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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派小儿子前来阻止,没想到儿大不由爷,孙弼根本不听劝,孙旂气得恸哭不已,后来孙氏果然受牵连,满门罹难。
在宗室方面。赵王以哥哥平原王司马干为卫将军,梁王司马肜为太宰、守尚书令,增封二万户,任命东武公司马澹为领军将军,任命广陵公司马漼为左将军、散骑常侍,东海王司马越为中书监。此外,赵王召回九年前被流放带方的东安王司马繇。
在太子刚死之时,有议者说要立淮南王为皇太弟,现在惠帝已确立皇太孙为嗣君。为了安抚淮南王司马允,赵王任命淮南王为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侍中,都督如故,领中护军。
由以上事例可以看出,赵王花了很大力气来笼络宗室成员。可是很莫名其妙,赵王百密一疏,竟然漏了一个最最应该笼络的宗室近亲,齐王司马冏。
如果没有齐王,兵变也许就不会成功,齐王也是宗室里面除了几个亲弟弟以外,离惠帝最亲的人。连未参与兵变的淮南王可以享受开府殊荣,统率洛阳一半的禁军,而亲临前线冲锋陷阵的齐王,事后得到的报酬仅仅是一个游击将军。
齐王很不满意。
与齐王同样心怀不满的是淮南王,不过,他吃的是不可以拿到阳光底下说的暗亏,淮南王想做嗣君原本就是非分之想,司马臧被立为皇太孙那才是名正言顺,因此,淮南王只是一个人偷偷地表示遗憾。
他俩的怨气被人捕捉到了。
当时兵变刚刚过去,洛阳城内翘首观望,人人自危。赵王和孙秀以前劣迹不少,屡次遭到弹劾,那些曾经得罪过他们的臣子全都惶恐不安。
潘岳就是其中之一。这个“美姿仪,辞藻绝丽”,昔日走在洛阳街头可以引起妇人围观,“连手萦绕,投之以果”的美男子如今已经两鬓斑白。永康元年潘岳五十三岁,已过知天命之年。对他而言,天命很残酷,他一生汲汲于仕进,却屡受打击。
十年前潘岳阿附杨骏,不久杨骏倒台,连累他差点被杀,幸亏得到故人公孙宏相助才逃脱一死;此后他依附贾氏,甚至不惜尊严,在大庭广众之下向晚辈贾谧屈膝谄媚,连他的母亲也看不过去,责备他“不知足”。谁曾想贾氏说倒就倒,潘岳十年努力一朝化为泡影,他发现新贵赫然竟是故人孙秀,沮丧之情立刻转化成恐惧。
他乡遇故知,但故知是仇敌。潘岳的父亲潘芘担任过琅琊内史,当时孙秀是他手下的小吏,服侍过潘岳,潘岳那时少年气盛,屡次因为过失而鞭挞孙秀。谁曾想世道轮回,二十年后,孙秀竟然飞黄腾达,成为权倾天下的中书令,潘岳反为案上鱼肉。
潘岳战战兢兢,不清楚孙秀是否记仇,于是有一天,他退朝时偷偷向孙秀试探,问:“孙令犹忆畴昔周旋不?”那意思是说,孙长官,你还记得我们昔日的老交情么?
孙秀瞥了他一眼,幽幽地说道:“中心藏之,何日忘之!”这是《诗经》中的一句,意思是说,我一直惦记在心中,何日敢忘啊。
一桶冰水当头泼下,潘岳知道自己难逃一死了。
同样知道自己难逃一死的还有冯翊太守欧阳建。当初赵王在关中胡作非为的时候,提议处斩孙秀的除了解结、解系,还有欧阳建。如今解氏兄弟被满门抄斩,欧阳建自度无法独善其身,于是躲到舅舅石崇的金谷园里。
石崇是有名的富人,所居金谷园美轮美奂天下所无。乱世之中有这么庞大的家产,本身就是一个令人觊觎的祸根,更何况石崇还是有名的贾氏党,“二十四友”中的活跃分子,来日大难看来不可避免。
而石崇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依然我行我素。石崇家有一个歌妓叫绿珠,美艳无比,善吹笛,孙秀听说之后,派人向石崇讨要。石崇把家里的侍婢一字排开,让使者自己挑,使者说:“奉命讨要绿珠,别人不要。”石崇大怒,说:“绿珠吾所爱,不可得也。”使者威胁石崇三思而后行,石崇说不给就不给。
使者恨恨而去,石崇知道这回真的捅了娄子,于是召来潘岳、欧阳建商量对策。
商议的结果是:赵王不得人心,不如结纳淮南王、齐王再发动一次兵变,推翻赵王,杀孙秀。
但是石崇等人机事不秘,孙秀当时正密切注视着洛阳城里的一举一动,他很快发现了石崇等人的异常举动,更重要的是他还发现了淮南王暗地里豢养了不少死士。
孙秀赶忙与赵王商议对策,齐王势单力薄好对付,淮南王才是心腹大患。两人决定先除掉淮南王,计划的第一步,就是夺掉淮南王的兵权。于是第二天惠帝下诏,解除淮南王镇东大将军的职务,由彭城王司马植接替淮南王,都督扬江二州诸军事。
仅仅解除扬江二州兵权是不够的,于是马上又有第二份诏书,任命淮南王为太尉。
当时永康元年秋八月,这份诏书逼迫淮南王与赵王喋血京城。
七、白虎幡
太尉是三公之一,一品官职,名义上掌管天下兵马,到了晋朝实质已是一个没有实权的养老闲职。此前担任太尉一职的有何曾、汝南王司马亮、高密王司马泰,他们不是朝廷宿老就是宗室前辈,年龄都在五十以上。永康元年,淮南王司马允不过二十九岁,赵王就想让他提前过晚年生活。
惠帝的诏书在任命淮南王为太尉的同时,解除了他中护军的职务,所以这道诏书明升暗降,表面看来是给淮南王升官,实质是想夺他的禁军兵权。淮南王当然不乐意,这位皇弟在兵变发生之后就提防着赵王,一直告病假不参加朝会。当黄门郎来宣诏的时候,他依然躲在卧室里不出来,说自己病了,没办法受诏。
这种态度无疑是很不正确的,容易授人以柄。孙秀高兴坏了,他派侍御史刘机带着手下令史、吏曹、军曹、法曹一干人等气势汹汹,赶到淮南王府逼迫淮南王受诏,淮南王还是称病,不从。
刘机等的就是这句话,于是他命令手下逮捕淮南王的从官,并且表示将要弹劾淮南王拒诏,这是大不敬的罪名。
淮南王被激怒了,他一巴掌打翻刘机,劈手夺过诏书一看,火冒三丈。按理诏书应该由中书令或中书监起草,盖有皇帝玺印。当时的中书令是孙秀,诏书有孙秀笔迹,这无可厚非,可是,可是这份诏书没有皇帝玺印!也就是说,这份诏书实际只是孙秀写的便条。孙秀如此明目张胆的矫诏实在忒大胆,矫诏当斩!
形势瞬间逆转,淮南王一边下令关门抓狗,一边指挥手下操家伙,将刘机一干人等拿下。
刘机不愧叫刘机,见机不妙转身夺路狂奔,淮南王追赶不及,只砍倒刘机的两个令史。事到如今不得不反了,淮南王恨恨回到府中,招集家兵,还有他平时豢养的死士,说道:“赵王欲破我家!”
养兵千日,就等着这一刻。众家兵、死士齐口同声:“随殿下差遣!”
于是淮南王率众出门,沿路大呼:“赵王反,我将攻之,佐淮南王者左袒!”
这一招学的是汉代的周勃。当年周勃等人要发动政变推翻吕氏,周勃招集长安北军训话:“为吕氏右袒,为刘氏左袒”,禁军全部左袒,于是发兵攻杀吕产、吕禄,捅立太宗汉文帝。从此“左袒”就成为关键时刻表明立场的标志性行为,标榜自己拥护王室、扫除奸佞。
淮南王起兵是个突发事件,如果是蓄谋已久,必定不会如此仓促草率。那时淮南王与齐王接触尚浅,或者根本就没有开始,事件从头到尾就只见淮南王孤军奋战,齐王、石崇等人袖手观望。
而淮南王的兵力十分有限,他手下死士七百,全部是从淮南带来的剑客,武艺高强,这部分应该是进攻主力;余下还有淮南国国兵,按武帝咸宁三年定下的制度:“大国中军二千人,上下军各千五百人,次国上军二千人,下军千人。其未之国者,大国置守土百人,次国八十人,小国六十人,郡侯县公亦如小国制度。”淮南国是大国,淮南王未之国,所以按例只有一百个国兵。
史书上说,在淮南王的感召这下,一路上“归之者甚众”。这句话很模糊,“归之者”军事素养应该都不高,而且“甚众”只是概数,不可以过多估计。
因此满打满算,跟随淮南王发动政变的士兵,总数不超过一千五百人,并且战斗力良莠不齐,其中正规军只有八百人左右。
这点兵力根本不够赵王塞牙缝的,淮南王的失败在他追杀刘机那一刻就已经注定。
虽然力量弱小,但是淮南王的战术是十分正确的。他第一步是想进宫,控制惠帝取得政治主动权。当时淮南王还是中护军,名义上掌握一半禁军,如果惠帝下诏命令弟弟讨伐赵王,那么赵王在政治上、军事上都会陷于被动。
但是,淮南王的战术没有得以贯彻,原因在于他在禁军中的根基太浅。他名为中护军,却指挥不动他的属下,当时的禁军中下层将领都向着赵王。淮南王兵临宫城,赵王的心腹,尚书左丞王舆紧闭宫城掖门,不放淮南王进宫,这种行为如果没有殿中禁军的默许是不可能得逞的,由此可以明显看出殿中禁军的立场。
以淮南王的兵力,硬攻宫城是自寻死路。擒贼先擒王,淮南王随机应变,直奔赵王的相国府。
按常理,赵王可调用的兵力要远大于淮南王。且不说他“使持节、督中外诸军事”可以任意调动禁军,仅以赵王的相国身份,按常例惠帝也应该赐给他一千人左右的营兵作为护卫,当年汝南王、卫瓘都有这个待遇。
如果这些兵力不够用,当时赵王还兼职担任着太孙太傅,相国府与东宫相联,东宫太子卫率合计有上万人,也是赵王可以依仗的资源。
但不知何种原因,也许是变生肘腋应对不暇,也许是淮南王麾下七百壮士确实勇猛非凡。在两军交锋的初始阶段,赵王竟然完全落于下风,“伦与战屡败,死者千余人”。
随着淮南王的节节获胜,那些对赵王暗怀不满的异己分子开始蠢蠢欲动。太子左率陈徽招集麾下三千人,在东宫内鼓噪起来,响应淮南王。不过,这三千卫士没能帮助淮南王,原因很简单,东宫有前、后、左、右四卫率,人数上万。仅仅左卫率三千人是折腾不起来的,轻易就被其余七千人堵在东宫里。
淮南王在宫城外的承华门下结阵,强攻相国府,箭如雨下,射得赵王没有还手之力。赵王的手下也许没有远程攻击武器,都隐在树后躲避箭矢,赵王本人也差点被箭射死,幸亏有一个主书司马叫畦秘的舍身救主,替赵王挡箭,自己却被射成刺猬。
巷战从辰时打到未时,也就是上午八点一直打到下午两点,相关街道两旁,每棵树上都插了几百支箭,战况之激烈可以想象。
赵王、淮南王爷孙俩在洛阳大道上兵戎相见,四周无数人在偷偷观望。《晋书》上说“初,伦兵败,皆相传:‘已擒伦矣。’百姓大悦。既而闻允死,莫不叹息。”赵王被擒的传言竟然引起“百姓大悦”的效果,可见赵王确实不得人心。但是,那些芳心暗许淮南王的人,也不过就是在一旁坐视淮南王被逆转为败,然后廉价的发了几声叹息而已。世人的勇气与正义感到此为止了,人人明哲保身,最终就导致了国家的万劫不复。
宫外打得惊天动地,皇宫里面也不平静。太子左率陈徽的哥哥陈淮在中书省任职(《晋书》上说是任中书令,但此前《晋书》又说孙秀是中书令,又是一个前后打架的例子,潘岳称孙秀为“孙令”,因此可以肯定孙秀才是中书令,至于陈淮,就不清楚的,也许是中书监,或者只是中书侍郎),陈淮对惠帝说:“宜遣白虎幡以解斗。”
陈淮是个坏蛋,他在欺负惠帝是个白痴,因为白虎幡根本不是用来解斗的,用来解斗的幡是驺虞幡。当年驺虞幡一出,楚王麾下数万禁军立刻作鸟兽散,楚王顿时成孤家寡人束手就擒,威力之大令人咋舌。
白虎幡的作用恰恰与驺虞幡相反,它是用来指示进军冲锋的。陈淮实际与他弟弟陈徽一样,心向着淮南王。如果赵王手下看到惠帝授予淮南王白虎幡,就会误以为淮南王是奉诏讨伐赵王,赵王就会像当年的楚王一样,不战而溃。
惠帝上当了,他派司马督护伏胤率领四百殿中骑兵持白虎幡出宫,劝双方罢兵。陈淮的计谋看似要得逞了,结果出现了意外。
先前说过,殿中禁军是站在赵王那一边的,而且赵王把他的几个儿子安插在宫中监视皇帝,当时赵王的儿子汝阴王司马虔担任侍中,在门下省轮值,他急忙找来伏胤,密谋杀死淮南王,发誓说:“富贵当与卿共之。”
伏胤持幡来到淮南王阵前,拿着一张白纸讹淮南王,说有圣旨助淮南王。淮南王麾下看到他持白虎幡前来,都大喜过望,山呼万岁。淮南王也不疑有它,走下战车散开阵型,来到伏胤面前,跪下接旨。伏胤一咬牙,猛然抽刀砍下,淮南王当场身首异处。
突发奇祸,淮南王麾下还没有反应过来,与伏胤同来的殿中禁军已经举起屠刀,赵王麾下也开始反攻。群龙无首,淮南王麾下全军覆没,包括淮南王的儿子秦王司马郁、汉王司马迪在内,上千人无一幸免。
赵王赢得不容易,为了表达自己的喜悦,也为了提醒天下人谁是胜者,赵王在洛阳范围内大赦。
大赦之后,就是彻底的清算。淮南王的属官、故友都在清算范围之内,他们全部被收押交给廷尉定罪,赵王的意思是全部诛杀,幸亏时任廷尉正的顾荣为人正直、处置公允,救活不少人。
赵王还收捕了武帝的另一儿子吴王司马晏,想杀掉他,因为他是淮南王一母同胞的弟弟。吴王司马晏“少有风疾,视瞻不端”,是个偏瘫患者,长大后病情加重,甚至“不堪朝觐”。连上朝都没有能力的人怎么可能谋逆?当年楚王矫诏,他的同母弟司马乂也没被牵连到受诛杀的地步。光禄大夫傅祗因此与赵王据理力争,群臣也附和着傅祗,最后吴王司马晏被贬为宾徒王,降一级,由郡王变为县王,这个处置与当年司马乂相同。
另外两个受牵连的宗室成员是齐王司马冏与彭城王司马植。齐王行事谨慎,赵王逮不到他的把柄,于是任命他为平东将军、假节,镇许昌,赶出洛阳了事。
至于彭城王司马植,他被任命接替淮南王出镇寿春,还没出发,就传出流言说他参与了淮南王事件。赵王正想对彭城王下手,不想彭城王忧虑成疾,一命呜呼了。
宗室尚且如此,石崇、潘岳等人当然在劫难逃,两人加上欧阳建,都被判决“夷三族”。潘岳全家老小,包括老母亲、一个兄长、三个弟弟,侄子、女儿十几号人无一幸免,统统拉到洛阳城东的牛马市斩首、示众。潘岳是个孝子,最终却连累老母亲死于非命,临刑前,潘岳抱着母亲痛哭,说:“负阿母!”
石崇全家十五人比潘岳先到刑场。当捕者叩门而入的时候,石崇正在高楼上设宴,与宾客饮酒,绿珠正领着女伎在席前歌舞。看到捕者,石崇对绿珠说:“我今日为了你而获罪。”绿珠垂泪说道:“绿珠愿效死于君前。”走到楼边飞身跃下,香销玉殒。
石崇起先没有预料到死期已至,他自我安慰说:“我不过被流放到南方偏远的交州、广州而已。”后来发现自己被押解直奔东市而去,这才明白过来,他叹息说道:“那些奴辈,贪我家财。”身旁的捕者嗤笑说道:“你既然知道钱财致祸,为何没有及时散财消灾?”石崇无言以对。
石崇在刑场等到潘岳,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