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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曜的脸色一瞬间铁青的难看,扇子打着也收了个半拉。
魏北悠噗嗤一声笑出来。
云驿……这个呆呆的木头,原来毒舌起来,字字见血。
还有底下那群熊兵,居然真的跃跃欲试,一个挤一个地争先恐后地要冲过来。
长曜的脸色如同锅底灰一般,黑了个彻底。
青岚注意力早就不在长曜身上,此时远远的注视着魏北悠,见她似乎还丰盈了一些,那眼角眉梢都是灵动,心头一松,嘴里却是发苦。
没有我,你可以过的这么幸福。
我之痛,我之幸。
最后再看一眼魏北悠,青岚心中忽然有一丝丝的甜意。就像是堆满了乌云的月光,忽然刮来一阵不大的风,乌云被吹走了一半,已经足够舒朗。
青岚转身离开。宽大的袍子在风中被吹起,整个人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吹走。
长曜眼睛暗了暗,也不再与云驿多纠缠,跟上了那抹身影。
魏北悠久久地注视着,忽然皱起眉头。长曜对青岚的那抹神情太熟悉,熟悉到她觉得害怕。难道长曜对青岚……被这样的念头吓到,魏北悠一时不知如何反应才好。
“悠悠?”云驿眉头微微拧了起来。
魏北悠被吓了一跳,连忙拉起云驿的手臂往军营了继续走,“我们去看南桥,南桥……”
如果真如她想的那样,那青岚……会不会……会不会什么?
魏北悠心绪不定。
终于见到了南桥,云驿回头看了一眼魂不守舍的魏北悠,然后转身离开。
魏北悠往远处走了一会儿,南桥沉默而贪婪地看着那抹身影,静悄悄地跟在她身后。
坐下来。
南桥却依旧站着。
魏北悠指指身边的包裹,“诺,这是我做的糕点,你可以分一点儿给他们,但也要自己私藏一点儿听见没?我见过他们吃饭,跟饿死鬼一样,牛嚼牡丹!”
她不满的时候会耸耸鼻子,不耐烦的样子。
“哎,你在这里怎么样?他们欺负你吗?”魏北悠回头看他。头发被风吹起来,在晌午的光线中闪亮。
南桥沉默。
“哎,我一定是多想了,你这么强壮,谁会欺负你呢?”魏北悠呵呵笑了,仿佛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似的,望着远方广阔的草地笑得格外灿烂。
“嗯,南桥……我一直在想……”魏北悠抱着小腿,昂着头,温柔美好的侧脸沐浴在七彩的光线里。
“我得谢谢你。”魏北悠的声音清晰地传进南桥的耳朵里。
南桥身子一震。
“谢谢你在我那些年少无知的岁月一直默默地守护着我,谢谢你始终用眼睛注视着我,那些年我没有崩溃,一直傻里傻气地坚持了下来,现在想想,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我兴许早就……”女子的声音软软的,并没有哀伤,只有温暖,“死了。死在某一天的夜半。那一天一定是漫天大雪,我穿着粉色的小袄,笑眯眯地在空荡荡的大街上走来走去,最后终于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抱着自己的身体瑟瑟发抖,直到死去。”
南桥脸上的冷漠仿佛被冲淡一点,他似乎长久没有说过话里,开口声音沙哑地难听。“你知道了。”
魏北悠毫不意外似的,淡淡的笑。
“嗯,”魏北悠觉得身体很暖,心也很暖,“所以谢谢你。”
她的笑容美得惊心动魄。是那个男人给她的。
“但是,”魏北悠站起身朝他走过来,踮起脚尖似乎对自己的身高很懊恼,努力踮了好几次,终于够到了南桥的肩膀,于是她重重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郑重道,“这样是不行的。光我一个人幸福是不行的,南桥。”
在这双琉璃一般澄澈的眼睛面前,南桥第一次觉得无处遁形。
沉默了许久,仿佛停用了很久的机器重新启动起来,南桥启唇都有一种嘎吱嘎吱地乱响,”我会尽量。“所以,魏北悠眯起了眼睛笑,结果比预想的好,对不对?
第91章
“混蛋!这还是白天……”不满的抱怨被吞进肚子里,魏北悠不由在云驿怀里挣扎起来。
云驿定住,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直直地看着,并不说话。
魏北悠白眼两枚,“你今天怎么这么欲求不满?”
云驿竟然微微哼了一声,撇过了头。
魏北悠疑惑,这是生气了?云驿这个大木头竟然生气了?拜托,她有说错吗?虽然他们是新婚中,难免黏黏糊糊,但云驿未免也黏得太紧了吧?还整日那样瞅着她,满脸写着“精!虫!上!脑!”的模样。
魏北悠皱起眉头来,看着撇过来却用余光偷偷看他的云驿,心中好笑。云驿虽然年岁比她大,但实际上于情事上却是懵懵懂懂。前戏做足,到最后却总是显得有些急切的莽撞。当然她也没什么经验啦,魏北悠一边想着一边红了脸。
“说罢,你气什么呢?”魏北悠倒了杯茶,在桌边坐下来,慢悠悠地品着。嗯,水桃在云家泡的茶次多了,哎,有个牛饮的男主人,你还指望下人泡出多细致的茶水来?
云驿沉默,侧头看着一边,却还是在魏北悠对面坐下来。
看着他那幅态度,魏北悠慢慢地焦虑起来。夫妻之间最忌隐瞒,隐瞒则生嫌隙,误会更是火上浇油,这木头到底又有什么事情看不过心,摆出这副冷脸来看她?
“云驿,”魏北悠突然沉下脸唤那人的名字,云驿一怔,看过来,魏北悠接着道,“云驿,如果你心里不痛快,你告诉我,我才会知道。如果你想让我猜,那我告诉你,我猜不到。但是你要是一直冷脸对着我,就请你到书房去睡。”
魏北悠脸色很难看,语气也冲起来。
当相濡以沫的日子过到尽头,都是这样吧。只是未必谁家的媳妇儿都像她这样,敢直接跟丈夫摊牌,把话丝毫不藏地说开。
魏北悠走到床边,躺了下去,侧身对着里侧,魏北悠觉得无比的委屈,以至于许久不曾遇见的泪水,竟然控制不住地滑落下来。魏北悠手忙角落地手心手背地去擦,却依旧挡不住泪水滚滚流出来。
心口是那么痛,魏北悠的拳头重重抵着心脏的位置,整个人蜷起来抽搐着。
为什么会哭得这样凶?为什么会这么痛?娘你告诉我,即使掏心掏肺地对一个人好,还会被伤到体无完肤,那该怎么办?
床陷下去一块,那熟悉的体温靠过来。
魏北悠攒起了力气挣扎,却被那有力的手脚紧紧裹附在胸膛里,那结实的胸膛一贯给魏北悠安全感,此刻却像是一道牢笼,囚禁住她,让她无法挣脱。
还想拼尽全力挣脱,耳边娘亲的话又响了起来。
如果那个人值得,你就要用全心全意去爱他,守护他,让他知道他是你独一无二的存在,在你的胸膛里的那颗心,有一半是为他而跳动着的,知道吗?如果你总是因为无谓的羞赧或者占有欲,让那个人渐行渐远,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知道吗?
手脚不由得软了下来,魏北悠的身子还在一抽一抽的,哭声却渐渐停下来。云驿仍旧沉默着,他胸口已经塞满了酸酸涩涩的愧疚。但他一向不善于言辞,到嘴边的歉意全不知用什么样的语言表达。
怎样说,怀里的悠悠才会原谅他?
“悠悠……”云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魏北悠听出那声音里一丝隐藏的不安,粗鲁地撸了几下袖子擦掉脸上残留的泪水,魏北悠在云驿的怀抱里转过去,正面看着那人的脸,狠狠揪着云驿的面皮怒道:“你到底说不说?再不说我真生气了?我……我收拾东西回娘家!”
魏北悠气急了的话惹得云驿忍不住露出浅浅的笑意,捧着魏北悠的脸,云驿认真地在魏北悠的额头上印上一个吻,然后把魏北悠搂进怀里,把她的头重重按在自己的胸口。
魏北悠努力撑起一点儿空间来呼吸,咬牙切齿道:“好吧,你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坦白吧,又生哪门子闲气呢?”
云驿眼珠子转了一下,笑了,“现在都好了。”
“屁!”魏北悠狠狠地爆了一个粗口,“别以为你力气大就能怎么我,要不说实话,书房的大门还对你敞开着呢。”
云驿身子一动,整个人紧紧贴合魏北悠的身子。
魏北悠挣扎,云驿却一手从下面抱着魏北悠的肩膀,一手从上面抱住魏北悠的腰,把整个人牢牢地固定在自己的身上,没有丝毫空隙。
“云驿!”魏北悠瞪眼。
“悠悠……”云驿一个吻落在魏北悠的鼻尖,看着那双澄澈的眸子里只有他一个人的倒影,突然心情就特别好,“你想知道吗?”
“想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云驿的嘴唇已经落在了魏北悠的嘴唇上,浅尝辄止。手指不知什么时候划过来,摩挲着魏北悠的唇角,眼睛里暗红色的火焰明明灭灭。
“你要说就说,放开我!”魏北悠正要挣扎,一个天昏地暗,已经被云驿囚禁在了身下。
“悠悠乖一点,我就告诉你。”云驿的气息一时间黑暗地有些可怕,他啮咬着魏北悠的耳垂,细细的呼吸撞击在魏北悠的耳膜上,让她不由得微微颤抖。
“云驿,你发……什么疯……”魏北悠被吓了一跳。
下一瞬,云驿的嘴唇印在了她的额头上。
“悠悠,总是用这里想他们,”云驿声音里带着恼恨,“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悠悠还是会想起他们。”
魏北悠一怔。
云驿的唇划过鼻尖落在嘴唇上,却不似以往的温柔,而是带了一丝惩罚意味,重重地吸允啃咬着。“悠悠,总是用这里提起他们,”云驿反复地碾磨着那抹粉红,“每次悠悠说他们的名字,我就想这样堵住悠悠的嘴。”
眼前的人眼睛赤红,完全不像是一贯视她为珍宝的云驿。
魏北悠气极反笑,“所以说,你又在吃你的陈年老酸醋?”
那眸光里那抹质问让云驿心头微微一震,浅浅地亲吻在眼皮上,云驿叹息道:“对不起,悠悠,对不起。我只是想让这里只看得见我,对不起,悠悠。”
这样的亲吻便又是云驿了。连那眸光里的火焰也变得温和起来。
尤其是那声音里不可察觉的颤抖。
这家伙……
魏北悠闭了闭眼睛,有些无奈。
能让这个驰骋沙场运筹帷幄的将军如此小心翼翼,如此不安的她,是不是也是一种强大?但明明她一直在力图做最大的努力维护他们的关系,包括对长幸不着痕迹的疏离、对南桥的劝导……
但付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知道。她没有想过要告诉这个人,她怕他误会反而不美。
没想到,不说反而成了另一种隐瞒,另一种误解。
此时此刻魏北悠才算是真的理解了越氏说的话,忽然就觉得云驿那副样子分外的惹人心疼。
他能跟皇上横眉冷对,对三皇子冷嘲热讽,然而,对她,他是真的一心一意地捧在手心里呵护着。
云驿呆呆的,有时候却敏锐的可怕,就像是对南桥。
这种敏锐让他比一般人更容易不安。
“傻!”魏北悠贴上他的脸,亲昵地蹭着,“傻木头!”
“你当谁都像你一样宝贝我?”魏北悠瞪眼。
“我今天去军营,看着青岚是觉得……觉得长曜看他的目光很不对劲……呃……燕朝有些高官权贵好男风,还有娈童……咳咳……你懂得。”魏北悠有些尴尬。
云驿眨了眨眼睛,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哎呀,笨死!”魏北悠一巴掌拍在云驿头上,“就是长曜喜欢青岚!懂了么?”
云驿继续眨眼。
魏北悠扶额叹息,“就是长曜想和青岚变成你和我这样!”
“我和你?”云驿重复,然后眼中精光一闪,“娘子?”
“哎?”魏北悠一惊。
从他们成婚以来,这个人好像是第一次这么叫她啊……唔,怎么说呢,感觉还不赖。
魏北悠挑了嘴角,“至于南桥呢,我是去跟他说明白了,还答应看到美女就给他做媒呢。怎么样,我说的这么清楚,你该放心了吧!”
云驿眸光柔和。
“你,你你你,要不要先放开我?”魏北悠又有了某种不好的预感。
“悠悠,摸摸这里。”云驿拉着魏北悠的手一路向下。
魏北悠哑然,入手烫得惊人。她暗暗吞了一下口水,好吓人的尺寸,这么来,她会死吧。更何况,刚刚明明就是在正经说话,这家伙都能……果然是精!虫!上!脑!
魏北悠一翻身要跑。
云驿一只手臂就把她又拉回身下,身子覆上去,两具身体很快□,她娇小地蜷在他的身下,契合地仿佛天生的一般。
“悠悠……”
云驿的吻不断地落在魏北悠的胸口。
“唔,疼……”云驿温柔地亲去魏北悠鬓发间滚落的汗珠。
那坚实的后背上,一道道红痕分外狰狞。
然而那针刺般的疼痛却只是一道情|欲的催化剂,云驿低低吼了一声,魏北悠不由自主地将两条雪白细腻的长腿盘上了云驿壮实的腰间。
作者有话要说:夜还很长——o(* ̄▽ ̄*)ゞ
第92章
天宇三十三年,京城里爆出了一个惊天的消息:通天老者的身份查到了!
沉寂了十年的长安城,一朝如同热锅里的水一般沸腾起来,水里的尘土旋转,杂糅,变得浑浊,看不清水底到底埋藏着怎样一个真相。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聚集向那个爆出消息的书坊。在书坊门槛被踩断的当天晚上,书坊一家主人收拾铺盖逃之夭夭。第二天一早又上门的人们,只看到满堂空空荡荡,和留在正堂墙壁上一个雄浑有力的大字。
陆!
陆?通天老者竟然姓陆?说起来,京城里姓陆的神神秘秘的一个家族不就只有哪一家么?
这样一猜测,再对上那句:陆氏不倒,燕国难兴。似乎更加契合了……
莫非通天老者那个陆,正是陆家这个陆?
如若不是,为什么这些年外人只见陆家荣华富贵不绝,却如何也弄不清楚陆家究竟官秩几品,又隶属于谁?
到了今天,原来那个通天的陆家竟然还存在着!并且,他的占卜观星预知未来的本事一定是真的!否则,谁又能解释皇帝一直将他们这样雪藏着的事呢?
一时之间,京城便翻天了。
没过半天,陆府门口便挤得人山人海。
“陆大师,替我算算我什么时候能捡到金元宝啊!”
“青岚公子,替奴家算算奴家肚子里的是男是女啊!”
“陆少爷,快出来啊,我想知道我爹什么时候死啊!”
……
不到晚上,陆府紧闭的大门外竟然摆起了香案,供起了香烛,猪头牛羊肉之类的。
信徒们默默跪在外面,紧紧盯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眼睛都不敢眨。
其实他们未必什么都信,但是一本许多年前的古书,皇室对陆家暧昧的态度,青岚公子那副得道脱尘的气质……这一切都在无声地重锤着这些老老少少的耳膜,听着,青岚公子是通天老者之后!陆家是奉了上天的命令传达上天的旨意的!哪个不相信就要遭天谴!
不知何时,茶楼酒馆里就出现了许多能说会道的跑商似的人物,大肆散播着陆家通灵的神迹。不知不觉的,这样的传闻就开始广泛流传开来。经由说书人添油加醋地一讲,陆家就变得更加神秘莫测,而那京城第一公子也变得更加遥不可及却又头顶着神圣的光环,令人只敢仰视,甚至不敢再叫他的名字。
那扇朱红色的大门变得越发厚重肃穆起来,仿佛也染着一圈金光似的,连带着哄他们走人的开门小厮都仿佛是道童一般,变得带着几分高不可攀的仙气。
慢慢的,一直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