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内,为免吸入引魂香迷乱神智,洛瑕都是持续嗅着醒神的香囊来度过的。待到熏炉里的香丸焚尽了,殿中那一股淫靡晕眩的香气也大多散去之后,洛瑕方才褪下寝衣,几乎是半裸着身子将自己裹进龙榻上的另一床锦被之中,等待着宫人进来。
依着后宫侍寝的规矩,低位妃嫔是不能在皇帝寝宫过夜的。顶多留到戌时前后,便要被寝殿侍奉的宫人叫起,送回自己宫中去。洛瑕此时位份不过正六品常在,自然也是一般对待。
不多时,便听得那引路嬷嬷在窗下恭谨道:“常在,时候到了,请常在起身罢。”
洛瑕应了一声:“知道了。”便裹着锦被起了身。
方才一直紧张,她此时倒也不困。唤宫人进来前,也没忘了将熏炉中引魂香的香烬挑出来藏在贴身的衣袋里。虽说形状气味都相似,不易被觉察,但毕竟还是小心些好。
那嬷嬷进来服侍她更衣时,眼光不着痕迹地将她周身打量了好几回。洛瑕抬眼时,两人目光恰巧对上,嬷嬷怔了一瞬,很快地别开了目光。
早有所耳闻女子是与不是完璧之身,若是极为亲近或是观察仔细之人,也都并非不能觉察。宫中的嬷嬷耳濡目染这么多年,早已活成了人精,极有可能已对她所谓“侍寝”一事生疑。况且此人向来似是有些不喜她,若是此人根本是效命于赵姬或是旁的谁,将此事告知其主子,那么洛瑕自己……
她正想着,岂料那嬷嬷却蓦地开了口:“常在小主……”
洛瑕几乎是下意识地退后了一步,避开那嬷嬷伸来的手。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让女主重回宫斗了(^o^)/~每一回写皇帝老头子,我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我家男主{{{(》_《 )}}}
☆、(二十三)
“请小主更衣。”
那嬷嬷仿佛对洛瑕下意识的避之不及视而不见,神色如常服侍她披上了青莲灰鼠绒的斗篷,低头恭请:“小主这边走。”
因是妃嫔,位份又低,洛瑕侍寝时只能在西暖阁。荣泽殿正殿为皇帝寝殿,皇帝独寝时一般宿在此处。东西有暖阁各一,东暖阁一般为皇后或是位份极尊的妃嫔侍寝时所用,西暖阁则是一般妃嫔侍寝所用。三处都属皇帝寝宫,但尊卑高下立见。
自西暖阁出来,便有候在门口的软轿将洛瑕送回。凤鸾春恩车只在前往侍寝时乘坐,回去时大多是由一顶软轿,将妃嫔送回自己宫里。
直至坐在了轿子里,洛瑕的一颗提在喉咙口的心,才算是略微放下了些。
那嬷嬷究竟为何不曾有所举动,她无从知晓,可无论如何,只要能够蒙混过开初这一段,再往后头,她便更有把握能够抓得住皇帝的心,教皇帝不对自己生疑。在这宫里活着,即便她有元颀庇护,有慕心绮联手,可洛瑕毕竟根基不深,皇帝的宠爱,到底是她最大的倚靠。一朝荣宠,便有了一朝生存的资本。前人道是后宫里没有宠爱的女子便形同于行尸走肉,可哪里不是呢?皇帝的宠爱,听着倒只是个好听的名头,可古来后宫里弄权的,有几个不是荣宠盛极?
即便是坐在软轿之内,可冬夜夜露寒凉,已有些沾湿衣角。甬道里风声萧飒,隔着轿帘往外头天幕望去,只见一轮银月光华凄清如霜,和着钻过轿帘不断拂动这她裙衫的冷风,却教洛瑕想起深秋时节那个她差点侍寝的夜里,她与元颀的初相遇。
同样的甬道风声,同样的冷月流光,衣衫也是相似,她也还是同一个她,可到底再不会有那样一个人,不疾不徐地跟在她身后不远处,会在她危难时提剑将她护在怀里了。
他是她的最后一重保障,可若不到情非得已性命垂危,她却也是无论如何不能再由他来护着了。
软轿在宁波塘棹口边停下,早有琼瑶领着内侍撑了小舟候在此处。洛瑕自软轿上下来,对上琼瑶隐含询问的一双眼,不动神色地点了点头。
她又转向抬轿的几名内监含笑道:“几位公公路上辛苦了。琼瑶。”
琼瑶会意,出手极是大方,赏了几人各一锭银子,道:“劳烦几位公公了。这点意思,是我家小主请几位公公吃酒的。”
几人自然谢过,复又抬了软轿回去。
洛瑕上了小舟,因有外人在,也不多话。
待到了花汀洲,洛瑕一样吩咐打赏了撑船的内监,回到寝殿时,已是丑正时分过了。
“小主快些歇息罢,一早起还要往含福宫请安呢。”
此时她才算是真正放下心来,一路提心吊胆,一时间只觉口渴得不行。见桌上晾着一壶茉莉花水,也不顾仪态便仰脖一饮而尽。
她胡乱就着清水洗去面上妆容,琼瑶为她拆下发髻,又换了件家常的玉兰色寝衣。一番折腾下来,洛瑕倒不似先前困倦,吩咐她道:“明日你着琼琚知会大小姐一声,便说我这边成了。只一样,负责动手的那几人,教他们管好自己的嘴。”
琼瑶也严肃起来:“小主放心,那几人效命于府中已久,忠心是不会错的。”
洛瑕颔首:“那便好。”她略微想了一想,仿佛并没什么要紧事,也便放了琼瑶值夜,睡下了。
隔日清早,洛瑕起身梳妆方毕,一刻也不敢耽误,便动身前去了赵姬的含福宫定省。
原本按后宫仪制,妃嫔初次侍寝翌日应当前往皇后宫中请安,但如今的皇后身染沉疴已久,居于中室殿深居简出,连掌六宫事的大权都推去。兼之高位妃嫔虽多,但大多已年纪不轻,皇帝这才将六宫之权交与位份虽不是最尊,但胜在为人决断凌厉的赵姬手中。
赵姬得此大权,自是愈发的锋芒毕露,一时之间在后宫风头无人能及。甚至有人猜测,若是皇后一日仙逝,继后之位必定是赵姬囊中之物。到时子凭母贵,赵姬所诞育的十六皇子,也便名正言顺地成为了太子的第一人选。
便是赵姬自己,也曾经是这样想。然而直至前年慕心绮入宫承宠,她年轻娇艳又手段无数,入宫不过数月便将赵姬一枝独秀的局面打破,长春宫与含福宫成平分秋色之势。皇帝为清修禁欲数年,如今乍然得此佳人,新鲜之极,慕心绮所得宠眷自是如日中天。即便后来以慕心绮本家表妹身份的洛瑕入宫,也不曾将她所得荣宠淡去半分。
自此,诸人便又是一番猜测,慕心绮也便成了承继后位炙手可热的另一人选。
而赵姬,自她入宫起,便明里暗里处处与她作对。只道是她向来与慕心绮势如水火,可即便是她生来便是张扬性情,可身在后宫的女子,能有几个不懂得韬光养晦的道理?飞扬跋扈如赵姬这般,倒当真有些刻意为之之嫌了。
洛瑕接过手炉拢在袖中,带了琼瑶去棹口乘船。
到达赵姬的含福宫时,东方天色未明,六宫妃嫔还未前来。宫人引着洛瑕入内,何全已候在赵姬所居的正殿门前,见着她来,打个千儿陪笑道:“洛小主来得好早。”
洛瑕在琼瑶的服侍下褪下云锦累珠的披风,交给侍立一旁的宫女,里头一件浅水红窄袖夹衫并一件洒金纹荔色滚边袄,下着妃红蹙金海棠花鸾尾长裙,腰系如意流苏网绦,容姿极尽妩媚。待到宫女为她打起厅堂的厚织金珠帘,洛瑕分明地看见,赵姬瞧见她的一瞬,眼神倏地凌厉起来。
她却只作不见,自顾自行至赵姬面前,盈然拜倒:“婢妾参见娘娘,赵姬娘娘万福金安。”
赵姬素来我行我素,即便已是端坐主位等待诸妃请安的身份,却仍只着一件并不十分正式的红白镶边浅金牡丹菊花纹样缎面圆领对襟褂子、金红马面裙,梳盘桓髻,满头珠翠间以一支赤金累丝垂红宝石的步摇最为打眼。吊梢凤眼冷冷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个遍,也不叫起来,语气颇为不忿道:“皇上今早告知本宫,道是晋你为从五品贵人,赐号为‘妩’。”
意料之中。洛瑕也不作色,面上微微露喜,含笑叩首:“谢皇上恩典,谢赵姬娘娘恩典。”
赵姬冷哼一声,才又迟疑着道了:“皇上还说,你既已成了有封号的贵人,便也不必再自称‘婢妾’,可同其余妃嫔一般,称‘嫔妾’。”
后宫规矩,下女出身,即便所至位份再高,也只得自称“婢妾”,以示出身有别。洛瑕并非正经选秀入宫,虽顶着慕家表小姐的名号,可到底算不得甚正经的大家闺秀。加之初入宫时位份又低,只同宫女晋封的更衣一般,也只得谦卑些,以“婢妾”自称。而此番晋位赐号不说,更允她称“嫔妾”也算得是变相地提升了她的出身。
还不等洛瑕措词答话,赵姬却已冷笑了道:“本宫倒是不知,你这厢究竟是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连祖宗规矩都废了!本宫冷眼瞧着,妩贵人也并没几分颜色,也不知是哪一点好,教皇上神魂颠倒得这样?!”
迷魂汤?迷魂汤她自是没有的,可如何承皇帝的宠幸,她可不也算是借了那引魂香之力么?洛瑕有些想笑,还未应,便听得一把女声道:
“这可是新晋的妩贵人么?快来教我瞧瞧,开一开眼!”
作者有话要说:自从每一章字数少了之后,更文就变得勤快了{{{(》_《 )}}}
☆、(二十四)
洛瑕回过头去,只见外头进来个年近四十却仍保养良好的华服妇人,一臂在宫人的服侍下脱了白底绣捻金丝红梅花的丝缎披风,一臂上前去,向主位上的赵姬屈膝见礼。
“僖贵嫔今日倒是来得早。”
上座的赵姬捧着手中菊瓣翡翠的茶盅,不咸不淡来了这么一句。见她对待僖贵嫔的态度,虽也不善,却不向对洛瑕那般犀利,况且洛瑕早听闻赵姬在宫中不得人心,全凭势气凌厉才大权在握到如今。看这僖贵嫔比赵姬大不了几岁,在后宫诸妃之中年纪并不算大,却能在赵姬如此高压下至正三品贵嫔之位,却也大小是个人物了。
“昨夜是新来的妩妹妹大喜之日,本宫耳闻妩妹妹盛名已久,想着今日妹妹要同来赵姬娘娘宫里请安,便巴巴地起了个大早来瞧一瞧妹妹。”
洛瑕忙向她见礼:“嫔妾妩贵人洛氏,见过僖贵嫔娘娘。”
她径直在左首第二位的黑漆玫瑰圈椅上坐了,说话间眼风里已将洛瑕上下打量了个来回。心中已有所论道。
礼数倒是尚算周全,只是才说过两句话,还不晓得性子懂不懂事。这长相……模样尚且算是周正,可要论起美貌来,别说慕心绮或是年轻时的赵姬,便是这后宫里随便拉出个妃嫔来,也不比她差多少。她委实不知皇帝究竟是怎么想的,这样一个女子,年轻归年轻,可后宫里一抓一大把,怎么偏偏倒看上了她?
这样想了,再看向洛瑕时,僖贵嫔眼中便多出几分不屑。她自己本是吏部侍郎的千金,比赵姬早两年入宫,先头也是很得皇帝宠爱的,后来赵姬入宫,这宠爱也便淡了好些。她在宫里熬了快二十年,好容易拼着一把资历到了贵嫔,此时再看洛瑕,入宫才四月便自最末从八品的更衣晋封至从五品贵人,甚至还得了皇帝封号。她心中虽不平,可转念间又想了,皇帝好些年不曾选秀,宫里妃嫔年纪都大了,自恃着资历,都不大瞧得起洛瑕与慕心绮这样年轻的新人。慕心绮倒也罢了,好歹是正经选秀进宫来的,可这妩贵人凭什么?无端端进了宫,禁足时还想着狐媚皇帝,悄没声地便晋了贵人,又算是怎么一回事?
可好宫里大多数妃嫔都揣着同她一般的心思,只教赵姬这管事的同这妩贵人斗去,她们自己冷眼瞧着便好。可隔岸观火归隔岸观火,她们私心里,对这妩贵人到底还是看不过眼的。
僖贵嫔心里虽这样想着,面上比之赵姬写得清清楚楚的鄙夷,却分明是要和蔼得多了。她亲亲热热地扶了洛瑕一把,温言道:“你我如今便是自家姐妹了,又何须多礼?”
她心里那些九曲十八绕的弯弯肠子,洛瑕也能猜想得大概。只是这迎来送往的道理,她也不是不懂,便应了些场面话,不必赘述。
赵姬位份在元周后宫里并非最尊,故而此时她虽执掌后宫,受一众妃嫔晨昏定省,却并不能真如同皇后一般众星拱月。因她在从二品姬位,便只需从二品及以下的妃嫔前往请安,正二品妃以上则不必。起初皇帝这样决定时,赵姬自觉失了面子,也曾寻了皇帝大闹。而皇帝驳回赵姬的缘由却也是“资历”二字。
承平朝后宫,皇后之下皇贵妃之位空悬,正一品四妃之中,淑妃、贤妃、德妃皆是皇帝还在做太子时的侧妃,陪伴皇帝多年,皆过了知天命之年。早年病逝的隆徽贵妃更是皇帝做太子时的嫡侧妃,与皇帝感情甚笃,自隆徽贵妃去后,贵妃之位便一直空置。从一品夫人之位亦是无人。正二品三妃之中,文妃、成妃乃是皇帝登基后第一回选秀入宫,康妃则是第三回选秀入宫,论起资历来,少说也有快三十年。同皇帝数十年相守,情谊也是不薄。皇帝体恤旧人,又怕赵姬位份不是最高,资历也不是最深,难以服众,便索性免了这几人的定省,还予六人协理六宫之权——虽则在赵姬铁腕之下,这六宫之权也不过是个名头罢了。
说话间,各宫从二品以下的诸名妃嫔也都陆续来齐。洛瑕因算是新人,不得入座,只立在殿中等候。她见大多妃嫔都是四五十岁的模样,如赵姬及方才所见的僖贵嫔已算是年轻的。一众妃嫔按位份对面坐下,洛瑕立在正中,只觉数道目光前后左右逡巡在她周身,她虽自觉有些不豫,只得等着赵姬开口。
一时间,满殿竟鸦雀无声。
“妩贵人,如今你既已侍寝,也算是个正经妃嫔了。往后当尽心服侍皇上,为元周绵延子嗣,同六宫也应和睦相处。”
赵姬这话不过是场面话,在座之人谁又会不知晓她心里其实对新晋的妩贵人极为忌惮。所谓言由心生,她心里这样想法,说出口的话自然也不自觉带了几分阴沉沉的狠厉。
洛瑕只作不觉,依礼福身道:“嫔妾谨记娘娘教诲。”
赵姬似是不欲与她多言,只摆了摆手教她起身。一旁的宫女立时将她引至了位置上坐下,正与慕心绮斜对。慕心绮也不多言,只向她一笑,洛瑕也便微微颔首回应。
此后闲话,赵姬倒是并未再寻衅,只同起首处几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她本就性情倨傲,在宫中少与人交好,此时肯同那几人说话也不过是应付场面。而对于坐在后头、位份低些的妃嫔,待她们见礼之后,赵姬唤了起来,竟是再无一句多余的话。于是从头至尾下来的气氛便有些冷清。
她本以为照慕心绮这般荣宠,又素来同赵姬有嫌隙,依她的性子想必是不会放过任何机会同赵姬针锋相对。是以洛瑕来前本也作好了见机行事的打算,可谁想斜对面的慕心绮却只是一味地噙着笑一言不发,至多不过随着众人说几句应景话而已,同她后宫第一宠妃的身份竟是截然不符。不能不教洛瑕觉着有些奇怪。
慕心绮不动声色,洛瑕不明就里,也不好轻举妄动,便只得静静听着几人说话。如此一番下来,倒也勉强将如今元周后宫赵姬之下的格局摸索了个大概。
左首第一位的女子四十五六,乃是赵姬之下位份最高的昭仪周氏,平日里不大理事,是以即便位份仅次于赵姬,又有远胜于赵姬的资历,却能同她相安无事。
周昭仪身旁的便是先头见到的僖贵嫔冯氏。僖贵嫔素日同赵姬不大对付,从前倒也能得皇帝几分宠爱。后来皇帝沉迷于清修,踏足后宫的少了,僖贵嫔也便更加被皇帝抛在脑后。这两年很受赵姬的明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