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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繁嗣已经站了起来,绕到她身后,双手试探着搭上了她的肩:“四小姐小沁”薛沁浑身一震,到底没挥开他的手:“我要怎么相信你我已经快订婚了你别说了,让我走吧。”她这么说着,身子却没动一下。孔繁嗣俯下身,轻吻着她的发顶:“我自己也不相信自己,女色上我是被惯坏了的,从来也不知道节制是何物,遇到你后好了一阵子,可是我管不住自己,我身边的人也笑话我,说我怕了你。且你不知道,当时的党争有多厉害,跟我在一起,对你只有坏处我不能不为你的人生做想。可提了分手后,我就后悔了。你要是见过南京那位与我订婚的小姐,你就会知道,我与她一起完全是因为她长得太像你。”孔繁嗣的声音更低了下去,沉沉的直撞进她耳里、心里去,仿佛有无限苦楚:“我知道你是不信我的,我先前实在太混账了。我只求你原谅我为你这一片心,也不枉我为你受的这些磋磨。”
薛沁闭着眼,任孔繁嗣在她的脸上游移着落下浅吻,多少个煎熬的日夜,她终于再次等到了他的爱与吻。登门的时候,她未尝没有设想过这一可能,只是自己蒙骗自己罢了。她到底还是爱他的!
孔繁嗣打横将薛沁抱起,径直进了卧房,桌面上的咖啡彻底在春风里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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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沁很快与舒斯云断绝了往来。在孔繁嗣面前说要与舒斯云订婚不过是一个托词,事实上,舒斯云是摆出了追求的意思,只是薛沁当时仍沉浸在分手的痛苦里,没有接受。舒斯云却一直耐心陪伴着她,即使现在薛沁明确拒绝了他,他也只是克制的表达了下失望之情,并没有继续纠缠下去。如果没有孔繁嗣,也许他们最后会走到一起也说不定。
薛沁与孔繁嗣重修了旧好,然而薛鸿霖与秦蔓芸之间的事态却失去了控制。就在薛沁去找孔繁嗣的那天晚上,她夜半才回,本以为会被捉住训斥一顿,谁知梧叶别院里气氛沉肃,北枝更是哭个不停。薛沁追问才知道,薛鸿霖竟然与谢藻订了婚,而秦蔓芸却被秦静霆接走了。薛沁试过去劝说薛鸿霖,也试过去打探秦蔓芸的落脚之处,但对上薛鸿霖,她总是撑不过几句,且孔繁嗣这回缠她的紧。薛沁也存了些侥幸,在她看来,秦蔓芸与薛鸿霖一直这么恩爱,分开也只是因为一时之气,既然孔繁嗣答应帮忙搭救秦家,那么秦家事了后,他们也自然会和好的吧。她知道秦蔓芸和薛鸿霖都不喜孔繁嗣,正好借这事,也能让他们接受他。
然而薛沁得到秦蔓芸的最后一个消息竟是她已随着秦家一起迁去了国外,只托许意蝉捎了份简信给她,允诺到了国外安顿下来后会想方设法寄信回来的。她们这对闺中密友在仓促分开后终究是没能再见上一面,下一次会面也不知道要多久之后了。
薛沁因此很有些闷闷不乐的,对着饭菜也没什么胃口,一日跟孔繁嗣用餐时竟还反胃了。她自己并不当回事,孔繁嗣却急忙请了相熟的医生来看,果然是有了,算日子,正是他们言归于好的那一日。开始的欣喜过去后,薛沁有了些忧愁:“我们什么时候成婚呢?再过些日子就该显怀了。”孔繁嗣不慌不忙道:“我的孩子,旁人又敢多说些什么?且我与南京那头的婚事还不曾退,总要细细筹划了才好。”方才薛沁是吃到一半反胃的,等看完医生饭菜早凉透了,他便令厨下又做了些清淡营养的菜色呈了上来,此时他一边说,一边捡了些菜压到薛沁的碗里。
薛沁这阵子本就惴惴的,当日听了孔繁嗣的剖白极为震动才半推半就的与他成了事,过后不是不后悔的,现世风气再开放,她毕竟从小耳濡目染仍是旧时教育,只因对孔繁嗣怀有极深的感情才勉强安抚了自己,然而此时孔繁嗣的话仿似一泼冷水从头淋下。
薛沁只觉嘴中发苦,手中筷子似有千斤重,压得她无论如何也抬不起手。那些昔日的被她有意无意忽视的疑虑也纷纷涌现,之前的日子还可以得过且过,想到腹中的孩子不行!她今日必要试探下他。
“这怎么行!二哥会打死我的!”薛沁佯做不快,把碗筷一推,偏头不去看孔繁嗣。她一向待人以诚,这般言语作态还是头一回,手都在微微发抖,幸好衣袖宽大,遮掩了过去,偏头也是不让孔繁嗣看到她有些惊慌的表情。好在孔繁嗣今日正是精神振奋,以为计划得逞,因此对薛沁的防备稍微松懈了些许,此时好整以暇的温言安慰:“凡事有我呢,若是你二哥怪你,你就住到我这里来。南京那头毕竟是我的上司,总要寻个好时机才好退婚。”孔繁嗣心道,过几个月时局就该天翻地覆了,薛家又如何,薛鸿霖如此不识抬举,当众出尔反尔,拒绝了谢家的联姻,非要逞英雄,届时自身难保也不一定,到时薛鸿霖该庆幸妹妹有他照顾才是。
“没名没分的跟你住一起,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薛沁越发不依不饶,孔繁嗣哈哈一笑:“自然是把你当做我的夫人,只是暂且忍耐几个月罢。”薛沁追问了些细节,孔繁嗣都回答的一丝不错,显是整件事在心中筹谋已久,只单等她怀了他的孩子罢了。薛沁一颗心一直往下落去,她也不知道自己竟然也是有些天赋的,还能强撑着做出被安抚下来的样子,笑吟吟的吃了些孔繁嗣挟来的菜,又与他周旋了一阵子才回了家。
秦蔓芸送来的信里提了一句孔繁嗣与秦家的事脱不了干系,薛沁当时还只以为是秦姐姐搞错了,现在把整件事掰扯开来细细揣摩,她才发现是自己先入为主了。孔繁嗣做了一个局,专为等着她往下跳。她却再一次信了他——他哄她,他分明拿她当傻子哄——他以为有了孩子她就一切随他摆布了,认命做他的姨太太?!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
薛沁气得浑身发抖,心头火一窜一窜的,身上却冷得要命。她回到家就径直往床上一倒,琉花从未看过她这样差的脸色,唬得要去找董太太,被薛沁止住了,赶回自己的房间歇着。房里没了人,薛沁便一直直挺挺的倒在床上,天色暗了,屋里没人点灯。外间起了好大的风,夜半时不知什么品种的鸟栖在树间凄厉的叫着,刮得人耳膜生疼。这一回,秦姐姐也不在身边了,只剩她一个人面对这无尽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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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三十八年,随着国民政府拖儿带女逃往台湾、最终也将老死于此的孔繁嗣,登船前最后一刻仍未放弃寻找薛沁。花甲之年的他身体依然健朗,家中妻妾成群,子嗣极丰。只是他的孩子里没有一个流着薛沁的血,这么多年,他无往不利的人生中,她是他遇到的唯一失败。明明是那样一个温柔到懦弱可欺的女子,屡次被他毫不费力的掌控玩弄在手中,却在最后狠狠给了他一击——她怎么就敢私自拿掉了他们的孩子?!虽说那孩子是出自于他的谋划,却也是他曾满心期盼过的、人生中第一个孩子啊!
那一年的七月是个战乱四起的日子,薛沁自此随着显赫一时的薛家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也消失在了他的生命里,让他所有的报复计划都落了空。好像跟谁置气一样,又像是特意做给谁看,他做着他的官,和未婚妻结了婚,接着在外头的小公馆里养了好几个各具风情的女人,孩子一个个往外蹦。每次升迁、得子他都特意将消息登在报纸最显眼的地方,并大办宴会庆祝,一晃二十多年竟也就过去了。外人见了他,谁不羡慕他孔繁嗣,仕途通顺,家庭和谐。他之所以一直四处寻找薛沁,不过是想让她亲眼看看,她当年诅咒一样的祝福当然是不会有用的,他明明过得比谁都得意自在。孤独终老?孔繁嗣嗤之以鼻。
是的,他孔繁嗣这一生,妻妾满堂,子孙环绕,很幸福。
作者有话要说: 三次元有事,所以更新晚了。
☆、番外二
民国九年七月初,薛鸿霖登报解除了与谢家的联姻。
同月十四日,直皖大战爆发,皖系战败。薛鸿霖战后不知所踪,有说被俘虏了,也有说逃去了海外,众说纷纭。直系军攻入薛家宅邸时,未曾抓获一名薛家人。据称曾有人目睹薛家人半夜里秘密转移去了他地,就此烜赫一时的薛家彻底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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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八月秋,美国旧金山。
秦蔓芸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自己站在沙滩上,天地间一片沉寂,海浪安静的翻卷着,却无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面前,昂扬的身躯,英挺的眉目,是久违的他。她惶惑不安的心忽然就安定下来,看着他含笑一步步走近,有种流泪的冲动,却涌起更多温柔的笑意相迎。
秦蔓芸就此醒来,梦中久违的满足感还在心头萦绕,自从离开中国,无论每日里有多么刻骨难忍的思念,她也从未曾在梦中见到薛鸿霖。两地消息又难通,往往国内发生了些什么,总要过许久才能传到国外来。不过想来有谢家扶持,薛家总不至于落入死地。薛鸿霖为了薛家付出那样大的代价,秦蔓芸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活着。
环顾着卧房里陌生的异域装饰,秦蔓芸心里短暂的满足感褪去,有些空落落的。他们一家来到美国已经三四个月了,此时仍是暂住在秦静霆的好友威廉家里。这几个月,正式成为牧师的威廉去了另一个区上任,倒免去了他们相见尴尬。威廉家中还有个十岁出头的妹妹克丽丝汀,秦蔓芸就是与她同住一屋,小姑娘很是活泼天真,有了她和家人在一旁,秦蔓芸初到异国的日子才不算特别难熬。
此时克丽丝汀也已醒来,小姑娘肉呼呼的小手擦着大眼睛含糊不清的向秦蔓芸道过早安,便自己起来穿衣服梳头了。不一时,二人都打理好了,秦蔓芸便牵着克丽丝汀下楼吃早餐去了。秦夫秦母起得早,早已用过了早餐,秦静霆学业还未完,此时也上学去了,餐桌边只剩了桑切斯夫妇。打过招呼,秦蔓芸与克丽丝汀落座,几人说说笑笑着用起了早餐。
“我们这里这么多优秀的小伙子,你有没有看中哪一个?”桑切斯先生开起了秦蔓芸的玩笑,秦蔓芸还没答话,克丽丝汀忽然接嘴:“姐姐有男朋友的。”秦蔓芸大窘,克丽丝汀极是喜爱这个中国来的大姐姐,且性子古灵精怪,她们二人平日里处的极好,但秦蔓芸可以肯定,平日里并没有与她说起过这个话题。桑切斯先生却像是起了兴趣一般,笑着追问:“你怎么知道的?那她的男朋友叫什么名字”克丽丝汀咽下满嘴的煎蛋,托腮像模像样的认真回想了一阵,竟真的报出了一个名字,只是外国人大多发不好中文拼音,秦蔓芸听了好半天才听出好像是读作Hong Lingxun,听着倒像个中国名字,不过她认识的人里没有姓洪的。也是魔怔了,秦蔓芸暗自笑自己方才有一瞬间的紧张。
不!不对!秦蔓芸忽然反应过来,外国人跟中国人不一样,姓是放在名的后面的,加上口音,所以克丽丝汀说的,其实应该是Honglin Xue!薛鸿霖!秦蔓芸的心剧烈的跳动着,她听见桑切斯先生继续逗克丽丝汀:“是姐姐告诉你的吗?”“对啊,昨晚姐姐说带我去见她的男朋友,可是我很想去找我的男朋友艾比玩,就没有去。”克丽丝汀一本正经的说道,圆乎乎的小脸上真实的苦恼着。“可我没有跟你说过这句话啊。”秦蔓芸奇道。“是姐姐你到我的梦里跟我说的啊,姐姐你忘了吗?”众人都哄堂大笑起来,孩子的童言稚语最是天真逗趣。
满堂欢畅的笑声里,秦蔓芸一个人呆愣愣的坐在那里。这世上是真的有掌管梦境的神灵吗?在东方被称为夜游神或是梦貘,在西方即被称为墨菲斯。或许只是在传唱时被赋予了不同的名字,其实掌管人间梦境的是同一神灵。要不然如何解释从未曾听说过薛鸿霖存在的克丽丝汀今日竟能说出他的名字呢?
腕上一直戴着的“春归”在晨光中安静的闪着光,秦蔓芸忽然又有了流泪的冲动。昨夜,远在大陆彼岸的薛鸿霖是不是有那么一瞬间,乘着梦神的巨大羽翼来到了她的身边?她知道薛鸿霖一定是不放心她的,让她再哭一会儿吧,过了今日,她一定会努力学着做到他对她说的话,不再哭泣,不再想着去找他,好好的,在没有他的异国,生活下去。
☆、番外三
“国平,你自己下去领罚吧。”
坐在书桌后面的薛鸿霖看着低头回报消息的罗副官,淡淡道。一向一丝不苟完成自己指令的罗副官,今日却违背了他的命令,将秦蔓芸放了进来。
“是。”罗副官没有辩解什么,转身给秦蔓芸让路,自己去领了十五鞭的刑罚,这是他做出帮秦蔓芸的决定前就已预料到的结果。
鞭伤养好,已是半月后。薛鸿霖并没有让他重新回到自己身边工作,一纸调令将他调去看守梧叶别院。所有人都以为他是失势了,然而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心中是有多么情愿。
几月后情势却急转直下,皖系竟然战败了,此后国内很是乱了一阵子。薛家大宅在战乱中被烧毁,梧叶别院本就是悄悄建的,又挂在了苏城秦蔓芸名下,竟逃过了一劫。罗副官每日里除了打探薛鸿霖的下落,就是守着别院,他一直未娶,只为了有人能接替自己看守别院,收养了一个逃难的男孩子。
二十多年后,大陆解放,新中国成立。
多年清贫朴素生活磨砺下早有些鬓白眼花的罗国平被养子搀扶着,去观看当地文工团组织的演出。台上漂亮的女演员弹得一手好钢琴,听旁边人说这一位也是旧中国的受害者,本是大家小姐,在战乱中被一乱军将领抢去做了姨太太。
年轻的养子在一旁有些昏昏欲睡,丝毫没发现身边年迈的老父昏花的眼底有泪。台上的那一首曲子,多么像当年他守在惜音苑楼下听到的那一首啊。可是弹琴的人早已远去天涯,红颜换了白发。
一蹉跎,一生也就这么轻轻过去了。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完了,谢谢观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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