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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惟昱听说有这么离奇的事情,赶紧走出船舱确认情况,初冬的五更天,天色还完全不亮,钱惟昱看了半晌还没看出个所以然,却见此前追击自己的船队和淮北新出现的船队渐渐靠拢,两票人马居然先干了起来,好像前一支船队的目标本来就不是自己一样。
这种地方,有什么人会助自己一臂之力、保护自己呢?怀着满腹的狐疑,钱惟昱让自己身边的人马暗暗戒备。
天色渐渐亮了,两支敌军距离自己至少还有三五里水路。钱惟昱最终确认了两支人马的规模,从淮南涟水一带一路尾随自己而来的那支神秘船队约摸有20艘船、一千多号人,激战一番之后如今折了五六条船的样子;淮北而来的人马规模多一些,但是明显是北朝的周人水师,水战实力明显不如淮南的那一队战船,血战一个时辰之后已经折损大半,仅剩下五六条船的规模,形势岌岌可危。
但是,另钱惟昱想不通的一幕却出现了,淮南而来的船队似乎是指挥的旗舰突然起火,随后不得不作鸟兽散退兵而去,起火船只上的人马或跳上舢板逃命,或就地跳水。其中一条舢板居然冲着钱惟昱的船队方向而来,而淮北舟师的船只也不和重新退回淮南的那部舟师接触,尾随着向钱惟昱的船队冲来。
“小王爷,莫非有诈?不如我们让全部士卒不惜体力摇橹加速,摆脱他们?”
“桨橹并用,体力能支持几时?我觉得淮北人马未必有恶意,大不了到时候向他们阐明我们是吴越人马,以吴越素来善事中原的名头,也不会被难为的。而且那指挥淮南水师的将领,似乎是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如今周人剩下的战船,连我们这里的这些人马都打不过,如果用强,也不必怕他。”
那艘向着钱惟昱的船队驶来的小舢板船轻帆大,船上水手划桨不惜体力,竟是不出一刻钟就追了上来。
五六艘吴越船的船舱中,每船各出现了二十名弓弩手,指定了冲来的小舢板以为警戒,顾长风扯开嗓门高声喝止:“来船何人!休得靠近!如果再不停下,我们就放箭了!”
“船上可是吴越国富阳侯当面?”来人也不答话,只是高声喝问吴越船队的身份。
顾长风害怕有诈,当下也不敢答应,正要命人放箭示威赶开来船。钱惟昱在一旁却听得来人声音有些熟悉,他的记忆力比顾长风要好得多,心念电转之间,似乎隐约想起了一个人。
当下,钱惟昱也不顾顾长风阻拦,直接站到船头,高声喊道:“某便是吴越国富阳侯钱惟昱。”
顾长风见阻挡不及,还让两个侍卫手持长牌遮挡在钱惟昱面前,深怕对面的人用弓弩等兵器暗算钱惟昱。
“小王爷深恩厚遇,闽人林仁肇无以为报!今日为小王爷摆脱追兵,聊为报销!如今来投,还望小王爷收容!”
“果然是林仁肇将军么?快快把林将军的船拉过来此乃天以林将军授我!”
钱惟昱心中的狐疑终于解开了,这个熟悉的声音,果然是三年多前他在福建义释的林仁肇,没想到今日自己回归吴越,居然可以失之东隅收之桑榆。
……
林仁肇只带着十几个亲兵上了钱惟昱的船队,随后把舢板凿沉。随后钱惟昱立刻拉着他询问别来之情、今日巧遇。
林仁肇把此前谋划合盘托出,诸如李弘冀投书楚州防御使皇甫晖,命他动手干掉钱惟昱、皇甫晖不想背黑锅,抓了林仁肇的丁动手背这个黑锅。而林仁肇如今虽然在南唐做到指挥使,但是并没有嫡系兵马,此前皇甫晖拨给他的人马都是楚州兵,林仁肇要想带着一起兵变也不可能,所以只能是出此下策,一路打着“不要在楚州地界动手、以免难以嫁祸于人”的借口弹压住不让南唐兵马动手、实则尾行护送钱惟昱。
原本林仁肇的打算是护着钱惟昱的船队一路东去,如果实在不好交代就装模作样追杀一番,随后自己领着自己亲兵驾驶的这艘战船乘乱逃跑投奔钱惟昱。却没想到淮北也有周朝的巡防水师发现了钱惟昱这支鬼鬼祟祟的船队,他才借故与周师爆发冲突,肆意冲杀、乱中脱身。
“既是如此,林将军妻女家眷可如何是好?”
“承蒙小王爷挂念末将早已安排好拙荆和小女,命她们换装了男装衣甲,随末将同船而来,至于家中田宅钱财,又何足道哉。”一边说着,林仁肇对旁边一招手,“孩子他娘,允儿,还不快过来拜见小王爷!”
两个看上去蓬头垢面、刚刚脱掉头盔露出束发的女子闻言上来和钱惟昱见了礼,林仁肇如今才而立之年,其女年纪也就十一二岁。钱惟昱赏赐了些随身财物打法她们下去安顿。
……
安顿好了来投的林仁肇,钱惟昱的船队缓缓东行,不过淮北而来的那支后周船队却也已经逼近了钱惟昱的所在。因为对方实力已经大损,硬拼也不一定是钱惟昱的对手。尾行了一阵之后,对方只是高声呼喝确认钱惟昱船队的身份。
“前船可是吴越国富阳侯一行?我军乃大周东南行营招讨使、武信军李节帅麾下!如是吴越使臣,我家节帅还请贵部至江北一叙;如是伪唐水师,我们就要放箭啦!”
吴越船队上的人也不敢自专,南人操舟,北人乘马,干掉面前这一队规模和己方差不多的后周战船自然没什么难度,但是从此直到梯云关还有几十里水道,如果周人在海州的兵马还有人来拦截,那就不好说了。
“小王爷,此事该当如何区处?”
“周人与我吴越素来亲善,周主夺位、定鼎国内之后,也颇有下淮南之意。如此想来,周人与我是友非敌,倒也不怕他们会扣留我,便见一见再走吧。”
第64章 李重进
吴越立国五十年,外交国策的精髓无非就是四个字:善事中原。无论是大唐还在的时候,抑或是后来“朱李石刘郭、梁唐晋汉周”纷纷攘攘五代更替的时候,吴越始终是尊奉中原王朝为正朔,秉持“联合中原,共击南唐(杨吴)”的原则。
而且,吴越基本上是认庙不认人,也就是说看中原这块地皮被谁占着就尊奉谁,如果被新来的朝代取代了,吴越也不会“缅怀前朝”除了契丹蛮夷耶律德光窃据中原那短短半年以外。
这样的国策,让吴越在后周刚刚立国的那最初两个月就建立起了良好的外交关系,所以,如今钱惟昱也不虞周人会对自己不利、非常坦然地接受了周人的邀请。毕竟在南唐灭亡之前,后周和吴越是有共同利益的。如果有周人的将领大臣敢做出破坏邦交的事情,相信郭威第一个就不会放过他。
海州城内,后周人接待钱惟昱一行的酒宴正在进行。到处是一派歌舞升平的宴乐和睦之景象,浑然看不出被邀请的客人此前乃是刚刚曲折逃生的质子。钱惟昱也满面堆笑,对着主座上那个威风凛凛的大周军主帅施礼敬酒。
海州城约摸就是后世的连云港,只不过如今苏北地区的海岸线要比后世往内陆缩几十里远,所以海州实在算的是水咸土碱的贫瘠之地。周朝的东南招讨大营是设在徐州,一应物资也都集中在徐州。
今日如果不是钱惟昱一行已经逃到了海州地界才被周人追上的话,也不会在这偏僻之地宴请接待,所以宴会的档次要低一些,无非只有一些酒肉之类。至于歌姬舞女在此处也不易得,只能用些军中舞乐凑数,场面颇显杀伐之气。
酒过三巡,叙过礼仪之后,大周东南行营招讨使、武信军节度使李重进坐在主位帅座至上,对着钱惟昱手举巨觥高声说道:“富阳侯,本帅留人留得仓促,倒是让阁下受惊了,来,咱们满饮此觞,权威当是压惊了。”
“李大帅天下盛名,下国小臣仰慕已久,今日有机会得见,乃是小臣的荣幸,又何来的受惊呢。”钱惟昱当下也不客气,更不会做那不胜酒力的矫揉之态,只要是李重进敬酒,无不酒到杯干,让李重进那赳赳武夫对钱惟昱的感官改善了不少。
李重进这人,乃是后周重将,面相生的燕颔虎目、阔面重颐,无论什么表情,都有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他也是如今后周皇帝郭威在世上最亲近的三个亲人之一:后周太祖郭威当年篡汉之前,家中亲眷都被汉隐帝刘承佑给宰了,所以如今连一个亲生儿子都没有,将来郭威一旦龙驭宾天,那么皇位继承人无非从其他旁系血亲里面挑人承袭大统。这三个人,分别是郭威的侄儿兼继子柴荣、外甥李重进和女婿张永德。
柴荣就是后来历史上的周世宗,从血缘上来说是郭威正妻柴皇后的侄儿、而非郭威的宗室兄弟伯叔侄儿,所以姓柴不姓郭。在被郭威收养过继为己子之前,柴荣应该叫郭威姑父,但是因为郭威对自己的正妻柴皇后一直非常尊敬疼爱,而且郭威早年只是地位低下的无赖子、而柴皇后早年就是大门大户的小姐出生,读书见识都比郭威强,对郭威一生的事业帮助也很大,这才导致了郭威后来选择了柴荣来作为继承自己皇位的人。
至于张永德,他虽然是郭威的女婿,也是郭威的心腹将领,不过女婿这种角色毕竟和皇帝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完全是靠姻亲纽带维系,所以张永德在皇位继承问题上肯定是一点戏都没有的。
剩下的李重进,虽然从历史结果倒推回去,可以知道他后来并没有当上皇帝。但这并不能说明在如今这个时间点,他李重进和周太祖郭威的亲近信任程度就一定逊于柴荣多少。原本两年多之后、郭威病危将死的的时候,可是一直忍着不肯咽气。直到郭威把李重进和柴荣都叫到御榻之前,让李重进以臣礼拜见柴荣、明定了君臣名分,李重进顾全大局没有争竞,郭威才放心地咽气挂点。所以说,在如今形势还不明朗的情况下,李重进在周朝内部的人望也是非常之高。
而且,就钱惟昱来说,他知道李重进除了后来被柴荣短暂地北调打了一阵北汉、契丹之外,其余时间基本上都是被周朝放在淮北的东南行营招讨使位置上,属于对南唐的前线总指挥角色,并且一干就是十年。
这十年之后,等到柴荣病逝、赵匡胤“陈桥兵变”“黄袍加身”篡夺周朝孤儿寡母的皇权。李重进因为是周朝方面大帅、又是核心的皇亲国戚,所以纵然兵力不济,依然起兵反抗赵匡胤,最后落得被赵匡胤杀害全族的下场。
钱惟昱回国之后,除了休养生息拓展一些海外领土,此后数年的主要精力都会放在趁着后周和南唐争夺淮南的期间在南唐背后下刀子捅地盘,而且将来等着南唐问题解决之后,也需要一支势力可以尽可能久地消耗、牵制赵匡胤。所以,和李重进搞好关系是非常重要的。毕竟那是未来十几年的重要友军、是对抗南唐、消耗赵宋的主力。
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钱惟昱在和李重进一派的后周文武将官臣僚接触的时候,极尽讨好之能事,饮宴之间,伺机把原本来接应自己回国的使者们携带的财宝礼物尽数拿出来馈赠给李重进以及周边将领,总数怕是价值白银两三万两。
李重进收了重礼,又见钱惟昱虽然看似有一副南方人的斯文秀气长相,但是喝酒丝毫不含糊,也对这个曾经的吴越国世子生出了几分惺惺相惜之感。虽然两人的年纪差了20多岁,却也很快熟络起来。
“富阳侯,此次本帅也是早就风闻你归国之事了那伪唐自命深得江南人心,却不知我朝细作也能随意探听。侯爷的船队在瓜洲渡失了消息之后,不过三日本帅的斥候就打探到了,本帅想你定然是害怕唐人反悔,或者与唐人中的某些武臣交恶,不得不避险,那便料到你会走淮河了。”
“大帅英明,果然不同凡响,天朝大军耳目灵通,也着实令小臣大开眼界啊。只是,不知大帅如此急着礼贤下士接纳小臣,所为何事呢?我吴越想来尊奉中原,但有可以配合,无论是粮秣饷银、年年进贡不曾有缺,还望大帅示下!”
“富阳侯过虑了,哪里是我大周有所求!富阳侯还不知道吧,吾皇今年2月初登大宝,3月底的时候,钱王嗯,也就是你叔叔已经遣使入供了。海路行进不易,钱王还如此恭敬,实在可称是诸侯表率!那一次,钱王进贡黄金五千两、白银五万两、南海香药三万斤、上等东珠一百颗、珊瑚翡翠、玛瑙琥珀不计其数。吾皇对钱王的礼仪甚为满意,当场敕命为钱王换敕续封为吴越国王、加三千户食邑、实封五百户。”
藩国的国王这些,在改朝换代之后是要重新追认的,后汉朝封你为吴越国王、到了后周朝自然要换新的敕命,这些都是外交和礼法上的常识。至于李重进口中说的那份贡礼,钱惟昱当时还在做人质,所以九叔钱弘在中原周朝刚建国的时候派去了什么使臣送了多少礼物自然是不得而知的。现在听李重进转述,想来九叔还是费了不少银子的,这么多东西加起来,只怕没有二三十万两根本办不下来。
要知道后来北宋真宗年间、宋朝和辽国签订的“檀渊之盟”所确定的岁币也不过是“银绢三十万”,那是以整个统一后的北宋的国力支付的,而如今同样一笔钱要一个只占据了浙江和福建地区的地方诸侯小国付出来,那可不是一般的财政负担了。
要知道五代时候连年战乱,人民被屠杀得很惨,户口和税赋的流失都很严重,而且各国财政收入中用于军费支出的比例也比和平年代高的多。如果是换做南平或者亡国之前的闽国,把整个国库刮地皮打包都不一定凑得出十万两银子。两相比较之下,这一笔的进贡着实让中原人感受到了苏湖杭越一带的富庶程度。
“既然不是钱粮有缺,小臣实在不知有什么是我吴越可为大周贡献的,还望大帅明示。”
“哈哈哈!富阳侯说得诙谐,难不成在你眼中,我大周每次找到藩国,都是去化缘的么?实不相瞒,这次是好事啊。”
李重进明显是喝酒喝得有点高了,说话上变得愈加豪放,他本来就是武人,礼节上不讲究,所以言语间插科打诨的词都多了起来。钱惟昱是练就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的,当下也不计较,只是慢慢套话把李重进想要告知的消息弄明白了。
第65章 泛沧海
原来,年初钱弘派人去后周观礼恭贺的时候,后周因为朝廷草创百废待兴,所以也失了些计较,当时只是把“吴越国王”还有“镇海军、镇东军”等节度使的头衔给了钱弘,其他没有来得及讨论封赏。
后来,到了秋收之后、朝政渐渐稳定,拾遗补缺的事情也渐渐展开了。这时,有礼部的官吏跳出来,说发现了一个历史遗留问题:原来,当年后晋朝末年的时候,曾经册封过钱弘佐、也就是钱惟昱的父王“天下兵马元帅”的头衔,后汉朝刘知远虽然只登基了半年,但是好歹也草草地把这个任命补上了,所以钱弘佐算是后晋、后汉两朝的“天下兵马元帅”。
虽然,这只是个虚职,实际上哪来的“天下兵马”给吴越人统帅,不过这也已经是一个沿袭五代的“国际惯例”了,在十国当中,因为吴越和马楚始终都是不称帝的,在外交上尊奉中原,所以这两国的君主都会受到中原在名分规格上的特别优待,册封一些和平年代明显不会有的高级官职。
比如“南面行营招讨使”、“天下兵马招讨使”、“天下兵马都招讨”这一类官职,五代以来基本上都会给楚王。而“东南兵马元帅”、“天下兵马元帅”这样的官职则会授予吴越王。
如今,马楚已经在后汉末年因为内乱被南唐南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