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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市场内的摊位老板大多很古怪，有的脾气暴躁，不许还价；有的冷面相对，在他那买点东西好像欠他钱一样；还有的不许问价，一旦你看上了某样东西，但又买不起，那么对不起，你身上的钱都得给对方。
总而言之，这里没有几正常的。
我们面前的这个摊位老板也是如此，看起来就不正常。
他的身高不超过一米五，下巴上还有一撮山羊胡，目测之下，体重不超过八十斤。
“这头肉猪多少钱？”
这会又来了一个客人，指着架子最右边挂着的一个胖子问道。
“两个籽！”老板冷冷的吐出三个字。
“给！”
买家是一个全身包裹在黑色袍子里面的人，他从兜里摸出两个玉籽，递了过去，说道：“帮我处理干净！”
“好嘞！”
收到玉籽，老板阴冷的脸上扯出一抹笑容，麻利的拿起竹竿，挑起钩子，单手把那个胖子取了下来，放在了案板上。
取下后，他从案板下面抽出一把剔骨刀，飞快的在胖子身上切割起来，一边切，一边问客人喜欢哪个位置，不喜欢那个位置。
客人喜欢的位置，他下刀会精细一些，不喜欢的地方，他直接剔除。
我看的心里一阵发寒，单从外表看，这个胖子少说也有二百多斤，可老板单手便把人取了下来放在案板上。
整个过程，不急不缓，这说明他取的非常轻松。
他下刀的动作很流畅，这么一个二百多斤的胖子，前后没用上五分钟，便被分解成大小不一的肉块。
分解好肉块，他又取出一张张大小不一的黄表纸，把肉块包好，装入一个丝织袋子，递给了买家。
买家接过袋子，一句话不说，转身便走。
从买到卖，一共没用上十分钟。
我看的一阵心寒，买家不正常，把自己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不说，声音也很怪，不男不女的，接货物的那只手更怪，扭扭曲曲的，就好像蒙了一层皮的鸡爪子。
还有那个胖子，他也不正常。
老板把他从钩子取下来的时候，他还有活气，胸膛一起一伏的，可下刀后，他身上没表现出一点活人的迹象。
他一滴血没留，身上的肉呈一种诡异的黑红色，就好像在冷库中冰冻了很久一样。
“那个值多少钱？”
越想越觉得心惊，我直接指了指赵亮。
“半个籽！”
老板头不抬眼不挣的，从嘴里蹦出三个字。
这点倒是让我有些意外，赵亮竟然是最不值钱的一个。
我侧头看向赵二哥，这个玉籽，我以前听都没听过，肯定是拿不出来。
“我买了！”
赵二哥摸出一个玉籽递了过去，说道：“不要任何处理！”
“没有零钱，找不开！”
老板接过后，拿起竹竿，把赵亮取下来放在了案板上，顺手又把那条退光了毛的老狗也取了下来，放在案板上，道：“加上这个，正好一个籽！”
管他怎么卖，我没在意，我立即把赵亮从案板上扶下来，仔细检查了一遍。
赵亮的伤不是很重，身上的伤都是皮肉伤，没有大碍，只不过精神状态不太好，我拍了半天脸，他一点反应没有！
“他没事，中了麻药，过劲了就能恢复过来！”老板在旁边插了一嘴。
我没说什么，对他点点头，解下外衣披在赵亮身上，便想带他走，至于那条被退光了毛的老狗，我根本没想带上。
可瞟了它一眼后，我突然改变了注意，这条老狗的状态和赵亮差不多，眼神木然没有焦距。
就在我要走过它的时候，我注意到，它的眼角滴下了一滴眼泪，没有焦距的眼睛里多了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我心一软，把它从案板上抱了下来，夹在腋下。
找到了赵亮，我们决定先返回老三的那个摊位，放下赵亮后在去找褚墨和小薇。
往回走的时候，我又看了一眼那个肉猪摊位，架子上面还有一条蛇和一只黄皮子。
老板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不时拿竹竿捅一下，转动着仅剩的两个家伙。
回去的过程中，赵二哥为我解释了一下，架子上的为什么叫肉猪，原因很简单，这里卖出去的东西都是用来吃的。
无论是人，还是兽，都被当做猪肉一般叫卖，所以又叫肉猪摊。
至于老板的身份，没人问，这里的规矩便是如此，老板不会打听顾客的身份，顾客也不会打听老板的身份。
货物也是如此，能进入坊市的货物，没人会打听来路，即便是来路不正，只要进了坊市，便没人追究。
如果像我一样，和货物关系密切，千万别想以武力夺回，只能按照摊主的价格买回来。
一旦动用武力，人人得而诛之，根本不可能活着离开。
“谁定的规矩？”我问道。
赵二哥简单的几句话很能说明问题，能在这里定下规矩，立规矩的人一定很厉害。
“镇长！”赵二哥一脸郑重的说道。
“别问我镇长是谁，我也不知道，我们赵家屯只是阴魂镇的守门小卒子！”没等我继续问，赵二哥又说道。
“嗯！”
我点点头，没有继续问，扶着赵亮，夹着没毛的老狗去老三的摊位。
“二哥，卖了三个了，这次收益还不错！”
看到我们回来，老三有些显摆的说道。
“嗯！”
赵二哥点点头，指了指赵亮和老狗，在老三的耳朵边小声说了几句。
“二哥，值得吗？”
话还没说完，老三便一脸不屑的来了一句。
赵二哥脸一黑，没理他，而是帮着我安顿赵亮。
把赵亮放下好，我拍拍他的脸，确定他还没清醒后，便想离开去找褚墨和小薇，一只手在这时拉住了我。
“亮子，你醒了？”我心里一喜，低头看向赵亮。
“哥！”
赵亮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眼中是一种难以形容的灰暗之色。
“别急，慢慢说！”
我拍了拍他的胳膊，问道：“知道褚墨和小薇的下落吗？她俩怎么样了？你们遇到什么了？”
“哥，我把嫂子和小薇弄丢了！”赵亮眼圈一红，强忍着没掉泪。
赵亮的性格我清楚，哪怕是死，他也不会这样，他们这次到底遇到了什么？
“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这会也急了，语气也跟着僵硬起来。
“小薇丢了！”
赵亮喃喃着，眼中的灰败之色越来越浓。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不是人（）
“什么丢了，你说明白一点！”我心里的火气被勾了起来，丢了咱就找回来，有点男人的样子行不行？
“小薇丢了！”
赵亮还是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似乎除了这句话，他就不会说别的了！
“真他妈的！”
我恨的牙痒痒，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谢寅！”
张茉抓着我的手，对我摇了摇头，柔声道：“你去找褚墨，赵亮交给我照顾！”
“嗯！”
我看了一眼赵亮，这货还是那副德行，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还是赵二哥和我逛，不过我能看出来，他现在没底气了，似乎很怕我找到褚墨或者小薇。
“老弟，和你说实话吧，我没钱了！”
逛了不到十分钟，赵二哥在我的目光又一次停在某个摊位上后，终于顶不住了。
“玉籽没了！”
见我看他，他又重复一遍，尴尬的说道：“卖魂奴的钱都在老三那！”
“魂奴？”我有些意外，他口中的魂奴是指那些纸人吗？
“对，魂奴！”
赵二哥点点头，说抽出人的生魂，封入纸人内，成功后的纸人便叫做魂奴，起这个名字很简单，因为以这种方法制作出的纸人，是要卖给一些老鬼当奴仆的。
纸人内封着生魂，这点我早就察觉到了，从他口中说出来，等于是捅破了最后一层窗户纸，向我表明，他是真心想要交我这个朋友。
可我不想交这个朋友，赵二这个人，心里想的到底是什么，我看不出来，他想要我干什么，我也看不出来。
从一开始，我们时间便是一场交易，谈不上什么朋友！
“阴屋是怎么回事？”我问道。
这是我现在唯一可以问的，问他关于坊市，问他关于阴魂镇的问题，他不会回答太多，他也说过，他们赵家屯不过是阴魂镇的守门者，也就是俗称的看大门的！
一个看大门的，又能知道多少内情呢？
即便他知道，他又敢和我这个才认识不到两天的人说多少呢？
“你认为怎么样，就是怎么样？”赵二哥没正面回答，而是耍了个花枪。
不过这个答案已经够了，阴屋就和我预料的那样，就是阴尸屋。
“你还没说，想要我做什么？”我忽然想起一个问题，他在帮我从老三那赎出张茉后，说要我答应他一个条件。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他随手指了指跟前的几个摊位，说道：“这里什么都要钱，而我最缺的就是钱！”
说完，他忽然有些激动，身体不可抑制的抖了起来。
坊市人很多，人来人往的，赵二哥这种情况却没引起人的注意，像他这样的还真不少。
不时便有两个捶胸顿足的，原因很简单，和赵二哥一样，都是没钱。
“你知道为了那一顿肉串，我攒了多久钱吗？”
缓了半天，赵二哥终于平静下来，用一种强自压抑的声音问道。
“不知道！”
我摇摇头，虽然不知道那肉串是什么做的，可在我看来，那东西很恶心，让我吃，我会吐的。
可坊市内的人不这么认为，每一个卖肉串的摊位，都围着很多人，为了那么几串肉，一个个的和疯了一样。
“两个月！”
赵二哥伸出两根手指比了比，咬牙说道：“为了那么五串肉串，我攒了两个月的钱！”
我揉了揉鼻子，这么算的话，他为了赎出亮子，两个月不能吃肉了！
不过他越是这么说，我越是好奇，那肉到底有啥特别的，值得他如此在乎！
我想问的详细一些，赵二这会却闭上了嘴，只是闷头在前面走，刚才的那番话，更像是发泄心头的闷气，发泄出去，他也恢复了平静。
他平静了，我却越来越紧张，坊市虽然很大，但总有逛完的时候，我们这会已经逛的差不多了，可我还没见到褚墨的影子。
我又想起了赵亮说的那两句话，他说他把褚墨和小薇弄丢了，到底是怎么个丢法？他又是怎么被弄到这里的？
“阴魂镇，其实是一个监狱，一个异类的监狱，没有镇长的允许，这里许进不许出！”
沉默了许久，赵二又开口了，“不只是我们赵家屯，名乡村，三河村，上林甸，那三个村也是阴魂镇的守门人！”
“你可以想想，一个守门人，充其量不过是门房，一个门房能赚多少，我们没饿死，已经不错了！”赵二哥的怨念很大，继续抱怨着。
他的说法让我的兴趣越来越大，阴魂镇竟然是一个监狱，是监狱就有囚犯，那么关押的又是谁？
赵二哥说的另外三个村子我也听过，来的时候我特意查过，那三个村子分别位于阴魂镇的三个方向，在加上赵家屯，正好分列阴魂镇的四个方向。
想要离开阴魂镇，到达外面，必须要经过这四个村屯。
“没有！”
我这会的心凉了下来，坊市已经逛完了，依旧没看到褚墨，事情最后还得落在赵亮的身上。
“什么没有？”赵二哥愣了一下问道。
“我要找的人！”我形容不出这一刻的心情，找到赵亮那会，我满心以为褚墨也在这里，现在看来，是我错了。
“别想太多，不是找到一个了吗？有了线索，人就好找！”赵二哥劝了一句，欲言又止的。
“二哥，你想说啥，继续说！”我尽量平复了一下心情，不断的告诉自己，以褚墨的修为，不会有什么意外，更何况，直到现在，我也没感觉到褚墨有危险。
“嗯！”
赵二哥眯着眼睛想了想，说道：“要说钱，我们其实不缺，无论是我们赵家屯，还是其他三个村，干的都是扎纸活，赚钱很容易，我们缺的是玉籽！”
“人民币买不来玉籽！”
说到这，赵二哥有些急躁。
“玉籽到底是什么？”我疑惑的问道。
这个问题我早就想问了，只不过一直没找到机会。
“玉籽是钱，更是阴魂镇的流通货币！”赵二哥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们都不是普通人，认真算起来，我们应该算是第一批修行人！”
这话没错，世界在变，最先感觉到变化的便是我们这些吃阴家饭的人。
一些殡葬习俗已经传了几百年，很多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还是一直按照这个习俗进行。
有的人家偶尔犯了规矩，也没出啥事情，说的通俗点便是屁事没有。
那会的阴阳先生大多是外行充内行，学一下套词，背下一些关于阴阳的知识，就能出黑当阴阳先生，帮着处理白事。
可现在你再试试，你要是不会点啥，弄个套词往上安，到时候出事了，第一个死的绝对是阴阳先生。
这就和老黄差不多，书没少看，可本事并不大，那次如果不是在路上碰到我，他就完蛋了。
丢了面子不算什么，丢了命可就一切皆休了！
“如果没见识到也就拉到了，可见识到了那种力量，又掌握到了那种力量，谁还能甘做一个普通人！”
赵二哥又有点激动，说道：“就算是我现在想做一个普通人，也不可能了！”
“什么意思？”我皱眉问道。
我能听出，赵二哥的话里有话。
赵二哥苦笑一声，在我面前比了比手指，放入嘴里一口咬下，再次拿出，手指上有一个大口子，可上面却没有多少血，仅有的两滴血还是他硬挤出来的，而且他的血不是常见的那种血红色，而是一种黑红色，还很粘稠。
“看到了吧，正常人的血是这样的吗？”赵二哥带着一抹悲戚问道。
第一百九十八章 小人报仇一天到晚（）
这确实不是正常人的血，正常人的血是鲜红色的，而赵二哥的血是暗红色的，不但如此，还很粘稠，就好像是果酱，他这种状态，倒是和那个被分解了的胖子很像。
“我知道你好奇，为什么我们大冷天的也不生火！”
赵二哥收回手指，抹去上面的血，看着我的眼睛平静的说道：“现在我告诉你，因为我们根本不冷！”
“不冷！”
我重复了一遍，是啊，不冷自然不用生火，就这么简单而已。
“可能是和阴魂镇接触的太久，我们现在都不知道我们到底是人还是鬼？”赵二哥苦涩的一笑，和我一起向回走。
他说的没错，要说是人，可他们的血已经变成了那种样子，要说是鬼，他们还有自己的身体，自己的意识。
他们现在的身份更尴尬，不人不鬼的，我也明白，为什么没有姑娘嫁到这里来，不只是因为害怕，更多的还是因为他们和正常人不一样。
按照赵二哥说的，他们很少感觉到饿，一天顶多吃一顿饭，哪怕是在冬天，也只是在晚上生一次火，暖暖屋子，让温度不至于太低。
这样的地方，有哪个姑娘愿意嫁过来，哪怕是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