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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知道我是哪里来的不知死之辈,何妨撤去卫士,让他们退出堂外,我自然为你解惑。”
“放肆!身入重围,还想伺机刺杀我家都帅!”一旁的陈洪进卫兵闻言纷纷大怒,一下子双手握持兵刃,怒目相向。
“我又没说只要陈将军的护卫退出去我们的护卫一样可以出去候着,不过陈将军应该不屑于一对一挟持我一个小孩子吧,我就留下一个护卫就是他了。”钱惟昱伸手一指顾长风,继续说道,“陈将军勇冠漳州,不会连只对付一个勇士的勇气都没有吧。”
陈洪进见那小孩的口气,略一思忖似乎已经有些明白过来,但是又有些诧异和震惊,随后一挥手让自己的卫士和吴越使团的卫士都退了出去,反正吴越人都已经在城里了,团团围裹之下要是暴起发难,难道还能飞出城去不成?
“陈将军是聪明人,想必已经猜到我的身份了,不错,我正是吴越王世子钱惟昱。这次来福建,是因为父王病重,想着让我早几年就出来历练,跟着水丘昭券老将军混功劳的,如果这次彻底拿下清源军,想来也是大功一件。”
“小王爷倒是早慧,看来和最近的传说颇有不同啊。不过你似乎很有信心,如此孤身犯险,本帅若是不代你父王教你做人,让你明白江山险恶,岂不是有失长者之风。”
“陈将军不会的留从效敢放陈将军镇守漳州,几乎与留从效各掌清源军一半地盘,岂能不预作打算?陈将军留在泉州让留从效安心的家人,目前小王一直有让人好生照顾,他们都等着陈将军弃暗投明之后和将军团聚呢。”
“哈哈哈哈”陈洪进貌似是听到了世上最搞笑的笑话,不可抑止地大笑不止,“小王爷,您是金枝玉叶,有你在手,我那些卑微的家眷算得了什么,就是让钱弘佐把刚吞下去的泉州城吐出来换你,只怕他也肯吧!”
“如果提早半年的话,情况肯定如陈将军所言,但现在,恐怕不行了小王之所以敢出此下策,就是因为时不我待,而且知道小王如果不能速胜,恐怕这个世子就会变成过气的毫无价值的头衔了。”
“哦?”
“打开天窗说亮话,小王之所以贪功冒进,是因为小王出征之前,父王已经沉疴深重难愈了我父王半年前的遭遇,想必天下人都是知晓的吧。”
钱惟昱说的,自然是钱弘佐巡查浙江海塘、被钱塘潮水打落江中落下重病的事情。这件事情,对于南方诸国来说都是大事,是封锁不住消息的,各国肯定都知道,各国打探不到的,无非是钱弘佐后续病情的恶化进展进度。所以钱惟昱一说出来,陈洪进马上就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哪件事了。
“此事,和小王爷冒险来我漳州,又有何干系?”
“大有干系如果有朝一日,轮到我王叔在位,我这个世子,对于吴越国还值什么呢?陈将军到时候如果再做傻事,别说换回泉州城,就是想扣住我换回家小,也做不到,相信我王叔还会想尽办法激怒你,好借刀杀人,然后再搬出一副侄孝叔慈的面孔,起大军为我报仇吧。”
第25章 一拉一打
“起大军报仇!我陈洪进怕过谁来!休要用这等言辞耀武扬威!”
“陈将军自然不怕,但是漳州陈氏二百年开枝散叶、‘开漳圣王’一脉,难道就全都不怕了么?”
“你哼哼,漳州陈氏,三分漳州有其一,再加上姻亲牵带,如果要对付陈氏,难道新王要做屠尽一州的暴君么。”
“我们本意当然并非如此,只是小王实在想不到,陈将军为何一定要拒我吴越义师闽中王氏丧德,三年前唐军初入境时,闽人箪食壶浆如迎王师,留从效和将军你不也任由唐主宰漳、泉任命官员、派驻军马的么。后来文徽御下不严,在建州焚毁闽王旧宫,尽掠其财货、重敛于民以养唐军,才让人心离散、留从效与将军才纷纷驱赶唐人流官、戍卒,自行割据,小王所言,是也不是?”
“你们吴越和唐人,难道不是一丘之貉!福州城下之后,鲍修让难道不曾重敛于民?”
“那是年前的事情,当时我军初立脚跟,周转不济,前军无食,加赋也是一时难免而已。冬月已来,已经三令五申降低明年田赋,并且由官府供给低息青苗借贷,想来来年的赋敛已经低于前闽之时,只要略有斥候细作去福州打探,自然明知就里。
数年之前,我父王初登其位,一次求于掌三司税赋的大臣,问明常平仓谷米可供一国兵马用度多久。当时小王正在一旁,亲历此事,当时执掌税赋的元德昭元相爷告知父王,太仓钱谷可供军需十年,父王得知之后立刻下令此后三年免去田赋与民休息我父王如此仁慈爱民,两浙十三州的地盘都轻徭薄赋做下来了,两浙人民谁人不知?难道还会缺福州一州的钱粮?若按常理,即便是为了沽恩市义,也该在福州减免钱粮才对。
之所以第一年在福州税赋过重,还不是武夷山、仙霞岭阻隔,转运艰难,而我吴越海船不惯走闽地水道,海运未曾畅通所致。如今,我吴越水师隆冬逆风直取泉州都可去得,闽地粮荒转运须臾得便,又岂会坑害黎民!”
陈洪进默默不语,钱惟昱的这番话,说的都是实打实的大实话,陈洪进是听得出来的,当初南唐军马刚刚入福建,在建州把王家的政权干掉的时候,留从效、陈洪进都是短暂真心投诚过南唐的,并不是一开始就铁了心打算自己割据。后来实在是看南唐人不像话,不把闽人当自己人,横征暴敛,而且搜刮了闽王的府库之后把值钱的东西都往江西搬,弄得福建人民不聊生,才纷纷而起当然,南唐的老李家之所以这么干,主要也是小农思想作祟,那老李家当年的“龙兴之地”乃是洪州,也就是现在的江西南昌,穷地方出生的人往往有点小家婢的短视,一有钱财搜刮到就喜欢往家里囤积。
就陈洪进自己而言,他在漳州驱逐南唐的流官戍卒,一开始的动机,说白了就是想让自己的族人乡亲过好日子,毕竟陈氏就是漳州,漳州就是陈氏,有利于漳州的事情,就是有利于陈氏的,实在是血浓于水的关系。
“那么,你焉知当初文徽不是因为转运不便,才重敛于民的呢?如果是因为那样,你们和唐人还是一丘之貉。”
“文徽、陈觉把建州的珍宝都运回洪州、江州、升州,这难道也是转运不便大军缺粮的表现么?退一万步,且不论文徽横征暴敛的本因是否真是因为赣南粮草入闽转运不便也不论如今文徽已经是我吴越军的阶下囚,就当我们放他回去这个问题只怕他永远也解决不了吧?除非他花比秦皇修直道、隋炀开运河更大的代价,在武夷山区开凿一条贯通闽北赣南的通衢!他文徽也配么!
而我吴越之地和闽地一衣带水,两国本来就分别以东海、南洋海商贸易见长,只要互通有无、互相师法长处,只怕是合则两利的事情。如今我大军已经击破文徽、全取福州城。自古首义者赏、末降者杀,小王亲自前来劝说,也足见我吴越诚意,如此千载良机,陈将军难道还看不明白么。”
按照历史的本来轨迹,整整三十年之后,陈洪进会为了避免本乡本土无谓遭遇兵戈,率两州十一县土地纳土归宋、投降赵光义。可见陈洪进这人不是啥拼死了都不愿意投降的主。钱惟昱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陈洪进也不由得动摇起来。倒不是纯因为钱惟昱口才了得,实在是钱惟昱说的都是实实在在的问题。同时吴越人如今这个当口在军事上也争气,获取了连续两场决定性的大捷,就算他陈洪进不投降死磕到底,留从效肯定是蹦不了了,到时候吴越人无非是多费一番手脚多死一些人,还是可以彻底拿下漳、泉,既然如此,不如好好谈谈条件呢。
“吴越王有子如此,真乃吴越大幸,或许,东南半壁的天下,即将有破局的大变了吧如果我愿意受命于吴越,世子可以替大王许诺什么条件?”
“泉州刺史、防御使自然是由我吴越命官。但指挥使以下武官、观察使以下文官,愿意任用闽人担任。漳州防御使仍然由陈将军自领,但我王要派遣流官为刺史,只理民政,不涉漳州军事。
此外,漳州、泉州各自免除税赋5年,5年之后,于泉州设市舶司,除每年押解七成市舶司商税去杭州充入国帑,其余三成市舶司商税留于闽地养兵养民,至于本地田赋丁税,一律当地留用,绝不用于两浙。”
如今的泉州,海贸已经发端,但是还没有市舶司这个官署,毕竟对于留从效来说,基本上他地盘的全部都是要展开海贸的,所以也就没必要和那些一国当中只有一两个州府有海外贸易的国家那样设置这个衙门了。陈洪进也知道海外贸易的利润丰厚、抽税甚多,只是如今泉州海贸的规模还没起来,自然也看不出将来这笔钱会比这两个州府的田赋丁税还多好多倍。
“此言当真?小王爷这次出使,应该是便宜行事吧,不曾受过吴越王明令,如此轻易答应,如果日后做不到,又当如何?”
“我自然会力陈其利,让父王明令确认的,何况,漳州防御使一直是陈将军,就算陈将军来归,我们也不会在漳州安插戍卒,将军还有什么顾虑呢?到时候,如果做不到刚才的承诺,该担心的应该是小王才对。”
陈洪进一想也是,刚才钱惟昱说了不派吴越兵入驻漳州,如果他们派了,自己随时反了就是,虽然到时候肯定是力战而亡,但情况也不能比现在就力战而亡更糟糕。如果吴越人在不派兵换防的问题上做到了承诺,将来只是没有做到税赋上的优惠的话,自己再和他们交涉就是了,至不济到时候再动武,也一样不能更糟。
“最后,小王还有一个保证除非陈将军自愿,否则只要我父王在位、或者小王我继位,那么我们永不强招陈将军去杭州觐见。而且只要漳州上下文职职官换做流官、查清漳州田亩户口之后,我就愿放回陈将军家眷当然了,将军的小女十八娘聪慧可爱,小王倒觉颇为可心,留在身边做一辈子侍女,陈将军不介意吧。”
陈洪进闻言,一开始渐渐放松了警惕,最后听钱惟昱提到了十八娘这个称呼,不由得还是“咯噔”了一下,心说这小子调查地还真是清楚,句句话有的放矢。这陈十八娘是陈洪进最宠爱的女儿,如今不过七岁年纪而已,在陈洪进所有子女当中包括收的干儿子排行第十八,本名叫做陈玑,在陈洪进的女儿当中最是聪慧可爱、美丽娴静,因此最受宠爱。
钱惟昱打进泉州城的时候,十八娘自然也是在泉州城内被俘虏了的。千百年后,福建人本土种植的桂圆、荔枝当中,都还各有一种品种被乡民称作“十八娘”,最是圆润水灵,其实就是纪念这个女子的,只不过如今陈玑还只是一个七岁小萝莉而已,那妖娆水灵的美人胚子还没长开。
但是钱惟昱都开口了,还有什么办法呢,看来对方也是为了互相取信,让自己一辈子有人质在对方手中了。
“本帅……臣,愿听从小王爷调遣!”面色数变,踌躇半晌,陈洪进还是豁然站起,一拂面前的帅案,随后绕到钱惟昱面前,推金山、倒玉柱地单膝点地,拱手参拜。
“快快请起!我不喜得漳州,但喜”
钱惟昱的声音略微一顿,其实也就零点几秒的时间,不注意根本不会察觉,但是这点时间差也足够正全神贯注听着的陈洪进思考了,他一度以为钱惟昱会说出那句“我不喜得漳州、喜得将军耳”的俗套笼络言语,却不知钱惟昱话锋微微一转“但喜不恶陈氏而得漳州!”
原来,人家根本不是担心拿不下漳州,也不是因为自己是个将才,而是希望漳州在陈氏一门的淳朴捏合下继续长治久安下去,说到底,对方是真的以民为重啊。这个时代的福建汉化开发不算长久,福建人其实还是非常被大部分中原人看不起的。哪怕同是南方人,貌似除了两广的人之外,其他江浙江西、两湖、蜀地的人也都拿福建人当“南蛮子”看待。
钱惟昱一句顺其自然而又出乎意料的话,把他对福建人的态度表达的水到渠成,击碎了陈洪进心中最后的一丝狐疑,使他不由得有些眼眶湿润,随后又重重地一拱到底。
钱惟昱知道,陈洪进这才算是彻底真心归降了。
“将军如此深明大义,如今便有一幢大功,不知将军可愿即刻为国效力留从效大军屯于莆田,既已知晓泉州失守,只怕不日就会立刻回师南下,以留从效兵力,要想强攻夺回泉州城自然是不可能的,不过我王慈悲,不愿多造杀孽。如果陈将军愿意率领一支偏师迂回夹击也不用陈将军真与故主死战,只要让留从效遭遇奇袭之后知晓将军已经归降我国、漳州也已夺下,留从效自然军心瓦解,不能再战,如此,也可少在闽人中再造万余杀孽。”
“某,愿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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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穷途末路
留从效的主力连夜赶路回援,从莆田到泉州不过200里远近,只是因为闽军缺乏战马、多为步卒,在兼顾士卒体力的情况下,留从效的兵马走了两天一夜才算是回到泉州城北。
隆冬时节,田无野谷,郊无荒草,人马到了城下还得花一天时间休整扎营、赶造飞梯壕桥等简易的攻城器械——毕竟这一次留从效的兵马北上莆田荻芦溪只是防御钱仁俊的进攻的,本身没有攻坚需要,又怎么可能预备攻城武器呢?
如此一番耽搁下来,等到留从效亲自整备好兵马到泉州城外观测敌情、并且喊城上守军答话的时候已经是腊月十六清晨,距离吴越军队偷城得手已经有四天四夜了,城内的不安定因素也早已被吴越人消弭;破损的城墙城门、望橹敌楼也都基本修葺,再无破绽。
看着泉州城那一丈八尺高的城墙,留从效舌苔发苦,暗暗失神。泉州城的城墙原本只是一个土坯,一丈高度都不到——在闽国存续期间,泉州只是福州的陪衬,而且泉州地处闽国腹地,根本没有强敌,因此财政紧张的闽国统治者一直没有重点修筑过泉州城。
如今的城墙,正是三年前,留从效亲自主政泉州城、自称清源军节度使之后建的,城墙围拢的城池面积比此前的旧城扩大了七倍,城墙高度加高了一倍。只是没想到,如此苦心经营的城池铸成之后,它阻挡的第一个敌人,竟然是其建造者,这不能不说是一个莫大的讽刺。
“节帅,此战,只怕我军……”
“既已至此,断无怯懦之理——就算我屈膝投降,难道吴越人就会放过我们么?绍其、绍兹都被吴越乱兵斩杀,我留从效已经年近五旬,只怕是从此绝后了,吴越人欺人太甚,我不能不死战求生。诸位跟我至少也有数年了,一直忠心事主,如今我此战九死一生,不愿相随的,我留从效不会强求。”
这种话说出来,谁敢在这个当口说不?就算开口后不被翻脸砍了,至少一辈子名声都臭了啊,毕竟背主投降这种事情,就算要做也是偷偷做的,哪有大庭广众大军面前当场做的。
……
没的说,一群泉州军当中的低级将校无不捏着鼻子表示愿意为留从效死战。当天午后,留从效派出了四千兵马试探性进攻泉州城,他倒也明白,没做一鼓作气就打回泉州城的打算,只是把兵力分成三股,西门距离留从效来路最远,他就分了四个指挥、两千人马主攻,攻城器械集中了大批飞梯和军中造成的全部壕桥车,甚至还有2辆赶工出来的撞门冲车;另外东面、北面三座城门,他分布了另外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