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旗门-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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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你就心血来潮,由此找到了大伯?”

    “也不能简单的说是心血来潮。”苏上远摇摇头,“主要我还是想家父年迈,他与大伯乃是亲生兄弟,当年虽然不知生了何事,竟致使两位老人一生少有相聚。可如今大半个世纪都过去了,无论如何,都该让老人在晚年享受一下亲情了。”

    常立也有同感,老人最害怕的便是孤独,尤其象苏老爷子这样,毕生都将精力放在医术上,一旦清闲下来,过去所投入的**,便又都化成相应的寂寞,反噬回来。老人所不敢面对的,绝对不是生命的流逝,而是一个人面对夕阳黄昏时的落寞,或是没有一个让他无法露出微笑的回忆。有时候,子孙满堂尽享天伦之乐,对于一位老人来说,固然是幸福。但一段曾经刻骨铭心无怨无悔,或酸甜苦辣皆而有之的经历,哪怕其中血泪交织,也足以支撑老人的暮年了。

第十二章:苏门前辈(中)() 
“因为山城中医院,我在山城也算是颇有关系,于是很快便找到大伯在此处的住所。”苏上远忍不住感叹,“我真无法想象大伯竟然在此,一隐数十年。原本以为大伯会因为父亲的原因,对我拒而不见,但是没想到大伯,却仿佛早知道我要寻来似的。”

    他的脸上显出惊奇之色,似乎又沉浸在当日的会晤中,“大伯对我甚好,但他却不愿意与父亲见面。于是我只好与大伯聊些医术上的话题,闲谈中我无意间提起自己所碰到的那个病例,为何那针刺下之处,非脉非**,却能解除苦痛?”

    “莫非便是由此使你切入到那祝由术?”常立对这些自然是一窍不通,但苏上远既然又重提此问,想来定然有关。

    苏上远忽然笑了一下,既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大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是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常立原以为苏上远会复述一大段,大伯的医学理论来,却没想到这个大伯还真是不能以常理视之。

    苏上远笑得更加古怪,“这是大伯亲手诊治的第一个病人。那时战乱刚过,百业待兴。大伯自从明确表示不会继承苏家产业过后,便经常的在外游医,他从不在山城露面,所行之处也只是周边的村庄,更不曾亮出苏家的旗号,仅以游医自居。

    有日大伯路过一村,见那村落风景秀丽,依山傍水,便想在此略做停留。或许是大伯总想低调行事,毕竟他拒绝继承山城苏家的产业,又或是他别有用意,大伯所到之地,都是些偏远的山村。因此虽然大伯自称为游医,也在那村中倍受欢迎,村民们都以贵宾相待。

    然而那村中却有一人久病卧床,村子虽然穷困偏远,却上下一心,为了救治此人,村里甚至凑钱远赴山城求医,据说山城三大名医的苏家黎家杜家,均有医师到来,但却都无功而返。

    大伯那时还很年轻,听闻此说,更是好胜心起。一是村民们寄予厚望,再是三大名医家族的人,都治不好的病,大伯便更要试上一试,这也是身为学医之人的通病了。

    病人名唤卢,以养驴运货为生,当地方言卢便通驴,他也长得一张长脸,家境也算中等,娶了个媳妇品行容貌都还说得过去,日子过的很是不错。而卢平时在村里也是热心好助之人。由于做的是驴运生意,身板强壮,可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两口子一起去了趟城,回来后那卢便从此卧床不起。

    大伯为卢做了诊断以后才知道,为什么山城之中三大名医的医师,会无功而返,因为这个卢除了长期躺在床上,身体略显虚弱外,根本便是无病可医”

    常立听到这里,忽然插了一句,“既然体无恙,那么病在其心。”

    苏上远惊讶的看了他一眼,“大伯当日也是这么论断,只是山城三大名医派出来的医师,就算不是一方圣手,也该是医术有了一定造诣,于那疑难杂症都应有处理之力,断不至于对卢的心病没有应对之法。

    于是大伯便断定卢此病必与他夫妻俩那次出门有关。大伯详细询问了卢的妻子,那次出外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一人一物甚至饮食起居,任何一处无一遗漏。

    卢的妻子告诉大伯,那一次他们原想是到山城,然而没想到行至半路之时,忽然天降大雨,当时两个人四下打量,现不远处路边有一所空弃的土房,便只好进去暂时避雨。

    大伯便问她那土房是否有什么异常之处,事实上卢此病可能和他们出外有所关联,山城三大名医的人都曾想过,这一路的行程,卢的妻子想了数遍,也找不到不对之处,但大伯这一问,却让她想起了那土房破烂不堪,年久失修,墙壁歪斜,似乎随时都会倒塌一样。

    进去避雨之前,卢便担心那土房会在风雨中被冲倒,危及生命。躲进去以后,卢更是提心吊胆,一直站在门口,似乎是防备着土房一塌,他好随时能逃出去。

    幸好这间土房在大雨中并未倒塌,但土房已经倾斜的样子,让卢连连感叹,甚是担心日后有人会死在这危房之下,一直到临走之时,卢还是忧心重重。

    这时大伯的心中,对卢的病情已经有所定夺,但他还是不放心,又问了卢的妻子,在途中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见闻。在大伯的反复诱导下,卢的妻子终于想起,在那间土房中避雨的时候,那土房之中尚有另外一人,他们俩夫妻进去之前,那人已经在了。

    而由于卢始终担心土房的安危,他一直站在门口,卢的妻子担心他,也陪在他的身边。而那先进之人曾招呼两人躲进去一点,卢的妻子对那人感谢了一声,却还是站在了丈夫的身边。

    至此,大伯似乎已经胸有成竹,他再次问了卢的妻子,同时在土房中避雨的那人的模样,得知那人秃头少后,大伯哈哈大笑,走进了卢家的内室,微笑看着躺在床上死气沉沉的卢,随口说了几句话,那卢竟然立刻跳下床来,精神抖擞,毫无病态。”

    苏上远诡秘的一笑,“你知道大伯说了什么吗?”

十三、苏门前辈(下)() 
根本不等常立的回答,苏上远自顾自的说道:“大伯微微一笑,‘今日我来村里时,路上下起了大雨。’大伯边说边注意卢的反应。‘我本想冒雨行路的,只是那雨下得太大,只得找一处避雨的场所’

    卢原本是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双眼无神的呆望着上空,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听到大伯的话,果然身子轻轻一动。

    大伯看在眼里,却是不动声色,‘幸好我在路边现了一所被人遗弃的土房,四周空旷,惟有此处’

    这时卢猛的跳起来,满脸的忧色,‘不可,不可,那间土屋也不知道建了多久,墙壁都歪斜了,雨水一冲,躲进去会有危险啊!’

    自从那次回来以后,他便卧床不起,不管是山城三大名医的人来,还是面对大伯,他都是一声不出,整个人仿佛除了日渐消瘦,便无其他的动作,吃喝拉撒都是在他妻子的服侍下,这是他自病倒以后,第一次坐起来开始说话。

    大伯使眼色止住惊喜若狂的卢妻,她看到自己的丈夫终于有了生气,忍不住便要呼出声来。

    ‘你说的不错,那间土房果真无比的危险,我还没跑到跟前,轰隆一声,它真的倒塌了。’大伯肯定了卢的猜疑与担心。

    卢楞楞的坐在床头半天,终于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塌了?’

    大伯点点头,‘塌了!’

    ‘真的塌了?’卢还不放心的又问了一句。

    大伯再次肯定的点点头,‘真的塌了!’

    ‘终于塌了,以后便不用再去担心有人遇’卢的声音中满是兴奋,他伸手一掀身上的被子,就要下床,忽然间又怔了一下,似乎又想到了什么事,刚坐起来的身体,又倒在了床上。

    大伯暗中好笑,故意叹了口气,‘只可惜那土房虽然就此塌了,但还是有人丧身其中,土房倒塌的时候,有个人躲在里面,没有来得及出来,被砸死了。’

    卢半就因为长期卧床而苍白的脸上,在这一瞬间变得更无丝毫的血色,他喃喃自语,‘我就知道,我就知道’

    大伯强忍笑意,平静的说道,‘我亲眼所见,被砸死的那人秃头少,唉!真是可怜啊,就这么死了’

    仿佛**上被人刺了一刀似的,卢从床上一跃而起,哈哈大笑,他大声的叫道,‘老婆我饿死了,快拿家里的腊肉,我要喝一杯’”

    常立忍不住也是哈哈大笑,“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他笑的几乎喘不过气来,“这卢做人想必也太多了些心眼,他的病因全是起于那摇摇欲坠的土房。想必他总是杞人忧天,那土房会随时倒下,这才郁结在胸,想不到竟然被这担心的念头,给生生的压成了病。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就连人的心思,也是可以奇妙如此。不过,那秃头”他略一思索,便已想通,“是了,能为一间破土屋忧心成病,其心可想而知,那个秃头好心招呼他往里一点躲避风雨,他自己没有理会人家,估计他老婆与那个秃头说了几句话,在他心里所结的疙瘩,与那土房的重量不相上下。”

    说完了这段故事,苏上远也是如自己初听时一般,忍俊不禁的笑容满面,但是他突然不知想到了什么,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一定会推测出来的。大伯说能解开卢的两个心结,其实并不足为奇。他让我将这段故事转述给父亲,说是如果父亲能从这段故事中,说出他的本意,那么大伯便会与父亲见面了。”

    “大伯的本意!”常立心中猛的一跳,一种奇特的感觉在心里一闪而过,他来不及抓住,只能依据前面的推论继续下去,“上远,记得昨晚你曾对我说过,所谓的祝由,那祝乃是诚心祈祷,而由则是述说原由。大伯的这个故事,深有其意啊!”

    苏上远紧紧的盯着他,“连这你都猜的出来?”他却不知道,常立有过被灵宝门弟子谢六,施展“梦魇”被困,而非魂非魄的经历,这段经历固然危险至极,但却使常立对牵扯到灵异范围内的东西,愈加的敏感,因此常立从潜意识中便对祝由产生了兴趣,他总是莫名其妙感应到,所谓的祝由,一定和人的精神心理有着紧密的关联,但是同时常立也察觉到了,这祝由术的背后,隐藏着一种常人无法理解的巨大能量。

    就在这个时候,两个人面前的大门,忽然无声无息的打开,一个声音幽幽的响起,“上远,这是你的朋友吗?”这声音飘飘渺渺,忽远忽近,让人不知究竟是从哪里传来的,常立的心中蓦得升起阴冷的感觉。

    苏上远面色一肃,“大伯”他的神态异常的恭敬。看着苏上远露出的虔诚的表情,常立心中波涛汹涌,“祝由那是一种什么力量呢?”

    两个人各有不同的感受。踏入宅院中小小的天井后,那声音突然又不知从哪响起,“上远,和你的朋友到后花园处候我。”

    进入到院子里,才能感觉到房屋建造的很是奇怪,长方形的平房地基,却在屋顶搭了层阁楼。阁楼呈圆拱形,但却不是封闭的,砖木结合间,那通空的间隙里,形成了各种各样奇怪的符号。除去阁楼,整座房屋竟然没有窗户,只在中间有一扇木门,通风便只靠了上方的阁楼。

    苏上远带着常立从一侧穿了过去。常立的视野忽然一宽,只见后面是一个设计精巧的小花园。一方池塘边藤柳掩映,这种藤柳看上去极似垂柳,但却比垂柳矮了许多,枝条的韧性很强,可以用来编织箩筐一类的工具。

    藤柳间有假山几座,虽然不大,但都错落有致,这中间便是一个凉亭。凉亭也就高有两米,奇特的是它只有三根柱子,上边也是雕空了的,一个连着一个的空格间,同样看上去似是形成了无数个古怪的符号。凉亭的中间摆放了一个黄色的蒲团。常立一眼望去,立刻现,这凉亭的扶栏上竟然也是奇形怪状,还没有走进凉亭里,常立便有种奇异的感觉,凉亭、假山、藤柳与小池之间,仿佛存在着一种什么玄妙的联系。

    心中一动,常立不由自主的便想迈进凉亭,忽然背后响起“吱呀”木板门开启的声音。他急忙转过身来,只见那房屋的后面,还是有门无窗,此刻那房屋的门虽然已经打开,但门口依旧是黑漆漆的一片,仿佛挂了一串黑色的门帘似的,让人根本无法看到房屋的里面。

    过了片刻,那门帘似的黑色,便如水波荡漾般,起了阵涟漪,一位老人没有丝毫痕迹的,就出现在了门口。他长眉长须,与苏玉儒老爷子果然有着几分相似。只是苏老爷子鹤童颜,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意味,而眼前的苏基业,身着灰色长跑,他整个人看上去,也都是灰色的,面容枯瘦,不见血色,仿佛刚从坟墓中爬出来一般,再看看那造型奇怪的房屋,如果不知道的话,常立真的怀疑自己遇到了鬼。

    刚刚升起这个念头,常立就看见那苏基业似乎动了一下,又仿佛一动没动,只是等他定下神来的时候,苏基业却已经端坐在了凉亭的蒲团上。

    “上远,你有些时日没来了。”苏基业盘坐在蒲团上,低眉垂目,但是常立却总觉得,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观察之下,甚至包括自己的思想。

    苏上远不安的看了一眼常立,他第一次来的时候,苏基业曾经严令他泄露自己的行踪,即使是他的父亲苏玉儒老爷子也不行,除非苏玉儒能解答他那个故事之后的寓意,而现在因为中医院生了一些难解的事情,常立又恰逢其中,再加上常立又对祝由术有着说不清的感觉,才带着他来此。

    小心翼翼的看着苏基业,苏上远有点后悔带常立一起来了。正如他所说的,苏基业对他很好,否则也不会传给他祝由术了,当然苏上远自也有着几分天赋,但他更是由此知道苏基业的诸多禁忌。

    平平淡淡的问了一句话后,苏基业依旧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苏上远见他并没有责问也没有提起常立,他自己就当然更不会去傻得解释。犹豫了一下,苏上远直接说出了来意,“大伯,医院里出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我解决不了。”他知道自己这个大伯的性情,什么“近来工作繁忙,怕打扰您老人家的清修”此类的废话,是少说为妙。当年正值青春年少之际,苏基业便能拒绝继承苏家的产业,而这半生的经历又如同谜一般,这些日子的相处,苏上远却是对大伯略有了解。

    苏基业没有说话,常立也在暗中留意的观察着他。苏基业就在面前凉亭的蒲团上,此时正是巳时中分,阳光自东南角照射而下,班驳的光影经过凉亭顶端的空格,投射在苏基业身上的灰袍上,泛起一层奇怪的光芒。常立也分不清那究竟是投影,还是根本就隐藏在那灰袍之上,总之那层光芒里,常立只看见了层层叠叠的浮影。

    各种形状交错纵横,常立竟然感觉不到苏基业。落在眼中的全是一片耀眼的光芒,和无数个难明其意的符合。在光影之中,隐隐透露出一丝神圣的气息。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常立却总是还有种感觉,这里面还隐藏着一种不易察觉的阴冷。

    这时,苏基业恩了一声,但仅仅是从鼻孔间出了一点声息,过了良久,他才问道:“你父亲呢?”

    “父亲正在整理苏家的医术,为了不使他分心,我想过些时日再与他提起大伯的消息。”苏上远知道苏基业这么问他的意思,并不是说什么中医院出了事故,你为什么不找自己的父亲苏玉儒这么简单。苏上远此来,已经说明了他所遇见的情况,已经不是苏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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