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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绍让人带崔琰去洗漱换衣,再趁机将袁尚拉到自己席位旁边,细细询问自从去了青州后的大小事宜。袁尚有选择地将一些事情禀报,并大肆宣扬了一众心腹部下的功绩。
袁绍对这个儿子所做自然满意,不论出于什么心里,众人对袁尚的态度不一,但不得不感叹他的年轻和功就。他们顺着袁绍的意思也纷纷褒奖了袁尚。
“只是三侄儿你只带这几千人来冀州,对战局起不了多大用处嘛!”淳于琼埋怨道。
袁绍也是看着袁尚,希望他给出个理由。
“父亲,占据青州后也收编得几万可用的青州兵,但他们新近才征讨了陶谦,还需要休整一段时日。约莫一月后定能北上冀州,供父亲调度。”袁尚解释道。
袁绍眯眼微笑着点头,“果然像子远所说,要紧关头还是显甫用得上。”
许攸也笑着道:“三公子立下如此大功,是否该有些封赏才是?”
“是极,显甫你草拟一份文书,将有功的文吏、将领汇报上来,好给他们进阶。”袁绍说道。
袁尚知道这是许攸为他讨赏,好收买手下的人心,于是向许攸一个感激的眼神,接着又向袁绍道谢。
“父亲,您看二哥也来了河间前线,这反攻公孙瓒的事该如何办?”袁尚问道。
“显甫你们行军劳累,这个不及商议,待休息两日再做计较。”袁绍说道。
袁绍让众人都散去,安置好袁尚手下后,将袁尚带到书房,屏退了其他的人。毕竟有些事是不能当众说的。
袁绍看着俊美英武的儿子,由衷地感到欣慰,“显甫,方才有些事你没有当众说出来是吧?现在没有外人了,你尽管说来。”
袁尚知道有些事还是要跟袁绍通气的,于是再将一些事情禀报给他听。
袁绍吁了一口气,“别人看你在青州连战连胜,皆不知其中的劳苦啊。帮曹孟德复仇的事做得很好,至于跟陶谦和谈那也没什么,多一个盟友终究是好事。”
“那孩儿擅自跟糜家结亲的事,父亲是没有怪罪了?”
袁绍笑了笑,“为何要怪罪?你做得很好,既打击了陶谦、袁术,又没有让曹孟德一家做大。”
“可是曹世叔是我们的盟友啊,父亲你……”袁尚试探道,他想知道袁绍心中的想法。
“盟友?”袁绍冷笑一声,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我何尝不知道,他曹操暗地里瞧不起我袁本初。”
“那父亲你还有多番援助他?”袁尚心中微微震惊,当局者迷,他一向都小瞧这个父亲了,想不到他对曹操的心思一清二楚。
袁绍看向袁尚,意味深长道:“显甫,有些事不由得凭你的喜恶去做,袁术兵锋凌厉,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帮曹操就是帮自己抵挡袁术的进攻啊!”
袁绍接着又说道:“我自小跟曹阿瞒一起玩,他知我,而我何尝不知他?曹阿瞒自小便诡计多端,做事对人全凭喜恶,如果得罪了他,他面上不追究,但他无时不在伺机报复。”
袁尚心道,不愧是一起玩到大的发小,对彼此都十分了解。袁绍对曹操的性情还是知道得蛮清楚的。历史上得罪过曹操的人都没有好下场,孔融是,崔琰是,甚至连荀彧也是。
“显甫,田元皓他能尽心辅佐你整治青州吗?”袁绍突然问道。
“元皓先生确实是个干才,青州初定,万事举步维艰,幸得他将大小事务主持得井井有条。所以说论功行赏的话他的功劳最大。”
袁绍嗯了一声,意味深长地对袁尚说道:“我起先害怕你跟他合不来,或是你压不住他。田元皓雄才干练不说,有时候就是迂直了些,显甫你要自个斟酌,不能凡事都听他的,也不能将大权全交给他,扶持一些自己心腹,让他们相互掣肘,这才是用人的平衡之道。”
这些袁尚都知道,他也让郭嘉、国渊等人分掌了一些权。但听袁绍这么一说,才发觉以往都低估了这位父亲。要说其他的才能袁尚胜过袁绍不少,但轮到权利场上的斗争,在朝堂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袁绍确实是此中老手。
“父亲,你看二哥也来从军,要给他安排个什么职位好?”袁尚想起还侯在外面的袁熙。
“你二哥?”袁绍思索了会,叹息道:“你们兄弟三人,就以你最有才干,你大哥老大的人了,但办事心浮气躁处处想着争风头。而你二哥呢,他自小不爱说话,才干平平,性子又软,我怕他将来压不住部属啊!”
“才干是可以历练出来的,性子也是可以改的嘛,正南先生让我捎个话给父亲,说尽管给二哥苦差事,让他吃些苦头。”袁尚说道。
袁绍有些欣慰,“三兄弟里,你数跟显奕最能和睦。你大哥太争强好胜了,处处想着打压你们。”他顿了顿,突然问道:“显甫,你说说,将来我们袁家打下了偌大的基业,你想不想来继承它?”
袁尚心中一惊,不知道袁绍是否在试探他,要是换做以往那可以随便应对,但经过父子间一番谈话,袁尚发觉自己并不能完全摸透袁绍这个叱咤一时的诸侯了。
袁绍笑着,“怎么,想就是想,不想就是不想,有什么犹豫的?”
袁尚首次觉得在袁绍面前陷入窘境,他喉头有些发干,“孩儿……”
第一百零一章 朝堂
袁绍突然问道:“显甫,你说说,将来我们袁家打下了偌大的基业,你想不想来继承它?” 袁尚心中一惊,不知道袁绍是否在试探他,要是换做以往那可以随便应对,但经过父子间一番谈话,袁尚发觉自己并不能完全摸透袁绍这个叱咤一时的诸侯了。
袁尚心思急转,答道:“父亲,您正年富力强,是领着我们开创基业的时候,继承不继承的事现今说得为时过早。并且该谁来做,父亲心里也明白,定会选个可以将家业发扬光大的人。”
袁尚并不正面回答,而是将问题推回给了袁绍。袁绍神情有些激动:“我并不是嫡子,但有哪点比不上袁术那厮?就是这嫡长的破规矩,这些年来,袁公路处处欺压我头上!”
袁尚大惊,他想不到袁绍竟将内心的不满发泄出来。袁绍似乎也意识到言语过激了些,他顿了顿道:“我是说,要不是我自个的奋斗,还有你叔父的提携,就没有今天我们的家业。你说的对,要选个能将袁家发扬光大的人,而不是所谓的破规矩。”
袁绍严肃道:“你是三兄弟中最有才干的,也是最有孝心的一个。老大心浮气躁好高骛远,可以安守一州之地,却不能将门楣光大。但是最近有人不断提出立世子的事,极力推你大哥上去。”
袁尚知道始终是有人会提出这个问题来的,到时候除了跟自己有纠葛的逢纪、审配,其他人都会中立或力挺袁谭,说不定田丰这个儒家学说的卫道士也会赞成选袁谭。好在袁绍的个性是瞻前顾后、优柔寡断,并不会太早立世子。
果然,袁绍安慰他道:“不过我把这个提议压下了,你也不要问是哪些人的提议。正好你这次回援冀州,就立他几个大功,好将那些人的嘴堵上。”
袁尚明白,袁绍喜欢自己,有心让自己上位,但他对辛家、郭家那一党也是倚重,并不会帮自己清除政敌。“我明白了,父亲。母亲我安置在乐成,你可以抽空去看看她,她很是想你。”
袁绍答应了声,他对刘夫人喜欢中带有点顾忌,刘夫人妒忌起来那可闹得不可开交。袁绍虽然也豢养有小妾,但做这些事也尽量避开刘夫人。
袁尚推辞了袁绍的挽留,坚持回城外营地。他别过袁绍,带着一众亲随出了城。
郭嘉策马来到袁尚身边,问道:“公子似乎多了不少心事,袁车骑可有让你做什么事?”
袁尚看四处没有外人,就将袁绍父子间的问答轻声讲给郭嘉听。
郭嘉点点头,“公子答得好,有些事情要把握好尺度,您在袁车骑面前,首先是个体恤父亲的孝子,其次才是有干才的儿子。而那些功绩我认为不当争得太多。”
“怎么不去争了?我们来冀州不正是树立威信的吗?”袁尚问道。
郭嘉淡淡一笑,“要树立威信那十分容易,杀几个、几十个、几百上千个人,威信自然会来。而人心却难以捉摸啊!”
“那我该如何做?”
郭嘉笑了笑,“也不难,您要处处争先,要让袁车骑跟所有人知道你的才干。同时捎带上其他军中将领,将这些功劳全部推给他们。如此袁车骑自然知道你的能力,军中诸将也会领你的情。到紧要关头他们起码也会保持中立。”
“那依现今的局面,我们该做什么?”
“等。”
“等?等什么,我们的青州军吗?”
郭嘉眯了眯眼,“公子你发现没有,接风宴上郭图没有出现,而不论是逢纪先生还是袁车骑他们,不仅没有催促我们青州军,还丝毫没有陷入困局的忧虑神情。”
“奉孝你是说父亲他们有了对策,还正在实施之中。会是什么计策?难道是……”
“刘虞!”袁尚郭嘉两人同声道。
“这一招倒是妙棋,坐山观虎斗。袁术勾结公孙瓒、陶谦,袁车骑就挑拨跟公孙瓒本就有龌龊的刘虞。不过公孙瓒的仇敌似乎还有鲜卑、乌桓人吧?”郭嘉笑道。
“公孙瓒虽败给我们了两局,但刘虞恐非公孙瓒对手,幽州虽出强兵,但刘虞招募的那些兵卒多少年没有上过战场了?刘虞本人又心慈寡断,一旦遇到公孙瓒怕是兵败如山倒。”袁尚担忧道,历史上的刘虞就是被公孙瓒以少数兵力击败的。
“刘虞‘虽为上公,天性节约,敝衣绳履,食无兼肉’”郭嘉念道,“当真是个仁义的好官呐,无怪乎各州百姓争相投奔。”
“务存宽政,劝督农植,开上谷胡市之利,通渔阳盐铁之饶”袁尚也说道,“他倒是将幽州治理成堪比徐州的富庶之地。”
“胡人可是多年没有侵犯幽州了,据说感激刘虞的德化呢,他可深得胡地边民的心呐!”
“感化夷民?”袁尚冷笑道,“刘虞恐怕就要败在其怀柔之上了,幽州北接胡地,南临冀州,实在是征战之地。北地的胡民,一时的怀柔可能令他们归心,但是狼崽终究是狼崽,长大还是会咬人的!”
“公子是不赞成刘虞的平胡策略了?”
袁尚看向北方,“可惜我们被公孙瓒牵制,想要出兵蓟县援助也无能为力。不过刘虞的安民怀柔之策是否正确,拭目以待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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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北宫,主殿。
十二岁的刘协坐在龙椅上,他神色疲倦地望着底下一干大臣。这一年多来的朝政,无非是众大臣将几件鸡毛蒜皮的小事,搬弄来搬弄去。他只需在郭汜、李傕首肯后说一声“甚合朕意,允。”
郭汜、李傕两人各自站在左右两边,两人关系已经大不如前,分权对抗的意味即使是刘协也能看出一二。
樊稠、杨奉、徐荣、李儒、贾诩等人也都分列郭李两人下首。而以太尉杨彪为首的一干老臣,虽然官位显赫,但毫无实权,他们不得不纵容郭汜、李傕两人决断一切事务。
杨彪出列,将两份表递给刘协,并说道:“这头一份表是襄贲侯、幽州刺牧刘虞上的,阐述了这两年在幽州任上的政绩。陛下,您看是否该派一位大臣前去嘉奖,以示圣恩呢?”
刘协不敢回答,而是看向郭汜、李傕,“扬武将军,扬烈将军,两位看可否嘉奖刘虞?”
“这分封嘉奖功臣的事,陛下您看着办就行。”郭汜说道,此事无关痛痒他懒得去管。
李傕想想,觉得是拉拢刘虞的机会,“臣也附议,臣举荐光禄卿黄员代表朝廷前去幽州。”李傕举荐的自然是他心腹。
杨彪心中一惊,他本意是趁机派一员老臣借机去联络刘虞,让他来勤王护驾,“扬武将军,这光禄卿乃警备官员,封赏大臣大鸿胪,或大鸿胪属官才适合。”
“是啊,这封赏之事还是给大鸿胪去办吧。”郭汜阴阳怪气道。
李傕心中恼怒,但朝堂上太尉杨彪跟郭汜都开了口,他不好独自辩驳,也就忍了下来。
杨彪暗地里高兴,接着道:“这第二份表,是青州北海太守孔融上的,举荐袁尚,袁显甫为青州刺史。”
所谓一石激起千层浪,“袁家、袁尚”这两词在西凉军中是绝对的忌讳,长安朝廷因为是郭汜、李傕两人把持,所以也尽力回避袁家这个敏感的字眼。
这份表一上,朝堂众臣像炸开锅般,在底下议论纷纷。郭汜、李傕两人对袁家说不上什么恨意,还正因为袁尚的缘故,他们才有今日掌控朝堂的荣耀地位。但他们打着为董卓复仇的幌子,袁家自然成了敌人。
刘协一听到袁尚的名字,顿时来了精神,“上面怎么说?袁显甫他怎么到了青州?”
杨彪拱手恭敬道:“去年,袁尚领兵击败了公孙瓒所置青州刺史田楷,占据了青州全境。”
刘协听到袁尚的消息,高兴道:“允了,册封他为青州刺史。”
“慢着!陛下,您怎么可以加封刺杀董太师的元凶呢!”一个文吏站了出来。
第一百零二章 朝堂(下)
刘协听到杨彪说,袁尚占据了青州的消息,十分的高兴,“允了,册封他为青州刺史。” “慢着!陛下,您怎么可以加封刺杀董太师的元凶呢!”一个文吏站了出来。
刘协一看那个中年文吏,强忍住心中的恨意,用那还显稚嫩的嗓音说道:“李卿家,董太师一事本来就是无头公案,凶手是谁还没有个明确说法。残杀董太师的凶手是王允、吕布一党,也已被扬武将军杀了。”
刘协对这个毒杀自己兄长的凶手打心里仇恨。
李儒心中也充满愤恨,他妻小都被吕布搜捕杀戮,李儒自己命大逃过一劫,他无时不想杀吕布报仇。袁尚虽然不是他直接仇人,但也是推翻董卓这件事主导者,李儒自然会强烈反对。
“陛下,不论袁尚是否刺杀董太师的凶手,但袁家始终是反朝廷的逆贼。李大人说的没错,册封一个残杀董太师的逆贼,就不怕大臣们心寒吗?”郭汜威吓道。
刘协是见过郭汜、李傕他们杀人的,对掌权的他们深深忌惮,郭汜一威胁,他就哆嗦一下不敢再言语。
司徒赵温一直恨郭汜等人的无理,听他这么威胁献帝,不禁怒道:“郭汜,你这是身为臣子说的话吗?”
郭汜一瞪眼,“司徒大人倒说说身为臣子要怎说话,我粗人一个还真不知!”
李傕也看不惯这些老臣的高傲,他也冷笑道:“赵司徒,你倒也说说看,是否该像你这样对社稷的功臣说话!”
赵温气的不轻,但杨彪适时制止了他,并对郭汜、李傕道:“郭将军,李将军,赵司徒也是快人快语,您不要往心里去。”
郭汜哼了一声,说道:“我看决不能册封袁尚,诸位以为如何?”
李傕也召集自己扶持上去的一帮心腹附和。一直冷眼旁观的贾诩嘴角微动,想说些什么,但终究没有开口。
郭汜对能驳回刘协跟那些大臣的决议,有些得意,“事情就那么定了,对袁尚不予册封嘉奖。”
李儒眼神阴沉,出列道:“可册封北海太守孔融为青州刺史,册封曹操为兖州牧,令其讨伐袁家跟袁尚,让他们互相撕咬去。”
“妙啊!”李傕拍掌道,“他们关东那些人不是很喜欢自相攻杀的吗?就让他们自个去打吧。”
杨彪又气又急,长安周边都被郭汜等人控制着,虽然他们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