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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周娥皇的事情,钱惟昱几乎把苏州这边的政务丢给属下文武、“出巡”了将近一个月。也幸好如今他所下辖的镇海军各州与南唐一方的战事已经渐渐平息——李弘冀基本上被揍成了死狗龟缩在常州城里。而他麾下的兵马也随着淮南一线的吃紧、以及钱惟昱的相对收敛,而被李璟、李景遂等抽到了刘仁瞻皇甫晖那里去——所以,这个把月来,才没闹出什么非要他钱惟昱亲自定夺的大事来。镇海军各州的运转好歹也算平稳。
三月底的时候,既然已经回来了,钱惟昱少不得把积压下来的一些必须要他亲自处断的大事给陆陆续续处置了,另外还要安排一轮对地方工作的视察,保持对治下实际情况的掌握。一来一去,钱惟昱几乎有一个多月的时间都是脚不点地。
因为四月份正好是赶上了占城稻的收获季和晚稻的下种期,而今年又是占城稻第一年在镇海军各州大规模种植,所以自然是亲忽不得。毕竟去年的时候,用于种植的占城稻种子不过两三万石只有撩浅军的那五十多万亩田土以及明、秀、台三州部分军屯的试验田试点了播种,对于收割后补种晚稻的工作也比较容易掌控。
而今年随着去岁的选种改良和种粮数量的几何级数增长、占城稻种子总数几乎达到了五六十万石!这么多种子,够种一两千万亩农田,几乎可以把苏秀明台四州加上无锡地区的全部水田都给种上了。
而四州之地近二十万户民户当中,懂得如何种植占城稻,并且有实际经验的却不多,几十户里能有一户就不错了。所以基本上都是靠着撩浅军以及去年参加了军屯试点的役户、团练,以一个人带十几户民户的比例进行传、帮、带。这里面如果官府不做好统筹和补漏的调度工作,就很容易导致数以万计的农户误了农时、欠了收成。
钱惟昱带着“农学家”沈默,以及一帮分管民户税赋的文官,各处督查巡视,劝农调度,同时组织对占城稻的收粮工作。一直忙到四月底,才算是看着各州各县都按时补种了晚稻,基本没有误了农时。而钱惟昱的脚印几乎是踏遍了下属四州的每一个县城、每一个粮乡——
所谓的粮乡,那是一种古代中国政治体制当中特殊存在的东西。因为“皇权不下县”的传统,基本上每个县城下面的田亩税赋,都是需要有土豪乡绅充任粮长,协助收税的,在有些偏远的地方,这些协助的粮长甚至就直接扮演了包税官的角色。
也就是负责收税的人和官府约定好,本乡本县该上缴多少钱粮税赋,承包给粮长去收。只要收得高于此数的,粮长和胥吏县官就能合法私分,因此采取了包税制的地盘,往往会发生粮长胥吏征税动力和积极性很高,疯狂搜刮弄得民穷财尽家破人亡。
五代时候,吴越国是富庶之地,而且没有啥穷山恶水交通不便的所在,自然是不会使用包税制的摊派来征税。不过苏秀明台四州下面二十几个县,每个县城平均下来也从行政上分出了七八个“粮乡”的征税区划。总的来算,怕是有不下150个了。
钱惟昱在一个月出头的时间里,居然把150个粮乡跑了八九成,那也就是每天至少要去三四处,往往是早上一个、下午两个、晚上还有一处。也幸亏了他的核心随行人员都有马匹或者坐车,这才得以跑得及。饶是如此,一个多月下来,还是把钱惟昱熬得黑瘦了一圈。全靠他这些年来坚持习武和联系吐纳引导的养身之数,这才扛了下来。
不过经此一次之后,钱惟昱这个挂着留后职位的郡王爷,在治下百姓之中的声望也是一下子又好了两个台阶,原本钱惟昱的名声只是在文人之间比较响彻,在民心上还不咋滴,如今却是逐步形成了其施行仁义的爱民声望。
占城稻的收割和晚稻补种完了之后,又是一年一度的茶叶大规模官府收购、进行海外贸易的旺季,不过这方面的事情,蒋洁茹和蒋家的人也是帮他操持了很多,着实减轻了钱惟昱不少的负担。如今钱惟昱也算想通了,蒋衮没有亲身儿子,虽然有兄弟和侄儿,但是亲骨肉只有蒋洁茹等几个女儿。而小茹已经是注定了是自己的女人,所以他也不太担心蒋家会多下什么黑手黑没一些钱财了——
反正将来蒋家也没有什么男丁,可以扮演戏文里往往欺男霸女的“国舅爷”角色,对于自己的女人和老丈人,虽然有“外戚”之嫌,能够适当地放一点权,也是好的。至于钱惟昱在蒋家那几个小姨子,就更没啥好防的了,她们的老爹给她们攒够了一份体面的嫁妆之后,总不至于还要从大女儿那里挖墙脚去补贴小女儿们吧。
……
周娥皇和周嘉敏姐妹二人在沧浪园里,从三月底住到了五月中旬。
陆续宰了三条南洋猪婆龙取血肉作药之后,周娥皇的身体已经是彻底大好的了,那心肺功能之调和、气血之丰沛,竟是比她历来都要好上不少,原本一贯有些肤色苍白的娥皇,如今也是更加的浑身红粉玉润、那少女的体香都变得更加芬芳馥郁。
不过,这两个月来,她们却是甚少见到钱惟昱,整个四月,钱惟昱都不在苏州,几乎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三月底和五月初的时候也一般的忙活,每日只是晨昏和周氏姐妹打个照面、说些闲话。周娥皇可以从钱惟昱眼中看出一股深深的疲惫,但是每次在她面前的时候,钱惟昱依然是一副志满意得,非常开心的样子。
在南唐的那些年,周娥皇不是没有接触过官宦人家和皇亲贵胄,但是说实话,她从没见过如此拼命地人,至少没有如此接近地观察过。与南唐的尸居余气、靡靡之音相比,钱惟昱治下的镇海军各州虽然地盘不大,但是到处都透露出一股生机勃勃欣欣向荣的上升期特征。和蒋洁茹闲聊的时候,她也隐约知道了当初钱惟昱奋不顾身决定潜入金陵的时候,有很多别的事情耽误了,如今回来后这般忙活,也算是“补课”,这更加让娥皇心中有了一丝歉疚。
五月中旬前后,又有一个对钱惟昱来说很不错的好消息传来了——继歙州、婺源被吴越军攻下之后,他的十三叔钱弘俨所率领的衢州军,又继续南下顺势拿下了信州,也就是后世的鹰潭。如今的信州算是穷乡僻壤的贫困州,唯一出名的只有龙虎山上张天师一脉的正一教道士,也正是因为信州穷困荒僻、转运艰难,所以在其北面的州郡被吴越夺取之后,如今正处在危难之中的南唐一方才没有重点关注这一地区,任由吴越人得手了。
信州易手之后,在南唐的江西地区,南部就只剩下虔州和福建的建州两处还在抵抗了,而那两处原本就远离其他州郡,道路艰难,形同独立,无法守望相助。吴越军在南线的战局也算是基本稳定了下来。
继他的十叔钱弘亿和十三叔钱弘俨出手之后,在福建地区镇守的四伯父钱仁俊和清源军留后陈洪进也开始调集大军,开始对已经被断了后援之路的建州下手。相信在本年之内,南线吴越军一定能利用好捡皮夹子的机会把疆域广大的虔州、建州全部纳入囊中,把福建地区原本唯一还被南唐占领的州郡全部收回,并且攫取整块赣南。
对外得了这个好消息,对内又把那些非常急迫的事务基本处理完了,钱惟昱总算是可以略微放松几日。想起府上的妹子们几乎被自己冷落了两个月,钱惟昱便把蒋洁茹找来。
“小茹,这两个月,也是辛苦了你,府上女眷,也多有冷落,这几日,便想个游园赏玩的法儿,大家也好清闲一日。”
“奴奴不过在府上帮衬着,哪有殿下辛苦。殿下既是只要赏玩,也没必要弄得太过劳累,不如便在园子里寻野地打起竹伞竹榻,大伙儿席地坐卧,半个茶会好了。奴奴今晚便让膳房的人手准备明日的茶点,到时候也好随性一些。”
钱惟昱想一想,抓起蒋洁茹的柔荑,轻轻抚摸了一番,又凑上去轻轻呵气抚弄,一边说道,“还是小茹最知道疼我,便是孤有几分操劳,都是看在眼里。”
蒋洁茹给钱惟昱细细揉按了一下头脸上的穴位,见钱惟昱沉沉睡去了,这便把钱惟昱轻轻放倒在榻上,盖上绢毯退了下去,安排明日的茶会。
……
蒋洁茹安排了一番,把来日要交代的事情大致吩咐给了府上几个管事,又想着她虽然一直以这沧浪园的女主人自居,大包大揽操持着一切事务,但是如今毕竟有周娥皇搬来了,虽然周娥皇是名门淑媛,对于这些操持管家的事情不太明了,但是自己总归做完事还是要请示汇报一下的。便没有立刻歇着,去找周娥皇说了明日茶会的安排。
周娥皇这些日子一直将养着,不曾操劳,所以夜里也不渴睡。蒋洁茹去了之后,便立刻出来接着,说清楚了原委。她本已有许多话语点子,这些时日来一直憋着,却不曾有机会等钱惟昱有大段闲暇时候,好细细相谈。如今听了蒋洁茹的安排之后,心中也是有些鼓舞,应承了之后,便回书房从案头抽出几叠写满了簪花小楷的手稿,整理阅读了一番之后,这才吹灯歇息。
第168章 拿着妹子做幌子
次日,沧浪园内一处被竹林和小溪环绕的雅洁草坪上。三五顶纱面的竹骨阳伞慵懒地撑在那里,也分不清哪里是伞,哪里是鲜活的竹子和竹叶。伞下是葱黄色的碎纹锦缎织面的竹席,与纤纤绿草一般的柔软和暖,席上摆着茶点果品、诸般时鲜,另有丝竹乐器,斜靠在旁。
五月的暖光被竹叶和阳伞遮蔽了些许,令人不觉燥热。穿过草坪的那条小溪被光洁清爽的青石砌出了一道河岸,仿着魏晋六朝曲水流觞的庭院古风,既可以借着潺潺活水的清凉带走暑气,又方便了侍女添茶送酒——
侍女送餐的时候,只要把酒壶食盒放在垫了鲜荷叶的小木舟之内,然后在庭院上游数十步外把小木舟送入水中,等到木舟流到客人的面前,客人自行取用之后,下游侍立的侍女再把木舟收走。全程那些服侍酒食的侍女都无需靠近到宴游嬉乐的宾客二十步内,自然不会打扰到客人的私密性。
除了奇巧美景之外,更为难得的是五六个各擅胜场、大小不一的美人在侧相伴,钱惟昱自然是要贪婪地享受着这一番这比齐人之福还要潇洒地难得闲暇。
“师姐,不曾想小茹服侍你养病这个把月来,倒是把她的茶艺也练得更加见长了呢。看来倒是小弟浑身无半根雅骨,平素里品茶如牛饮,害得小茹都不长进了。”
钱惟昱跪坐在水边一块锦缎饰面的软席上,把抿了一口的茶盏子,重新放回面前一个带着机括锁钮的小几上。一边则扭过脸,对着坐在同一张软席上另一头的周娥皇温言笑谑。区区两句话,周娥皇倒还没什么反应,却已经把坐在一旁侍候的蒋洁茹羞红了脸。
“那是自然,小茹妹妹和姐姐我一起的日子,可比对师弟你要尽心得多呢,不然这冰糖的用法,说不定还是那般暴殄天物呢。”
周娥皇说着,一边翘起兰花指从茶盘里拈起一枚如后世泡咖啡用的方糖差不多的白糖,轻轻丢进加了花瓣的红茶里面。滚珠碎玉一般的一小串气泡浮动之间,那颗方糖已经渐渐融化。
这方糖用着比冰糖易溶,不必在煮茶的时候就加进去一并熬煮,而是可以随时喝的时候根据个人口味加多加少,同时从药性来说,与冰糖也相差不大。而此物更有一点冰糖不具备的好处,便是生产的时候熬煮结晶的步骤要省力得多,不用加入任何结晶用的催化粉末,也无需把霜糖彻底熬炼成糖汁,只要略微熔融、产生黏性便够了。
加好了糖,这闲话地话题自然难免被扯到了糖上——两个月前,蒋洁茹可是和周娥皇说,这霜糖和冰糖的发明,还是钱惟昱为了给她治病才苦心思得的呢。可惜从那以后,周娥皇却是没什么和他细细攀谈,倾诉衷肠的机会,此时自然要想着把话题引过去,说个明白。
既是当世有数的才女,周娥皇挑起话题的技巧自然不会生硬冷涩,只见她优雅无比地摘下头上一支金步摇,把簪尖儿对着茶里划拉了几下,试试口味轻重。随后收回的时候,金步摇在面前侧方、一端悬空的瑶琴上划拉了一下,发出几声看似写意,而又错落古雅的声响。娥皇好像心生了创作灵感一般,把步摇一放,边抚边轻唱起来:“越糖如霜,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锦榻初温,茶香不断,相对坐调筝。低声问:檀郎何求,才歇又议征;风熏日盛,不如休去,且伴奴惜春。”
钱惟昱听了,也是略略有些愕然,这不过是吃了一颗方糖而已,但是周娥皇居然也能有如此大的幸福感么?至于需要填词一首感慨一下,顺带寄情于物?嗯,肯定是早就作好的,装作此刻有感而发。不过“檀郎何求……且伴奴惜春”之语,怎么听都让钱惟昱顿觉肾上腺素分泌猛增,整个人都亢奋起来了。
至于其他女人,除了周嘉敏对于姐姐即兴诗词乱涌毫无反应之外,别的都是或惊诧不已,或自惭形秽。蒋洁茹自然是想着自己虽然通文墨,知诗书,但是要真的作诗作词,那与周娥皇是决然相去甚远的。至于安倍素子这个日本国来的、还处在初学汉文化的女子,就更不必说了。其实不用说这些女子了,便是钱惟昱自问,如果不靠抄袭的话,就靠自己这辈子的文学素养,要想超过周娥皇,也是有些难度的。
“师姐真是兴之所至,无处不可为诗词啊,倒是小弟这两年却是不如在金陵结庐守孝、苦心面壁求学的时候那般颖悟清净了。这诗词一道,新作却是越来越少。”
不管怎么样,钱惟昱毕竟是《沧浪集》这本诗词集的主人,作为一个写过“明月几时有”和“沧海寄余生”等作品的大文豪,在自己的亲近女子作词求和的时候,总归是要找些借口才好推脱的。不过周娥皇却好像没有看到钱惟昱那隐藏的一丝尴尬,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师弟这两年是忙于正事的,如今苏秀明台四州治理井然,俨然天下乐土,怎好比姐姐这等一心玩耍不务正业的——不过,姐姐也是偶然想起一事。师弟这个霜糖、冰糖的法子,既然得了,总不好只是供姐姐治病罢。此物对民生有大用,师弟定然是有将其增产发卖、光大天下的考虑了?”
“此事倒是不曾多想呢——当初纯是秦院判说红糖对师姐的肺疾不好,小弟才偶尔为之的。这营生的东西,这两年都是小茹一家帮着操持的。”
周娥皇不做声色,启唇轻笑:“虽说君子言义不言利,但乱世之中,诸侯各自重商励贾,当初楚王马殷、马希范为求楚地货通天下,百般设计、变易其施政之法;便是姐姐在金陵闲住的那两年,也是见过吴越商旅载着万石雪盐往来交易不休;听说在北朝吴越雪盐更是大受欢迎。大唐与北朝的盐场,如今俱是日渐减产,朝廷唯以对吴越盐课税征计、转手发卖而已,连本国的盐业都渐渐废弛了——如今想来,师弟定然是好手段的了。”
周娥皇何等聪慧,到了苏州住下之后,蒋洁茹又拿她当亲姐姐一般供着,诸事如何瞒她?因此便是周娥皇不打听陈年旧事,只是看看现状也知道一些事情的前因后果了。被周娥皇如此一说,钱惟昱也略感羞赧,此前他策划的一些对南唐和北朝的经济侵略手段,显然是已经被周娥皇知道得一清二楚了。虽然周娥皇只略略举了平湖雪盐的例子,但是推一知三,其他定然也是知道根底的了。
那平湖的珊瑚礁盐场,自从钱惟昱在南唐做完三年人质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