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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硬着头皮往下冲。
船队黎明出发,约摸过了七八个时辰,船队居然在一日之间飙行七百里,和“千里江陵一日还”的速度也算相若仿佛。天色大暗的时候,船队总算是到了福州城外的闽江口,船到江水下游,即将入海,水流自然也变得平缓而稳定起来。
借着黄昏的落日余晖,陈诲站在当先的一条走舸船头望,远远就看到了帆樯林立的吴越水寨铺开在福州水门上游。
陈诲心中,一惊一喜。惊的是吴越人似乎真的感受到了最近福州会有变,提前略作防范,调度了更多的战船水师前来驻防,喜的则是吴越人虽然增加了兵力,但是警戒程度依然松懈。
“想不到吴越人如此托大,船桅楼橹之上居然没有安排望斥候,看来倒是还有机会的啊。”用鹰隼一样锐利的目光瞄着几里地外吴越水师林立的桅杆观察了一下,陈诲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陈诲虽然是水战悍将,精通江海行船,但是他显然不可能知道地球是圆的。不过不知道地球是圆的并不妨碍他利用自己跑水路二十年的经验在海面上,海船桅杆越高,就可以在越远的地方看见,船只越低,就要更加靠近才行。而大型楼船海船要想提高自身的观测优势,就必须在战船楼橹上安排望手。
如今,吴越水师的战船桅杆高耸,很远就会暴露目标,却没有在楼橹上安排望手,因此目前算来,倒是吴越水师在明、南唐水师在暗了。
难道节帅大人是对的,自己真能复制一场“李雪夜入蔡州”的奇袭胜利么?
“左都三指挥各船,准备好弓箭、斧凿,跟我上!”
六十条全部由水兵构成的走舸把所有船桨统统伸入水中,开始奋力划动,放倒的桅杆也全部升起,扯满风帆,顺风、顺水、划桨冲刺的小船如同离弦锋镝破浪而去。
陈诲敢用小船出战迎击吴越人的大船,自然是有所倚仗的,这个倚仗,就是他麾下这支算得上如今华夏范围内第一强的水军南唐从闽地降军中收拢的、又由他陈诲陈巨训亲自督导训练了三年的水战精锐,艨艟都!
艨艟都规模不大,只有三四千人的样子,但是所有水兵人人都水性精熟,无论是东海风高浪急的海况还是闽江上游水浅流急的湍流,这些士兵都能轻松胜任。而且人人都精擅浮舟射箭、苇管潜水、水下凿船。
艨艟都的左都三个指挥的人马跟着陈诲的坐船猛冲。十里,八里,六里,对面的吴越水寨中大船似乎开始动了,惊慌的人影开始乱窜,排列整齐的战船开始驶出水寨,截住闽江航道中流。
“看来,偷袭还是有一定的突然性的。”陈诲观察了一下敌情和敌人的反应速度,一开始不安的心开始放松了一些,看来文徽大人虽然贪功冒进,但是吴越人似乎也没想到过世上有如此贪功冒进的人,居然疏于防范了。
船队先锋接近到了一里以内,随后三百步、二百步,直至进入一箭之地。陈诲一直估测着距离,看着差不多了,大吼一声:“放箭!临阵三矢、随后上火箭!水鬼准备凿船!”
这年头的火箭,是在箭头上缠绕了油浸的棉絮等引火之物的,所以迎风阻力很大,肯定不如普通弓箭的空气动力学造型优异,射程也就要比普通弓箭近上那么四五十步,所以懂行的水战将领肯定会估摸好射程先放普通弓箭,然后再以火箭烧船扰乱敌人。而且南唐水师在西北,吴越水师在东南,南唐军有西北风劲吹的顺风优势,弓箭射程也可以比逆风的高出两三成。
十几个吴越水兵在楼船舷侧放箭回击的时候被射中,随后不支倒入闽江之中,更多的虽然没有直接中箭毙命,但是也不得不腾挪闪避,让吴越水师战船摆出迎击阵形的效率大大降低,一些一开始冲出水寨较早的战船受到南唐水师攒射,居然开始放任船尾对敌边退边战,给己方船阵扯开了一些便于南唐小船楔入的缺口。
陈诲扎紧身上的水靠,上面有数个小口的布袋装着斧凿和匕首,那是标准的水鬼装备,尤其是那套装备中的斧头,更是颇有特色那是一把一头像斧头,厚背窄刃的兵刃,而厚背那一侧打磨颇为圆浑,可以当铁锤使用,如此一来在造船的时候就可以抡着这把斧头的钝面砸击钢凿的底部,而一旦遇到搏斗或者需要攀船又可以用窄刃的一面直接砍杀。
“跳水凿船!”喊完这句话,陈诲一个纵身率先跃入水中,随后,数十条小船上每艘都跳下几十名精干的水鬼,这些水兵都是艨艟都里精锐中的精锐。
水面上的弓箭对射还在继续。吴越水师稳住阵脚之后,楼船高大又有女墙遮蔽的优势就一下子显露出来了,小船上的南唐水兵和吴越水师对射就好比攻城战中攻城一方的弓箭手站在旷野上和城墙上的弓箭手对射一样吃亏,数百名南唐水兵先后中箭而亡,剩下的见箭雨猛烈,基本上凡是水性足够好有能耐做水鬼的都跳下船去入水躲避。
对射本来就是没有什么意义的,南唐水兵的弓箭,目的只是为了牵制吴越水兵,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为己方的水鬼接近凿船提供便利,至于杀伤吴越水兵本来就是其次的目的。
一边倒地对射渐渐结束,江面上基本上再也看不到南唐艨艟都的的水兵影子,那些小船有些下碇抛锚稳住了身形,有些则失去操控后彻底随波逐流,向着吴越战船漂流而去。
“铿哧~铿哧~”一声声闷响在吴越水兵脚下传来,数艘楼船开始进水,上面的吴越水兵也开始手忙脚乱起来,有些靠岸近的试图冲滩搁浅,随后直接登岸逃命,至于那些正在闽江江心的,除了跳水逃生或者跳帮到邻船上之外,就再无出路了。
“不好,是水鬼凿船!所有楼船掉头升帆!快升帆!”一名身着明光铠的吴越军高级水军将领站在一艘挂着帅旗的楼船楼橹上大喝着,指挥一艘艘吴越楼船以最快速度掉头,随后折向闽江入海口方向,随着船抢到了顺风的方向,升起满帆的吴越楼船以顺风顺水的高速脱离了南唐水鬼的袭击范围。
“噗~噗噗~”一个矫健的身影从水中浮出,正是艨艟都的都指挥使陈诲,只见他把水下呼吸用的水蜘蛛撇开,吐清了口中的江水,恨恨然看着稍微收缩退却的吴越楼船,“直娘贼,反应倒是快。兄弟们,放顺风船!加把劲儿赶上去!”
第14章 弱智光环
947年腊月初二那一天,当站在征闽舰队的旗舰船头上,面对顺着闽江汹涌而下的南唐军水师时;吴越王世子钱惟昱将会回想起,半年前他从钱塘潮水的凶猛威势之下救起自己父王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那一个下午,那场汹涌的钱塘潮水,和如今沿着闽江滚滚杀来兴风作浪的敌军,两者给钱惟昱心中的压力是一样一样的。凶猛,绵绵不绝,但是钱惟昱又知道自己可以掌控它。
那一个下午的意外,把他年轻体壮的父王变成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废人,也把他逼上了以垂髫童蒙的年岁、就不得不提前在吴越军中挂虚职、做一个跟在名臣宿将背后捞功劳镀金的官二代的道路;而今天这个下午,半年来的刻苦自励、笼络部署、巧思图变,其最终效果都将真相大白。
半个月前,接到李仁达有不稳迹象的传闻之后。吴越军队立刻进行了紧急调度,原本驻兵台州、温州的钱仁俊率领两都人马南下,直入福州城内加强守备,钱惟昱在明州的水师也很快做出反应,从明州直接走帖岸航行的航线南下福州,在城南闽江口的白霞浦扩建水寨,与陆路人马互为犄角。
建州的南唐军约有两万余人。此刻在钱惟昱面前的,是文徽倾巢点起的一万六千人马,其中水师五千余人、马步军兵一万两千余人。分乘四百多艘小型走舸沿着闽江顺水行军。同时,根据吴越的情报得知,文徽还提前约请了如今名义上服从南唐、事实上形同独立的清源军节度使留从效一并出兵助战、共攻福州。不过实际上,以留从效如今在泉州当土皇帝的情形来看,除非南唐军取得绝对优势、出兵有胜利果实可以采摘,否则的话,留从效是不太可能出兵为文徽火中取栗的。
是从此做一个边缘化的过气小王爷,被五代十国中那道如同魔咒一般约束了数十位君王国主立后决策的戢语“国有长君,社稷之福”继续束缚下去,看着自己的王叔在父王重病不治后登上王位。
还是为国建功,表现出一些功绩才能,让父王放心把一方诸侯的重任交给自己。
抑或……因为自己还太年轻,还有第三条路:比如建立一方自己的根据地,暂且乘桴浮于海,避免“申生在内而亡、重耳在外而安”的倪墙悲剧。
一切的谜底都会在这一战之后揭开。
……
“小王爷小心!快快入舱避箭。”
钱惟昱身边,负责他安全的顾长风身穿黢黑发亮的犀蛟皮甲,把两柄寒光闪闪的倭刀舞动得如同银龙罩体水银泻地一般,陆陆续续拨落了七八根射往方圆数尺之内的箭矢。拨打得兴起之时,趁着一波箭雨的间歇,顾长风把手中双刀精准地插回刀鞘,随后一手抄起脚边一块船匠修船时换下来的破船板挡在身前,另一手扶着钱惟昱就纵身几步跃入船尾的船楼中。放下破船板时,俨然已经可以看见上面插了数根利箭。
顾长风在钱惟昱身边侍卫也有两三年了,刚开始只是一个什将,半年前钱惟昱夺舍融合地时候已经升到了都头,如今又被钱惟昱破格提拔成了指挥使,管着钱惟昱的500名亲从都侍卫亲兵。
唐朝军制以府兵制为主,后来的北宋则把禁军逐步转为了募兵这也是为什么北宋军费开支那么高的原因。
如今的五代军制正是承上启下的时候,按照当时的规制,指挥使是比都指挥使低一级的军事主官,这两个军职看上去名字差不多,但是其实都指挥使指挥的人马规模是一个“都”,约摸三五千人;而指挥使麾下只有一个“指挥”,一般是五百人,也就是说一个“都”下面往往是设置有6~10个指挥;指挥再往下的军制编制单位叫“营”,一个指挥下辖5个营,每营人数是100人,营的长官就叫做“都头”;营再往下,最低一级的编制叫做“队”,每营5队、1队就是20个人,长官叫做“队正”。
当然,无论是“都头”还是“队正”这些称呼,都是针对的步军的情况。事实上在很多具体情况下,从“营”到“队”这两级军事编制的军官名称叫法,还有好几种变化,主要是根据该支部队的属性来决定的。比如在一支骑兵部队中,“营”的正副长官就不能叫都头副都头而是要叫“兵马使军使”,“队”的长官要叫“什将”而不是“队正”。至于如果所属部队是水军的话,又有别的叫法……当然,我们这里不是考据癖,具体称谓上的就不多说了。
除了三个级别的正职之外,每个级别还有类似于参谋的副职,分别是都虞侯、虞侯和队副。
到了后来宋朝初年的时候,“指挥使”这个官职的用法有些混乱,同样叫指挥使的,有些真的只负责一个“指挥”,有些却要负责一州的兵马,因此这些只指挥五百人手下级别的武官就简称为“制使”以防歧义后世《水浒传》里那个卖刀的杨志,身上挂着一个“制使”的军职,比照到如今的话,也就相当于是顾长风的指挥使。
“水丘老将军还在外面指挥各舰掉头列阵么?快快护着他一起进来,别被唐军的弓弩伤到了。我这里已经安全了,弓箭哪能射进船舱呢。”刚刚安顿下来,钱惟昱立刻拍打了一下周身尘土,以示自己无恙。并随口让顾长风出去照应别处。
幸好,顾长风还没有开口,船舱口又闪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将,正是钱惟昱口中的水丘昭券老将军,钱惟昱名义上的副手、内牙水师都虞侯。
“老将军情况怎么样了。”
“无妨,唐军不过是占了一个猝然来袭的先手之利罢了,我军船队已经依计徐徐而退,以弓弩队据女墙放箭压制唐军了。小王爷真是有先见之明,文徽这贼厮鸟果然沉不住气。要不是为了让我军被‘偷袭’这个桥段演得逼真一些,他们连这阵箭雨上的先手便宜都占不到。”
“那就好,小王也谈不上什么先见,不过是曾经听父王品评过唐国‘五鬼’的秉性罢了。后面还要仰仗老将军督战指挥了。”
……
从三国到宋、明,各国水军对于水鬼凿船的战术一直没有很好地对抗办法,但是这并不代表水鬼凿船战术就可以如同《水浒传》里张顺兄弟和阮氏三雄手中那样无往不利如果水鬼的犀利程度真是那样恐怖的话,市场的筛选早就让使用大船的水军从历史的车轮下淘汰了。
水鬼凿船战术的适用范围有一个最大的限制那就是机动性:水鬼的速度只是依靠人力游泳和江水流速的合力,一旦与顺风顺水的帆船相比,人力游泳的速度是拍马难及的,所以只要被凿船的一方不是被敌攻己之所必救,不怕逃跑带来的其他后果,那么以避战的手段对付凿船水鬼是很容易做到的。说白了,水鬼战术是在双方水军打无处可退正面硬撼的阵地战的时候用的,而不是打运动战的时候用的。
不到半柱香时间,福州城南闽江之中的吴越水师以四散飙船逃跑的姿态离开了它们原本死守的水寨,纷纷往下游散开躲避水鬼的袭扰,连指挥进攻的陈诲都对于自己麾下水鬼部队的威慑力大感震惊。
吴越人还真是果断啊!稍微受到一些损失,马上就收兵止损,也不知该说是识时务还是怯懦,抑或是还有别的阴谋?可惜,留给陈诲思考的时间并不多。
“将军快看!福州水门起火了!”
一名牙将和陈诲差不多时间从水底下钻上来换气,刚刚扭头环视了一下敌情,立刻几下划水游到陈诲身边,一扯陈诲身上鲨鱼皮的水靠,一边惊叫起来。
“什么?已经起火了?怎么和李仁达约定的有点儿似是而非?”
……
无论陈诲心中如何腹诽李仁达的无信,抑或是怀疑吴越人的狡诈,这些对于战局都已经没有影响了。
吴越水师“溃散”后,原本被水寨护住的福州南水门似乎突然混乱了起来,大火突然从城头窜起,阵阵喊杀声在黄昏的朦影中传来,仅仅过了约摸一两分钟的时间,那扇用大木闸建成的巨大城门轰然倒下,在航道上溅起十几米高的水柱。
与旱路城门不同,因为扇面开阖的城门在水中移动阻力很大,所以古代城池进出舟船的水门使用的都是升降式的结构,开门时升起,关门时落下,只有整个门的悬吊铰链被砍断,才能彻底破坏。而一旦城门整个被破坏,也不可能和旱路的城门那样重新关上。
“快给我冲,全军突击!”
在城门破坏的第一时间,在陈诲的后队战船上督帅南唐步军的永安军节度使、枢密副使文徽就迫不及待地吼出了那个贪功冒进的命令。让那些担任运兵船的水师后队全速激进,把运载的步军主力全速冲进福州城。
南唐水师后队不待陈诲的指挥,在文徽的直接指挥下毫不犹豫地向着几里地之外那道轰塌的福州城门冲去!顺风顺水的南唐军船队很快有百余艘小船、载着七八千士卒冲进了福州城中。
文徽虽然纸上谈兵,战术指挥能力还是有一些的,进城后立刻指挥部队进行下一步的展开:“前队立刻靠岸!步卒、短兵弃船登岸结阵!弓弩手戒备、交替上岸,不要给吴越人半渡而击的机会!”
振奋的南唐水陆战兵蜂拥上岸,匆忙结阵。远处的城楼上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