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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在他怀里抚摸着钱惟昱的面颊,细诉衷肠:“人家也不是善妒之人,相公今日地位,便是三妻四妾也是该的,只要凡事与人家商量,不要把不三不四的女子领进门来,辱没了门楣便是。何况,那杨云娥按你的说法,今年也该十七岁了——小茹跟你服侍多年,如今也有十七了,你不收了小茹给个名分,却先在外头乱来,岂不是伤了人心?”
“娘子见教得是——那不是事急从权么,都是为了国事啊。”
“此事过去,那便过去了。相公还不曾和那杨妹妹全过什么礼数仪式吧。这便让她等一等,这个月内相公先挑个好日子,让小茹妹妹先全了纳妾之礼,再正式接杨妹妹过门,这杨妹妹的身世在中原也不好张扬,只得府上自己全了礼数便好,也不必知会客人——这些女儿家心事,相公不曾多想,却是会伤人心呢。”
钱惟昱心中暗爽,虽然他和蒋洁茹以及安倍素子早已成就好事,只是靠着《阴阳诀略》和《洞玄子》的修行法门瞒着周娥皇罢了;但是如今这事儿告一段落,娥皇居然大度地直接允许自己正式收了蒋洁茹,那以后他提前偷吃这件事也就没有穿帮的可能性了。
当晚,钱惟昱自是要好生使出浑身解数,把娥皇舞弄得如同飘卧云端、********不提。娥皇与夫君分离半年有余,早已是久旷痴怨不堪。这般天雷勾动地火之下,哪有不极尽缠绵的道理?两人颠鸾倒凤、相与枕藉,不知东方之既白。
安抚好了周娥皇,次日起身之后钱惟昱便不得不再抽出时间把杨云娥引见给府上诸人——虽然杨云娥的身份见不得光,但是终究不能对自己人都躲着不见。幸好杨云娥虽然心思狠辣,却也得益于这个狠辣所带来的韧性,让她拿得起放得下,该伏低做小的时候便毫不犹豫地伏低做小。却也至少把暗流涌动的争宠场面安抚过去了。
又过了两日,钱惟昱觉得底子已经打好、府中诸女都已经一碗水摆平了,便开始谋划正事儿。首先第一个要安排的,便是从海南岛带回来的黎族女子和那些黎人用的织机、纺机。这件事儿钱惟昱思忖了一番,还是交给蒋洁茹经办比较好,毕竟蒋洁茹出生豪商之家,原本若论织造刺绣等等女红手艺,都是府上诸女之最,如今让她处置,也是题中应有之义。恰好娥皇前日在诸女聚会饮宴的时候,已经代钱惟昱宣布了要帮着张罗纳蒋洁茹为妾的消息,钱惟昱如今顺便去安抚一下也是好的。
……
蒋洁茹明显是薛宝钗一类的性子,处处帮衬着钱惟昱着想。钱惟昱领着几个黎族女子、让下人扛着几台织机,到蒋洁茹住的小院外面放下,只身进去探视——这还是他回来后三天,第一次和蒋洁茹二人独处。来之前,已经被和周娥皇、杨云娥等女之间的勾心斗角弄得有些精疲力竭的钱惟昱还筹措了不少各种解释的说辞,没想到到了地头全没用上。
“以后便是有大事儿绊住了,常常送信回来便好。外头的女子若是可心的,多收一些也不打紧,只是别把不知根底的往府上带便是了,注意身子。”
钱惟昱在蒋洁茹闺房内坐定,正想开口,便被蒋洁茹斟茶的时候这番温言软语堵了回来。一丝暖意从心头泛起,着实让钱惟昱自嘲了一番自己的多心。
“小茹,你的好处,相公如何不知。这些日子却是苦了你了。”
“奴奴不苦,娥皇姐姐才是真的苦。这么一大家子,也没个话事儿拿主意的,相公却道外头大事才是事儿,府上迎来送往的便不算事情了么?相公可知道,王妃有喜的消息传开之后,各处牧守节度,哪有不往杭州去礼的?命妇女眷,哪有不去给王妃贺喜的?相公又不在,还不都是周姐姐料理。相公是要在大王面前装作‘淡泊名利’的,这全套的戏码要做得像,周姐姐得操多少份心去揣摩。”
钱惟昱一下子居然觉得有一些惭愧。他向来自命才智冠绝天下,他的自尊心断然不许他处断不了天下大事,要在外事上让自己的女人帮他殚精竭虑。但是,他身处两广的时候,明明听说了婶婶孙太真怀孕有喜、有可能诞下世子的消息,却没有及时装乖觉地收兵回来,还要继续对越南用兵。如今回想起来,在后方,娥皇确实要为他费尽心机打点营造一个之所以不能回来的借口和氛围。这种事情他都没有回个信遥控指点、统一口径,便让娥皇去处置了,实在是不应该。
不好意思之下,钱惟昱讷讷地看着蒋洁茹,讨好地拉过她的身子搂在怀中,如同安抚一只喵咪一般抚弄劝慰,说道:“你周姐姐是个要强的,这般事情便是吃了些苦受了些累,也不会和为夫说的,倒是多亏你看在眼里。不过,再有半月光景,你也该过门了,到时候你也有了名分,府上外头的事情若是你周姐姐不方便的时候,你也得名正言顺处置了。”
“哼,谁稀罕这么一个妾侍的名分来着。好处没捞着,还多了这多事儿。”
“哈!你这小蹄子敢说没有好处?相公这般疼你,便不是好处了么。”钱惟昱说着,魔爪便往下伸去,无所不至起来。
“这算什么好处!这等好处,便是没有名分,还不是一样能得!啊……相公不可白日宣淫,奴奴可不敢了,唔……”
时间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至少钱惟昱自己丝毫没有觉得久,毕竟欢娱的时光总是不会觉得难耐的。钱惟昱带来的那群以伊格雅为首的黎族少女在蒋洁茹院外的客厅里等了足足半个多时辰之后,才等到了钱惟昱和蒋洁茹召她们到内屋相见。她们已经知道蒋洁茹不用数日便要成为殿下的如夫人了,所以入内后也不敢抬头仰视,微微万福行礼之后,便侍立在那里。
蒋洁茹面泛桃花、娇喘喂喂,鬓角香汗尚未收敛。拿眼睛扫了一遍伊格雅诸女,见她们虽然五官姿色不能算一等,但是各个身段玲珑凹凸,肤色白皙水嫩,心中也是冷哼:殿下还说这些女子都是女红织造过人的工匠,女红织造,难道还需要姿色的么……
“听殿下说,你们姐妹诸人,都是儋州黎部的巧手女匠,最善棉纱纺线、棉布织造。本姑娘不才,家中也有本家是苏州、湖州等处织造豪商,这些年,也着实帮衬殿下打理一些生意上的事情。若你们果真可以帮着殿下改良出新式棉布织造技艺,以及打造织机器械的话,殿下定然不吝重赏。若能做到个中翘楚,哪怕如本姑娘这般被收了抬作妾侍,也不是没有机会。只是有一点却要仔细——入了这个府上,从此见到啥,学了啥,都只能烂在肚子里为殿下所用。殿下发明的任何工巧奇物,断然是不允外泄的!”
“小茹休要胡言,孤哪有这般邪念——真个只是为了造福百姓而已,怎会在黎人中……”
伊格雅一直低眉顺眼地聆听着,听蒋洁茹毫不掩饰地说“干得好的、若是个中翘楚,有可能被钱惟昱收了做个妾侍”的时候,心中着实烈火萌动一般砰砰直跳。可惜一听钱惟昱反驳辩解,又腾腾腾地沉了下去。
蒋洁茹话语说出,直到钱惟昱开口反驳,一直紧盯着下面那群黎族女子的反应。她当然知道以如今钱惟昱的品味,是不可能看得上这些出身低微,而且姿色也不算当世一等的女子的。只是,见这些女子的反应,只怕是不肯轻言放弃呢。
第281章 绝知此事要躬行
沧浪园内,一间轩敞的竹楼厅堂中,摆放了二十几台刚刚擦拭一新的各式织机、纺机;每一台的式样、功用都各不相同。十几个钱惟昱从海南岛带回来的巧手黎族少女,在伊格雅的带领下,极尽生平所能,展现着他们尽可能华丽的纺织技巧。在一旁,数个郡王府上女红擅长的侍女,也不愿意被那些“蛮夷”同行比下去,个个施展手段,只求能博取殿下一观。这些侍女好歹也是蒋洁茹一手调教出来的,手艺很是不错。
钱惟昱和蒋洁茹二人,则是斟茶在一旁细细观摩,轻声探讨切磋。
这些器械中,属于汉人常用的,有织绫出帛的朴实正统,也有提花织锦的极尽精巧;既有用黄麻葛茎捣纤后捻挑并线的纺锤纺轮,也有脚踏缫丝的单人小车。
与之相比,黎族女子所用的纺机织机式样实在不能算多,而且和汉人的器械也颇有相通之处。那些棉纺的器械,大多是分别从汉人惯用的丝织和麻织器械当中截取众长而来。
棉纱的纺线机器汉人虽然没有,但是实则和黄麻葛茎的并条捻线纺车相若仿佛。只是黄麻的茎纤维不如棉花那般缠绵拈连、而单根纤维的长度却比棉纤维长,所以并条的工艺略有不同,黎人使用的时候,稍微改进了并条的给进工艺结构、并且解决了一些直接套用麻葛纺线器械时棉条容易断头的技术难题罢了。
总结地来说,如今汉人和黎人的纺线工艺,无论是棉线还是麻线,最高生产率的方式,便是用脚踏板转动纺轮纱锭、一轮拖三锭的脚踏纺车了——
场内也还有两台生产速度更慢的,一种是直接手持单个纱锭卷绕,连纱锭轴都没有的简陋生产方式,那是秦汉时候的落后工艺,如今早该淘汰了。只是为了展示陈列、以供对比,所以才有一个侍女操作着这种落后的东西展示给钱惟昱看。
另一种是手摇纺轮,原理和脚踏板往复踩踏相当,只是卷绕和纺线速度慢一些,好在体积小巧、结构简单,纺机本身成本较低。机器成本的高低这一点,或许在追求工业生产效率的大资本家眼中不是什么问题,但是在小农经济的家庭手工作业中,还是很重要的;有许多民妇不是不知道踏板三轮纺车效率高,但是普通民家家无余财,多出那么几钱银子买一个好的纺机,本身的初期投资成本就不是很容易接受的。加上民间开工率不一定足够多,女人的劳动力在这个时代又不值钱,所以很多民妇宁可选择每年多花那么十几天的劳动力去纺线,也不愿意多掏几钱银子买好一些的纺机。
织布阶段的器械当中,织棉布和制绸缎的器械都有单人织机和多人织机之分,一般来说两到三人配合地大织机生产效率高一些——比如说,一台双人织机,比两个女工各自操作一台单人的小织机,每个时辰织出的布匹绸缎面积,还要大上两三成。黎族人的棉布织机技术上的优势只是在于提花,也就是以更少的工时织造出有两三色花纹的布匹。如果织造纯素色的布料时,黎人的棉布织机相比汉人的丝绸之机完全没有生产速度上的优势。
经过一番比较,钱惟昱和蒋洁茹初步判断出来:此前真正困扰汉人对棉花纤维织布利用的,其实是纺纱之前的棉花预处理阶段——如何把团装的棉花进行抽丝剥茧一般地纤维拉伸,如何去除棉桃中的棉籽和其他非纤维性的杂质——这些,汉人女工们原本缺乏趁手的工具,但是黎人带来了搅车和椎弓等物,可以实现这些工艺。
搅车是一种形似后世给稻谷和小麦脱粒(把穗子和茎秆脱离开)的工具,只是加上了盛载棉堆的车体。椎弓么,便是弹棉花的弓了。这些东西从技术含量上来说,都是一点就透的东西,任何一个工匠只要看了图样,便可以直接依葫芦画瓢批量制造出来。
……
钱惟昱观摩了半晌,也问了不少问题,还和蒋洁茹讨论了一番。得出“如今的纺织机械哪怕吸收了黎族的技术之后,对生产效率的改良效果依然不大,唯一的革命性改变,只是可以把棉花这种原本没有充分利用的作物给利用起来。而且黎人机械地可仿制性太强、一旦传入中原后,被各国山寨的可能性非常大”的结论。
这个结论让钱惟昱着实有些颓丧。看来依靠现有汉族、黎族之间的技术交流、取长补短还是不够的。要想把纺织业做成吴越国,至少是中吴军节度使新的经济增长点;还是要集思广益,发挥钱惟昱自己的先进指导思想,配合织造工匠们的经验和沈默等科学狂人的机械研发优势,进一步改良才是。
蘸了一下笔墨,钱惟昱在纸上写下了几个阶段,分别是“制棉、制线、织布”然后和蒋洁茹分段讨论。
“小茹,千头万绪,暂且也不好厘清;咱便按照织造的顺序,分段来看好了。抛却那些种植棉花、种桑养蚕之类的农家环节不谈。要想完成织造,首先第一步是制棉——如果对应绸缎和麻布,那便是缫丝和沤麻。
制棉部分,咱汉人此前确实较为落后,没有椎弓,没有搅车,偶尔要处理棉花,也都是以手剥棉桃去籽,然后用手搓拉伸棉花的纤维长度。如今有了黎人的两项器械,制棉所费的工时在织造棉布的整个过程中已经降到了最低——
弹一次棉花,可得无籽棉花数十斤,耗时不过一个时辰,最终可织成棉布四五匹。而纺纱、织成四五匹棉布需要一个女工十余日劳作、六七十个时辰干活,也就是说弹棉花只占了整个工时的八十分之一,这段时间实在是没什么可以再省的了。要想加快,便该在纺线和织布两个主要矛盾环节寻求改良。
当然了,至于制丝麻等物,如今倒是可以略略改良一些——为夫也看这些女工操作过了,如今民间沤麻和煮茧都是直接用的水。如果可以寻得一些可以使丝胶和麻杆青皮脱离分解的碱性溶液来浸泡烧煮的话,也能让麻纤维捻条和蚕茧抽丝快上不少。不过这件事情,为夫准备到时候让清凉去做,她最善化学之道,咱这边便不用管了。”
蒋洁茹按照钱惟昱的思路,把三段工序每一阶段的生产耗时都写在纸上:“织造素色棉布一匹,阔一尺八寸、长四丈;弹棉用时一刻,纺线用时四个时辰、织布用时十二个时辰。织造素色绢帛一匹,阔一尺八寸、长四丈;煮茧抽丝用时三刻——碱水煮茧后假定减为半个时辰;缫丝用时四个时辰,织帛耗时十二个时辰。”
写好之后,蒋洁茹也觉得账目显得更加明朗了起来,哪个环节是如今最费时的工序,都可以一目了然。
“夫君,纺纱,以及缫丝,如今依然每匹都要占用数个时辰,倒是着实有可以改良的潜力呢,夫君可有什么妙计么?或者要不要请沈大人一起参详一下?”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珍妮纺纱机了,可惜我不记得珍妮纺纱机的具体结构了,何况现在也不是蒸汽机时代。”钱惟昱在心中默默哀叹腹诽了一句,把珍妮机的想法抛在脑后,很是懊丧当初读书的时候不够刨根问底——要是他早能知道自己将来会穿越,那是铁定要把珍妮机死记硬背吃透的啊。如今,只能是想别的办法。
不过,前世作为一个资深的工程人员,钱惟昱对于各种常规机械应用的发散思维还是很靠谱的。至少目前这种踏板式的横置三锭纺车在钱惟昱看来就有很大的改进潜力——当初在踏板之前,三锭纺车已经有了手摇式曲柄轮的结构,也就是目前小户人家为了在纺机上省钱、还常常会用的那种。
从传动效率来说,曲柄轮的手摇式机器,其实是反而比往复式踏板更加高效地;而之所以后来往复式踏板纺机取代了手摇曲柄轮,只是因为人的大腿力量远远强于手臂力量罢了。所以说,就钱惟昱一眼看过去的第一直觉,就觉得,至少应该改造出脚踏式曲柄轮织机,那样纺线转速起码可以再提升一大半。
那么,为什么脚踏式曲柄轮的纺机没有出现呢?原因是这个时代的工匠们,还没有思考脚踏曲柄轮的驱动方式——人的手比较灵巧,可以握住曲柄之后转动,既有推的动作,也有拉的动作;但是脚就不一样了,脚掌不可能和鸟爪一样抓住曲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