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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说你踏马随便吧,老子先走了。
爷爷说完爬起来,真的扔下了自己儿子和孙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咬牙看着爷爷离去的背影,想到他曾经说过,谁要是对我动手,他就算手里没刀,也要拆下骨头,在对方胸膛捅两个窟窿。
老妖怪都是骗人的!
我心里清楚,我要是被埋了,我爸绝对会陪我死,那样我妈连一天都不会活下去,这不是我自己的命,是一家三口的命。
我暗暗发誓,这次只要活下去,哪怕爷爷在我面前流干了血,我眼睛也不会眨!
爷爷就这样走了,我爸心里的绝望可想而知,假如我爸抛弃了我,我肯定也不好受,看我爸两手抱头颓废的坐在地上,我心疼的要命。
我眼泪下来了,不过忍着没有哭出声。
迫于老张一脸的威严和腰上的枪,又看到我爸和我的惨状,很多人于心不忍,又议论纷纷。
不知道是谁大声咳嗽了一声,坐在供桌上的宋媒婆,一下跳到了地上,吐掉嘴里的旱烟袋,两只手分别作了一个奇怪的姿势。
宋媒婆僵硬的站着,脸上的笑容没变,就像是被武林高手点了穴道。
大坑边上满身尸斑的贾成祖,突然扭脸对着我,咧开嘴笑了,舌头从里往外,舔了一下没有皮肉的半边脸。
这一舔带动他面部的半边肌肉,看上去真是恐怖极了,而且还从那空荡荡的半边脸里,滚出几个米粒,还有两条蛐蟮。
蛐蟮就是蚯蚓,落到地上扭动着身体,很快钻到了土里。
贾成祖对我招招手,又指了指那个大坑,把治保主任吓得差点把我扔出去,我连忙抱住他的胳膊。
幸好贾成祖招手之后,脸朝下一头栽到了地上,趴着再也没了动静。
所有人吓得退后几步,但是没有人敢离开。
突然狗剩他爸挤开人群,拉着狗剩跪到了山神庙前。
爷俩磕头如捣蒜,狗剩爸还一个劲的喊山神爷饶命。
015 龙穴地()
那边死去多时的宋媒婆和贾成祖有了动作,狗剩爷俩又来这么一出,把大家都吓了一跳,问狗剩爸怎么回事。
原来狗剩没有挤到山腰的空地上,在一圈松树的外围站着,站的久了有点累,看到地上有个树桩,狗剩就坐了上去。
结果狗剩的屁股还没坐热,就感觉屁股像被无数的野蜂蛰了,屁股蛋子肿起来老高,疼的龇牙咧嘴。
像山路中间的说法一样,山里的树桩,也是山神爷歇脚的王座,凡人坐上去就是对山神爷不敬。
所以狗剩爸认为是山神爷惩罚狗剩,拉着狗剩过来给山神爷磕头赔罪。
陈一枪一边骂狗剩爸教子无方,一边领着狗剩,在地上找了一截松枝,从狗剩头上揪下几根头发,缠绕在松枝上。
陈一枪让狗剩拿着缠着头发的松枝,插到了山神庙旁边不远,一块半截悬空的石头下面的地上,松枝的上头,正好顶着石头。
经常出去旅游的人,一定看到过大山里,有些石头下面的缝隙里,顶着很多小木棍,很多人不理解这是什么意思,也学着别人插上一根。
在我们这边,这叫做靠山木,就是心甘情愿找山神爷当靠山的意思。
狗剩插好靠山木,按照陈一枪教他的说了一番赔罪的话,又许诺再也不冒犯山神爷,爬起来之后,屁股竟然很快消肿,也不疼了。
假如说一开始大家是怕山神爷放出的凶煞,那么现在变了,亲眼见到了山神爷发威,大家对山神爷是心甘情愿的顶礼膜拜了。
人群一片又一片的跪倒,带起地上一片沙尘,大家磕头之后,匆忙捡起小木棍插到石头下面,争先恐后找山神爷当靠山。
我爸还是眼睛无神的坐在地上,老张不停的摇头,拍拍治保主任的肩膀,想让他趁大家正狂热的时候,抱着我下山。
“蛤蟆再不入洞房,山神爷就发怒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声,杨木匠和陈一枪最早明白过来,对着我一指,然后人群涌过来,里三层外三层围住了治保主任。
人群如浪潮一般,把老张划拉到一边,有人带头扑向治保主任,我爸猛地从地上爬起来,发疯一般抡起洋镐,把他们逼退了。
不过双拳难敌四手,我爸很快被人抽冷子绊倒,然后一帮人压住了他,不知道哪个家伙竟然带了绳子,把我爸捆的结结实实。
我爸拼命的挣扎,有人一拳头打在他的太阳穴上,他一下就晕了过去。
村干部都躲了起来,治保主任孤立无援,抱着我一个劲说这可怎么办。
要不是我爸跟他的交情,治保主任早就把我扔了,不过就算这样,我感觉他也坚持不了多久,因为有人拿起了地上的洋镐和铁锨,对准了他。
“把蛤蟆放下!”狗剩爸大喊一声。
洋镐就在他手里,他刚从山神爷手里救下儿子,已经成为山神爷的信徒,此刻红了眼,做出一副不放下我就要刨了治保主任的架势。
拿着铁锨的是陈一枪,两个人看治保主任不动,抡起了洋镐和铁锨。
空地上响起砰的一声巨响,声音就像是炸爆米花的老人,一脚蹬开了爆米花机的开关炸出了爆米花,回音还在空旷的山里回荡。
四十多岁的老张,一脸的庄严,右手直指星空,是他对天鸣枪了。
“都给我住手!谁再抢孩子,老子就打死谁!”
老张是官家人,枪是官家的权威,现在老张行使的是阳间的王法。
狂热的人群被镇住了,毕竟破四旧那会,小兵小将红宝书一亮,什么山神土地,从不放在眼里,后来也没有听说哪个小兵小将被鬼神报复。
而且大家尊敬供奉山神爷,不就是为了神灵庇佑好让自家平平安安嘛,要是老张真的开枪打人,小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其他的。
局势暂时被老张控制了,治保主任长出一口气。
我小声对治保主任说,二大爷,你的大恩大德,我以后一定报答。
治保主任苦笑一声,说蛤蟆现在说话像大人了,不过二大爷不要你报答,刚才不是我不想放下你,而是我吓傻了。
治保主任说完把我放到地上,说七八岁的孩子不比婴儿,他有点抱不动了。
老张用拿着枪的手,指点着躲在人群里的村干部,让他们全部走到前面来。
指到我们村长的时候,他看着老张手里乌亮沉甸甸的家伙什,上下嘴皮子都哆嗦了:“张所,有话好好说,千万不要走火了。”
在老张的威逼下,五六个村干部结成人墙,挡在了我的前面。
杨木匠拦住一帮想要上前的猎户,换了一副笑脸,对老张说道:“张所,我们农村人的民俗,你何必横插一脚呢?你看山腰这片空地,在山神庙这里,往上是一溜斜坡,这在风水里叫做珍珠落玉盘,是风水宝地。”
杨木匠说到这里,又面向人群,问大家知道老龟潭和双仙洞吗?
老龟潭在青龙山北三十里处,据说日本鬼子当初修陇海铁路,想从老龟潭上经过,用大汽车往老跪潭里填了三天的石头,终于把老龟潭填上了。
结果一夜过去,那些石头消失不见,再填满石头之后,一夜过去,老龟潭又恢复了原状,水波不兴的样子。
老龟潭就像无底洞一般,怎么也填不满,日本鬼子也只好作罢,把铁路在老龟潭边上,绕了个弯。
老百姓都说那些填下去的石头,都被老龟潭里的老龟,弄倒下面做窝去了。
双仙洞在西边的跑虎岭上,是一个山谷里门对门的两个山洞,据说一个里面住着长虫精,一个里面住着蛤蟆精。
当然提起长虫精和蛤蟆精,大家因为避讳,都称为仙人,所以叫双仙洞。
听到杨木匠问老龟潭和双仙洞,人群里很多人点点头,说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谁没听说过。
杨木匠说你们不知道吧,老龟潭里的老龟,还有双仙洞里的蛇仙,原来就是山神庙两边的石龟石蛇。
石龟石蛇因为在山神庙前面,受到这珍珠落玉盘的风水熏陶,又得到山神爷的提携,这才各自成仙,而且还有了自己的洞府。
鬼蛇皆可化龙,以后老龟和蛇仙前途无量,这个珍珠落玉盘的风水,其实就是一处不可多得的龙穴宝地。
杨木匠说到这里,把头发编成小人拿在手里,在火把下晃晃,让老张睁大眼睛看清楚,又指着缠在小人身上的小白长虫,问老张认识这是什么不。
老张说这不就是一条木头雕出来的小白蛇嘛。
杨木匠连忙说罪过罪过,这可不是长虫,这是虬,有角曰龙,无角曰虬,虬就相当于龙的儿童期,山神爷留下的这个木雕,指的就是还未成年的小龙女。
杨木匠又说,蛤蟆埋进这块龙穴宝地后,绝对不会死,只会和山神爷的女儿相会,来日山神爷飞升,重归天上神位,蛤蟆就会成为青龙山的下一代山神。
老张说你别编聊斋故事来糊弄老子,反正活埋儿童是掉脑袋的大罪,谁要是再敢动手,老子一枪崩了他。
杨木匠看没有说动老张,笑笑之后领着身边几个人,抬腿闪到了一边,露出了后面几个黑洞洞的枪口。
陈一枪这一帮猎户,竟然有人带了土枪上山,现在枪口都对准了老张。
那会还没严管枪支,民间有不少自制的火器,附近的猎户由于打猎需要,更是家家都有,而且神枪手不少。
比如陈一枪,听这个外号就知道他枪法好。
相对于老张手里的小不点,猎户的土枪虽然长短不一,不过最短的也有五尺多,长长的枪管,弯弯的枪托。
陈一枪枪口对着老张,让他放下家伙。
老张理也没理,也把枪口对准他。
夹在两边枪口中间的村长,差点吓尿。
016 冯瞎子()
土枪是从枪管装药,里面除了火药就是钢豆铁砂,近距离一枪下去杀伤力覆盖好大一片,要是打到人身上,立马一身的血窟窿。
现在一帮猎户是铁了心要维护山神爷的旨意威严,而老张身为官家人,又要维护王法的权威,双方都没有让步。
剑拔弩张的后果是很危险的,无论是谁不小心勾动了扳机,夹在中间的村干部,都没好果子吃。
村长吓得两腿发抖,幸好他没有爷爷喝晚茶的习惯,不然早就尿了裤子。
其他两个村的村干部,连抓耳挠腮也不敢,唯恐有个风吹草动让谁走了火,都把目光投到了村长身上。
村长更不想死,他家里那么多钱还没花呢,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急中生智,小心翼翼举起双手,说道:“大家都稳住,先听我说。”
“蛤蟆还是个经常尿床的小屁孩儿,他毛都没长,怎么去洞房,我感觉你们肯定误解了山神爷的意思,你们看!”
村长说到这里,指着宋媒婆的两只手说,我感觉山神爷的意思,是等几年再让蛤蟆和小龙女洞房,你看宋媒婆的手,是六还是七?
要不说村长是个能人呢,一番话说的很有道理,不过我早就不尿床了,这点是他瞎说的。
有明白人点点头,说村长说的对,蛤蟆这七八岁的孩子,鸡儿除了尿尿之外什么用都没有,怎么能洞房。
陈一枪和一帮猎户脸都红了,埋怨的看看杨木匠,收起了枪。
村长擦擦额头的汗珠,说张所,危机解除,您老人家把枪收起来吧,回头也别追究了,这都是民俗,咱们要尊重民俗,对不对?
老张哼了一声,把家伙什插到腰上,说我看你们到底能搞出什么幺蛾子。
我也松了一口气,用手摸摸额头,问治保主任那个鸡爪印到底还有没有。
治保主任说在你家还有的,刚才山路上遇到就没看到,然后一屁股坐到我身边,指着裤管对我说,蛤蟆,二大爷怂了,裤子尿湿了。
村长领着一帮人围着宋媒婆,研究她的手势,想看到底要等几年再让我入洞房,因为宋媒婆的两只手,模模糊糊像是数字的手势。
宋老二说俺娘左手是五,应该是五年之后。
宋老三说五年后蛤蟆才十来岁,入个屁的洞房,你看俺娘右手明显是九,九年之后蛤蟆十六七,正好到了入洞房的年龄。
宋老大说你俩都错了,俺娘遇到事历来都是两手一起抓,应该是九加五,十四年!
杨木匠被村长一番话狠狠打了脸,大人小孩都说他比他爹差远了,连山神爷说什么都看不出来,把他狠狠鄙视了一番。
杨木匠趁大家不注意,偷偷绕到我身边,伸手把我抄起来抱在怀里,没等我喊叫,他手里一把凿子,锋利的尖头顶在了我的喉结上。
老张想救我又投鼠忌器,眼睁睁看着杨木匠抱着我走到了大坑边上。
杨木匠一手抱着我,一手拿着凿子,大喊着说你们都错了,你们要惹出大祸来了,我今天为了你们这帮无知的蠢货,甘愿牺牲自己。
杨木匠说完,我就感觉喉结冰冷,凉意直到心间,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老张抬手瞄准就要开火,被一个干瘦的胳膊把枪压了下去。
干瘦胳膊的主人是冯瞎子,丁老八牵着他的拐杖,冯瞎子的孙子冯二毛举着火把,三个人一出现,杨木匠楞了一下。
冯瞎子戴着圆片墨镜,使劲一跺脚,说杨木匠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放山神爷姑爷的血,快点把蛤蟆放下。
据说冯瞎子是民国军阀的私生子,解放前手里不差钱,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由于经常逛窑子,染上了梅毒。
后来梅毒升天盲了双眼,冯公子变成了冯瞎子。
梅毒升天,就是下三路的病毒游走到了双眼,后来我听姥爷说,二胡大师阿炳,也是梅毒升天盲了双眼。
那会冯瞎子已经败光了母亲留下的钱财,突然又成了残疾,手无分文身无长技,为了糊口,这才求人学算命解卦的手艺。
立志重新做人的冯瞎子,瞎眼正好是算命解卦的优势,很快学有所成,四处漂泊之后流落到了青龙街,后来定居下来。
不过破四旧的时候,冯瞎子可吃了不少的苦,没少在牛棚里喝西北风,要不是小兵小将看他是个瞎子,早把他吊死在横梁上了。
现在改革开放十几年了,时代不同了,再也没人找冯瞎子的麻烦,而且那些万元户都很迷信,经常找他算算运势。
冯瞎子与时俱进,学会了摆谱,一天只算三课,上门算命要先到他家挂号,不过因为他算得准,很多人挂号之后等几个月都愿意。
冯瞎子对杨木匠亮出一个鹅蛋大的木球,杨木匠看到后就像被雷劈了一样,马上把凿子从我脖子上拿开了,又把我扔到了地上。
冯瞎子把木球滚到三足大鼎下面,杨木匠马上跑过去,钻到大鼎下面,把木球拿起来用袖子擦擦,宝贝一般放到了怀里。
我的脖子已经破了皮,多亏丁老八搬来了救兵,冯瞎子要是晚来一步,我脖子就被杨木匠开了窟窿。
我浑身发抖惊魂未定,冯瞎子摸摸我的脑袋,然后说木头在哪里。
丁老八领着他走到我爸身边,松开拐杖解开了我爸身上的绳子,冯瞎子又摸摸我爸的脸,掐掐他的人中。
我爸悠悠醒来,看到我脖子流血,连忙从袖子上撕下一块布,给我包扎好。
冯瞎子拿出一张红纸,塞到我爸手里,让我爸跪在山神庙前面念出来。
我爸看看红纸,为难的说没法念,上面很多字我都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