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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之前,一般的村民,包括姥爷这些走江湖的,遇到那些当兵的,都是唯恐避之不及。
江营长的队伍在这里,却很受老百姓欢迎。
这让姥爷感觉,江营长的队伍,极有可能赢得这场战争。
姥爷愣神的功夫,江营长已经走来了。
江营长把两个个头蛮大的红薯,用一块干净的手帕包起来,走过来递到了姥爷手里,又把姥爷送出大门。
“李大夫,我还没问你的名字呢。”江营长停下脚步说。
“李悬方,呵呵,爹娘随便起的名字,不过师父听了这个名字,这才教我行医治病,师父说,悬壶济世良方祛病,我这个名字,天生就是做医生的料。”
姥爷看其他人都在吃红薯,没人看这边,不由得怨妇一般唠唠叨叨,其实只为了多跟江营长说几句话,多相处一会儿。
江营长只是笑笑,对这姥爷伸出了自己的手。
姥爷说到底是走江湖的,习惯了抱拳拱手,作揖鞠躬,对这种新式的握手礼还不太适应。
江营长又甩了甩伸出来的手,姥爷连忙把手在衣服上,使劲蹭了蹭。
两个人握了握手,姥爷感觉手里握着柔软,心里油然冒起一片甜蜜。
“李悬方,但愿战争会很快结束,咱们还能再见。”
江营长说着,一双明眸里,现出了女人才有的,小鸟依人的眼神。
姥爷从江营长的话里,听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意味,都舍不得放手了。
院子里有人喊了一声营长,红薯要凉了。
江营长拍拍姥爷的手,把手从姥爷手里抽出来,整理一下军装,恢复了刚毅的眼神,转身走了。
看江营长走了,姥爷怅然若失。
不过转念想想江营长的伤势,那点八宝蟾酥的剂量还不够,姥爷就把红薯揣在怀里,毅然决然的向跑虎岭走去。
姥爷听说过跑虎岭的双仙洞,知道那里有蛤蟆精。
有蛤蟆精的地方,那些癞蛤蟆,多少都沾了一点仙灵气,抓到之后,用来制作八宝蟾酥的话,比那种同类相食的黑框雄性癞蛤蟆,还要好用。
路上姥爷经过一个小镇,由于打仗,人都跑的差不多了,姥爷在一家大门敞开的中药铺里,找到了很多草药。
那会盖房子,哪里有人用钢筋水泥,所以有那人已经跑光了的,破落的富贵人家,在院子里找点生石灰,还是不难的。
唯一缺的,就是小孩子,在换牙期换下来的牙齿。
幸好一头被宰杀的牛,被人剔光了皮肉,骨架扔在了路边,虽然只剩一副骨架,不过牛的牙齿都还在。
牛齿有解热镇毒、固骨敛疮的功效,也能将就着,取代小孩的换牙。
姥爷用石头,把牛的牙齿一个一个砸了下来,和其他药物放在一起。
这样八宝蟾酥的配药,基本算是找齐了。
爬到跑马岭上,姥爷看看来时的路,到处硝烟弥漫,放眼远方,炮声隆隆。
跑马岭却很安静,那会已经立冬,癞蛤蟆都已经冬眠。
山上根本看不到癞蛤蟆的踪影,就连虫子的叫声,都听不到。
不过这难不倒姥爷,他在小溪两边,拨开草丛找到隐秘的洞口,翻开潮湿的泥土,在下面找到很多冬眠的癞蛤蟆。
姥爷靠着那两个红薯,在跑马岭上呆了三天,制作了几十只八宝蟾酥。
时间来不及,姥爷没法等到第二年的夏天,让癞蛤蟆风吹日晒变成干尸,只好把风干的步骤,用野火烤来代替。
等到姥爷从跑虎岭上下来,跑到江营长的驻地,看到天上有大铁鸟飞过,丢下的炸弹,把整个村子都快炸平了。
轰炸过后,很多当兵的,从村里村外,各种不可思议的地方冒出来。
姥爷拉住一个,问他江营长在哪里,他是过来给送药的。
那个当兵的打量一下姥爷,看他背着药箱,一副郎中的打扮,就说道:“你说的,是不是江孤芳?”
江孤芳是女人的名字,姥爷确信,江孤芳就是江营长的名字,连忙点点头,说我就是给她送药的。
“他们营,已经去了那里。”当兵的说着,对着远方一指。
那里是枪炮声最响的地方,姥爷的心,登时揪起来老高。
“这位大夫,这里是战场,老百姓最好离得远点,药给我,有机会,我给江营长送去。”
当兵的说完,伸出了手。
姥爷只好把那一袋八宝蟾酥,交给了他。
147 夺命跳菜()
姥爷还想去那边找江营长,结果当兵的坚决不让,最后姥爷被那个当兵的,横眉瞪眼的赶出战场,去山里躲了几天。
等到姥爷从山里出来,淮海大战已经结束了。
那会战斗频繁,到处都是部队调动,哪有什么铁打的营盘。
姥爷四处打听,没打听到江营长的下落,倒是打听到了小胡的来头。
小胡是我们县本地人,他家以前是猎户,他父亲的枪法,百发百中。
民国三十二年,小胡生病,他父亲为了给他找点肉补身子,就拿出家里藏起来的猎枪,到野地里打野味。
结果小胡父亲打猎时,枪声被巡逻的鬼子兵小队听到了。
鬼子当时恨不得,杀尽中国的青壮年,更是不允许有人持枪,听到枪声,十几个日伪军赶过来,把小胡父亲包围了。
小胡父亲手里的猎枪,还是北洋时期的毛瑟枪,不过他借助野地树林里,一片坟头的掩护,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小胡父亲,用一杆猎枪射杀日伪军十余人,自己也中弹受了重伤。
这一队鬼子兵里,有两个伪军仅仅受到轻伤,听到枪声停歇,也没敢过去查看,对天放光子弹之后跑回营地,为了免于处罚,谎称遇到大部队的伏击。
大队的鬼子集结之后,杀气腾腾的赶来,在坟地周边挖地三尺,只发现了失血过多,已经死去多时的小胡父亲。
那会鬼子武器好,单兵素质也好,跟中国军人一对一,从来没输过。
小胡父亲,一个人一杆枪,单杀日伪军十余人,创造了一个天大的奇迹。
小胡的父亲,是个毫无争议的英雄。
小胡作为英雄的后代,知名度很高,基于这个原因,这才被姥爷打听到。
姥爷没有找到江营长,只好寄希望于,战争结束,小胡能够活下来。
那样小胡返乡了,姥爷通过他,说不定能知道江营长的下落。
那会正好青龙街的龙头,打仗的时候被炮弹轰倒了,我二爷爷和孙寡妇的姑姑被找到,甄珠儿的棺材也被挖了出来。
姥爷恰好路过,就被乡亲们拉住,处理了这个又冒出来的凶煞。
那会姥爷还不能彻底化掉凶煞,只好先帮大家平了龙头,又把甄珠儿弄到青龙山上埋了。
不能提甄珠儿的名字,也是姥爷跟大家说的。
渡江战役之后,小胡背着一个包,带着一身伤痕,光荣回乡了。
姥爷得到消息,连忙找到小胡家里,跟他打听,江营长的下落。
小胡一直怀疑我姥爷,对江营长做过什么,所以对姥爷很不待见。
不过姥爷打听到了,小胡什么都好,只是有个贪吃贪喝的毛病。
这是他小时候生在猎户家里,野味吃多了留下的坏习惯。
姥爷投其所好,买了好酒好肉给小胡送去,不过小胡看是姥爷送的,非常坚决的一概不收。
姥爷一筹莫展的时候,小胡的贪吃,还是给了姥爷机会。
那一年再也没起战火,我们县的老百姓,终于可以安心种庄稼。
田野里满是春种秋收的春玉米,秋天的时候,来了一个大丰收。
小胡贪吃,在老百姓收过玉米的田地里,抓了很多的蚂蚱。
小胡有个战友,是滇省人,跟小胡讲过一道“跳菜”。
就是把蚂蚱在开水里烫掉翅膀,放到火上慢慢烤干水分,等到蚂蚱肉由青变黄,加上香油花椒调味,就是一盘佐酒的佳肴。
小胡按照战友讲述的方法,烤了蚂蚱,物资贫乏,他没有花椒香油,就撒了一点盐,就着一盘跳菜,喝下了一斤多的烈酒。
小胡吃喝之后没有多久,脸色发青身子一仰,连人带板凳摔倒在地。
小胡新过门的小媳妇,试试小胡的鼻子,已经没了气息。
小媳妇吓得慌了神,以为小胡死了,连医生都没找,在家里哇哇哭。
姥爷恰好又来找小胡,进门之后发现小胡直挺挺的躺着,一把撕开了小胡的上衣,发现小胡的胸膛蒙上了一层青色。
姥爷翻开小胡的眼皮,发现小胡的眼睛上,也蒙着一层青色的雾气。
姥爷问小胡的小媳妇,她也说不出个头绪,只是指了指饭桌。
姥爷看看饭桌,上面一个空酒瓶子横放着,筷子下压着一个盘子,几个黄灿灿的蚂蚱在盘子里,凑近能闻到诱人的香味。
姥爷把酒瓶里的白酒,滴了两滴出来,用银针试试,没有毒。
酒没毒,那就是菜的事了,姥爷拿起一只蚂蚱,放在嘴里嚼了起来。
口感外脆里嫩,透着一股谷草的清香。
小媳妇知道姥爷是个大夫,看姥爷在小胡身边忙活,就知道小胡还有救。
看姥爷咂着嘴,回味蚂蚱的味道,小胡的小媳妇,连忙求姥爷救救小胡。
姥爷从药箱里拿出瓜蒂粉和番泻叶,开水冲开,先给小胡灌了下去,又开了一个药方,让小胡小媳妇,抓紧去抓药。
小胡小媳妇刚走,小胡就开始上吐下泻,把还没消化的酒气和蚂蚱肉,都排了出来,不过人还没苏醒。
等到小胡小媳妇回来,差点吓死,因为小胡不但身上,就连手指头和脚趾头都青了,菜叶一般的颜色。
姥爷说没事,让她抓紧煎药,然后捏着小胡的鼻子,把药灌了进去。
就这样,小胡死到一半,又被姥爷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小胡醒来之后,对姥爷还有成见,问姥爷:“姓李的,你是不是给我,用了封建迷信的东西?”
小胡的小媳妇,拿着笤帚,对着小胡没头没脸的一阵乱抽。
“让你喝酒,让你喝酒,没有李大夫,今天你就死了,你管他给你用的什么方子,你要是死了,我肚子还有孩子,我们娘俩可怎么办!”
小胡的威风,都被小媳妇用笤帚抽走了。
他又看了看药方,上面都是普通的中药,生地黄、女贞子、桑椹、丹皮什么的。
小胡连声感谢姥爷,终于拉着姥爷坐下了,问姥爷是不是蚂蚱里有毒。
姥爷当着小胡的面,又吃了一个蚂蚱。
“蚂蚱吃的都是草叶,一般是没毒的,蚂蚱入药,不但可以止咳平喘,还可以解毒透疹,你看我吃了都没事。”
小胡就更不解了,说蚂蚱没毒,那我是怎么回事?
“你这是饮酒过量,消化道功能不足,没有把蚂蚱肉里的,异型蛋白分子完全分解,造成过敏引发身体机能骤降,我要是晚来一步,你就见阎王了。”
姥爷当时看到新掌权的,是不信鬼神的唯物主义者,为了自己行医方便,这才学了很多的西医名词,只为了不被人扣上封建迷信的帽子。
过敏、异型蛋白分子,这都是西医的说法,姥爷也是新学来的。
小胡这次是彻底服气了,对姥爷是五体投地,非要留姥爷吃饭。
姥爷悄悄问小胡,为什么他之前对自己,意见这么大。
小胡说淮海大战那会,你给我们营长看病之后,营长没事的时候,就会捧着那个死癞蛤蟆,脸上还似笑非笑的,我还以为你给她施了妖法呢。
姥爷笑笑,明白江营长,还记得自己。
姥爷又知道,那一袋八宝蟾酥,最后没送到江营长手里,就有点担心江营长的伤口,没有彻底痊愈会复发。
小胡这次没有瞒姥爷,告诉姥爷,江营长很快也会回到我们县,主持这边的肃反工作。
那天之后,姥爷和小胡成了好朋友,经常互相串门。
过段时间,江营长真的来到我们县,天天还是穿着军装带着枪,大家都称呼她江部长。
肃反,就是抓潜伏的特务。
一天晚上,四个持枪的士兵,敲开了姥爷的家门。
148 身陷囹圄()
江部长当时行使的,是县长兼治安长官的职权。
在我们县,她是当之无愧说一不二的大官。
姥爷去过江部长办公的大院,在大门口转悠了好久,结果看到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想要见江部长,都被拦了回来。
那些人都不行,姥爷这个平头老百姓,要想见江部长,那更是鸡蛋上刮毛,想都不用想了。
姥爷想通过小胡捎句话,以给江部长复诊的理由求见。
结果小胡在江部长来了后,就被拉去参加肃反工作了。
肃反是很严肃的事,小胡自从被江部长抽调过去,连自己的家都没回,就连小胡的小媳妇,都不知道小胡被派到了哪里。
一连三个月,江部长甚至都不知道,姥爷也在我们县。
特务抓住了不少,有些还是姥爷的熟人,平常就像普通人一样生活。
有几个被抓的时候,姥爷都大吃一惊,没想到人家装的那么像,更没想到江部长还能把他们揪出来。
据说每次有特务被抓了,江部长都会亲自审问。
姥爷又有点羡慕了,毕竟这些特务,还能见到江部长一面。
姥爷真恨不得自己是个潜伏的特务,这样才有可能见上江部长一面。
想归想,但是看到那些被揪出来的特务的下场,姥爷又打消了这个想法。
不过老天总是会跟人开玩笑,不知道是那个大夫,被姥爷抢了风头,举报姥爷来历不明,有可能是潜伏的伪蒋特务。
再加上姥爷曾经,多次在江部长办公的大院外面转悠,有点图谋不轨,嫌疑度直线上升,人家直接来抓姥爷了。
那天晚上,姥爷正深深陷入,对江部长的单相思之中,在院子里绕着圈踱步的时候,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姥爷去开门,刚把门缝开了一点,一杆长枪从门缝里面伸进来,正好顶在了姥爷的额头正中。
没有任何反抗,姥爷束手就擒。
当天晚上,姥爷就被关进了监狱。
不过由于证据不足,事实还有待查证,他暂时没受到过分的对待。
姥爷本来还精神抖擞,两眼炯炯有神,等着江部长来审问他,结果连续被关了七天之后,姥爷怕了。
隔壁的那个人,是旧政府的文员,比姥爷早被抓来两天,根本没等到被江部长审问,前天突然被客气的对待,还吃了一顿好饭。
那个文员人不错,分了半碗肉丝给姥爷,吃完就被拉走了。
文员两天没有回来,姥爷以为文员被放了,结果又感觉不对,想到了死刑犯死前,都会有一顿倒头饭,姥爷知道,文员被枪毙了。
这下姥爷不淡定了。
感情什么江部长亲自审问特务,那只是存在于传言之中的故事。
江部长那么大的官,哪有空一个个的审问什么特务。
一直安坐牢房稻草堆上,从来不喊怨的姥爷,两手扒着铁栅栏,用前所未有的大嗓门,翻来覆去的喊三个字:“冤枉啊!”
假如刚抓来就喊冤,也像是有冤枉的人。
姥爷这都老老实实呆了七天,从来没有抱怨自己无缘无故被关起来,现在突然喊起冤来,鬼才信他。
姥爷的喊冤,没唤来青天大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