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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尚听他说得不伦不类,倒也条理清楚为人也机灵,如果真的是至孝之人,那不妨收为己用。逐问道:“你读过书?”
“不曾,只是在老家时跟一个占卜的先生学过几天字。”
袁尚心里叹息了下,因为战乱和官吏的盘剥,不知道多少百姓流离失所。活的当真是猪狗不如,这些他是知道的。
他再问道:“你可愿意为我做事?”
徐光咦了一声,想不到袁尚竟然提出如此要求,他马上跪下磕头道:“能给公子做牛做马是小人的福分,还不知道公子尊名?”
袁尚道:“我姓袁,你叫我三公子就可以了,你且立一个誓效忠于我,你做我奴仆的契约书改日再说。”
“袁三公子?莫不是袁家才子!”徐光惊喜道,要知道虽说做了奴仆,但跟个有权势的主子他的日子也有了依靠。
袁家和袁尚的大名他当然听过,像他这种人街井的小道消息最是灵通。袁尚也正是看重了这一点。
徐光也不迟疑发了个效忠的誓言。袁尚让他明日来袁府后门等侯,自己就和典韦骑着马回袁府。
此时一月天黑得早,夕阳已西下,残阳映得洛阳城里一片血色红光,街上行人也渐渐稀少。
“家中仆人多的是公子为何收下那种手脚不干净之人?”典韦问道。
“子明,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一面,有些事就得他那样的人做的来,天要变啦我们也要做些准备,你待会去‘翰墨书铺’一趟叫老柳查一查这个人。”
典韦摸摸头道:“不太懂,不过公子是大汉数得着有才识之人,做的事一定不会错,俺老典只管跟着公子吃肉喝酒打架就行了。”
袁尚微笑道:“你今天那两下还真行,回去叫账房温先生取一匹好布给你媳妇孩子做衣裳,再取一壶老酒给你吧。”
“俺谢过公子啦!”典韦乐呵呵道。
回到袁府,袁尚让典韦去取布,他自己来到了前堂。
他正好赶上晚饭,也就是“飧”。其实秦汉时期人们一天只吃两顿饭。由于农业不发达,粮食有限,即使两顿饭也要视人而定。
第一顿饭称“朝食”或“饔”,第二顿称“飧”或“食”。当然像袁家这种家庭均是一日三餐了。
当晚难得袁隗、袁绍、袁熙皆在,长子袁谭此时在汝南老家打理家中事务。
袁隗现任太尉一职,六十多的年纪倒也慈眉善目,颇有长者之风。
袁绍也是相貌堂堂很有威严。至于袁熙,他比袁尚长一岁,由于不是长子,又不得袁绍特别宠爱和出众之处,所以自小到大在袁家都是处于一个尴尬地位。
他为人唯唯诺诺倒也是个老好人,不然历史上也不会不参与争权,和后来还接纳了袁尚。
袁尚对三人深深行了一个礼,在袁隗的招呼下才跪坐在席末。
袁隗笑道:“我们家的麒麟儿哪去了?”
“叔爷取笑孩儿了,您老才是袁家至宝。”袁尚道。
袁隗捻须微笑,吩咐仆人取来饭菜。袁尚看着盛在釜中的麦饭心里不禁哀叹。
要知道前世吃的都是米饭,可是在汉代中原一带虽然有稻米,但还不推广。饭普遍以粟、麦、豆蒸煮成饭,而肉则是在“瓮”中煮,放叫“俎”的砧板上切,于是有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典故。
好在袁家乃富庶之家,其他一些精美菜肴还是有的。因为这时是分餐制。仆人又陆续端上菜肴给众人。
在士族特别是袁家这种“四世三公”之家,对礼数最为看重。袁尚在和长辈用餐时也是少不了注意这注意那的,一顿饭吃得很是郁闷。
好在袁隗袁绍等长辈对他这个袁家的“麒麟儿”着实宠爱,在一些小事上倒也没有对他做什么要求。
饭后,袁尚才将白天在王允府邸发生的事禀告给袁隗袁绍。
袁绍点头道:“王子师是难得的忠贤之臣呀,明日我就叫你母亲领人去接王夫人过来。”
袁隗显然也是赞同这件事的,他打发袁熙走后,领着袁绍袁尚两人到了书房,吩咐亲信把守门外。
袁尚知道这位叔爷要同父亲商量机要了,像袁熙现在当然没有资格参与。
而自己是皇子伴读的身份。也算是袁家在皇宫中的耳目,向家里汇报宫里情况也不止一次两次了,再者自己才名彰显。长辈也越发看重他。
袁隗开门见山问他:“尚儿,近来宫内可有什变动?”
袁尚整理了下思路后道:“孩儿近来也是三天前进的宫里,陛下也有好一段时日没有来看过皇子们功课了,据说陛下身体微恙,可是……”
“唉?到底怎么回事!”袁绍追问道。
袁尚看了一眼袁隗,犹豫道:“孩儿私下听说,陛下他,他的病情时好时坏,但发病时却是越发严重了。而且有不少传言说陛下想立皇子协为储君。”
袁隗袁绍对望了一眼,均感到事情的严重性。
袁隗对袁绍说道:“你让大将军加紧准备了,一旦发生什么不测,那就是我们对阉党动手的最好时机。”
袁绍点头称是。
送袁隗出门后,袁尚别过袁绍来到母亲刘氏的宅院。
虽然史书上刘氏是个狠辣的毒妇,但在袁尚看来,这位出大家士族的母亲除了嫉妒心强了些,还是颇有大家风范的,毕竟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小姐。
刘氏闺名钰,是袁绍的续妻,今年不过三十,有一种华贵雍容之美。袁绍对这位夫人还是有几分忌惮或者说宠爱的。
刘钰对袁尚这个唯一的儿子很是溺爱。袁尚这些年做的一些事情,正是有了刘钰明里暗里的支持,才得以进行。
刘氏吩咐婢女添加炭火,然后拉着袁尚的手坐下嘘寒问暖。
袁尚逐将王夫人的事情说与她听,刘钰自然没有什么意见,虽然和那位族姐并不熟悉,但好歹有个伴还是不错的。
袁尚则想王夫人来避难肯定要带上貂蝉吧,那样自己也就有接近这位传说中绝世美人的机会了。
当袁尚说起汝南老家的一些事时,刘钰皱起秀眉道:“你那个大哥打小就对你不怀好意,你得防范着些。”
袁尚想在将来的争权中自己还是占有很大优势,但是如果像历史上那样,自己即使得到了继承人之位,结果因为内斗消耗还是被曹操乘虚而入。
那么自己一定要建立起自己的文武班底,这样才能在这个乱世保命立足。
可是现在自己毕竟年纪还小,无权无兵无势力要招揽人才谈何容易,只能凭着知道的一些历史,做些力所能及的努力,也算为今后打基础吧。
刘钰抚摸着他的头道:“你那开销还够用么?回头让取五金与你。”
这个时候正是需求启动资金之时,袁尚当然是答应了。
第二天吃过“朝食”后,典韦已经在袁尚的宅院外等候了。
典韦同妻儿住的是袁家仆役住的宅院,虽然不算多好,却是单独一个院落,并非一般仆人可比。
他妻子也帮做一些缝补针线的活计,典满今年才十岁袁尚让他跟家里一个账房先生读书。
袁尚典韦两人牵来马匹刚出了门,就看到徐光蹲在对面一个角落。
看到袁尚出来他赶紧上前行礼,袁尚微微点了一下头让他跟在后面,然后三人来到洛阳金市旁的一家“翰墨书铺”。
其实这家书铺包括洛阳城里其他几家小商铺,都是袁尚名下的产业。前两年开始他就通过各种方法筹集来一笔资金,然后开了那么几家商铺。
帮忙打理的叫柳贵,五短身材三十多岁,本是个商人,因和张让侄儿起了冲突被弄得倾家荡产。
机缘巧合下袁尚给予了他一些接济,柳贵感恩逐认了袁尚为主,帮忙打理他名下的产业。
袁尚倒也不指望这些商铺能得到什么利润,只是作为他打在洛阳这些地方的一个情报点,将来扩大范围后可以收集一些情报。
伙计领着袁尚到了楼上的一个房间,典韦就在院落里看着徐光。
柳贵早就等候于此他行过礼后就对袁尚说了打听来关于徐光的情况。
徐光却实是来自豫州的流民,有一老母平日里帮人浣洗打杂,还有一个十来岁的弟弟逃难时脑袋伤着因此有些痴呆,一家人过的十分艰难。
徐光也做过一些杂役但由于难以维持一家生计最终做起了窃贼。
袁尚听完说道:“我看他倒也机灵又读过一些书,就让他去长安那边打理个商铺,顺便招揽一些走卒异人吧。”
“公子若要打探一些消息像他那样的混混无赖倒也适合,他到那边后我会做些安排的。”柳贵点头道。
袁尚让柳贵出去做事,然后招来徐光典韦。
他对徐光说:“我了解了些你的事知道你母亲兄弟的事,你却是有难处,这次我给你个机会,你去长安帮我打理个商铺。”
徐光固然高兴,但又有些犹豫,“可是小人从来没有打理过商铺,不知能不能胜任。”
“不会可以学,会有人指点你的,不过还有一件要紧的事要你办。你去长安后明里是打理商铺,但暗中去接济招揽一些贩夫走卒、窃贼混混一类的人。”
“啊!这是为何?”徐光惊讶道。
袁尚皱了下眉,目光有些冷然。典韦会意粗着嗓门喝道:“公子办事你哪来那么多问题,只管去做,给你典爷做好来不然俺拧下你脑袋。”
徐光吓得一哆嗦,“小人遵命,小人遵命。”
袁尚接着说:“你招揽了那些人后就让他们去帮打探些消息,具体的事我会派人跟你说,你将来只和那人联络并只对我负责,可懂?”
徐光忙点头,“一定办好公子交代的事情。”
“你母亲和弟弟就先留在洛阳,在这书铺帮做些事吧,我不会亏待他们的。”
徐光闻言感激道:“是公子让我一家有了再生的机会,徐光只有这条命报答公子。”
袁尚点点头,这就是御下之法,讲的是恩威并施。
第四章 前奏
就在袁尚将徐光打发走后,伙计禀告说有个中年汉子在店里说要求见袁三公子。袁尚突然想起半年前的一件事来,顿时欣喜若狂。 半年前是祖父袁逢忌辰,袁尚袁熙代袁绍袁隗回汝南老家祭拜,袁尚差人打听起荆北豫州一带的豪杰和名士,遗憾的是有些人不是现在的他能招揽的,大多也没有机会去拜访。
偶然的他得到一个消息,说南阳有个叫黄忠的箭术超凡在荆北一带颇有名气,现在荆州刘表处供职做一名小吏,恰好那时回南阳省亲。
袁尚找了个借口,带着典韦和两名仆从绕道南阳回洛阳,在南阳稍加打听就找到了黄忠住处,袁尚备好礼品就以去拜访黄忠。
黄忠这时三十多岁虽在这一带有些名气,但仕途一直不得意,在荆州做个百人将。随着两本诗集的流传袁尚的名声已经颇为流传,这也是有那个时代重文学家世的背景。
黄忠也是听过这位袁三公子的,想不到他竟然会拜访自己。
袁尚先是客套了一番,然后提出拜师学箭术的请求。
当时文人君子也是要学“六艺”的,这其中就包括了射箭,据说孔子精通六艺,对射礼也很擅长。所以袁尚想拜师学箭术倒是没有什么奇怪,只不过黄忠推辞说身有职务,不能长期指导袁尚箭术,只能在几天内教授他一些心得。
在袁尚旁敲侧击下,知道黄忠有一子黄叙自小患病身体孱弱。
袁尚不失时机对黄忠说:“我在宫中做皇子伴读,倒也认得两位太医,如若令公子实在寻医无方可来洛阳找我。”并且留下书铺的所处,让黄忠到书铺寻人。
那时最好的大夫莫过于宫中的御医了,但是太医除了专职为皇室服务外,就是替一些皇亲贵族看病,寻常百姓要找太医治病那是不可能的,黄忠闻言颇为意动,答应寻个时机去洛阳求医。
回想起那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现在袁尚听到黄忠到来,他暗下决心不论用什么方法也要将这个数得着的猛将留下,于是在书铺的后堂见到了黄忠还有小黄叙。
黄忠三十多岁留着一缕长须,身材匀称容貌普通,并不像典韦那么魁梧。但袁尚知道那看似平凡的外貌下潜藏着可怕的爆发力。
黄叙今年也是十四岁,因为患疾的缘故比较瘦小脸色也蜡黄。
袁尚安慰道:“黄先生不必担心,我下午就去找宫中吉太医,您现在跟我回家先吧,父亲肯定很高兴能结识您这样的英杰的。”
黄忠拱手称谢道:“公子大恩黄某感激不尽。”
回到袁家后,袁尚将黄忠父子两人安排到了家中,跟典韦一家一个院落,并安排一个仆人伺候。
他想通过一番恩遇将黄忠先以家将的身份留下来。袁绍还是很爱才的,而且能礼贤下士,早年间他自称隐居,表面上不妄通宾客,其实在暗中结交党人和侠义之士,如张邈、何颙、许攸等人。
午后,袁尚带着典韦来到北宫,递上牌符等了些时候,得到传召方才进去宫中,而典韦就在宫外等候。
这时十四岁的刘辨,同九岁的刘协正在一名中年人的指导下练习击剑之技。旁边还站立着一名十三四岁的温婉秀美少女,却是灵帝独女万年公主刘妍。
中年人一袭白衫,长剑挥舞间身形潇洒飘然,犹如娇龙腾舞,一招一式都具有大家风范。
一套剑招演示完毕,袁尚上前给两位皇子还有万年公主行了个礼,然后又对中年人做了个揖,口称:“学生见过王先生。”
中年人满意的点点头,原来这中年人就是广有侠名的剑师王越。他剑术超绝一心想在宦途上有所作为。但奈何出身不好一直不如意,虽然当上皇子剑术老师,名誉上似乎很尊崇,实际地位却不高,他乐于结交世家门阀但广大士族官宦是看不起他的。
当皇子伴读这两年里,袁尚和皇子刘辨、刘协、万年公主刘妍自然是很熟络了,他有时带些民间的玩意送给三人,闲暇时还讲些奇闻趣事。
两位皇子,特别是万年公主自小没有什么同龄玩伴,所以对袁尚也很是亲密。
袁尚也并不是跟随皇子什么课业都学,像经学之类,因为是袁隗授课,他就推辞掉了。但太尉的军略,还有王越的剑术课,他是每每必到的。
两年下来虽不能说成为什么高手,但还是颇得王越私下赞赏的。
因为两位皇子还有公主身份年龄的缘故,王越教授的都是些比较基本,和花俏的技击之术,袁尚经常私下地去向他讨教。
一个时辰后,王越授课完毕就回了他的武官。
两位皇子虽然在袁尚看来,他们将来也不过是被人玩弄的棋子,但这时表面上还是十分谦逊。
万年公主刘妍期待的道:“袁显甫,上次答应给我带来的泥偶呢?”
袁尚事忙哪还记得答应过了什么,刘妍嘟起嘴一脸的不高兴。
刘辨笑道:“显甫莫要理她,跟我说说近来洛阳里都出了什么趣事。”
“是极,是极,显甫你快与我们说说。”刘协很是向往外面的奇闻异事。
袁尚无奈讲了一些,诸如正月里长安大街上演“百戏”,如何人满为患,又有西域人参加的飞剑、绳技等表演,三人都听的入了迷。
袁尚从刘辨刘妍口中套出了些宫中的情况后,推托有事告别了三人去御医监找太医医治黄叙。
不想他刚走不远,万年公主刘妍就追了上来,“袁显甫,你去哪,难道不知宫中有些地方不能乱走动的么?”
袁尚道:“公主殿下,臣下只是去找太医有些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