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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老八嘴里的李大夫,就是我姥爷。
既然姥爷说那条出水龙的风水局,是针对山神爷的,看来当初的凶煞,跟山神爷脱不了关系,不然铁佛寺的大和尚,也不会对山神爷动手。
我心说铁佛寺的大和尚不简单呐,竟然连山神爷都敢去招惹。
我突然想起来,爷爷对那个自杀的姑娘很害怕,连她的名字都不敢提,就问丁老八:“丁大爷,你知道那个姑娘的名字吗?”
丁老八笑笑,说小蛤蟆,知道大爷当初喉咙为什么长疮,还烂了一个小窟窿吗?就是因为大爷无意中,提到了那个名字。
我妈连忙说蛤蟆别瞎问,不该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好。
我爸说未必是因为你提到了那个名字,或许是巧合呢。
丁老八笑笑,说不早了,你们休息吧,我上青龙山看看去,但愿宋媒婆这档子事,不要对你家蛤蟆有什么影响。
丁老八说完,不顾我爸我妈的阻拦,迈着罗圈腿晃着八字脚走了。
我妈插上大门,担心的说:“完了,咱们又不知道山神爷是鬼是妖,那个自杀的姑娘埋上青龙山,说不定和山神爷生了孩子,蛤蟆要是摊上这么一个丈母娘,以后可就没有好日子过了。”
我爸说你当故事听就行了,这都改革开放多少年了,你还信那些,破四旧那会,什么牛鬼蛇神,在小兵小将眼里,都是渣渣。
墙外有个人鼓掌说,还是木头兄弟觉悟高,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我爸我妈脸色一变,同时喝道:“外面是谁!”
011 乱跑尸()
我爸我妈问话的时候,把我护在了中间,噗通一声,有人从墙头跳进了院子。
原来是白天来过我家的老张,跳下来之后还在地上查看,后来走到我家磨盘那里,盯着磨盘看了又看。
那会的派出所行事生猛,有那些坏小子,穿喇叭裤提录音机满街瞎转悠,派出所的人给扭到所里,打一顿再放出来,老百姓也拍手叫好。
既然来的是官家人,我爸我妈就放心了,本来想问老张怎么不走正门,这时门外有人喊着让我爸开门,是白天被村长派去跟着老张的治保主任。
治保主任进来之后,拉着我爸问有没有吃的。
我妈去给治保主任卷了个煎饼,看着闷头围着磨盘转圈的老张,想问问老张吃不吃。
治保主任喝口水顺顺气,不满的说,别打扰张所,他查案的时候不吃饭。
看样子,治保主任跟老张混了一天,连晚饭都没吃上,现在有了怨言。
我爸我妈看老张认真查找什么,就没有打扰他,不过不时偷看老张,就连我都有点好奇,老张到我家查什么案子?
我爸我妈也好奇,就问治保主任,你们发现了什么。
治保主任跟我爸是发小,不然也不会一进门就喊着要东西吃,听我爸我妈一问,他把我们一家拉进房间,开始说了起来。
原来老张从野鸡沟追踪脚印,虽然脚印断断续续,好在野鸡沟埋着卖糖人的那个坑里,发现的碎布片,路上也有散落,就这样一路追到了粮管所。
喊来粮管所的老胡,询问一番之后发现粮管所没出大事,就是丢了一把洋镐和一把铁锨,都是土改的时候,从贾邪子家里抄出来的。
简单吃了午饭,老张领着小年轻和治保主任,顺着脚印和布片继续追查,路上碰到了一个牵着猪的小青年。
老张立马察觉不对,几句话就问出来大肥猪来路不正,小青年是个偷猪贼。
九十年代初,一头猪对于一个家庭的重要性毋庸置疑,这可不是小案子,三个人当场拿下偷猪贼,连猪带人押回派出所。
小年轻留下办案,老张带着治保主任继续追踪,一路又找到了宋媒婆家。
“我们到的时候宋家已经乱成一团了,我问了一下才知道,宋家的三兄弟,抬宋媒婆小床的时候,发现了宝贝。”
那会我们这有个习俗,老人死了入殓前,要先放在小床上,等到入殓之后,再把小床扔到沟里,让小床自己腐烂掉,宋家兄弟因为这个才抬床的。
“宋家三兄弟发现床下有两个坛子,里面满满的都是银元,三兄弟因为银元吵了起来,这个说他照顾他娘的日子多,那个说他娘生病他花的钱多,都想多分银元,结果宋媒婆没人照看,诈尸跑了。”
治保主任说到这里,比划着坛子的大小,说银元肯定是宋媒婆做姨太太时藏起来的,宋家三兄弟发了。
治保主任还怀疑丁老八家里也有,毕竟丁老八的爷爷,给贾邪子当了那么多年的账房先生。
我爸我妈对治保主任的八卦不感兴趣,两人拉着我走到了老张面前。
没等他们开口,老张先问话了:“木头兄弟,你家丢了什么东西没有?”
我爸说家里没有丢什么啊。
我妈说丢了,就丢了一个饭碗和一双筷子,对了,饭碗里还有大半碗米饭。
老张说奇了怪了,埋着卖糖人的坑那边,可疑的脚印先是到了粮管所,粮管所丢了一把锄头一把铁锨,后来到了宋媒婆家,宋媒婆家里死人不说,还又诈尸了,现在追到你家了,你家却只丢了饭碗和筷子。
治保主任吃饱喝足,拍着肚皮说道:“张所,什么案子还能难倒你这个大神探,跟着脚印和布片,继续追查呗,老弟已经吃饱喝足,今天奉陪到底!”
老张被治保主任这么一激将,在我家另一边墙头又发现了一块布片,也是那天卖糖人穿的衣服上的布片,跳出墙头继续追踪去了。
治保主任刚想走,我妈一把拉住了他,说二哥,你是不是知道卖糖人的来历了?
治保主任一脸的为难,说这个…;…;
我妈说我家的饭你没少吃,问你个事你还遮遮掩掩。
我妈这么一说,我爸也说治保主任不够意思。
治保主任跺跺脚,小声说卖糖人的担子在派出所,里面有几张纸,通过上面记着的东西,发现这个卖糖人的,可能是贾邪子的孙子。
治保主任说完撂下一句别外传啊,从大门出去跟着老张了。
我妈傻眼了,说黑子呢。
我爸伸头一看,黑子还趴在狗窝里,萎靡不振的样子。
我妈说宋媒婆来的时候,一定是个回光返照的活人,不然黑子这种黑狗,天生就通阴,不会不叫的。
我爸说咬人的狗不叫,黑子连人肉都吃过,不叫也是正常。
黑子确实吃过人肉,当初那个倒霉的小偷,两根手指头就被黑子吃掉了。
我妈说卖糖人的是贾邪子的孙子,宋媒婆是贾邪子以前的姨太太,这两个一个死了还乱跑,一个死了又复活还来提娃娃亲,这里面肯定有事情,不行,咱们现在就收拾东西,带蛤蟆到外地躲一下。
我爸说没有必要吧,我可是有杀猪刀的,不行的话,我去陈一枪家里,借一把土枪过来,我就不信,真有事我还保护不了你们娘俩。
我妈都快急哭了,一着急又咳嗽起来,我爸心疼她,连忙说你别急,我这就收拾,咱们去县城,就当玩几天了。
没等他们收拾好东西,我家的大门被撞开了,刚换上的门闩又两截了。
陈一枪和村长领头,后面是拿着火把的人群,除了我们村的人,还有青龙山和青龙街中间其他两个村子的人。
村长对我爸喊道:“木头,抓紧抱着蛤蟆跟我们上山,青龙山出大事了!”
我妈说蛤蟆还小,能不能让我带着,木头跟你们去就行了。
村长说几个村子在家的男丁都要去,少一个都不行。
我妈又说要是这样,那我跟着一起去。
陈一枪个头高大,两眼圆睁跟牛眼一样,说女人乖乖在家,不许去。
这时我才发现,人群里大人小孩都是男的,一个女的也没有。
看村长和陈一枪的样子,好像真的发生大事了,我爸再厉害,也挡不住这么多人,不过他也不怕山上有什么大事,抱着我跟着人群走了。
我妈在后面喊道:“孩他爸,你怎么把蛤蟆抱上山的,就怎么给我抱回来。”
我爸扭头答道:“杏儿,你放心,蛤蟆不回来,我也不回来。”
我看到我妈颓然坐在院子里,哭出了声音,说我想你们爷俩都回来。
我妈一哭,我爸停住了脚步,陈一枪一挥手,几个村子的猎户把我们爷俩围在中间,像押犯人一样把我们爷俩往山上带。
刚到山脚,陈一枪就指着我喊道:“一踏入青龙山,蛤蟆脑门的鸡爪印就没了,他就是山神爷要找的人!”
其他人看看,都点点头。
这么一闹,我感觉他们就是奔着我来的,吓得脸色发白。
我爸咬咬牙,趴在我耳边说蛤蟆别怕,无论有什么事,爸爸都会保护你。
上青龙山有一条三尺多宽的山路。
燃烧的火把如一条火龙,队伍在陈一枪的带领下,全部靠着山路边走着。
半路碰到老张和治保主任,撅着屁股正在查找山路上的脚印和布片,还没放弃追踪卖糖人的和不一定存在的拍花子同伙。
陈一枪先是一脚踢在治保主任屁股上,又对老张大喊:“姓张的,谁让你走山路中间了?你给老子靠边走,山路中间是山神爷走的。”
老张站直了身体,没想到一个猎户,敢这样跟自己说话。
老张瞪眼看陈一枪,说老子偏就走在山路中间,你能拿我怎么着!
012 青龙山()
老张一句话戳了马蜂窝,大家开始骂他,不尊重山神爷就是不给附近上千口人活路,几个年轻人还撸胳膊卷袖子,对老张推推搡搡。
村长怕这些不懂法的村民真的打了老张,到时他不好收拾烂摊子,连忙和其他两个村的村干部,把愤怒的人群和老张隔开了。
“张所,咱们开展工作也要讲究群众基础,对不对?不走山路中间这也是民俗,尊重民俗才能夯实群众基础,对不对?”
村长是在县里的报告会上,一本正经做过报告的人,这两句对不对问的很有水平,同时也等于给了老张一个台阶。
老张看出来这些村民现在很狂热,火上浇油肯定对自己也不利,所以哼了一声,抬腿让到了山路的另一边。
火龙从老张身边呼啦啦的过去,一群大人小孩闹哄哄的,就算知道不能冒犯山神爷,不过也难免有人一不小心,被别人挤到了山路中间。
老张想要追踪的脚印,本来已经被杨木匠带着宋家一帮人踩了一遍,这下踩的更杂乱,想要追踪起来就难了,幸好零星散落的布片还能给他指路。
村长和陈一枪悄悄拉住了治保主任,隔着移动的火龙,趁着老张不注意,村长问了几句什么。
青龙山的上半截,像被人一刀劈掉一半,在山腰形成一片大空地。
空地边种着大半圈高大松树,松树对面靠近山崖的位置,有一座年代久远的山神庙。
几年后我才知道,破四旧那会,我们县那些带着红袖标的小兵小将,浩浩荡荡开到青龙山,要把山神庙砸了,结果附近几个村子的人拦着不让砸。
双方对峙的时候,爷爷操着杀猪刀上了山,把裤子从裤脚扯开,一直撕到大腿的位置,然后一刀插在自己的大腿上,那是他第一次对自己下手。
爷爷把杀猪刀拔下来,甩手扔出去老远,刀插到一棵松树上,他任由大腿上血流如注,两只眼睛看都不看伤口,只是死死盯着那些小兵小将。
对别人下手再狠,那也不叫凶狠,连自己都舍得下手,那才是真的凶狠。
小兵小将们被爷爷的嗜血吓退了,呼啦啦的下了山,这才保住了山神庙。
破四旧的这件事,距离爷爷砸了山脚的山神像,已经过去七八年,也算是爷爷在山神爷面前,第一次给自己赎罪。
或许爷爷后来面对其他屠夫,还有跟他叫板的人,眼都不眨往自己大腿上插刀子,就是因为第一次吓退了千军万马的效果使然。
每年的端午节,附近几个村子的人,都会选出代表上山祭山拜神,在三足石鼎里点上香火,又在石鼎旁边的石桌上摆好猪头和水果点心。
等供品就位之后,在年龄最大的老人带领下,大家给山神爷磕头,之后参加祭拜的人都要下山,说是不能打扰山神爷吃供品。
当然山神爷是神仙,他吃供品不会像凡人一样,把水果啃成水果核,把猪头吃得只剩骨头,吃掉点心留下点心纸。
端午节过后几天,经常有人上山查看祭品,基本都是保持原封不动。
祭拜山神爷的时候,每个村子都选十来个代表,最多也就几十口人。
这次不同了,青龙山和青龙街之间,三个村子得到通知的男丁,足足有好几百口人,现在把山腰的空地挤得满满的。
空地上站不下这么多人,挤不进去的都围在那一圈松树外面。
火把熊熊燃烧,把空地照的透亮,人群交头接耳,个个都映得脸通红。
我爸抱着我走上空地之后,陈一枪跨前两步,大喊一声蛤蟆到了。
拥挤而又吵闹的人群,立刻静了下来,这么多人就像是在等我的到来,火把分开,大家还让出了一条路。
有人推着我爸走在人巷中间,跟我们一起上山的人都在我爸身后跟着,我和我爸就像得到了众星捧月的待遇。
大人小孩都对我行注目礼,其中很多孩子,是我认识的玩伴,我看他们的时候,他们都不敢跟我对视。
我突然有了一种君临天下的错觉,在我爸怀里不光没有感到害怕,也忘掉了我妈所担心的危险。
就这样我爸抱着我一直走到了山神庙前面,我爸停脚扫视全场,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相对于一般的神庙,青龙山的山神庙很小,是微缩的房屋,上下两层加在一起,还没有一个成年人那么高,说的难听点,就像一个大型的狗窝。
山神庙每层有三个小房间,门窗也不知道是什么木头做的,像被火烧过一样黝黑黝黑的,这么多年风吹日晒竟然没有腐烂。
不过门窗从来没有人打开过,不知道里面的山神像,是不是也是全身鳞甲。
山神庙前面一小块空地没有站人,三足石鼎里面已经点上了三捆大香,石桌上没有摆着供品,而是坐着宋媒婆。
宋媒婆还是那身花花绿绿的装扮,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笑容,不过笑容凝固在脸上,这次她真的死了。
那杆旱烟袋还在宋媒婆嘴里含着,烟锅指着石桌前面一个坑,坑不小,大概一丈方圆七尺多深。
大坑旁边跪着一个人,两只手旁边放着洋镐和铁锨,看来大坑就是他挖的。
这个人的半边脸上已经没了皮肉,露出的骨头让人毛骨悚然,那些小孩子看了一眼,很快都跑到了人墙后面。
正是老张想要寻找的目标,疑似贾邪子的孙子,想把我偷走的卖糖人汉子。
汉子的上衣已经没有了,裤子也撕成一条条的,裸露的后背起了尸斑,嘴边还挂着几个米粒,没有皮肉的半边脸上,被风一吹发出口哨的声音。
刚才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立刻烟消云散,我被吓得闭上眼睛。
等我睁眼又看到汉子身后还有摔碎的饭碗,看碎片花纹正是我放在磨盘上丢失的那个,那双我专用的小筷子,就插在摔碎的饭碗中间。
难道他真是死了之后,半夜去偷了洋镐和铁锨,又把宋媒婆吓的闭了气,接着去我家偷了碗和筷子,吃了米饭,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