一个疑问,之前为什么没加入军统?”
简晗不好意思地说:“那时候我一门心思全在你身上,总想着怎么替母亲报复你,所以我没有马上答应老沈,我只是在他们的要挟下,替他们做事而已,为的是他们别把我的计划透露给你。当然,我也痛恨汉奸,也知道汉奸非杀不可,尤其钱白胤,几乎让我恨之入骨,但这跟加入军统似乎没什么关系,每一个中国人都痛恨他们。现在不同了,”简晗捋捋自己的头发,“在狱中,我亲眼目睹了无数抗日英雄英勇就义的场景,这给了我极大的震撼……”
“可是你叔叔是军统,他推荐了你……”
“如果我不知道我母亲的故事,也许我会听叔叔的。现在我决定,我要像父亲,母亲,弟弟一样,加入共产党,为抗日战争做出自己的贡献。”
“注意!政治信仰不是随血缘关系一脉相承的,国民党和共产党的政治主张不同……”
“我不管!我只知道国共合作,共同抗日,这个政治主张该没有什么差别吧?既然没差别,那么我愿意跟我家人并肩战斗,不行吗?”
“好!好!”吴瘦镛笑了,“想不到你还伶牙俐齿的。不过,加入一个政治组织,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不光是口头上,还有行动。”
“行动?我可以随时接受你们的命令。”
“我们会通过你的行动考验你的,等你合格的那一天,我们会为你举行一个庄严肃穆的入党仪式,现在谈这个还为时尚早。对了,说了这么久,肚子饿了没有?”
“饿了……”
“我也饿,只有我们自己做饭,薛妈不在。”说完,吴瘦镛就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他忘了薛妈早已不在人世。两个人又一下子沉默了,脑子里全是薛妈生前的音容笑貌。
这时,妏夕走进来,见父亲和简老师都沉闷地呆坐在那儿,连忙问:“什么时候吃饭?”
一句话把两人从回忆中拉了出来,简晗笑着说:“我在日本的时候学会了做好烧,妏夕吃过没有?”
“没有,”妏夕摇摇头,“这是什么东西啊?”
“日文叫Okonomiyaki,一种类似煎饼的食品,据说就是当时日本的遣唐使把这种食品带回日本的,只不过他们又在中国煎饼的基础上增加新的内容,比如加樱虾,切成条状的鱿鱼,或者生鸡蛋和生菜等。”
吴瘦镛惊奇地问:“真没想到你还会做好烧,那是我在日本读书时最喜欢吃的东西。”
“好吃吗?”妏夕问吴瘦镛。
“当然好吃。不过在铁板上做,需要很好的技术啊,火候掌握不好,就会变硬。”
简晗说:“你们放心吧!我马上去做,保证你们满意。还有,你这里有味噌吗?”
“味噌?”
“你在日本吃过好烧,还不知道味噌?就是Miso。Miso听说过吗?甜甜的那种。”
“哦,那个啊,”吴瘦镛笑了,“吃过,我不知道叫什么。我想,薛妈大概不会准备那个东西,她又不会做日本料理。”
又是薛妈,永远的薛妈,她总在不经意间牵动吴宅的每一根神经,让人黯然神伤,满心悲凉。
当好烧那扑鼻的香味从厨房溢出时,简晗突然想起了什么。她知道吴瘦镛卧室里少什么了,是悬挂在墙上的油画没了,妏秋的作品《废棋》。她急忙问吴瘦镛:“怎么没看见妏秋?她在哪儿?”
气氛一下子凝固了,吴瘦镛和妏夕坐在那里都没有回答。简晗觉得不对劲,又继续问:“发生什么事儿了?纹秋在哪儿?”
吴瘦镛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他说:“你被关进监狱的同一天,我也被丁默邨隔离审查。我当然不会暴露我的身份,我百般辩解,说我对汪精卫是多么的忠诚。丁默邨问,你的忠诚表现在哪儿?是不是为了我们的事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是不是可以抛头烦洒热血?我说当然是了。我当时不知道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以为纯粹让我宣誓呢,谁知道把我放回来后,才发现妏秋不见了。”
“她到哪儿去了?”简晗心里也开始着急起来。
“被丁默邨送到南京一所秘密特工学校学习去了。”
“啊?”简晗被震惊了,“她才17岁啊!”
“我去找丁默邨,他笑着说,你记性好忘性大,刚说完抛头颅洒热血,怎么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舍得?她是参加革命啊!又不是去坐牢,你急什么急?我哑口无言。”
简晗的后背都“嗖嗖”冒冷气,说道:“这可是去当汉奸特工啊!”
吴瘦镛愤愤地说:“丁默这么做纯粹是绑架,用妏秋要挟我。丁默邨一语双关地说,就兴共产党潜伏在我们这儿,就不允许我们反渗透吗?妏秋一个小小的孩子懂什么?她以为参加革命呢!她把她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好像要消除她在这个世界所有的痕迹一样。”
“太可怕了!”
正说着,外面有人敲门。
“进来!”吴瘦镛答应道。
进来的是一个年约30岁的男子,穿一身板正的中山装,头发梳得油亮,是站在吴宅外面的保镖队长。他叫白宣平,换句话说,是监视吴宅的探子。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吴瘦镛,说:“这是伊藤见司先生给你的信,请你过目!另外,伊藤先生有令,从今天开始,谁也不准离开吴宅一步!”
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吴瘦镛一边撕开信,一边对简晗说:“现在吴宅已经变成孤岛,我们被软禁了。”
“我听薛妈说,伊藤是魔鬼,审讯薛妈的就是他,用尽了酷刑……”
吴瘦镛拿出信纸,见上面只有短短的一行字。简晗凑近一看,上面写着:
OVUHLUIVRUTVBLRUTLBZRBSEHFGBDN
“密码?”简晗问。
吴瘦镛笑着说:“呵呵,我说过,有人要跟我们玩游戏。开始我不知道是谁,以为是李士群丁默邨,现在玩游戏的人浮出了水面,是伊藤见司这个杂种。”
“这是什么密码?”
“维吉尼亚密码。”
又是这个密码。简晗早就见识过了。
第十五章 一条通往孤岛的地道
吴瘦镛来到书房,从写字台里拿出一张白纸,一把尺子,然后用钢笔迅速在纸上打起格子。打完格子后,就开始往格子里填写起来。简晗侧头一看,全是密密麻麻的英文字母。
20分钟后,吴瘦镛把那张纸递给简晗,说:“维吉尼亚密码的特点是,将26个恺撒密表合成一个。我凭记忆,把密表写了下来。”
简晗拿过来一看,见密表是这样子的:
A A B C D E F G H I J K L M N O P Q R S T U V W X Y Z
B B C D E F G H I J K L M N O P Q R S T U V W X Y Z A
C C D E F G H I J K L M N O P Q R S T U V W X Y Z A B
D D E F G H I J K L M N O P Q R S T U V W X Y Z A B C
E E F G H I J K L M N O P Q R S T U V W X Y Z A B C D
F F G H I J K L M N O P Q R S T U V W X Y Z A B C D E
G G H I J K L M N O P Q R S T U V W X Y Z A B C D E F
H H I J K L M N O P Q R S T U V W X Y Z A B C D E F G
I I J K L M N O P Q R S T U V W X Y Z A B C D E F G H
J J K L M N O P Q R S T U V W X Y Z A B C D E F G H I
K K L M N O P Q R S T U V W X Y Z A B C D E F G H I J
L L M N O P Q R S T U V W X Y Z A B C D E F G H I J K
M M N O P Q R S T U V W X Y Z A B C D E F G H I J K L
N N O P Q R S T U V W X Y Z A B C D E F G H I J K L M
O O P Q R S T U V W X Y Z A B C D E F G H I J K L M N
P P Q R S T U V W X Y Z A B C D E F G H I J K L M N O
Q Q R S T U V W X Y Z A B C D E F G H I J K 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