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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惟昱把“霜糖、朗姆酒、铸币税”三项按照“朝廷官营抽税”的制度直接向吴越中央财政让渡之后,总计需要上缴一年400万贯的收入,他自己则可以落下2000万贯上下的收入。刨除官营各项成本约500万,净利仍然达到1500万贯——柴荣一年的大周朝廷财政收入,如今也不过才这个数,北宋发展到宋神宗王安石变法之前,一年也才7000万贯,所以这一项新增进项,实在已经是非常可观了。
要知道以如今的物价水平,当初十叔钱弘亿到江西就镇的时候,修兰溪江、闽江、赣江等三处赣南主要水脉的疏浚水运工程、修筑沿江官道、战后重建城垣道路等等,两三年下来总共也就花了400多万贯的成本,其中一半多是找钱惟昱这边借贷的款项。400万贯就可以完成相当于后世半个江西省的战后重建工作,并且改善该地区的交通水运,那么1500万贯的每年新进项可以做多少事情也就可想而知了。
……
四月初,钱惟昱拿到了歙州和严州的控制权,并且向王叔缴纳了第一笔糖税酒税,完成了管辖的交割。另一方面,国舅孙承佑在迁延了一段时间之后,也启程去婺州就镇了。
钱惟昱在回程中带着沈默在歙州和严州略微考察了一番,试图凭着前世对于千岛湖位置的记忆,寻找钱塘江上游适合筑坝建造人工湖和堤堰的所在。
只是沈默看了之后,对于钱惟昱的异想天开颇有一些震惊,而且表示以如今的技术,要想在钱塘江上游修筑大型水库完全不现实,也没有必要。如果只是想要弄一些如同西苕溪边湖州钱监那样运营大型水车的设施,还不如在水头湍急的地方分段筑坝拦水、并且用岩石修葺两岸堤堰。
钱惟昱一想沈默的建议,觉得也颇有道理:修造水电站的话,自然需要落差数十米乃至上百米的高水头,才能带动发电机每分钟数千转的转速。而如果只是水利的锻造、纺织机械,甚至锯木厂,所需的水车转速每分钟几百转也就够了。何况水流湍急的地段太集中的话,还不好部署那么多工厂。
后世1950年代就能够修筑百米高楼,而如今汉人的建筑水平最多也就修造九层宝塔;后世的新安江水坝依靠混凝土重力坝结构可以有一百米高,如今修几道分段式的、二三十米高的也就够用了。
想通了这些之后,钱惟昱便粗粗选了一组地方,然后让沈默花时间专程带队伍细细考察未来适合修造锻造厂的所在,他自己便直接赶回苏州去了。
刚刚回到苏州,住回沧浪园,蒋洁茹那里便传来了一个好消息——说是军器监的工匠们已经和那些汉族、黎族织女相互配合,搞出了立式五锭踏轮纺车。钱惟昱算了一下,这才不过个把月的时间,就把这些换向传动的机械结构问题解决了,着实算是效率非凡。重赏了那群工匠织女们每人一百贯钱之后,便是鼓励他们再接再厉,继续沿着这个方向攻克剩余的技术难点。
……
歇息了数日,钱惟昱便重新投入到对财政工作的统筹中去。他首先让蒋洁茹好生整顿了一番如今中吴军节度使的财政收支情况,向他汇报一番,然后才好规划先干什么,后干什么。
“相公,这是湖州钱监的铸币账目,以及今年来糖、酒、盐等贸易的产出预计。还有便是市舶司常例的进出了。预计今年铸币利润可达200万贯,糖、酒刨除要上缴给王叔的那部分后,各自剩下约700万贯。平湖列岛的雪盐利钱差不多也是如此。
另外便是苏州、明州等处市舶司每年的茶水、丝绸等对日本、大食国的进出口税收、利润,其中官营可得部分不下800万贯——原本前年的时候,苏州、明州两处市舶司的官营利润和抽税便早就超过了1000万贯,不过去年和今年却有所下降,主要是因为和南汉一战之后,越来越多的对大食和南洋贸易转向了广州、泉州等港。苏州、明州这边只能垄断对日本、辽国、高丽和北朝的大周四处海贸对象,所以利钱便分的薄了。
如此算来,按照目前的发展趋势,中吴军节度使全年可得3000万贯上下的财政收入——这个数字,如果全部以新钱或者金银征收的话,市面上的金银钱币肯定是不够用的,说不得到时候还是要征收实物税或者别的形式。而且这个数字是按照钱郎您的吩咐,刨除了粮米的实物税和布帛形式的人头税——不过,相公为何要将这两笔刨除在外,奴奴着实是不解呢。”
蒋洁茹原原本本把数日来统计的情况大略向钱惟昱交代了一番,一边觑看着钱惟昱的反应。
“知道有多少钱,自然是要想着先花哪里后花哪里了。至于把‘人头税’单独拎出来,自然是因为如果钱够的话,今明两年实在是我吴越税制彻底废除人头税这一税法、实施‘摊丁入亩’的千载良机了——当然了,对外肯定不能打出摊丁入亩这种旗号,那肯定会被土豪士绅们反对的。”
“摊丁入亩?相公当真要推行那个措施了么?此法一出,定然是要触动大多数田地众多的豪绅利益的,如今大王就快有嫡子了,相公如此施行,岂不是失了人心?还请三思啊。”
蒋洁茹向来是谨守妇道的,一直以来,都是钱惟昱让她干什么她就干什么,拨一拨动一动,谨守“妇人不得干政”的训示。这一次也是心中急切,为了钱惟昱好连这些避忌都不顾了。钱惟昱什么事情都不瞒着她,‘摊丁入亩’是个什么东西,早就已经和她细细说过,所以蒋洁茹自然知道其中利害。
“放心吧小茹,你家相公什么时候做过出头鸟了——当初废除徭役,不过是拿捏住了十叔重建江西、疏浚航运需要大笔银钱这个弱点。十叔本无稳鼎王位的大志,能够靠做一把得罪人的出头鸟,换取我中吴军府库数年来二百余万贯的无息借款,他便干了。如今徭役废除不也有两年了么,照样平平稳稳过渡过来了。”
“那这一次是……”
“这一次,如果钱够的话,便让四伯父当这个出头鸟了——四伯父一下子坐拥两广,邕州以西,桂州以北都是壮、侬、苗、彝,南边雷州、崖州还有黎人。光是羁縻州便有三十余处。整个吴越国,要说谁对于归化蛮夷、‘改土归流’最为迫切,定然是四伯父了。
但是蛮夷不肯归附,最大的原因便是蛮夷自古不愿纳税、不愿服役。如果如今我吴越税制可以改为徭役、人头税都彻底废除,所有负担全部按照田亩、工商酌定的话,那些蛮夷一来不用交人头税,二来大多渔猎樵采为生,并无田亩登基在朝廷籍册。如若再以微小利益引诱,使蛮人归化无需增加税赋徭役负担,并给予土司酋长相应官衔俸禄、依然治理地方。那么虽不敢说使十足生番愿意归化,好歹壮族、侬族、黎族等三族百姓羁縻,可以逐步汉化。
只是,若是蛮夷‘改土归流’后可以不纳人头税、汉人百姓却要,无疑会让汉人不满,唯有一并取缔,才可消弭不平。此法若行,四伯父没有数百万贯额外进项如何可行?自然是要依附于我中吴军的财力支持,如此一来,让四伯父做这个出头鸟,岂不是顺理成章。”
第289章 拿人手短
春去夏来,倏忽便是六月骄阳时日。吴越国从南到北,一派欣欣向荣之态。这一年,注定是休养生息,没有战乱的一年,而且说不定这种日子还可以继续持续下去,让浙江和福建变得更加繁华富庶,让江西和两广从此前的贫瘠中滋长壮大。
占城稻这种作物,推广到如今这个年头,也算是彻底覆盖了吴越国全境。两广地区虽然是去年冬天的时候才平定的,但是在钱惟昱的种粮支援下、以及如今的广州都护府都督钱仁俊的大力筹措组织之下,今年正月里依然在珠江三角洲平原的大部分地区都种上了占城稻。
按照这样推广程度和粮食产量算法,哪怕没有别的生产技术的提升,将来的吴越国土,起码可以养活三倍于目前数量的人民户口。
这几个月的钱惟昱,过得着实算是比较轻松,或者说足不出户。普通民政的事务,大多交给江景防办理,工程筹算有沈默帮衬,文教理民丢给林克己,军事训练和军械筹备更是有一堆将领有条不紊地运作,基本不用钱惟昱操心。所以钱惟昱就摆出一副自己在府中休闲度日、钻研机械、冶铁的模样,静等自己说好的猎物上门。
……
这一日,钱惟昱照例每天一大早去军器监转悠一番,看看已经筹备了数月的新式冶铁之法可有新的进展。因为沈默这两个月都去考察钱惟昱所说的严州水库的事儿了,所以军器监这里早就换了人管,一进门,便有军器监的匠首来报喜。
“殿下,这儋州的铁矿,果真了得,这般细细粉碎之后,用殿下交代的‘焦炭’炒锻之法,一千斤矿,到能炼出将近六百斤铁,可是比从南唐国池州、和州等处偷买得矿石要多得多。昔年咱军器监用和州铁矿锻造,最多也便只得千斤矿石出铁三百来斤,只得楚国得来的矿石成色略好,可接近四百斤。但是这千斤矿石出铁六百斤的,可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啊!”
和州、池州一带的铁矿,便相当于是后世的安徽马鞍山铁矿了,如今还在南唐境内。马鞍山的铁矿,在南方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但是和海南岛的石碌铁矿肯定有差距。钱惟昱听了也丝毫不以为喜,只是觉得理所当然的一般,继续追问道:“如今以焦炭出铁,铁质定然是大有改观了吧?石炭耗费如何……”
工匠们少不得又解释了一番,大致上是强调每一千斤铁矿,掺入百余斤焦炭之后,炼出来的生铁质地更加坚韧匀称。而焦炭这种东西的生产,也全部是按照钱惟昱此前交代的用石炭入砖窑隔绝空气煅烧、喷水等工艺而成。
工匠们不懂化学,也不知道铁质变好是因为混入焦炭参与反应之后,生铁的脱硫脱磷更加彻底所致。但是站在钱惟昱的角度,他自然是希望可以从化学原理的角度定量地来判断脱硫脱磷的效果。
这一日他来之前,让人准备了一桶钱监铸币用的硝酸银溶液——那玩意儿原本是给吴越通宝镀银边用的——此刻,钱惟昱便拿过一柄新锻打好的铁剑,那剑的材料正是石碌铁矿的矿石冶炼产生,并且经过了一道油淬火、正要进行第二道水冷淬。钱惟昱让工匠用铁钳夹着铁剑,浸入硝酸银溶液里面,一阵水雾缭绕、尘埃落定之后,铁剑不但完成了淬火,而且还因为还原反应,表面被镀了一层银。
工匠们啧啧称奇,还以为殿下豪奢至此,居然要用银子打造装饰用的宝剑,却不知钱惟昱只是想利用银遇到硫、磷等元素时会发黑的特性,来鉴定铁剑的铁质罢了。铁剑镀银之后通体银灿,没有丝毫发黑的迹象,很显然,略微掺入焦炭除杂的效果非常好。
“不错,往后还可以再多试几次,每次减少一点儿焦炭的用量配比,几下分量,然后锻造出铁器之后,拿来进行镀银的实验,以银不发黑为限,便可以试出儋州铁矿最少所需的经济焦炭用量了。上等生铁炼成之后,再进行‘蓄热风炉’炼钢的实验吧。”
钱惟昱正交待着炼铁炼钢的事情,府上却有源赖光亲自来报信,说是广州都护府那边派人来了,想要协商敲定岭南战后重建和‘改土归流’计划的借款问题。
“终于忍不住了么,唉,钱多就是好,要办点事儿,都可以等别人主动撞上来。”
……
钱惟昱当然不傻,也不会主动凑到四伯父钱仁俊那里,说他手头有银子铜钱多得没地方投资,想要借给对方。
其实,当初从岭南回师之前,钱惟昱只是在和钱仁俊探讨“如何归化两广地区的蛮族”这个问题时,偶然说起了“在江西平南军提出的废除徭役基础上、进一步废除人头税,以减免蛮族归化户口之后的义务负担。”
当时,钱惟昱只是一提,但是只要时机成熟,钱仁俊好算清了归化蛮族、增加国朝人口所带来的人头税减少究竟是多打一个数目之后,钱仁俊自然需要找钱惟昱借钱填补财政窟窿。
钱惟昱回到沧浪园,便等到了曾经的南汉太师、如今的广州都护府参政钟允章,很显然,钱仁俊派了一个够分量的人物来谈这桩事情。
“郡王殿下,老朽此番的来意,相信殿下也已经明了。大都督初镇两广,其余诸事皆与民休息,百废待兴,只是大都督一直对于邕州以西诸处羁縻州不归王化耿耿于怀,眼看着今年夏税征收的时日又到了,大都督便想起了殿下曾经提起过的废除人头税、吸纳蛮夷归化的法子。
这两月来,两广的户部官吏计点测算,如若废除人头税,每户按照两个丁口计算,便要少收六十万匹素帛、一百八十万斤麻。如今两广重建,处处用钱,蛮夷归化之后,少不得也要官府出钱征发劳役垦荒安置。大都督自问两广财帛不足以支撑,素知殿下财赋多有余饶,便命老朽前来印粘锝瑁雇钕驴丛诹焦忝裆
钱惟昱抿了口茶,不置可否的问道:“老大人客气了,四伯差老大人前来时,可曾说了什么吩咐么?”
钟允章想起钱仁俊出发前的交代,略微羞赧地老脸一红,说道:“大都督曾说:‘我那侄儿,素来远见卓识,此番前去,但有具体归化、改税的施政方略,尽管应承下来便是。大不了比照十弟在江西那般,我广州都护府做那个出头鸟便是。’”
上道!和开诚布公的人谈生意,就是爽快。钱惟昱被钟允章这一转述,倒是反而不好意思起来了,“那么,四伯那里需要多少银钱,如今可有预算了么?”
“大都督今年算过,为了弥补人头税的缺口,至少要每年借贷五十万贯银钱,在找到别的税源之前,这笔钱怕是难以中断。另外便是按照殿下此前与大都督讨论时说起,该在广南西道的钦州、茂州两处修建海港,疏浚邕江扩大水运。这几项如要实施,没有两三年时日、每年百万贯钱粮,也是不得完成的。此外邕州以西羁縻州的壮、侬、黎、彝蛮夷怕有数十万户之多,如每年归化安置五万户计,光是朝廷出钱雇役垦荒所费,也要这许多支出……”
“总共报一个数吧,银子缺口有多大。”
“如今算来,这些东西如要一并实施,扣除此前从伪汉国帑缴获的盈余,每年需要借入三百万贯——当然了,大都督也不会强人所难,当初平南军钱节帅出镇赣南时,听说每年借款不过百万贯,大都督也不敢指望超过太多。”
钟允章是道德君子,自己也没见过多少钱,说出三百万贯这个数字的时候,着实老脸都有些不知道往哪儿放了。正等着钱惟昱反驳或者嘲讽,却听到一个轻描淡写的声音说道:“三百万贯,那便三百万贯好了——不过孤的条件,可要听仔细了。”钱惟昱深吸一口气,观察了钟允章的反应,随后缓缓续道:“首先,四伯需要上表朝廷,请求本着归化蛮夷、改土归流之意;改革我吴越税制,取缔人头税,实施‘摊丁入亩’——当然,具体的措辞肯定不能这么说,孤一会儿再教你。
其次,岭南原本是伪汉之地,虽然刘鋹在位时,科举之道被祸害不浅,几乎断绝;但如今既然是我吴越圣主在位,自当有新朝气象,回去后,便让四伯以岭南士子多习举业、以图进仕。如今我吴越覆亡伪汉,也不该阻断读书士人上进之路。虽我吴越尊奉中原,不可开‘贡试’,却可以改换名目以便开‘乡试’,由各道自行主持,考出举人后‘以待选送朝廷’。
这几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