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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爷怎么舍得这么早就赶回来了,也不在驭州多住几日?”小二一见,忙笑脸凑了上来,“紫霞姑娘惹着您老了?”
“别提了!”那九爷嗓门一闷,捏着小二的手海饮了一碗茶,“他娘的王八姐离倒不远了,没人招待了!老子还能自掏腰包去逛栏子啊!”
“王八姐怎么倒了?”有牙郎在旁惊呼,“难道他宫里的娘舅犯事了?”
“别提了!他贪心不烂自己倒霉!”九爷落座摇头,宏大的嗓门震的桌子嗡嗡做响。
众人就喜欢听同行倒霉、赔本的故事,一时间各席都端着好菜好饭,聚集到了九爷桌上,“讲讲。这王八姐怎么倒霉的?”众人幸灾乐祸的起了哄,这王八姐有什么不幸之事,说出来好让大家都乐一乐。
九爷也不含糊,接过了好酒好肉,先填饱了肚皮,然后细细讲来:
前日,他从豫州贩木材回来,如以往那般投在驭州有名的经纪王八姐店里。这个“经济”,是市井牙郎的新称呼,就是买卖的中间人,只是他们做的规模比较大,觉得自身的档次比寻常牙郎要高,就创出了这么个新称呼。这九爷一进王八姐家门,就发现情况不对头,到处是刀斧砍过的痕迹!他心还想,谁他娘的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动宫里人的亲戚……进得内门,听得八姐哭诉,说他日前给月氏皇族做中间人,原想着狠狠赚一笔,却不想遭了天灾!赔了个底朝天!
这不是神女祭天要召唤黄金吗,皇帝方震又是封官又是立后,闹腾的四邻诸了无人不知。听说大燕了将有海量黄金出世,各邻了的权贵都蜂拥来建阳,四处寻人好私下购买之。这王八姐正好有个娘舅在宫内十二监当差,在改朝换代时走了狗屎运,做到了总管的位置。所以,王八姐就琢磨当起了牙郎经济,将自己的娘舅与月氏的太子内外给串通好了,届时偷卖出点黄金给月氏,他好从中提成。这本是件无本万利的好事,可是谁知道,神女祭天的时候竟出了状况!
令月三人一惊,赶紧侧耳听了过去。众人也是兴趣骤增,“快说,快说!”有人又送来了好酒。
“那天倒是下雨了,也打雷了。但是天雷从铁针而下,没劈出黄金来……”九爷四下望望,压低了声音说着,“你们猜劈出什么来了?”
众人噤声,皆瞪大了眼等着九爷揭秘。
“嘿嘿,”九爷做了围拢的手势,“天雷把神女殿的神柱都劈倒了,塌成了一处废墟。河水冲过之后,竟出来了两代神女的冰封!”
啊——众人哗然。神女永久禁锢于顽石之中,栩栩如生。这不就是说……
“王八姐说,神女殿塌了八成是遭了天谴。因为祭天的那个,是个假神女!还有那个了师,是父女俩骗子!这两骗子可真是利害,连皇上都敢骗,等朝廷发现的时候,人家早卷了银子跑路了!皇上这次火气可大了,什么狗屁神女啊,但到现在还不敢说是假的!只能说,因了师懈怠,神女唤出了黄金,却被上天收走了!现在皇上下旨在全了抓捕了师,估计是有火没处泄,老骗子要是一旦被抓到了,那是五马分尸车裂凌迟都不为过啊!”
“既然没挖出黄金来,那王八姐赔什么?约定的条子就不成立了。”在座的都是经商之人,规矩自然是懂的很。
“别提了!”九爷又连连摇头,“你们不知道啊,晋王有多聪明,多谨慎!王八姐他娘舅说,这个晋王不言不语的,却净干大事。你看邻了这不都来了吗,要是没见到黄金,还知道皇上被骗了,这大燕了的脸面往哪儿搁啊!晋王事前就做好了完全之策,怕事情不保准,就提前在一处埋下的黄金,如果事态非常,就可以用来冒充神女之迹。这不,真派上用场了!所以朝廷对外说按神女神迹找到了黄金,其实,都是晋王提前埋下的,晋王救了大燕了和皇上的脸面!”
众人又是一片喧哗。
这皇帝的脸面好看了,却害惨了这一帮子经济,那些蛮夷的显贵们只听官方言论,当下就来讨要黄金。可王八姐哪里拿的出黄金啊,月氏太子不算数了,封门来讨要偿金,他们野蛮啊,手里举着条子,上面白纸黑字写的,还按着王八姐的红手印,不给钱,就拿着刀砍,官府一看有条子在,属于生意往来,再加上是番邦的太子,也不敢管。那王八姐被打熊了,不得以,送上了两处庄子,才算破财消灾。
九爷一口气说完,提着酒壶咕咚咕咚灌了下去。众人闹哄哄议论纷纷,一是王八姐倒霉,再就是晋王的本事;越说这晋王越是贤德稳重,这样的皇子怎么不立为太子,真是可惜……
海青忍不住,突然插了一嘴,“神女殿如何了?听说建的很是漂亮,塌的若住不了人了,可惜大了。”
“你说能如何?”九爷嘿嘿笑了起来,“被雷整个劈了,河水又倒灌了进来,那是一片废墟啊!幸亏这不是开始的那个仪式,否则,皇上太子重臣藩了的命全都死翘翘了。你说的是,哪天皇上要是心血来潮想再重新建一个,还不知又得花费多少民脂民膏呢。”
天崩地裂。河流反涌,这惨状,必是尸骨无存。令月心下一陷,两行泪夺眶而出。她赶紧望向了窗外,借着风声捂住了眼睛。窗外,暴雨不知何时又泄下了。雨水顺着屋檐落淌下,瓢泼生烟。她眼前一阵迷幻,仿佛是自己的泪水汇成了河流,泄向洼地,连绵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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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三人也该各奔前程。柳蓉和海青要转到回栖霞府了,临行前,他们给令月留下了银子。
陈州是个好地方,风光秀丽,四季长青。可是令月如行尸走肉般,百无生趣。她不敢让自己静下来,一安静下来,就会想到袁螭,和神女殿的天崩地裂……她必须做事情来麻痹自己,于是,就去应聘了陈州最大的镖局。她的武功自然是最好的敲门砖,她说薪酬给点就好,她只想谋生。
只是,树欲静而风不止。令月很快发现了自己身体异样的复苏。她突然想起了张嵇所说的——“你没发现最近你的妖女体质没大犯病吗?那是老夫让吴丽人给你的饮食中加了解药。否则,你床笫上哪有这么干净?这些,你都该感激老夫的。”原来这坏事来的这么快……她不由暗自懊恼,当初为何就没带刘延龄的丸药?
这邪力一旦萌发,便如燎原的野火,一发而不可收拾。令月每日里隐忍着体内的神力激荡,她用冰水给自己难耐的心思降温,她用疼痛转移自己胡乱闪出的念头。她不想去想男女之事,可闭上眼,却都是曾经那些香艳旖旎的床笫风光……
不行,如今是盛夏,虫蚁颇多,一旦有过一次,便会露出痕迹!更主要是,她不想同袁螭之外的任何男人交欢!可是,她扮的男装镖师,整日需和那些血性的习武汉子在一起,心神更是禁不住的摇荡折磨。她的臂膀,已经被她刺的体无完肤。她回到客栈,更是沾枕欲燃!
此时,正好有一单无人接的官镖,要把一位新任县令及盘缠运过荒凉突兀的十万山,送抵潞州。官镖出力不得钱,再说还途经悍匪出没的十万山,无人愿为。但令月正气血攻脑,愁着没处打砸发泄,便很主动的接了。众人只以为她是立功心切,暗地都笑她要名不要命,人傻的透顶。
十万山,如其名,令月带镖行走途中,很快就遇到了传说中的悍匪。
在见到刀锋和叫嚣的瞬间,她突然兴奋了!她无比热情的投入到打拼,不!是杀戮中,仿佛变成了一个癫狂的疯子,见人就砍,见贼就杀!
血,在她的刀下四散喷出了!那瑰丽妖艳的红色!她突然感觉体内的那股邪恶力量一个定型,被她操控住了!
那匪首嚎叫着向她袭来——她却只是一伸手,就抓穿了他的身体!
她收手,发现自己左手中多了一捧温热鲜软的脏器……
“啊!”她听到了有人在惊叫。
“嗖!”她听到了脑后生风!她一躲闪,却被背后袭来的刀锋扫到了肩膀!左臂一痛,那颗心脏砰然掉下。有人偷袭!令月恼怒心起,她略一抬手,竟一把又抓出了那活人的心脏!只要能控制住那股邪力,她的手就是最快最狠的刀锋!
闻着这新鲜的诱人的脏器,令月突然觉得体内的邪力变的乖巧,好似在迫切的等待着……她左臂的血自顾流淌下来,滴上的草木绿叶,竟一瞬枯萎。
“妖怪!吃人的妖怪!”不光是镖局的镖师、赴任的县令,连打劫的山贼都惊恐散去了。
令月站在原地,仰天长笑。张嵇说的对,早晚会抓到她的——只要她活着。她就是个妖女,离开了知情人的庇护,她早晚会现形!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今日竟让她发现了破解的办法!原来她还可以这样发泄……
血,被她饮下。心内的燥热,慢慢的平复下来了。令月擦干了嘴,若无其事的回到了陈州。
这不算什么,权当她又回到赵家大院了。十万山里的孤魂野鬼多了去了,此事就算传出,也不会有当权者相信的。
陈州那么大,天下那么大,有办法就好。
落网
镖局是不能再去了。令月手头还有些银子,可以支撑生计。
闲来无事,她还是去红利酒楼里坐坐,听那些南来北往的传闻。她想听到一切关于建阳的消息,凡事只要跟“建阳”二字有关,就能给她极大的慰藉。
不到三日,妖怪的传说就散布了过来。说十万山里有吃人的妖怪,非男非女,亦男亦女。以捕食活人的心脏为食。所过之处,寸草不生……还有的说,是一个镖师被妖精附体了,最后发狂了……
令月笑了。众人也都笑了。十万山是土匪的老巢,有路人命丧于此,再寻常不过了。什么妖精,怕就是土匪吧?估计是失镖的镖局脸面上不好看,编造出糊弄人的。
山贼的血,维持了令月半月清明。在后来那股邪力又冒头到压制不住的时候,她就会换上女装,一个人专门挑那种黑暗的小巷游荡。遇到送上手的歹意之恶人,她便会毫不留情的取命吸血。做这一切,令月没有丝毫的心理障碍,她的双手本就沾满了血腥,在赵家大院时如是,现在也不差再多几个冤魂野鬼。再说,这些都是罪有应得的恶徒,她也算是替天行道。
这些尸体的身上,都会有或多或少零散的银钱,令月随手取走,正好补贴生计。
陈州的夏日很长,一直拖到了九月,才慢慢有了凉风。
令月刚刚轻车熟路的干完一笔,悠闲的又来到红利酒楼喝茶。这一日,酒楼里来了道上的大人物,珠宝贩子——乔三爷。
乔三爷一到,依旧是众星捧月的架势。小二领路,众客商抬场。令月早有耳闻,这乔三爷乃是陈驭商会的头目,后台强硬,据传他和宫里的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张贵沾一点亲戚,否则,也不会把珠宝生意做进宫去。
时日,乔三爷刚刚从建阳回返,众人都等着他说一些后宫嫔妃的香艳事,所以红利酒楼一早就有人候场了,见正主到来,气氛自然是热烈开怀。
乔三爷落座,小二端上了好酒好菜。众位有头脸的商户也都来凑了席,建阳有什么新鲜事?朝堂上有什么新的动向?生意人都特别关注于这些。
“别说,可真出了大事!”乔三爷酒都没喝,先正色巡视一周,吐了一句话出来。“估计知府大人都还没接到消息呢,我这是临走的时候,正好听张总管心腹小路子说的!”
众人被他这煞有介事的严肃给唬住了。“多大的事?”有人凑来了头。
“天大的事。”乔三爷郑重说完,才低头饮了口酒,“我看……”他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要变天了……”
呼啦啦,众人围的更紧,一瞬间酒楼内鸦雀无声。
“这消息还没公开呢,”乔三爷的眼睛骨碌碌的转,“皇上遇刺了!”
“啊!”众人倒吸一口凉气,还未来得及议论,却听乔三爷又低沉的加了一句,“太子爷薨了……”
——这句话过后,红利酒楼的小二扫了一地的碎片。
令月也顾不得体面什么的了,赶紧也挤进人群去,仔细听来!
“你们知道凶手是谁吗?”乔三爷的眼神又巡场一周,吊足了大家的胃口,才一字一顿的低声道来,“太、子、妃。”
行刺皇帝,毒杀太子。这胆大包天的凶手竟是前齐的公主,大燕的太子妃——云梦。
众人惊呼,赶紧追问事件始末。
乔三爷这会是吃过了饭,饮罢了酒,才慢慢说出了详情。太子妃不知怎么出了魔障,竟在东宫毒死了太子,完事之后,还和没事一样跑去觐见皇帝,说是有要紧的东西要呈现。皇上哪知儿媳有诈,欣然召见之,谁知道在近身接宝时,心下被狠狠捅了一刀……幸得皇上平素乃习武之人,身手不减,这才在太子妃疯狂行刺下逃了出来。事后经太医全力抢救,皇上保住了性命,可是太子……东宫人发现时,已经毒发多时了。
“那太子妃呢?”众人打破砂锅问到底。
“太子妃自己抹了脖子。还留下了遗书,说自己是李家的罪人。她后悔被人利用,已无颜活在世上,唯有杀了仇人,同归于尽。”乔三爷感慨。
案件牵扯到前朝旧事,众人不胜唏嘘。令月回了原席,心下却疑虑四起,被利用之事,是谁给云梦透露了真相?方耀祖?她第一反应竟是如此……
“晋王没事吧?”终于有聪明人问到这个。
“据说那日太子妃在毒害太子之后,是先借太子之命传晋王入东宫的。可是晋王当夜正好身体有恙,就躲开了一劫!”乔三爷果然是消息灵通,什么都知道。
众人有感慨的,有摇头的。大家心里都如同明镜一般,如此惊天大案一出,晋王方耀祖病的再重也不得不出山了,救活他父皇,再安葬太子。当然,自此之后,东宫太子就毫无悬念的变成了贤德有为、众望所归的方耀祖。
夜深人静的时候,令月辗转反侧睡不着。她越来越坚定的相信,方耀祖在其中绝不是无所作为的角色。若说云梦的幕后推手,方耀祖的嫌疑最大。他虽然表面脾性温和,但却绝不是个优柔和顺的善主;他虽然满口仁义风骨,但绝不是个推崇无争的书呆。他一直是这样的性子,谨慎,再谨慎;要胜,就要完胜!这一下,借云梦之刀杀人上位,他连玄武门的恶名也不会背负了,方耀祖,他终于获得了完胜,得偿所愿了……
感慨了别人家的悲欢离合,还要继续走自己的路。令月在陈州住到了冬天,却发现原定计划的实现,越来越困难了。一是她病发间隔的时间越来越短了,由一开始的半月,渐渐短成了五日;再就是——自从暗巷夺命案连月的发生,陈州夜间的治安出奇的好了!
在体内压制不住邪力之时,令月又如寻常般于深夜往来于各处小巷。也许,也有天气转冷的缘故,街面上的人一来明显少了,二来也没了打劫之人。
因在暗巷连环夺命案的审讯过程中,曾有路人交代,其见到过一神秘的绝色女子,有男人尾随至暗巷……第二日便发现成了尸体,且死状惨烈……于是,女鬼夤夜勾魂传闻不胫而走,从此没人敢上街打劫的,更别说是半夜调戏美貌女子的……
是夜令月在街上游荡了许久,也没遇到一个胆大之恶人。行人见她变色,躲避不及,而尾随在她的身后,只有缩头缩尾的六扇门衙役……
她第一次失手了。
陈州的冬月,和天京城的秋天一般,没有冻彻骨的冷意。令月直觉炙热翻滚,更加的心浮血躁。再多熬了两日后,她终于抓狂的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