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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我悠然答道:“要不是你的挑拨,那九里坡城隍跟我之间,怎么可能会有毛线的前嫌?你特么还好意思说呢!现在你想想,如果不是九里坡城隍赢了赛神会跟那位大人跟你要了官职,以你这点子本事,你凭啥能从那么多无常之中脱颖而出,当上了城隍?”
黑痣皂隶还是不相信,只看着九里坡城隍,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说是谁帮了我,我都可以相信,唯独他……你既然知道我跟他的关系,怎么也应该知道,我当初是怎么死的吧?”
九里坡城隍听到了这个事情,眉头陡然一挑——怎么样,不管这件事情过去了多少年,在九里坡城隍心里,还是没过去。
“在你看来,是被你给逼死的,”我接着说道:“你觉得九里坡城隍不近人情,刚愎自用,自私自利,而且六亲不认,把你给逼到了死路上,但是你再想想,你和你姐姐,都死了,他心里能好受?他心里不愧疚?越固执的人,当然就越钻牛角尖,他可没忘了这些事情——他对你们的歉疚,怎么也过不去,当然是想法子弥补了,他赛神会这么拼命,是为了什么,只怕,就是为了你。”
“你别说笑了……”黑痣皂隶咬了咬牙:“我确实是不甘心你坐上了我的这个位置,可你也不用编造这么煽情的话来骗我吧?他能让我当城隍,我还是不信,退一步说,真的要是他安排的……哼,安排都安排了,不给我找个好一点的水土,还让我再十里铺子那个贫瘠的地方当官?他自己的九里坡,可是出了名的富庶,他就在我邻边,他过的什么日子,吃的什么香火,我过的什么日子,我吃的什么香火?”
七里台城隍和六丈原城隍整个都给愣住了:“你……你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九里坡城隍倒是一点没意外,还轻轻的笑了一下——是个自嘲的笑容,大概是笑自己的心意,到底还是喂了狗。
有的人啊……就是捂不热的石头。
“你这种人,你让我怎么说你?”我接着就摇头:“简直是白吃馒头嫌面黑。这九里坡的富庶,是怎么来的?是九里坡城隍自己励精图治,给百姓们谋取来的,你呢?你没点子屁事,倒是挺喜欢搞点爱恨情仇,背地里捅人两刀,你要是拿出放在这些屁事上的精力,放在护佑子民身上,十里铺子城隍庙,至于就混成了那个鸟样?”
“我不是尸位素餐,我做了城隍之后,也是想展开一番抱负的,”黑痣皂隶不提还好,一提起了这件事情,反倒是更激动了:“可我到了十里铺子的时候,九里坡城隍庙已经名声在外了,多少人舍近求远,绕过了我的城隍庙,去他那里参拜?照着你说的,就算他心有愧疚,给我安排个地方,还故意安排在他身边,这是为什么?就是为了让我眼看着自己的香火被他碾压,处心积虑的炫耀自己过的比我好,我凭什么要领这种人情?谁人种树,也不会把小树栽种在大树旁边,什么养分,全让大树给吸收了,什么日光雨露,也都被大树给遮挡了,我就算一腔壮志,又怎么突破?”
接着,他看向了九里坡城隍,咬了咬牙,说道:“做人的时候当官是这样,死了之后,还是这样……”
你一腔壮志这么牛逼,咋不知道什么是感恩,什么是知恩图报呢?
“说你傻,你还真是傻,”我说道:“大树为什么在你前面?还不是因为,他希望你遇上了什么麻烦,他能给你挡着?活着的时候,他让你跟在了自己手下,还不是为了官场险恶,能护着你的时候,在前面给你挡枪?好处你是都受到了,任何事情都是有两面性的,你是又想好又想巧,买个小驴不吃草啊。”
黑痣皂隶没吭声,但望着九里坡城隍的表情,还是如同恨不得要吃了他的肉。
九里坡城隍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转身竟然事不关己的要走。
我看着黑痣皂隶,接着就说道:“这些事情,你可以不信,可是还有一件事情,我得告诉你。”
黑痣皂隶望着我,皱着眉头:“还有什么事情?”
“那就是,你受天雷的时候,”我说道:“你应该受九道天雷,灰飞烟灭的,是不是?”
“对啊,”七里台城隍也忍不住了:“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怎么也不相信,他……他还能回来!”
黑痣皂隶没搭理我,意思是我明知故问。
我答道:“可是呢,受天雷的时候,那么痛苦,你也感觉不到多一道,少一道了,其实呢,九道天雷,一道也没少,是有人替你受了。”
黑痣皂隶猛地抬起头,望着我:“你是说……”
“是啊,咱们这些做城隍的,哪一个不怕天雷?可就是有人,外冷内热,不管多恨铁不成钢,眼瞅着你到了危急关头,还是一样挺身而出,给你做避雷针。”说着,我就看向了九里坡城隍。
九里坡城隍脸色一变,反正赛神会也开完了,就要转身离开,我却一把抓住了九里坡城隍,一手掀开了九里坡城隍的披风和长袍:“你受了一半,还有一半,是他替你受的。”
九里坡城隍清癯的后背上,赫然还真有一点闪电似得痕迹——有三道。
黑痣皂隶盯着着三道天雷,张大了嘴,想说什么,可到底是说不出来了。
九里坡城隍则不悦的皱起了眉头,把披风给抢回去了,怒视了我一眼:“这些,也是你算出来的?”
我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祖传绝技,不用手痒。”
九里坡城隍似乎也想不出该说什么,似乎更不想面对黑痣皂隶,一甩袖子,还是要走。
黑痣皂隶,却一把拉住了九里坡城隍。
第1016章 断两半()
九里坡城隍有点吃惊的看了他一眼。
黑痣皂隶张了张嘴,犹豫了半天,才说出两个字来:“兄长……”
九里坡城隍先是一愣,但马上把脸给别过去了。
其实我倒是挺想看看,那个波澜不惊惯了的脸上,现如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不过,已经不关我的事了。
“十里铺子城隍?”这个时间,七里台城隍拉过了我,低声说道:“你这个皂隶,打算怎么处置?”
“按着规矩处置。”我说道:“一个皂隶叛主,该怎么罚?”
“这个……”七里台城隍犹豫了一下,说道:“那,自然是得碎塑像,分魂魄,永世不得超生了。”
“对啊,”六丈原城隍也说道:“这不是小罪过,不用极刑,难以立法。说起来,十里铺子城隍你,想怎么处置这个事儿?”
我寻思了一下,说道:“那就从塑像开始下手吧。”
我的声音不大也不小,足够让九里坡城隍和黑痣皂隶给听一个清楚了,黑痣皂隶微微一颤,嘴角一抽:“我到底,是做错了,这些,我认。”
“认就好。”我说道:“你就最后给我做一次皂隶吧。”
今年的赛神会已经结束,是时候回去了,回去,就得有皂隶,领着仪仗。
黑痣皂隶点了点头。
而九里坡城隍盯着我,还想说话,我侧了脸,就当没看见。
他是想着求情,可跟我的交情走到了这个份儿上,他那么心高气傲,要怎么求情?
再说,欠我的,欠了这么多,他这种喜欢跟人两清的性格,让他求人,他哪儿受得了。
黑痣皂隶转过身,跟以前一样,恭恭敬敬的走到了前面,把我的仪仗给带来了。
这个仪仗,好比出众豪车,一出现,可引得没走的城隍都直了眼睛:“你见过这种仪仗吗?”
“没有,做城隍这么多年,没见过。”
“别说你了……”齐心庄城隍喃喃说道:“连老夫,都没见过。”
“没有这种仪仗,怎么配的起这种披风和如意?”三里屯城隍含着笑说道。
“说起来,如意……”之前几个议论过我的城隍这才发现,我手里已经空了,不由也吃了已经:“十里铺子城隍的如意呢?”
我也很想找回来,可惜,再也找不回来了。
就当我留在了凤凰山的一个纪念吧,也许,我有了机缘,还会上这里来看猴儿哥的。
跟几个城隍告了别,我坐上了仪仗,可刚要上去,我身边的那些随从忽然都对着我身后行了个礼。
我一愣,哪个大人物来了?
转头一看,原来是上次帮着我和九里坡城隍测谎,象征智慧祥瑞,刚直不阿的独角神兽獬豸。
诶嘿,老相识,是应该前去打个招呼。
可还没等我说话,那个獬豸倒是笑眯眯的先开了口:“恭喜恭喜。”
它以聪慧著称,当然知道我已经在赛神会上获胜的事情了。
我挺大方的就拱了拱手:“多谢多谢。”
上次它跟我说过一句,说什么“你以为的,是真的”。
可不就是在说,我一直觉得那个煞就是芜菁,可我一直也没法确定,最后也就知道了,她真的是芜菁。
很灵。
“你知道,你有这生劫死劫,”獬豸忽然说道:“你想清楚,要怎么面对了吗?”
我还给想起来了,之前阴间主人,不是也在跟我说这件事情吗?芜菁,难道就跟所谓的“死劫”联系在了一起?
而那个所谓的“生劫”,我又经历过了没有?
遇到的要命险情这么多,哪一个才是真正的生劫,我都搞不清楚了。
而且,我更想知道,我特么以前到底是做了什么孽,这辈子要这么倒霉?
握紧了手里的清泉水,心想,大概很快就能知道分晓了。
“死劫,大概是要我死了以后才能遇上吧?”我按着獬豸就笑了:“既然我还活着,不如死了再去担心。”
“有理。”獬豸侧着那长着独角的头,微微咧开了大嘴,也像是给笑了:“你跟以前一样,是聪明人。”
说着,獬豸那狡黠的眼睛,看向了我手里的清泉水:“就看你,喝不喝了。”
我点了点头:“想了这么久的事情,当然一定要弄清楚了。”
“但愿你不后悔。”獬豸轻轻松松的说道:“天道,到底轮回。”
我答应了一声。
“是时候回去了。”獬豸望着我的仪仗,点了点头:“很漂亮。”
我跟獬豸道了谢,上了仪仗,又挥手作别。
“威武!肃静!”黑痣皂隶那熟悉的声音给响了起来,乍一听跟平时差不多,可是再一听,又有哪儿跟平常不一样——哦,对了,带着点悲凉。
仪仗摇摇晃晃的起来了,后续其他城隍的仪仗,也一顶跟着一顶的鱼贯而出。
明年,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光景。
不过嘛……谁知道明年,我还是不是城隍呢?
这仪仗微微摇晃,搞得我很想睡觉,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终于是轻松下来了,这是一种特别踏实的疲倦。
闭上了眼睛,我沉沉的睡着了。
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能睡的这么香。
“我告诉你们,你们一定得上我们城隍庙里来求个护身符,我们城隍爷,不敢说蜚声海内外,至少蜚声咱们县城不是?”唐本初的声音隐隐约约的响在了耳际:“求一个,身体健康,求两个,阖家平安,求三个,早生贵子,求四个……”
“讨厌,人家刚谈恋爱,谁生贵子!”
我睁开了眼睛,果然重新回到了城隍庙了。
坐起身来,一缕阳光正好洒在了我的被子上,被子被晒的有了阳光的味道。
想起来了那从阴间带了回来的清泉水,我赶紧四下里看了看,只见那个盒子,方方正正的也在折射太阳光。
咽了一下口水,刚要把那个盒子给拿回来,忽然门口响起了死鱼眼冷冷的声音:“我正想叫车拉你火化,你怎么还诈尸了?”
“你个不孝子,你爸爸刚醒,你就想扛幡,那么迫不及待要给老子磕头?”这话说的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老子不让人坑死,也得让你给气死。
陆恒川还是跟平常一样,颀长的身材斜斜的倚靠在了门框上,薄唇一斜,露出个嘲讽的笑容:“你个傻逼,还知道回来?”
“老子不回来,你给谁尽孝?”我瞅着他,忽然恍然大悟:“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开赛神会这么久,你一定是想我了,爱我你就大声说出来,遮遮掩掩的,不像男子汉作风。”
陆恒川把死鱼眼翻的天大,刚想骂我,忽然听见了庙堂里面,忽然发出了“当”的一声响,像是什么东西给倒了。
接着就有女香客的尖叫声:“唉呀妈呀,这是怎么回事啊,可吓死我了!”
我一听这个,赶紧从床上窜了下来,奔着庙堂就去了,看清楚了是什么东西给倒了,我倒是一愣。
原来,是黑痣皂隶的那个塑像,倒在了地上,面朝黄土背朝天,从腰部中间裂开了,成了两半。
“这,该不会,有啥说道吧?”有的女香客十分迷信,花容失色。
“这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啊……”唐本初也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我出来了,倒像是来了救星:“师父你可算是给醒了,你快看……这好端端的,它就给……”
怎么是好端端的,我蹲下身看塑像的裂缝,根本就不好。
我扒拉了扒拉这个残像,跟陆恒川说道:“乖儿子,你跟着爸爸走一趟。”
“野猪,又要上哪儿刨树根啊?”陆恒川问道。
“上九里坡城隍庙。”我把残像捧起来:“把这个,送过去。”
陆恒川挑起了眉头,以为我又要挑衅宣战啥的,正这个时候,王德光来了,一瞅我醒了,忙说道:“老板,你醒的正好,门口有人找你呢!”
第1017章 重相逢()
“找我?”我还有点纳闷:“那他咋不进来?”
“特殊原因。”王德光很正经的说道:“因为进不来。”
“啥?”我还要问,阿琐倒是蹦蹦跳跳的进来了,对着我就笑:“千树哥哥,也不知道,是你醒的正好,还是人家来的正好,反正,正好着哩!”
她笑的冒坏。
莫名其妙的,进不来城隍庙,难道对方不是人?
这个念头一涌上了我心口,我猛然就给明白了,拔腿就要出去。
死鱼眼却一把抓住我:“野猪,着什么急,这个雕像呢?”
“你自己送,多大了,什么事儿都还得找爸爸,自己没点主见,以后怎么娶媳妇?”
提起“媳妇”这俩字,莫名其妙,心里有点悸动。
现在咋越来越没出息了,这样不好,得改。
“你个傻逼,”陆恒川皱着眉头,莫名其妙的看着我:“神神叨叨的。”
谁还在意你说啥。
出了城隍庙门口,我看见芜菁站在了门外的花椒树下面,很认真的在看地上的萝卜坑。
我瞅着她,看见她身后是瓦蓝瓦蓝的天,和雪白雪白的云,就算周围全因为严冬,又干又秃,但她在这个背景下,还是好看,真好看。
她觉出我来了,转头看着我,对我就笑了。
她这么一笑,我忽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平时嘴快的能去说相声,可到了这个时候,我就觉得,舌头根子发硬,拐不过弯来。
这可不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我一下也笑了,莫名其妙来了一句:“你……是不是在找萝卜?我知道哪里的甜。”
她歪头看着我,露出了她这个年纪的女人才应该有的表情:“都说你很聪明,我看着却未必……你觉得,我还能吃萝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