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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坑里有个像针扎的小洞,使劲捏捏,还能挤出来一滴血。
“江部长,这里还要继续治疗,下午我出去就给你找药。”姥爷说。
“李大夫,最近有情报,说有个大夫,在我们这边搞大破坏,所以这才误抓了你,现在常三关落网了,按道理该把你放了,但是有个程序还要走,我不能因为一己之因,置组织程序于不顾,这样吧,最迟明天,我会放你走。”
常三关,就是常大夫的名字。
江部长发话了,姥爷没有埋怨自己还会被多关一天,反而认为江部长作为大官,她这样是以身作则,是应该的。
江部长又皱皱眉,对刚抓来的常大夫,表示有点头疼。
“这个常三关,顽固的很,软硬不吃,我亲自审问,他也一句话也不说,这是打算顽抗到底,倒是需要我费一点心思。”
医术以外的东西,姥爷是外行,何况这种立场不同的血腥斗争。
最后是江部长,在审讯室请姥爷美美的吃了一碗鸡蛋面,这才亲自把姥爷送回牢房。
姥爷和江部长相处的时候,常大夫也被拉出去,进行了一番别样的审问,这个时候刚刚被砸上手铐脚镣,又被塞了回来。
对面的囚室里,刚死过一个死刑犯,阴暗潮湿之余晦气弥漫,墙角此刻多了一张小床,算是对常大夫这种大特务的优待。
姥爷走进自己的牢房,江部长在外面,啪嗒一声,把锁给扣上了。
江部长没有走,反而打开了对面的牢门,大步走到了常大夫身边。
常大夫坐在囚室中间的地上,低着头,对姥爷和江部长视而不见。
姥爷看看他,现在又狼狈了很多。
三缕短须已经所剩无几,肩膀上缠着渗出血的绷带,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的。
江部长冷笑一声,满脸都是胜利者的骄傲。
“常三关,这个监牢和这些囚室,原来是你们用来,关我们的人的,今天换你尝尝滋味,感觉还好吗?”
常大夫很硬气,说道:“当了将军,就要有马革裹尸的觉悟,有胜败就有阶下囚,这点苦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你没想到吧,藏得那么深,还能被我抓到。”江部长得意的说。
“队伍鱼龙混杂,难免出现一两个叛徒,没有他们,谅你江孤芳一个黄毛丫头,想破你的脑袋,你也抓不到我。”
常大夫说到这里,把头又抬了一抬,目光直视江部长。
“你别忘了,贵党在当初,出过的叛徒也不少,咱们彼此彼此——你有你的思想,我有我的主义,你我其实,各为其主罢了,江孤芳,我常三关现在,哪怕成了你的阶下囚,你也别想羞辱我。”
“你有资格跟我说各为其主?你的主子不过是一个狼狈逃窜的光头罢了!我们为的是广大的人民群众。”江部长反驳。
“收起你们那套骗人的玩意吧!”常三关语气有点激动。
听到常三关这么说,姥爷的眼一花,江部长的驳壳枪已经拔出来,抵在常三关的太阳穴上:“信不信我一枪打死你!”
“你最好一枪打死我,给我个痛快,我求之不得。”
江部长有点骑虎难下,姥爷怕她下不来台,连忙出言相劝。
“江部长,大家有话好说,千万不要伤了和气。”
姥爷完全错了,这是你死我活的斗争,和气,早就伤到了骨子里。
不过江部长还是顺势,收起了驳壳枪,哼了一声,走到牢房外面。
江部长看看姥爷,转身离开了。
有看守扔给常大夫纸笔,说给他一夜的考虑时间,假如天亮还不写点有用的东西,留着他就是浪费粮食了。
姥爷想到江部长因为常大夫,什么都不说而头痛,就想帮她分担一点,让常大夫能够配合她的工作。
夜晚,常大夫没有去睡小床,还是坐着,姥爷也睡不着,就劝他。
“常大夫,自古以来成王败寇,如今大陆到处红旗招展,你的上峰已经龟缩孤岛,你何不顺应形势?”
常大夫白了姥爷一眼,非常的不屑。
“李悬方,你只是一个草头郎中,什么时候学会做说客了?说实话,医术我比不过你,但是医术之外,你就不要多言了。”
姥爷摇摇头,心说你要真是那么厉害,怎么现在跟我,隔着铁栅相望?何况我天亮就能离开,而你,估计最后的结局,会跟那个独行大盗一个样子。
下半夜,姥爷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给惊醒了。
牢房年久失修,有的墙角也有小洞,那些鬼鬼祟祟的老鼠,经常会从小洞之间窜来窜去,姥爷这几天已经习以为常了。
但是常大夫那边,牢房的一角,爬满了老鼠。
几十只老鼠,都盯着常大夫。
151 一网打尽()
所有的老鼠都面向常大夫,捧起前爪蹲坐在地,没有一只发出一点声音,就像一群等着老师讲课的学生。
常大夫把白天看守给他的纸,撕成一条条的,上面像是写满了字。
常大夫招招手,群鼠排成队,然后挨个的走到他脚旁,过来一只,常大夫就在一只的尾巴上,用稻草系上一个小纸条。
这么多老鼠,竟然被常大夫一个人,指挥的井井有条,没有拥挤慌乱,每只尾巴上系好纸条的老鼠,都迅速钻进墙洞。
直到所有老鼠都走了,常大夫站起来露出了笑容。
老乡才想明白,常大夫这是给自己的人,通风报信去了。
姥爷想喊看守,不过江湖人有江湖人的规矩。
遇到这种情况,作为江湖人按道理应该装作没看见。
但是英姿飒爽的江部长,在姥爷心里的分量不一样,常大夫要是得逞了,江部长可能就要愁坏了。
姥爷犹豫的时候,常大夫突然开口了,这次他的语气,很客气。
“李大夫,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要杀了,李富商的小儿子吗?”
姥爷心说难道不是你医术不济?
“常大夫,难道当初的事,另有隐情?”姥爷问道。
“李大夫,我知道你救小李的法子,无外乎想尽办法,先让邪物离开小李的身体,然后再处理小李被扰乱的心神,和快掏空了的元气,对不对?”
常大夫说的小李,就是李富商姨太太,给他生的儿子。
姥爷点点头,说要想小李活命,当初只能这么做,或许小李长大后,会留下一点后遗症,虽然不能长寿,但是娶妻生子给李家传个香火,完全没有问题。
“李大夫,当初我弄死小李,就是为了断了他李家的后,姓李的经营福寿膏,福寿膏的危害,咱们作为大夫,比谁都清楚,后来的事,你听说了吧?”
当初李富商没有扳倒常大夫,虽然得到了常大夫的赔偿,但是过段时间,那个姨太太因为痛失爱子,发了失心疯。
姨太太夜里犯病,一把火点了房子,那晚月黑风高,火借风势熊熊燃烧,李富商一家人,都被烧死了。
从那以后,李家树倒猢狲散。
当时姥爷听到这个消息,怀疑是常大夫做的手脚,灭了李家满门。
姥爷又怕常大夫在背地里对自己放暗箭,所以才离开那里,躲避风头。
现在看来,姥爷当初没有猜错,李家的事,就是常大夫在背后下的黑手。
“既然你想断了李家的福寿膏生意,你杀了李富商不就行了,为什么拿孩子下手?无论如何,一个七岁孩童,都是无辜的。”
听姥爷这么说,常大夫摆摆手。
“当时鬼子对我全国虎视眈眈,李富商,暗中已经勾结了鬼子,我不灭他满门,怎么杀鸡儆猴,让其他打算跟鬼子做交易的家伙,断了那份心思?”
姥爷没想到,一起医疗事故的背后,竟然还有家国大事。
假如把姥爷换成常大夫,哪怕是国仇家恨在里面,姥爷也未必能狠下心,对六七岁的小李下死手。
对此,常大夫继续说道:“你我立场不同,想法当然不同。”
姥爷想了想,又问:“既然你的目标是李富商,那为什么还多次陷害我,想要置我于死地?”
“当初我还以为,你是李富商的帮手,虽然我不能肯定,但是我是暗杀组织又不是执法机构,我是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杀你,也是形势所迫。”
说到这里,常大夫又加上一句。
“一将功成万骨枯,成大事不拘小节,我只是为了办大事,没工夫在乎这些细枝末节。”
对于常大夫来说,姥爷当初只是细枝末节。
但是对于姥爷来说,命可只有一条。
不过现在外面的天地换了旗帜,常大夫作为前朝人物,已经是死在临头,姥爷不想跟他计较,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李大夫,我也活不了多久了,医术,你比我高明,但是鲁班术,你还没学过吧?刚才那些老鼠,就是我用鲁班术里面的引鼠法引来的。”
姥爷好奇心上来,问常大夫,什么是引鼠法。
常大夫很大方,把引鼠法详细的说给姥爷听了。
就是利用鼠肺和朱砂做引,手结北斗印,脚踩天罡步,口念催神咒,这样就能引来附近的老鼠。
不过引鼠法引来的老鼠,只能看看不能触摸,更不能受人驱使。
要想驱使这些老鼠,还要用到驱鼠法。
“平常民间的鲁班术,又叫缺一门,其实那是鲁班术里面的下三门,比如引鼠法就是,而驱鼠法,就是鲁班术上三门的范畴,下三门流传甚广,很多工匠都会那么一点,但是上三门,能够掌握的人真不多。”
常大夫给姥爷讲解了不少,关于鲁班术的秘闻,姥爷听的入了迷。
听常大夫的意思,他不想因为自己死了,让鲁班术,尤其是上三门失传,所以要把自己的鲁班术,教给姥爷。
姥爷看看常大夫,此刻他终于抛掉那些家国情仇,回归成一个江湖人。
常大夫坐在地上,身上有血衣衫褴褛,却面带微笑安静从容,无论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有点仙风道骨的意味。
现在就连手铐脚镣,也锁不住常大夫,那一身高人风范。
一夜的时间,常大夫把自己所会的鲁班术,对姥爷和盘托出。
“李大夫,我相信你的为人,不会用鲁班术去作恶,这也是我能够把鲁班术传给你的原因,希望你以后,也会找个心有善念的人,把鲁班术传给他。”
天亮的时候,常大夫一脸的疲惫,最后对姥爷这么说。
姥爷学到了鲁班术,兴奋之余,突然想到这个受到严密监控的牢房,为什么自己和常大夫聊了一夜,竟然没有看守过来干涉。
很快,答案来了。
好久没见的小胡,捧着一只大狸猫,出现在牢房里,小胡蹲下身子,把大狸猫放到了地上,大狸猫跳进一个囚室的稻草堆里,不见了。
小胡看到姥爷,笑着跟姥爷聊天。
姥爷说我没有闲心跟你聊天,你还是抓紧把我放了吧。
“李大夫,别急,吃过早饭再走。”
小胡笑着说,他显然知道了,姥爷进来的前因后果,也明知姥爷会没事,跟姥爷开起了玩笑。
就在这时,那只大狸猫,从另一间囚室钻了出来,嘴里叼着半截鼠尾。
小胡拍拍手,几个看守走了过来,把囚室里的犯人拖了出来,那个犯人大喊冤枉,结果还是被看守拖走了。
面对面的两排囚室,凡是大狸猫在里面钻了一遍的,囚犯都被拉走了。
最后大概有六七个人被拉走了,这些人被拉走之前,都会经过常大夫的囚室前边。
常大夫看了,面如死灰,仰天喊了一句:“天亡我也!”
姥爷这才明白,昨晚常大夫把看守给他的纸撕碎,利用小纸条传递消息,这一步早就被江部长算出来了。
江部长提前在那张纸上面,做了非常隐秘的记号,比如一种特殊的气味。
这气味,常大夫没有发现,但是大狸猫能闻出来。
这样常大夫引来老鼠传递消息,江部长只需要找到几只大狸猫,然后跟在后面,就把所有接收消息的人,一网打尽。
刚才被拉走的那些人,肯定都没有承认,自己是常大夫的同伙。
没承认,结果也被大狸猫,把他们一个一个揪了出来。
牢房里面常大夫的同伙落网了,那外面的那些,估计也没跑。
常大夫小看了江部长,人家早就张好口袋,就等着他跳进去。
姥爷突然感觉,自己脑子不够用了。
152 弄巧成拙()
小胡单手抱着大狸猫,另一只手抚摸着狸猫的后背,满脸的得意。
“常三关,你知道为什么,直到天亮,我们才来牢房里抓人吗?”
常三关紧咬牙关,坐在地上浑身发抖,没有理睬小胡。
“哈哈,夜里的时候,我们撒出几只狸猫,然后大家跟在那些,你放出来的老鼠后面,把你外面的手下,也都抓住了。”
手下都被一网打尽,常大夫的队伍被连根拔了,他已经彻底崩溃。
回归庙堂身份的常大夫,失败的很彻底,远没有昨晚像个江湖人,给姥爷传授鲁班术时,那样的洒脱。
看着常大夫痛不欲生的样子,姥爷不禁庆幸,自己只是个江湖人。
江部长和常大夫,夜里的斗智斗勇,和两人背后的力量之间的对决,相比起来,不过是冰山一角。
姥爷此刻,心里想的不是庙堂之高,而是江湖之远,也从某种程度上,更加清晰的认清了,自己和江部长之间,无法逾越的差距。
姥爷被从牢房里提出来,就在院子里等着手续完成,自己被放出去。
看到小胡经过,姥爷告诉他,江部长当初的伤还没彻底痊愈,自己家里还有几个八宝蟾酥,就挂在屋檐下,让小胡抓紧拿去给江部长。
小胡听到江部长的伤还没好利索,放下手头的事,去了姥爷家。
下午的时候,姥爷被放出牢房,小胡亲自来迎接的姥爷。
路上小胡告诉姥爷,八宝蟾酥已经送给了江部长,按照之前的方法用了,效果很不错,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江部长小腿上的那个针眼,已经闭合了。
“我们江部长说要感谢你,家里准备了饭菜,请你过去吃一顿呢。”
小胡一直把姥爷,领到了一处僻静的小院,小胡打开门,领着姥爷进去。
小院不大,却很素雅,西边围墙下面,种着一溜花草,东边有一颗年代久远的银杏树,树下有一套石桌石凳。
江部长坐在石凳上,面前是热气腾腾的三个菜,一荤两素。
石桌上还有酒,酒壶和酒杯,都是老件,显得古香古色。
酒已经倒满了两杯,江部长招招手,姥爷过去,坐到了她的对面。
身后响起脚步声,姥爷回头,看小胡正在向外走,已经拉开了大门,就喊了一声,小胡,你不留下一起吃?
小胡笑笑,说你们吃吧,我好久没回家了,要回去看看老婆孩子了。
姥爷知道,小胡是下级,江部长邀请自己吃饭,他要是留下不合适。
当然,也或许小胡真的急着回家,借此留下自己和江部长独处的机会。
江部长再次站起来,弯腰向姥爷伸出了手。
姥爷愣了一下,还是没有适应握手这种新式礼仪,显得有点局促。
握手之后,江部长举杯,说我作为代表,给你道个歉,抓错人了。
不得了了,本县数一数二的领导,竟然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