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三爷爷抱着宁折不弯的念头,在那十年能活下来,真的是个奇迹。
我姥爷对三爷爷说,无法和尚虽然看上去疯疯癫癫,实际上深不可测,三爷爷对此嗤之以鼻。
因为三爷爷对法术什么的并不感冒,他对我说:“人间自有浩然正气,什么凶神恶鬼,三爷爷虽然一介书生,不会法术也照样对付的了!”
听到正学先生的故事,我本来是害怕里还带着敬重,不过听三爷爷这么说,我认为他怎么跟我爷爷一样,竟然学会了吹牛皮。
五年级下学期,一天晚上三爷爷有事耽误了,回家时天都黑了,还下起了大雨。
以前连着青龙街的运河渡口,已经被人工改道,成了一条支流小河,流经我们村子南边,小河上面有座木桥,是回家的必经之路。
小桥年久失修,竟然从中间断了。
我和三爷爷能听到河对岸我爸我妈的呼声,爷俩正着急怎么过河呢,小河里摇过来一条小船,慢慢到了河边。
三爷爷连忙拉着我跑了过去,小船并不是摇过来的,而是小河上面有一条绳子,在河两岸的树上拴的笔直,船家拉着绳子过来的。
船家带着斗笠,是个精干的小老太太,三爷爷说似曾相识但是想不起来了,应该是附近的人,就喊老太太帮忙把我们爷俩渡过去。
老太太点头答应了,我们爷俩上了船,雨点像珠帘子一样垂下来,河面被打成了一锅滚开的沸水,三爷爷说好大的雨。
我心说你真是一介书生,咱俩一老一小,不过也是两个爷们,还要人家一个老太太,在大雨里帮我们渡船。
老太太比我想象的还要厉害,在船头一只手拉着绳子,另一只手掏出来一个苹果,在袖子上擦擦,还扭头问我吃不吃。
我礼貌的说谢谢婆婆,我不吃,回头去看三爷爷,他酸腐气上来,想到了一首写雨的古诗,吟到半截忘了词,低头在那苦思冥想。
一道闪电劈下来,河面如银盘一般的亮,我蓦然看到拉着绳子的老太太,啃的并不是什么苹果,而是一个血淋淋的黄狼子的断头。
再看老太太的手和脸,满是苍白的褶皱,就像是在水里泡久了的那种皮肤。
老太太对我咧开嘴,结果一口牙齿哗啦啦的掉了下来。
023 正气歌()
我被吓得够呛,这时接二连三的闪电劈下来。
我又看到老太太手攥着绳子,低头弯腰,用另一只手去捡船头的牙齿,一颗一颗插到了牙床上。
我一屁股坐到船中间,船舱里的水打湿了裤子,我使劲拍打三爷爷的雨衣。
三爷爷还说等一下,我马上就想起来了,正好老太太那个所谓的苹果滚到了他身边,上面不停冒血,把船舱里的水都染红了,三爷爷被吓了一跳。
闪电过后,雨突然停了。
我鼓足勇气爬起来,抽出三爷爷腰里的手电筒,拧亮后照在了老太太身上。
三爷爷终于从古诗里回过神来了,转脸去看船头,老太太盯着我们,很快插好了牙齿,她想放声大笑,结果下巴壳又脱落了,笑声漏了气,很是难听。
三爷爷倒是镇定,稳稳的坐着,还拍拍屁股下的横板,让我坐到他身边。
看到老太太一脸的狰狞,向着我们走来,我都吓得站不住了,只好靠着三爷爷坐着,三爷爷对老太太视而不见,闭上眼睛,唱起了诗文。
“余囚北庭,坐一土室。室广八尺,深可四寻。单扉低小,白间短窄,污下而幽暗,当此夏日,诸气萃然…;…;”
是文天祥的《正气歌》,三爷爷声音低沉,唱的很投入,饱含感情。
三爷爷的歌声,就像是一阵飓风,刮得老太太再也迈不动步子,头上的斗笠被吹走了,满头的银发,也一撮一撮的被风刮掉了。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下则为河岳,上则为日星。於人曰浩然,沛乎塞苍冥…;…;”三爷爷越唱声音越响。
老太太终于忍不住了,手上长长的指甲伸出来,一下划断了绳子。
这条小河并不是一路死水,这时河水上涨,水流比平常急,小船立马在水里打了个圈,三爷爷虽然闭着眼,但是一伸手,把绳子捞在手里,稳住了小船。
三爷爷一使劲分了心,歌声停顿,老太太站稳脚跟就想飞扑过来,三爷爷很快稳住心神,接着唱正气歌,老太太立马捂上了两只耳朵。
到后来我也不知道三爷爷唱到第几遍,只记得自己也闭上眼,当他唱到激烈的地方,我还拍着巴掌跟他合起了拍子。
“方老师,我错了,你别唱了。”老太太的声音,就像当初小学校那口豁了的大钟。
我和三爷爷睁开眼睛,看到老太太跪在船舱的水里,距离我们不到三尺远的地方,张着嘴不停往外吐水,还吐出来不少小鱼小虾。
老太太脸上五官扭曲,头皮都裂了,露出了顶上的森森白骨。
“知错就好,去吧。”三爷爷对着水里一挥手。
老太太如蒙大赦,纵身跳进水里,这时我们坐着的小船,突然变成了一条蒙上了粘泥青苔,船底还有几个漏洞的破船,眼看就要沉了。
河边有人在用力拉绳子,我和三爷爷也使劲拉,终于到了对岸,没过一会小船就沉到了水底。
拉绳子的是我爸我妈,刚才看到了河面上的场景,两人都吓得脸色发青。
我一开始就尿了裤子,幸好裤子上面都是雨水,滴滴拉拉的没被看出来。
我爸说见过那艘小船,是上游一个渔家的,当初炸鱼把土雷扔到了船上,把船炸坏了,早就沉在水里多少年了。
我妈说刚才的老太太身上泡的发白,肯定是个水鬼,专门趁着雨大天黑,骗我和三爷爷上船,准备弄死我这个小孩当她的替身,她好投胎转世。
三爷爷笑了,说哪有什么水鬼,不过是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太。
三爷爷为什么这么说,我不知道,但是一切是我亲眼所见,那个老太太绝对不是人,肯定是一个水鬼无疑。
这时我才相信,三爷爷当初真不是吹牛皮,他虽然不会什么法术,但是那书生的骨气,和正气歌的正气,联在一起,打退了那个水鬼。
我爸我妈先把三爷爷送回家,看三爷爷没事,这才领着我回到家里。
我妈给我换了衣服,又看着我吃饭,等我吃好又给我泡脚,我脚在热水里身上有了暖和气,我妈看我没事,这才说刚才太凶险了,水鬼可是鬼中巨恶。
我问我妈,水鬼为什么是鬼中巨恶。
我妈说人怕鬼,一般的鬼也怕人,像你爷爷那样的,提着杀猪刀走夜路,普通的鬼根本不敢靠近。
唯有吊死鬼和水鬼,一个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一个从水中来到水里去,都是不能投胎转世的主,怨气比人的生气还重,敢靠近人不说,还会主动害人。
我爸又问我妈,什么叫从水里来到水里去。
我妈说人一开始在娘胎的羊水里,这叫从水中来,淹死在江河湖海里,这叫到水里去,羊水属阳河水属阴,被淹死的人虽然像被河水孕育,但是没法脱离河水再入轮回,只有拉来一个替死鬼,最好是个小孩子,这才能投胎转世。
水鬼天天在水里泡着,肌肤深受水磨之苦,又只能以死鱼死虾为食,吃了吐,吐了吃,五脏六腑都受煎熬,怨气无比的大,所以是鬼中巨恶。
而且雷雨里的闪电,是这世间的至阳之物,结果闪电出现,那个水鬼只是掉了牙齿没被劈死,可想而知有多深的道行,有多重的怨气。
我爸说这么生猛的水鬼,三叔都能对付,把蛤蟆托付给他,真是对了!
我妈说但愿三叔他老人家长命百岁,能帮助蛤蟆度过二十一岁那一关。
第二天早上,三爷爷没事人一样,过来接我上学,村长说再苦不能苦孩子,和治保主任两个亲自摆船,把我们这些上学的孩子送到了对岸。
过了两天是周末,艳阳高照晴空万里,冯瞎子在岸边指挥一帮人,在小河里用大网拉来拉去,中午时分拉上来一副缠着水草的枯骨。
这条小河是人工河,上游连着运河,下游连着骆马湖,附近几个村子这些年没有淹死的人,冯瞎子说水往低处流,往上游找。
冯瞎子说完,折了一根满是树叶的大树枝,盖到了尸骨上面。
村长很快查出来,尸骨是上游村里死的一个出河工的老太太。
以前的河工是免费出的,各村都要抽调劳动力,自带干粮去扒河挖渠,我爸没结婚那会,和爷爷轮流去干了将近两年多。
十几年前,上游村里有个老太太,某一天替自己生病的儿子出河工,不小心掉进水里,打捞好久也没有找到。
那会河工还没完成,正在巩固河岸,不过河里已经有水,只是不深罢了,没想到这个老太太,竟然在那么浅的河里,漂了十几里水路,到了我们这边。
老太太的家人来了,看到一条手骨上穿着的手镯,断定了老太太的身份。
家人先是跪在老太太身边放声大哭,然后要把老太太的尸骨带走,冯瞎子说不行,必须让铁佛寺的大和尚,过来超度了才行。
冯瞎子在大家眼里,已经是活神仙的存在,他说不行那就不行,而且他点名让寺庙住持出马,可见老太太的尸骨很凶险。
后来无法和尚来了,看他应该八十岁的样子,头皮锃亮,但是脸上是一堆一堆的皱纹,穿着光亮的袈裟,嗡嗡嗡的念经。
没见无法和尚发挥什么神通,一通经文念完,对冯瞎子说可以了。
冯瞎子点点头,家属给了无法和尚香火钱,千恩万谢后用黑布蒙住尸骨,包起来由孝子背走了。
尸骨离去,无法和尚紧绷着脸没有一点表情,两只眼睛在人群里扫来扫去,最后目光落到我身上。
无法和尚摇摇头向着我走来,他两条腿颤颤巍巍,走路又磕磕绊绊的,一副老人迟暮随时会摔死的样子。
我爸我妈连忙把我拉到了身后。
024 血有毒()
无法和尚隔着我爸我妈,指着我说道:“阿弥陀佛,这孩子非同一般,最好交给贫僧带回铁佛寺,好好打磨一番。”
现在我有三爷爷罩着,我爸我妈客气的说,不用了大师,孩子还要上学呢。
无法和尚伸手想摸我的头,爷爷突然出现,狠狠一巴掌,抽在无法和尚的肘弯上,把他的手打开了,我隐隐约约听到咔嚓一声。
我吓了一跳,唯恐爷爷这一巴掌,把无法和尚的胳膊打断了,果然,无法和尚的右胳膊垂了下去,爷爷把人家骨头打的脱臼了。
不过无法和尚没吭声,左手抓住右胳膊,一拉一送又是咔嚓一声,然后他又抬起胳膊,双手合十,看样子胳膊复原并没有大碍。
“我蛤蟆孙儿可是小龙女的夫君,怎么会跟你这个秃驴,去庙里吃和尚菜。”
爷爷嘴里没有好话,打人不说,张口还揭和尚的短,骂人家是秃驴。
和尚菜不算骂人,其实就是素菜,我们这边谁家哪一年时运不济,吃的肉少了,一家人年底就会念叨,又吃了一年和尚菜。
有上游的人,又知道铁佛寺底细的,就起哄说,无法大师你太坏了,谁不知道铁佛寺就你一个老光棍,你是打算让蛤蟆去给你挑水种菜的吧。
青龙山附近的人,都知道山神姑爷这个典故,没有起哄,一本正经的说,大师你带谁不好偏要带蛤蟆,他可是我们附近的宝贝,下一任的山神爷。
众人说完,村长又给加上一句,何止下一任山神爷,蛤蟆还是未来的状元郎。
冯瞎子把拐杖在石头上敲敲,说都给我少说两句,河里还有一艘鬼船呢,趁着天没黑抓紧捞上来,不然以后谁家孩子掉河里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村长连忙吆喝一声,治保主任领着一大帮人又到水里捞沉船去了。
无法和尚又对我妈说道:“女施主,我说让这个孩子跟我,不是想救他,而是想救别人,因为这孩子一身是毒,迟早要害人的。”
无法和尚说我是小毒物,就好比是用刀子戳到我妈的心窝上,因为她始终对这件事,无比的敏感。
我妈拉着我就走,无法和尚说别动,然后伸手指了指我的胳膊。
当时是初夏,我卷起了袖子,小胳膊露在外面,皮肤上趴着一只牛猛子。
牛猛子就是牛虻虫,八十后的小伙伴,有在河边长大的应该见过,半寸多长就像大了几号的苍蝇,不过又有蚊子吸血的习性。
牛猛子一般都是吸牛和马这种大家伙的血,要是咬到人身上,那种痛感别提了,反正我们这谁被咬了,只要能抓住牛猛子,就会气的把它的尖针一般的嘴拔掉,然后再放了它,让它活活饿死,可想而知对它是有多痛恨。
这次我都没有感觉到牛猛子咬了自己,没等我去拍那个牛猛子,它自己身子一歪,掉到了地上,没想到趴在我胳膊上时就已经死了。
无法和尚对我妈说:“女施主,出家人不打诳语,你看我没骗你吧,你家孩子血里有毒,这牛猛子吸血无数,却被孩子给毒死了。”
我爸用脚碰碰地上的牛猛子,我妈看了又看,两个人一时愣在了原地。
我爸想起当初要带我去铁佛寺,现在住持都上门要收我为徒了,他又动了心。
爷爷对地上呸一口,说和尚,你还记得城墙里的薛明江么,我是他亲哥哥。
薛明江是二爷爷的名字,无法和尚听了,双手合十,嘴里不停说罪过罪过。
爷爷说我家老二当初只是个孩子,他有个屁的罪过,要不是你师父搞那个出水龙,我老二能被弄去做了活人桩?你师父是不是跟杨老板是一伙的?
无法和尚连忙说,我没说薛施主有罪过,我是说前一任住持,他罪孽深重。
爷爷说怎么,你小子经过土改和破四旧,就能跟那老秃驴划清界限了?当初大小秃驴都跑光了,你还守着那个老秃驴,你是他的私生子吧?
爷爷这边骂着无法和尚,我爸我妈那边也有点后怕,当初还要把我送去铁佛寺,怎么就没想到,万一当初老和尚和杨木匠他爹是一伙的呢?
要是那样,他俩哪里是把我送去当小和尚,分明是送我去做活人桩。
想到这一点,我爸我妈拉着我就走。
附近的人看我要走,半真半假的一起大喊,恭送现任山神爷的姑爷,下一任的山神爷,未来的状元郎。
我回头看到爷爷和无法和尚还在争执,爷爷嘴里的唾沫,喷了无法和尚满脸都是。
冯瞎子没办法,用拐杖伸到中间,把他们两个给隔开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妈把我的胳膊绑到一个板凳上,放到了蚊帐外面。
关灯之后,我胳膊不舒服睡不着,下半夜熬不住了才睡过去,早上醒来,我妈和我爸蹲在我床前,看着板凳旁边落了一地的死蚊子,面面相觑。
我一下哭了,说我真的是小毒物,蚊子和牛猛子,都被我毒死了。
我爸说别胡说,肯定是你姥爷当初用药太猛,在你体内形成毒素,现在还没排干净,哪有什么天生的小毒物。
我知道我妈身上有尸气,就说我身上的毒,是我妈遗传给我的,我爸说我怎么没被传染,这跟尸气没有关系。
我说我是她生出来的,骨肉相连呢,你跟她又没有什么血缘关系。
我爸你小子少废话,我跟她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我们俩晚上…;…;
我妈劈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