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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城楼远处,奔来的一队骑兵,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兵马卫远宁。奇怪的是,这 个平时一身鱼鳞银甲的青年将军,此时却好像换了一身铠甲——鲜红色的铠甲。落日洒下的 最后一抹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显得那身铠甲的颜色更加奇怪。
我一直注视着远宁,当他出现在城楼下,翻身下马时,我才看清楚他身上铠甲为何变成 了红色……不仅仅是那身铠甲,还有他那张脸,那双手,甚至是一直紧握的撼天胤月枪,都 已经被鲜血给彻底染红。
什么叫血人?
我总算是亲眼见到了,但也是第一次在这么近的距离下,亲眼看见一个浑身上下被鲜血 包裹,但还活着的人。我想,若不是那身鱼鳞银甲,恐怕远宁早已经死在了乱战之中,我 赶紧走下城楼,在看见他之后,他没有注视我,而是目光放在周围那些已经被烧毁的民居之 上,伸出一只手指着问:“发生了什么事?反字军破城了?”
我默默地点了点头,本想给他解释,但远宁却伸手推开了我,在我的胸口留下了一个 血手印。我低头盯着那个血手印,就那样呆呆地看着,一直到卦衣提醒我远宁已经走远,我 这才赶紧追了上去。
“他受了重伤,你看不出来吗?”卦衣在我身后说,我忙挥手叫来医官。
我和医官赶上远宁的时候,他还在已经成为废墟的街道和房屋之间穿梭,也不和任何一 个人说话,只是四下观望着,就如同一个很久没有回家的人。
我紧跟远宁身后,几乎已经认不出来走在前方的是远宁,是那个青年将军,还以为只是 一个返乡的鬼魂,等待日落之后,回到家乡,在人群之中寻找自己家人的下落。远宁身后跟 着的人越来越多,不仅是我,还有卦衣、尤幽情、张生,甚至是原本在大营之中安抚伤者的 敬衫也赶来。可无一例外,没有任何一人和远宁说话,更没有人敢问他在镇龙关下到底发生 了何事。
我不用推断便知道,必定是发生了一场苦战,不,血战。
可不管那场仗打得如何,事胜是败,远宁都不可能抛弃随队护送的那些百姓。百姓应该 都得到了妥善的安排,镇龙关守将远虎不可能见自己弟弟苦战而不开城门营救,可随后我询 问得来的事实,却让我觉得十分诧异。
一名随行的军士告诉我,在他们将百姓送进镇龙关之后,宋史军竟在山口设伏,发动了 奇袭,虽然最终败走,但却不是败在远宁军手中,按那军士的说法是——远宁将军,一人便 击退了宋史军。
那军士还记得,当宋史军溃逃之后,他们回过神来,才发现远宁身边已经堆满了尸体。 那时,远宁还屹立在那些已经堆成半圆形的尸堆前,手持撼天胤月枪一动不动,他们走进才 发现,远宁早已力竭,用最后剩下的那一点意志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在他跟前,那个他用撼 天胤月枪与长剑画出的半圆内,没有踏入一个反字军,就连对方的兵器都没有。
远宁走到那原本是官仓,如今已经成为一个大洞的地方,终于无法再支撑重伤的身体 ,跪倒在地,险些就跌落深洞之中,幸好卦衣眼疾手快,一步上前抓住了他那满身是血的 铠甲后部,将他拽了回来。
远宁平躺在地面,眼神在我们几人身上一一扫过,最终说出一句话:“反字军真的破城 了?”
没有人敢回答,虽然这是铁的事实,任何谎言在已经成为废墟的城池上是立不住的。
我只得点头道:“城破了,但……”
“我知道了。”远宁闭上了眼睛,“我在城外看见了蜀南飞骑,但他们并没有向我们发 起攻击,应该是友,不是敌。”
蜀南飞骑,是友?还是敌?我都不知道,只得扭头看着敬衫。敬衫不发一言,只是挥手 让军士将已经昏过去的远宁抬走。
众人让到一边,让那些军士将远宁抬走,当他们远去之后,敬衫才开口对我说:“这样 的人,才配做武都城太守,而不是我这样的纨绔子弟。”
“要想当纨绔子弟,也需要殷实的家底,可惜你和你哥哥都没有,蜀南飞骑的强大,蜀 南的富有,都是你哥哥多年苦心经营的结果,他并不会像纨绔子弟一般挥霍干净。”
我说到这,转身向太守府的方向走去,敬衫和我并行。
“我哥哥不是纨绔子弟,可我是呀,你可知道我的心早就飞回了蜀南王府,在那里还有 几个漂亮的丫鬟等着我呢,我时时都在怀念那种悠闲的日子,在树下看着百女图,渴了伸手 就可以摘下一个果子……”
敬衫说到这,转头去看着蜀南的方向。虽然我也如敬衫一眼,无时无刻都在怀念家,可 我却连加到底在什么地方都不知道。鬼鹤祖师口中所说的那个龙途京城东面到底隐藏着什么 样的秘密?我也想回到京城,经过那扇被封闭很久的大门,去找寻一下门后隐藏的秘密, 可阗狄那个老头子会轻易让我就那样大摇大摆地走进京城?我戴着面具的模样,在京城估计 无人不知吧。我听说过一个传言,政变之后,在京城连买面具的小贩都被治了莫须有的罪 名,投入了大牢之中,更不要说还有人戴着面具在京城的大街上行走了。
虽然阗狄没有找我的麻烦,但我总不至于自己送上门去吧?这个被天义帝和满朝文武, 甚至是天下百姓都称为忠臣的人,如今已经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我停住脚步:“敬衫,不,卢成羽。如今你已经没有办法再回蜀南,至少在短时间内是 这样。卢成梦没有找到接替你的合适人选时,他只会将这座城池交给你掌握,而不是远宁 ,更不是我,再说……我也应该走了。”
我说完后,看着在身后一直跟着的就像我自己影子一样的三人——卦衣、尤幽情、张生 。
“你要走?”敬衫看着我,好像是我的离去完全在他意料之外一样。
我笑道:“难道我在这犯下的罪行还少了吗?”
敬衫微微摇头:“这不是你犯下的罪行,如果不是你,恐怕这座城的百姓都已经死光了 ,而反字军的大旗早已经插上了城楼。”
“安慰的话,留给他人给我说吧,你不应该对我说这样的话,你是卢成羽,是卢成梦的 弟弟。一山不容二虎这个道理连街边三岁孩子都清楚,你不可能不清楚,你哥哥卢成梦也更 深知其中的道理。我留在这只会给你添加很多麻烦,我留在这,只会为这里引来灾祸。反字 军虽然走了,但纳昆虎贲骑也许会来,贾鞠的天启军更不会放过我,因为他早就想杀掉我, 虽然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说道这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虽然我也想找个安静的地方住下,种些花草,养些牛 羊,就这样过完下半辈子,可有人却不允许我这样做。”
“怎么会?”敬衫用手指敲了敲我脸上的面具,“如果你去下这张面具,我想这天下再 也没有人能找你的麻烦,当然知道你真面目的人除外。”
我笑笑,摇摇头。这张面具大概就是祸因吧?我竟然会这样先,但同时也坚信一点,也 是因为这张面具自己才能三番五次脱险,不至于命丧黄泉。换言之,要是这张面具下的脸, 是一张扔进人群中都找不出来的面容也就罢了,如果不是……我的结局会很惨。
我不再和敬衫讨论这个问题,只是掏出一本用白纱包好的书,递给他:“这是临别时候 赠你的礼物,你一定喜欢。”
敬衫接过去,小心翼翼地将白纱一层层打开,在看到封面上那一行《蜀南百女图》的 字样后“咦”了一声,忙又从自己怀中掏出另外一本,由他哥哥卢成梦临摹的赝品,随后将 两本书放在一起,对比了一阵,笑容浮现在了脸上。
“谋臣大哥……”敬衫此时的语气都变了,变得如那些街头混混一般,“这是真本? 你从哪儿搞来的?”
我没回答他的话,只是转身向太守府大门走去,准备收拾收拾东西离开,却听到敬衫在 身后喊道:“临别时,我也送你两件礼物,只是两句话,两个承诺。”
我停住脚步,转身看着他。
敬衫竖起两根手指头:“第一,我承诺武都城的大门永远都向你敞开,第二我一定会善 待城中的百姓。”
我点点头,转身又准备走,又听见他说:“我不需要这东西。”
我侧头去看的时候,敬衫已经从怀中掏出了武都城太守的大印,将那玉石所做的大印狠 狠地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那枚大印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用,就算张世俊还活着,那块东西也只是普通的玉石,只是 经过雕琢而已。如今天下都已经不再是大滝皇朝卢成家的了,有没有那大印无关紧要,就算 不摔碎,放在那也只能用镇纸用,或是当一个摆设。
因为太守大印和那皇帝手中的玉玺一样,都只是虚幻的权利象征,真正的大印是武都城 中百姓的民心。
我站直身子,向敬衫拱手施礼,大声道:“你的第一条承诺对我无关紧要,但你要记住 第二条承诺,一定要做到,我说过,如果你不善待城中百姓,无论我在什么地方,我都会回 来……杀了你。”
武都城外,一队骑兵正在平原上缓缓前进,走在最前方的是已经疲惫不堪,却又不知何 去何从的宋史。
宋史转头看着武都城城楼上的灯火,咬了咬牙,拉马就准备向升寅山口方向跑去,此时 周围几名一直跟随他的副尉却拍马挡在了他的前方。
几名副尉手中的长刀都已经出鞘,冷冷地注视着宋史。
宋史明白他们不怀好意,但还是摆出主帅的模样,高傲地问:“你们想以下犯上吗?”
“不。”其中一名副尉说,“我们只是想解甲归田。”
宋史伸手想去拔腰间的佩刀,却被身边一名副尉用手中的长刀抵住了喉咙:“将军,我 劝你还是不要挣扎了。”
“你们既然要解甲归田,只管走就好了,为何要拦住我。”宋史盯着那副尉问。
先前说话的副尉沉声道:“我们从军只是为了钱,如今我们没有拿到钱,差点连命都丢 了,只剩下一副铠甲、一把长刀、一匹战马,还有一条一文不值的性命,如何回去向家人 交代?”
宋史指了指自己的怀中:“我这里还有些金叶子,你们可以拿去,其他的你们想要什么 都可以拿走。”
“是吗?”那副尉拉马来到宋史跟前,“这可是将军你说的。”
宋史赶紧道:“对,君之一言驷马难追”
“好”副尉举起手中的长刀,“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手起刀落,手中的长刀已经砍下了宋史的头颅。
那副尉盯着在地面上滚动的宋史头颅,用手将宋史的身子从马背上推下去,宋史的尸身 从马背上跌落,掉在地上时,怀中掉出的不是金叶子,而是一把短刀。
那副尉盯着那把短刀,下马提起宋史的人头,用脚踩在他的尸身上,冷冷地说:“可惜 你不是君子,但这个世道,是不是君子无所谓,只要你的人头值钱。”
钱和命,哪个更重要?对活着的人来说,钱重要,但当他面临死亡的时候,才会发现, 活着,留着一条贱命,比什么都重要。钱有时候能买来性命,但却不是绝对,可性命却 能换来很多钱,这是一个恒久不变的道理。
升寅山口,公望山庄的那名北陆男子已经骑着一匹快马等在那里,当那几名副尉来到他 跟前,将人头交给他的时候,他只是伸手挥了挥,随后身边树林之中射出来无数的羽箭, 将几名副尉咽喉贯穿,连留下遗言的机会都没有,如宋史一样,去见了阎王。
北陆男子提着宋史的头,看着他还瞪得很大的双眼,自语道:“投胎的时候,不要记住 我这张脸,我不是罪魁祸首,你可以当我是帮你报仇的恩人。”
钱,是个好东西,但往往买不回已经离开身体的灵魂。
龙途京城,禁宫,腾龙殿。
一个人站在离龙椅几丈远的地方,盯着那张在黑夜之中还发出闪光的龙椅,喘着气,随 着呼吸越来越紧密,他的浑身也抖动得越来越厉害,最后他终于迈出了自己的左脚,站稳后 ,又迈出了另外一只脚,此时一个声音从旁边的黑暗中传来:“阗狄大人,难道也对这龙椅 有兴趣?”
阗狄收回了自己的右脚,但身体保持的姿势却看起来那么可爱,好像是一个准备要向龙 椅奔跑的人。
说出那句话的人从黑暗中走出,是一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男人,男人的个子很高,单从个 子上就能推断出,他并不是江中人氏,而是一个纳昆人。
“原来是天任老师,我还以为是其他什么人。”阗狄故作镇静,将姿势调整回先前的样 子,面对已经走到自己跟前来的天佑宗应明星门门主天任。
“我不是什么老师,只是大门主派来保护相国大人的保镖而已。”天任冷冷地说,却不 掀开斗篷,黑暗中根本看不见斗篷下到底有一张什么样的脸,就连平日在相国府之中,阗狄 也从没有看见过这个人的真面目。
阗狄侧目去看着龙椅,嘴上却说:“作为保镖,你未免也将老夫跟得太紧了,无时无刻 都在我左右,这让我有些害怕。”
“呵……”天任笑道,“相国大人也有害怕的时候?就连准备坐上这张龙椅都不害怕, 难道还怕我不成?”
阗狄面朝龙椅:“当然害怕,你们天佑宗曾经选择了溪涧,在溪涧死后又选择了我,只 因我手中还紧握了龙途京城的军政大权吗?”
“不,不是。”天任否定,“只是因为你是当年劝说皇帝不要屠杀我们天佑宗,说起来 ,还对我们有一番恩情,即便是你最后的劝诫无用,皇帝还是挥动了屠刀。”
“我劝诫皇帝不要对你们天佑宗下手,仅仅是因为我觉得还不到时候,因为没有搞明白 你们到底是什么样的组织之前,杀了你们,这不是等于灭口吗?”阗狄说话的语气很是生硬 ,只因为这是在腾龙殿上,他赌了一把。
政变之后,原本一直潜伏在溪涧家的天任突然出现在了阗狄的书房之中,说是要助阗狄 一臂之力,帮他防守住龙途京城,一直到预言之中的真龙出现。那时的阗狄已经没有选择的 余地,在他得知溪涧府中有天佑宗门徒的事情之后,就预感到政变之事远没有自己想象中那 么简单。可天任却告诉他,政变与天佑宗一点关系都没有,该来的迟早要来,天要灭大滝皇 朝,而不是他们。
所以,当年皇帝挥起屠刀时,斩向的不应该是天佑宗,而是自己头顶的老天爷。
“反字军已经败在了武都城下,这个消息想必相国大人有所耳闻了吧?”天任说。
阗狄点头:“当然,就连宋一方和陈志的死,我都已经得到了消息。”
天任干笑了两声道:“肯定是天心那个娘们告诉你的,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她那个如 今已在镇龙关当上护龙将军的大儿子吗?如果不是我们,那宋一方和陈志恐怕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