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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很多受灾农民没有粮食吃,现在买价钱便宜,还能挑到质量好的。
曹嵩便去信谯郡,要夏侯恩一家过完四月初六便动身,不需要带什么东西,这里都预备下了。还写信给三位兄长,希望三兄弟全家都来,除了大哥在家留守,其他人都可以来洛阳参加曹操和夏侯渊的婚礼。
夏侯恩一家提前到,曹家十几口月底便赶到洛阳,其中有曹嵩十六岁的侄女曹莹。
夏侯恩一家直接入住曹嵩为他们准备的新宅子,管家、仆人共十名,早已由一名管家调教停当。所有床铺、被褥、厨房、粮仓都已预备到位。夏侯恩非常满意,当初没白要夏侯渊为曹操顶罪。
第二天,曹嵩来约夏侯恩商定到丁家拜访一事,并商定好彩礼数量和具体婚期。
曹嵩已经非常富有,但还要装作清贫,给儿媳妇丁家两个女儿各准备一份相同的聘礼,也只是当时行情中等而已:十斤黄金、二百两白银、钱五千、绸缎五匹、绢十匹、棉布十匹、帛十匹、细纱十匹,外加其他一些礼仪用品,用车装好双份彩礼,扎上大红缎子,喜气洋洋。
曹操和夏侯渊带着媒人、司仪、夏侯惇、曹洪、张邈等,一路浩浩荡荡前往丁家“过礼”。五月十二,丁家收下礼金,折定婚期六月二十六,离结婚不到一个月。
曹操他们到达丁家,二位女儿早已长成,丁蕙依旧如清风冷月般幽静,丁香却像四月的丁香芬芳馥郁,笑颜可人。
曹操暗生遗憾,要是能娶到丁香就好了,可惜娶的是丁蕙,那冷冰冰的脸和轻易不启动的双唇,绝不是曹操想要的那种女人。
曹操忙着和管家填写请柬,曹嵩嫌他写得不好,袖子一挽亲自上马。第一份请柬就是曹节,但请了曹节不请其他太监也不好,于是同请王甫、赵忠、张让等共二十位资深太监,意为故费亭侯曹腾家孙辈大喜。
另外,请三公、九卿、诸侯若干、七十二大夫中一大半,就连当今宋皇后的娘家人也在被请之列,看来曹嵩这回要大办一场。自从他到曹腾身边到现在,还没办过什么露脸的宴席,倒是参加了人家上百场宴会,至少十年前就下定决心大操大办一回。
六月二十六,曹家终于“铁树开花”大办宴席。洛阳东街鞭炮双起,丁蕙和丁香的花轿在东街头上分开,走在前面姐姐的花轿奔曹家,走在后面妹妹的花轿奔夏侯家。
曹操少年时混吃了无数这样的酒席,如今轮到自家操办,满街满巷不管贫富,一律拉来吃酒,算是回请四乡八邻。曹操跟着忙碌,跟着热闹,像是参加别人的聚会。对即将到来的婚姻、家庭、责任、男女欢爱,好像还很模糊。因为他现在最关心的是他的前途。
只不过看到了婢女刘春眼中的幽怨,才会隐隐发涩。
刘春已经不再是那个瘦得皮包骨头的流浪女,不但曹操的目光离不开她,就连曹嵩也感到造物主的神奇。她虽然每天干粗活,吃粗茶淡饭,可皮肤如同日夜浸在牛乳中一般,细嫩、光滑、水灵,还有那对月牙眼,一笑起来很能抓人心魄,容貌甚至超过丁氏姐妹。
曹操时刻期盼的,是皇帝的公车,哪一天才能停在他家门前。现在不可能了,报告都没有了,凭什么让皇帝派车来找他?
曹家和夏侯家的酒席双办,两千石以上官员在曹家酒席入座,两千石以下,如曹嵩的关系户、部下、找他跑官的、前来拍马屁的,都在夏侯家入座。
两边酒席一样,喜宴风格相同,只是府第等级不同。
洛阳东区同办两场联席婚礼,这还是第一次,所以引来众多官家子弟、闲杂人等观看。
宴席摆到大街上柳树下,很多闲杂人等也坐下来吃酒,婚礼上客人繁多,谁也不认识谁,都吃了个痛快。凭曹操的眼力和经验,一眼就能看出谁是来“甩席”的。可他也混吃混喝了那么多回,今儿一并还了罢。
街道西头鞭炮响起,唢呐阵阵,喜乐声声,看来花轿就到。
花轿到达之前,曹节坐着豪华马车,后面跟着宋皇后的弟弟,十八岁的隐强侯宋奇。宋皇后在刘宏面前毫不得势,可她是渤海王刘悝王后的亲侄女,只因家世深厚,勉强还能立得住脚。
曹节带着皇帝的大舅子宋奇到来,自然是曹嵩的第一头等大事。
曹嵩恭迎曹节和宋奇,按把兄弟待遇,以“登堂礼”接待曹节,家里男女,不论老少,都以“家人礼”一一见过曹节,并亲自陪伴他合席同饮。
宋奇跟在曹节身后,一一见过曹嵩的二位亲兄弟夫妇和八位侄儿侄女。当看到十六岁初长成的曹莹,娇羞清纯,心下一动。
曹节在席间问曹嵩:令侄女可有婚配?
曹嵩不了解情况,随口便说:莹儿尚在年幼,不曾婚配。
曹嵩不知情的随便一言,从此隐下怎样的祸根?
儿郎如何成丈夫
婚礼酒席从早晌一直吃到晚晌,暮色袭来,客人散尽。曹操看着西天红日,忽然心生落寞。
仆人们忙着收拾宴席残羹,曹嵩特地把曹操叫进书房,作为父亲,他觉得有责任要在儿子成为男人之前交代一番。
曹嵩强睁着醉眼,曹操反而觉得他平添滑稽。就像在鸡蛋壳上晕染了两朵飞红。曹嵩手指曹操说:从此往后你也是有家室的男人了,诸事比不得以往。从前只是我的儿子,当然,你做得很糟糕。不过,以后还要学会做丈夫,你还可以从头再来……好在,蕙儿生性冷静,不会横生祸端。我只担心你那野驴一样的性子。
曹操只点头,算是答应。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或者什么也没想。
曹嵩忽然想起说:还有,虽然把春给了蕙当婢女,你可不能碰她。虽然我不反对贵贱通婚,可一个全家都死光的败运女子,沾不得。
曹操反驳:怎么会死光呢,不是还有春吗?
曹嵩刮着蒲扇,带着酒气倾身如同耳语对曹操说:就知道你小子这阵子的魂被她勾了去。你要是敢造次,看我不卖了她!
曹操撅着嘴,瞥了一眼曹嵩。
人快到五十岁,爱为琐事操心。曹嵩好像有些酒醉,变得更加啰嗦,又说了好一会儿话,这才让曹操去洞房陪新娘子。
回去的路上,曹节和宋奇坐在同一辆车里。曹节正在寻思他亲自提拔的宋皇后运气不佳,想将曹莹弄进宫里给皇帝当个妃子,时机成熟就提拔成皇后,这样就将皇帝捏得更牢了。谁知宋奇向曹节提出,他看上了曹莹。曹节没想到会出这么个叉子,自然不能得罪宋奇,当即拍板这事包在他身上。
第二天一早醒来,曹操发现他竟然光着身子躺在外间刘春的床上,看到丁蕙的怨恨和刘春的羞容,竟然起夜认错了床,将处男身子给了捡回来的孤女。面对曹操,刘春既不是骄人的玫瑰,也不是芳香的百合,她是一束盛开的水仙,孤苦身世散发出清冷芳香,总能擒获怜香者的心。
放着正房夫人,跟婢女刘春做了原配夫妻。曹操的脑袋仿佛要炸了。要是表姐闹起来,少不得又要挨曹嵩一顿臭骂。
作为表姐嫁给表弟,没有人问过她的感受。总之,原本令她认为一件无趣的婚姻,如今变成了心有隔阂的冤家。
直到第二晚,曹操才真正跟表姐圆房。她是个内心世界极强的女人,虽然她没在新婚之际跟曹操对抗,却用了个比之更可怕更深远的方式:终其一生都没把心交给他。
新婚的曹操虽然妻妾在侧,仕途却无着落,报告被父亲撤掉,皇帝的公车不会来曹家门前,没有希望的生活如流水一般逝去。
曹操竟然丢下正房夫人,让捡来的奴婢先怀孕。第三个月,刘春便出现怀孕征兆,本以为曹嵩的心情会因为新生命的到来有所缓解,谁知道曹嵩却为此大发雷霆!如今发现已经晚矣,卖了刘春显然不可能。不过,还是要狠狠训斥曹操,至少要给足丁蕙面子。
曹操不以为然,春怀的孩子不是您的孙子吗?至于发这么大火吗?再说,您不是不反对贵贱通婚吗?
曹嵩气愤地想骂曹操:你个混账!那是两回事!多生一个正出子总比多生一个庶出子强十倍!丢开十倍的好事不做,偏要作出这种没头脑之事!都是跟对门袁绍学的!
曹嵩将曹操狠狠骂了半个时辰,曹操犯了错,也只能昏头昏脑地听着。最后下达任务,要曹操努力让丁蕙怀上孕。
亲上加亲就是好办事。公爹亲自上阵撇开妻侄女的情敌,以刘春怀孕为由,让她搬到外间单独居住保胎,不得再跟曹操同房。
自己写的报告被退回,曹操不再等待公车前来。曹嵩却逐渐生疑,为什么他交上去的报告也如同泥牛入海?
当然是曹节挡住曹操仕途,在他看来,曹操太愚钝,政治气息不灵敏。不打压打压他的气焰,祸害曹家是早晚的事。曹嵩教子无方,恐怕带累他曹节也未可知,看来以后要跟曹嵩保持距离。可眼下还有一件事求着曹嵩办一下,那就是他给皇后弟弟宋奇打的包票。
曹嵩人在家中坐,麻烦天上落。
婚事过后,谯郡来的族人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京城住一段时间。
亲戚们认为曹操官少脾气,我行我素,大事做不了,小事看不上,整日赋闲无事。
夏侯渊和丁香的婚姻可谓美满,他年轻才俊,对丁香百般体贴。曹嵩帮忙在少府部下谋到个年俸两百石的差事,专管府内车马度用。虽然琐碎,也还算是个实差。
曹节写了封信要人送来。曹嵩拆信来看,不觉喜从中来,大意是隐强侯宋奇看上曹莹,想要娶她做第一小妾。
不管做什么,曹莹乃谯郡平常人家的女儿,能嫁给皇后的亲弟弟,整个曹家都算攀上了皇亲国戚。
曹莹的父亲就是曹嵩三哥曹岳。曹嵩拿着信件来见曹岳夫妇。曹岳顿时傻眼,曹莹在谯郡已定给当地李姓富户,婚期定在今年腊月。
曹嵩猛地愣住,曹岳催促他赶紧跟曹节说曹莹已有婆家,不能另嫁。再说管他什么皇亲国戚,谯郡李家可是娶曹莹当正房夫人。到宋家做小,曹岳夫妇心中不快。
自古有句话:宁当穷人妻,不做富人妾。向来见识不大要求不高的曹岳夫妇,自然不愿意把女儿嫁给宋奇。
曹嵩为难,他跟曹节的交往虽然可谓算得上“一起贪污”的铁哥们,但从来都是诚信在前,礼数非常的到位。无心说下一句错话,惹来这桩岔头事,若回绝曹节,第一得罪了他,伤害了他们之间的同盟关系;第二得罪宋奇,虽然宋皇后在刘宏面前不得势,但万一哪一天宋皇后时来运转,宋奇倚重,这笔帐早晚要跟他曹嵩算。
向来以不留后患、不露破绽、不轻易得罪任何人的政坛老手曹嵩,这回算是遇到难事,怎么才能解决?
此生甘受追寻苦
从少年时候拿着一卷竹简只是为了做给曹腾看,到现在成了不拿竹简就坐不住的习惯。他一直是个很特别的读书人,拿着竹简可以想任何事情。这会儿,又为曹节的来信烦得头疼。
曹嵩在书房里闷坐了很久,实在想不到什么好主意,猛一抬头看见曹操拿着一卷竹简倚靠在对面的树下纳凉。心想他是长子,也该为家事拿拿主意。曹嵩要曹操进来,曹操听到曹嵩的喊声头皮一紧,不得已卷起竹简,仅仅十几步路的距离,他就想了好多曹嵩要找他的理由,但没想到是堂妹曹莹的问题。
曹嵩看着圈坐在对面的曹操:你认为该怎么办?
曹操顺手拿起几案上碟子里的一颗冰糖青梅扔进嘴里咀嚼,酸得皱起眉头,又被甜得眯起眼睛。嚼几下吐出梅子核:能怎么办?告诉曹侯,说我们家莹儿已有婆家。
曹嵩盯着曹操:这样做的后果,你知道吗?
曹操既不知道曹嵩和曹节勾结贪污国库,也不知道曹嵩随口跟曹节说曹莹未有婚配。
曹操不解:自古拆婚如拆屋。又不是当真不嫁,实在不能嫁,能有什么后果?
曹嵩一把摁住曹操再次伸过来的手,把碟子端到几案下。他实在是对曹操绝望透顶,看来他这觉悟离能当官还很遥远。还是继续当“二傻子”养着,情愿让他“啃老”比较保险。
曹嵩没办法,将这样做的后果大概说了,淡化了得罪曹节的后果。
曹操更加直接反对:他宋侯既然只是缺一个妾,干脆就让曹侯帮他另外找一个。
曹嵩为难,不答应宋奇情有可原,要是得罪曹节,事情可就真的难以收拾。他曹嵩苦心经营半辈子的家业,不能就这样毁于一旦。
曹嵩对曹节,如同一只乞食的小狗,时刻担心主人会不高兴而让他失去依靠。他咬咬牙,最终选择花重金让曹莹和李姓公子悔婚。
曹嵩说服曹岳夫妇,给李家写信,说曹莹在京水土不服,突然病重,并给了李家不少财物,让李家另娶。
李家当然不愿意娶一个生过重病的媳妇,很快来信,同意另娶。
没过多久,一乘八抬大轿将曹莹吹吹打打送到宋奇府上。
宋奇为了表示对曹家的重视,特地为曹莹父母购买一处规模类似夏侯渊家的宅院,并且也只相隔百步,给曹岳夫妇居住。家中仆人、度用一应由宋奇供养。留下曹莹的父母,也好了却曹莹思亲之苦。
宋皇后特地召见宋奇和曹莹,曹莹虽然是妾,但享受的待遇已经超出宋奇的正妻。外人却不知道曹莹的苦衷,尽管表面看起来很光鲜。
妻妾越位,难免有一场旷日持久的争斗。
曹家从此和皇亲国戚攀上亲戚,曹嵩更加感激曹节。两人的关系本来因为曹操那篇危险的报告有些疏远。但曹节为曹嵩出了个主意,让曹操回到谯郡弄个孝廉身份,好登入仕途。
在当时,朝廷提倡以孝治国,举孝廉是直通仕途的重要渠道。
孝廉名额需要根据人口数量分配定额,曹嵩虽然位高权重,但还是重不过袁绍等那样的三公和贵戚人家。
京都高官林立,人口有限,每年等待被举为孝廉的至少排队排到十几年以后。聪明有门路的官家,大多回到故乡买通地方官员。
说白了,就是去抢故乡人的名额。
曹嵩表示担忧,说这有点难办。
曹节诡秘一笑,这有何难,过不了多久王侯的二儿子王吉去沛国任相,等他赴任,我就给你介绍一下,你去找王侯给他儿子打个招呼,弄明年的孝廉名额,我就好找人给阿瞒做推荐。
这个王吉就是前面被桥玄勒令退学的那个人,拿不到毕业证,照样可以做官,这要看他是谁收养的。
曹嵩连连点头,颇为赞叹曹节的智慧。按照曹节交代的如此这般,疏通关节,只等王吉到任。
一天天期盼,曹操在家待得很难受,每天除了看书,写扼要,就去看看刘春。刘春的肚子渐渐大起来,无论曹操何时去,刘春都跪地给曹操端茶倒水,捏肩揉背,鱼水相欢,恩爱得不行,好像他俩才是正牌夫妻。
曹操很多时候夜里跑到刘春那去过夫妻生活,晾着丁蕙,导致丁蕙的肚子一直不见动静。曹操害怕遭到父亲抱怨,想要用心做几回功,丁蕙怄气不伺候,弄得曹操火急火燎,只好又跑去刘春那里消解激情。
桥玄上次托病辞官,这次又以七十五岁高龄被任命为光禄大夫,掌管议论应对。
曹操在家待得很烦,听说桥玄重新开门迎客,便来拜访桥玄。
桥玄这么大岁数,居然还眯着眼睛趋在竹简上看书。只是他的头发突然花白,用一根竹簪子轻松别在头顶。
曹操问桥玄:先生,您的眼睛已经很不好了,要注意多休息。
桥玄假作生气瞥一眼曹操:生命是用来干什么的?
曹操回答:体验和经历。
桥玄放下竹简:这就对了。生命在于永不止息的体验,越多的经历,越能增加生命的内容。真是后悔啊,在太学时没好好学习。
曹操想起问:先生,您说您的知识都是在任上学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