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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我要出去。”
她低声道:“父王不会处罚他们。”并不放开抓住我的手,柔声道:“你放心。”
殿中是一片死寂,徐王妃和朱高爔、朱高炽、朱高煦四人跪倒在地,傅以柔站立一旁,其余诸人或坐或站,均是鸦雀无声。一枝蜡烛忽然发出“啪”的一声,烛芯跳动,人人心中都是颤了一颤。
朱棣点了点头,转身坐到大殿之上,沉声道:“大家都下去!”
又伸手指住傅以柔,厉声道:“你、爔儿,给我留下!”
众人屈膝跪下,大气都不敢出,低头缓缓退下。我轻轻放开常宁拉住我的手,低声道:“我要留下来。”她看了看我,眼中有担忧之色,终是转身去了。
大殿之上,顷刻间空空荡荡,只剩下我和朱棣、傅以柔、朱高爔、徐王妃五人。
明晃晃的蜡烛照在每个人的身上,似是流水无声流淌,冰冷刻骨,仿似在人心上割裂出一丝丝的细纹。细碎而疼痛。
朱棣忽地抬起头来,对我道:“你怎么不走?”
我走上了前去,静静地道:“小七不能走。”
他道:“为什么?”
我抬头道:“请舅舅饶恕以柔姐姐的罪过。”
此话一出,原本正昂首不语的以柔身子猛地一震,脸色顿时苍白。却咬了咬牙,背过身去,显是不愿再见到我。
朱棣似是竭力忍住怒气,道:“来人,将傅以柔给我带下去!”两个小太监应声进来,以柔冷笑一声,径直走了。
朱棣目光炯炯盯住了我,口中却道:“你们都给我起来。”却是朝徐王妃两母子说话。我只觉朱棣目光凝视,那殿堂之上白烛明亮,映着他满身的明黄,透着润泽的光亮,让人心底隐隐不安。
“现在——”朱棣缓缓道。“你说吧。”
我嘴角微微一沉,低声道:“当日在宫中之时,姐姐曾对小七百般照顾。”低头道:“小七也不想亲见血溅宫廷、骨肉相残。”
朱棣语气森冷,道:“这样的人,我凭什么放过她?”
我心中思潮起伏,道:“舅舅是为了什么才要靖难,难道忘了么?”话声轻轻颤抖,自己心里明白,说出这样的话来,须要冒怎样大的风险。只是此刻,却已顾不得了。
朱棣坐在原地,纹丝不动,良久方道:“其他人,恐怕也没我这本事!”声音又森又冷。
朱高爔忽道:“父王,小七说的对。”我回过头去,只见他正昂然抬头,目光直视朱棣,二人彼此对望,道:“朱允汶对咱们宗室藩地百般为难,才致今日的局面。难道父王刚入南京,就要让宗室之人,又对咱们父子寒心么?”
朱棣半晌不语,眼中神情默然,徐王妃柔声道:“王爷,爔儿和小七都是一心为咱们着想。尚不知‘得人心者,得天下’,咱们今晚倘若有丝毫闪失,岂不尽失宗室人心?自己家的人心尚且不稳,何谈天下?”眼中无限忧虑哀凉,缓缓道:“咱们一家子人,一路走来,风风雨雨,经历多少艰难。若不是齐心协力,就算十个燕王府也早就覆灭了,又哪里来的今天?”说着,落下泪来。
朱棣双手缓而无力地垂了下来,背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轻声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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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三十五、决裂(上)
更新时间:2008…8…4 13:18:08 本章字数:2156
“就是这里。”带路的小太监避过一侧,弯下身去,恭谨地道:“郡主请进去罢。”
眼前房门掩映,锁已大开。我站在那里,却觉得此刻步伐沉重,每走出一步,便仿似有千斤之坠,痛楚而乏力。
以柔就在里面。
可是——我对自己露出一个苦笑。这样的重逢,必是当初在南京告别之时,谁也不曾料到的吧。
如隔世重逢、恍然若梦。
“吱呀”一声,门微微开启。一眼就看到她坐在那里,四面的空气凝结成冰,只她的背影,秀丽绝伦,却透露出让人心悸的灼热。
她并不回头。我慢慢掩上了门,走上前去,站在她身后。一时之间,百感交集。轻声叫道:“姐姐!”
她回过头来,眼睛直盯在我身上,良久,脸上慢慢浮现出笑意,道:“你来做什么?”这笑意淡然,语气却是冰冷刺骨。
我心里微痛,道:“我来看你。”
她大声笑了起来,仿似听到了世间最好玩的笑话,道:“你我之间,还有什么情分?郡主,你却不必来看我。我也绝不想再见到你。”拂一拂袖,冷哼一声,转过身去。
我整个身子略略摇晃,心中只如刀割,颤声道:“姐姐,你就这么恨我么?”
她侧了侧头,冷笑起来:“恨你?郡主,什么叫恨?我又为什么要恨你?”蓦地回头,一双冷凝清冽的眼中寒气逼人,“不!我并不恨你。各为其主,我又有什么恨?我只是不想再见到你。从前的欧阳以宁、从前的傅以柔,全都已经死了!今日的你我,只是两个陌路之人。”
我忍不住叫了起来,道:“姐姐!既是陌路,又何来不想再见一言?”
她轻轻地笑了一笑,道:“不错,你说的对。”缓缓站了起来,“我原也忘不了从前之事,就如你也忘不了一样。”自嘲地撇了撇嘴角,又道:“既知如今,又何必当初?”
我心痛如绞,低声道:“你是怪我帮助燕王么?”
她怅然一笑,道:“这有什么好怪?当初你离开南京之日,我就早已料到会有今日。我——只是不愿再见到你,不愿再想起从前,不愿再让自己心痛而已。”语气渐低,到后来颇有惘然之意,我心中一酸,落下泪来,哽咽道:“姐姐,不管怎样,我永远当你是我的好姐姐。”
她嘴角微沉,神色冷凝,忽然笑了笑:“你以为在南京之日,我是真心待你么?”
我抬起眼看她,她脸上神情漠然,我低声道:“你撒谎。你是真心待我的,我知道。”
她笑了一下,轻声道:“我没有在撒谎。小七,难道你从不知道么?”她微笑:“你母亲和燕王兄妹感情交好,而燕王狼子野心。当初在南京之时,我就已经料到他日,你我之间必然为敌。我又怎会真心待你?”
我伸手拉住身旁椅子扶手,眼睛便似要涌了出来,道:“燕王造反,是因为皇帝削藩。倘若不是这样,他也绝不会如此。”
“旁人不知,难道我也会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要削藩,究其因由,还不是因为防备燕王!当初先皇在世之日,皇上就已对燕王忧心忡忡,也曾问先皇倘若他日藩王兵反,该如何应对。而皇上登基之日伊始着手削藩,如此筹谋深远,还不是为了江山永固?皇上宅心仁厚,即便靖难之时,也下令不许伤害燕王性命。倘若不是防备燕王造反,又怎会对自家宗室下手!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小七,莫非你真不明白么?”
这长长的一番话,仿佛直直打在我的心上。我低声道:“可是,皇上现今已自焚而死了,不是么?”
“不!皇上绝没有死!”她忽然激动了起来,道:“他们找到了皇后的尸身、嫔妃们的尸身,可没找到皇上的尸身!皇上绝没有死,燕王如此诏告天下,只是害怕有朝一日皇上带兵重返南京、害怕自己龙椅不稳而已。
“我今日会被关在这里,你道是为了什么?自然是燕王害怕我将皇上未死之事泄露出去,要杀人灭口罢了。只是我却也不怕他,即便他将我杀了,我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我心中砰砰乱跳,半倚在椅子之上,极力镇定,思绪繁杂,无法理清。声音也是轻的仿如梦呓:“姐姐,你喜欢皇上的,对不对?”
她微笑,“是。我喜欢他。”她微微笑着,脸上神采熠熠,长长的睫毛上有朦胧的水烟若有似无,梨涡浅浅闪现,缓缓道:“从我进宫那年开始,我就喜欢他。这世上,也只有他,才值得我如此对待。
“所以,我不会走,更不会离开这里。因为我知道,离开之日,必是朱棣杀我之时。我要活下去,好好活下去。活到他回来那一天,活到朱棣死的那一刻。我要亲眼看到,一个叛贼会有怎样的下场!”
我慢慢蹲了下来,紧紧抓住身旁椅子的猗角,便似乎想要寻找一个极稳的依靠。眼中的湿气越来越重,冰冷的眼泪落了下来,直逼的人心里翻江倒海。
终于明白了,从今而后,我和以柔,只能是形同陌路。
她或许从未怪过我。但,她也绝不会原谅我。
永远不会。
我轻轻地微笑了起来,道:“姐姐,从今而后,各自保重。”
眼前忽然一片阴暗,却是她的身子,慢慢蹲了下来,伸出双手,缓慢而轻柔地拥抱住了我。她的手环绕住我,仿佛年幼时母亲温暖的怀抱,她的声音很轻:“你也要保重,小七。”
一颗冰冷的泪忽然落在了我的额头上,再缓缓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我闭上眼睛,依偎在她怀里。良久,才听到她轻声说:“后会无期。”
外面居然下起了雨。哗哗的水滴声清晰可闻,安静的庭院里空空荡荡,墙角处站着一人,正用平缓的眼光注视着我。
第五卷 三十五、决裂(下)
更新时间:2008…8…4 13:18:09 本章字数:24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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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含泪微笑,低声道:“舅舅。”
他走到我身前,原本隐在黑暗中的脸在灯光中闪现,神情严峻而冷漠。道:“她要留在这里?”
我点了点头。
他冷冷笑了起来:“好。那就让她留在这里。此生,再也不许重见天日。”他缓缓道:“我不会杀她。我要让她看看,到何年何月,建文才能回来,回到南京、回到这宫廷,回到这大殿之中。我要让世人都看看,我朱棣,是不是能江山永固,是不是能天下太平!”
转身走出,背影冷厉而挺直。
小太监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低低地道:“皇上已命我关闭宫门,郡主请回吧。”
我默默地走了出去,一阵更大的风卷了过来,整个人仿佛便要踉跄跌倒,站立不稳,便跌坐在地上。伸手待要坐起,却全身无力,半坐半靠,大雨滂沱,忽然大声痛哭了起来。
脸上湿湿一片,不知是雨、或是泪。
一个脚步声朝这边走来,我并不转头,淋在身上的雨却忽然停了。昏昏沉沉之中,似乎有一双手,轻轻将我搂抱在怀中。有一个声音低缓而柔和,温言道:“小七!”
我睁开眼睛,碰到那双深黑色的眼眸。看到他温和的微笑,眼泪涌了出来,哽咽道:“我对不起她!”
他轻轻拍着我的手,道:“不是你一个人的错。你冒死请求父王饶她一命,她即便不说,心里也该是知道的。”
我拼命摇头,哭道:“我已经杀了她,她如今人虽未死,心却已死。救了她的人,却杀了她的心!我有什么颜面来见她?我又怎么对得起她素日在宫中待我之情?”
他的手指穿过我的长发,轻轻拥抱住我。我把头埋在他的怀里,再也无法抑制地痛哭起来。
我有了他,有了朱高爔。而以柔呢?却被永远禁锢在这幽暗的宫廷之中。朱允汶是不会回来的。而朱棣——我知道,他将会是大明朝的皇帝,一个做了二十多年的皇帝,一个建立丰功伟业、被后人歌功颂德的皇帝!
此后的江山,将会由燕王一脉后世传承。朱允汶,从此,却将在历史的浩淼烟海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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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棣终于登上了帝位。草诏即位诏书之时,朱棣诏方孝儒上朝,方孝孺当众嚎啕,声彻殿庭,执笔疾书“燕贼篡位”数字,掷笔与地,且哭且骂:“死即死耳,诏不可草。”
朱棣大怒,叫人将方孝孺的嘴角割开,撕至耳根。孝孺血涕纵横,仍喷血痛骂,朱棣厉声道:“汝焉能遽死,当灭十族!”一面将其关至狱中,一面搜捕其家属,逮解至京,当其面一一杀戮。方孝孺强忍悲痛,始终不屈。
后,被凌迟处死。临死,作绝命诗一首:“天将乱离兮孰知其由,奸臣得计兮谋国用猷,忠臣发贲兮血泪交流,以此殉君兮抑又何求,呜乎哀哉兮庶不我尤。”
方孝儒妻子郑氏及两个儿子中宪、中愈自杀而亡,两个女儿投秦淮河死。其家被灭十族。坐死者八百七十三人,外亲坐死者复千余人。
其余忠于建文皇帝不肯屈服之人:练子宁,弃市者一百五十一人,九族亲家之亲,被抄没戍远方者又数百人;陈迪,远戍者一百八十余人;司中,姻族从死者八十余人;胡闰,全家抄提者二百七十人;董镛,姻族死戍者二百三十人;卓敬、黄观、齐泰、黄子澄、王度、卢原质等人,多者连坐三族,少者一族。
铁铉妻、女,方孝孺女,齐泰妻,黄子澄妹没入教坊司为妓女。
一时之间,朝堂之中,南京城里,大明王朝,哀鸿遍野,人人惶恐莫及。共有数万人因此而惨死。
这是一个异常黑暗恐怖的时期,也是一个动荡变幻无穷的时期。常宁、安成、咸宁等人均已被封为公主,我虽名分未变,却也和公主同样居住在宫廷之中。即便那日冲撞了朱棣,但各例分额,仍一律依公主律,可说尊贵至极。然而,我却丝毫不觉得快乐。
原来有时候,生活上的安逸,并不能带来心灵上的轻松与平静。
靖难功臣纷纷受封,张辅如今已封信安伯,圣眷至极。朱棣诸子却仍未受封,最大的原因,则是朱棣仍然在犹豫太子人选。
朱高炽是世子,依照惯例,太子位向来由长子继承,朱高炽应该就是命定的太子没错。然而到了朱棣这里,一则其余诸子靖难期间随他征战四方,而朱高炽则多数留守北平,从情感上来讲,可能更喜爱共同征战的其他几个儿子一些;另一方面,朱棣自己也并非长子,对长子继承皇位看得也就不是那么重了。
朝堂之中,历来就有拉帮结派的传统。这不仅仅是因为历朝皇子们都对皇位觊觎,大臣们也是出于对自己政治前途的考虑,必然在皇帝未死之前先找好一个稳妥的靠山,好让自己永享荣华。这个稳妥的靠山,自然就是现在的太子、将来的皇帝了。可是现在,太子位仍悬疑未决,这场争斗,自然在群臣的推动之下,来的更加隐秘与激烈。
前朝的斗争,自然总会传到后宫来的。我每每在宫里听到这种传闻之时,总是淡然一笑。
这场皇位之争,最后的赢家,自然是朱高炽。历史上早就写明了,不是么?
我不再理会那些政治斗争,只安静的坐在房中埋头看书画画。
这日闲来无事,我吩咐盈香和绿湖将前几日晒好的玫瑰花干拿来,用早先吩咐匠工们制作的陶瓷茶具泡玫瑰花茶喝。
这陶瓷茶具是我自己设计的,做成了玫瑰花的样子,专门用来泡玫瑰花茶。将几朵玫瑰花干放入杯中,再配上那顶尖的绿茶叶儿和几颗红枣,看那花朵儿缓缓渗开,仿佛平日里无端开出来的一朵花,而颜色又是从透明慢慢变绿、再洇出嫣红的颜色来。这个等待的过程,是种让人十分平静安和的享受。
玫瑰花里面含有丰富的维生素和单宁酸,可以改善内分泌失调,消除疲劳、促进血液循环。《本草纲目》中也有说,玫瑰花可以调和肝脾、理气和胃。以前我常因为工作忙碌、生活节奏太快而疲累到无法入睡,便常在睡前燃一会玫瑰薰香,十分有效。最近也是心情烦躁、无法入眠,忽然就想起这法子来。
正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