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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性命为抵押的承诺足以让人肃然起敬,或许那一晚老副将们没有守卫好边疆,没有守卫好郾城的百姓,悔恨过,痛苦过。
上天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他这一次紧紧攥着手里,不放弃,而这就是军师需要的。
他需要着众位将领们擦亮眼睛盯着,需要每一位将士抱着背水一战的决心,想要跨入郾城一步,除非从我们的尸首上踩过去!
如此坚定不移着,抱着必死的心等待着。
“说的好!”军师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椅背被他激烈的动作震的晃动,书生的眼是少有的凶恶,他目光如炬的看着众人,朗声道,“北疆战事吃紧,这雪便是开幕!我要你们所有人提着一百二十倍的心,哪怕关外有任何动静,都要提高警惕,随时出击!郾城在我们的手上必需固若金汤!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众人皆是热血沸腾,胸中气节大开,蹭的一下,都站了起来,举着手里的兵器,瞪着眼高呼道:“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小小的营帐里响起了一阵高过一阵的呼声,声音穿过风雪,直冲云霄!
夜风凌冽,飞雪在临近夜色时便小了许多。
一个黑色的人影轻巧的躲开了哨兵,在营帐中穿梭着,慢慢的走到了烽火台前。
夜色之下,烽火台的并不曾被积雪浇熄,还顽强的发着微弱而明亮的火光。
黑色的人影,面色蒙着一层黑色的纱,身形修长,却是着着一身单薄的夜行衣,依稀看着像是个男人的样子。
露出在外的眼角细长而幽深,他看着台阶皱眉,似是在考虑着该不该上去。
台阶被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步履踩上去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响声,考虑好了的黑影步履轻快的在台阶上跳跃着,像是一只燕子一样,灵活。
台上站着一个青年,他背对着黑影,看不清面容,青年穿着奇特,是北蛮特有的胡装,衣襟上是黑色的狐狸毛,在火光的照耀下发着幽幽的光。
青年带着一顶漆黑的毡帽,帽子竟有几分像是北蛮王室的贵族之帽。
似是知道黑影来了,青年似是笑了声,语气低沉,掩在风雪声中听不清楚,他道:“你来了。”
青年根本就没有看黑影,黑影还是毕恭毕敬的朝着那青年扶了身,却还是半低着头,语气恭敬的道:“主子。”
青年道:“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明明比任何人都要残忍决绝,却佯装的比任何人都率真单纯。”
黑影不语,低垂着的眼睛波涛汹涌着,但是姿势却一直都不曾变动着。
“父亲说我隐忍阴险,我瞧着你倒是比我更甚至,明明对中原人恨之入骨,却可以仰人鼻息的待在大晞这么多年。”青年慢悠悠的转过身,毡帽上的那颗红宝石发着红色的光,面容陷在黑影里看不清晰,却听见他笑得自在悠闲,“呵呵……阿青,我对你倒真的是刮目相待都不行啊!”
黑影面不改色,然而贴在一起的手指却死死的攥在一起,捏的骨头都发出咔哧咔哧的细微响声。
他咬着牙,应得恭敬有礼:“多谢主子!”
青年哈哈大笑,笑得弯着身子,放浪形骸,抬着手指着黑影恣意:“哈哈……我最喜欢看你这副样子,心里明明恨不得杀了我,面上却还要顾及着我的身份,你这样子真好笑!”
黑影终究还是不忍了,他站直了身,看着眼前笑得打颤的人,心里却暗自打算着,究竟是该直接冲上去结果了青年的性命,还是与之周旋一番在下以杀手。
可是他最终还是放弃了,只站在原地,语气不耐的道:“说吧,找我什么事。”
青年不笑了,只冲着黑影啧啧几声:“多年不见,叙叙旧罢了,你不知你在时,我有多么的无聊。”
黑影忍了许久,才忍下将青年砍死的冲动,他耐着性子,敛去了眼底的恨意,道:“直接说就是!”
青年又啧啧了几声,他看着黑影笑得肆意张狂:“听说你们的将军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怎么大晞越来越无能了,这次倒是遣一个幼儿来着军营……”
“用不着你管!”黑影打断了他的话,“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就走!”
青年高深莫测的笑了笑:“怎么,在单家军待久了就忘了自己的仇了吗?”注意到黑影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他继续道,“当年可是单梓琰领着大兵闯入王朝杀了你族中所有人,这笔血海深仇,你忘了吗?”
黑影眸色变得狠厉,他痛苦的低吼着:“别说了!别说了!”
青年满意的看着黑影眼中熊熊燃烧的怒意,看着黑影痛苦万分的抱着头,半晌才道:“这穆楠是何许人也?”
黑影像是累极了,大冷天里出了一脸的汗,他无力的攀在壁上,喘着气语调平淡的道:“我不知,听说是单公子妻子的哥哥,单梓琰很看重他。”他皱着眉,想了一会儿,不太确定的道,“不过,他似乎对新来的监军大人箫昇不一样,箫昇对他很重要!”
青年眉眼一挑,小声的呢喃了一句:“箫昇?”
黑影嗯了声,补充道:“嗯,京都刑部尚书的儿子刑部侍郎箫昇!”
青年幽幽一笑,箫昇吗?他倒是提到了几次,就连部下也说过一个,看了这箫昇倒是一个不错的突破点啊!
黑影看着青年,有些不确定他在想些什么,心中生出了几分忐忑,他问道:“你在想什么?”
青年不语,只笑,笑意莫测。
黑影无端的多出些忧虑,他问:“你究竟想干什么?”
“阿青,你知道你杀不了我是为什么吗?”青年没有回他的问题,反而是问他。
黑影皱眉,青年道:“因为你永远都摇摆不定,身为胡族,却对中原人心生怜悯!”
黑影一震,怒意死起,他瞪着青年,从袖中取出匕首便冲了上去。
只是慢了一步,被青年逃走了。
黑色的毡帽在空中打着转,从烽火台一跃而下,像只凤翔的雄鹰乘风而去!
站在边上的黑影气的咬牙切齿,他死死的盯着消失在夜色中的人影,久久不曾散去。
身为胡族,却对中原人心生怜悯……
黑影怒意蓬勃,一拳砸向了石壁,结了一层又一层冰渣的石壁被拳头打开了一个缺口,石渣混着冰渣子没入了黑影的手里。
他怒意丛生,眼神阴鸷:“我绝不会对中原人……生出半点怜悯!”
如此肯定的语气,像是发出的誓言一样。
然而尾音,却微微的发颤,日久生情,他已然陷入了中原人的温情之中,单将军的善待和青睐;将士们的爱戴和敬重;郾城民众菜色的脸上绽放出的真挚而淳朴的笑意……
一切的一切,足以沉沦一个少年的心……
☆、夜袭
北疆的每个战士都在严阵以待。
只是他们没有料到战事会来的那样的早。
第二日夜□□临时,换了几轮的哨兵眯着眼,看着茫茫大雪。
他睡眼惺忪,抱着手臂取暖。
夜里的雪是晶莹的,在火光里飞舞着,飞着飞着便飞到了士兵们的头顶上,蒙蒙的白了一层霜似得。
关外雪地里,一贯以直接粗蛮闻名于世的北蛮蛮子在面对着生存的考验之下竟生出了奇思妙想,他们披着一层层白绒绒的羊毛趴在雪地里匍匐着前进。
位于高位的哨兵,他视线的死角就是紧紧贴着城墙的方寸之地。
在他眺望远方之际,城下褪去了伪装的北蛮扔出了飞钩,从底下准确的抛上城墙,固定住前沿处,拉着绳索往上攀着。
夜色里的钩爪泛着森然的冷光,被其中一个机灵的北疆哨兵发现了,他倏地攀着外延的墙壁朝下探看着,底下的北蛮子像是蜘蛛一样拉着绳索极速攀爬着。
哨兵急得满头大汗,脊背生出了层层的冷汗,他举着手中的刀戟,砍断了眼前绷得笔直的绳子,双眼通红的看着绳子的终端北蛮轰然倒地,血色汪然。
“敌军来犯!”
吼声响彻云霄。
只是终究还是晚了。
北蛮有备而来,凭借着过多的人数,以近乎是百位士兵的生命消耗了城墙上近数十位的北疆战士性命,换得了城墙的守卫,他们举着手里的刀戟,顶着铺天盖地的大雪,以默然和血色来宣泄着成功的喜悦。
关门大开,蛰伏在不远处的北蛮将领骑着悍马,一路驰骋而来,马蹄踏碎了白雪,更踏碎了雪地上人的肢体,血浆混着雪水,一路向南,直逼军营!
敌军进犯的消息传到军营时,将士们都慌乱了。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响在军营的不同营帐里,此刻是子时三刻,正是睡得深沉的时候。
箫昇是被一阵又一阵叫嚷声吵醒的。
惊慌到了极点的惊恐,夹杂着绝望和无助。
这样的声音,他鲜少听见。
此刻,在夜里听得这样的声音,无端的觉得脊背发冷。
人们往往在熟睡时惊醒后,精神通常是脆弱不堪的。
箫昇镇定些,侧耳听着帐外的声响。
士兵们慌乱急促的脚步声,不甚清晰的郾城本土方言在叫吼着:“敌军来犯,敌军来犯!”
听明白之后,他浑身一震,匆忙的套上衣物和鞋子,连头发都来不及整理便出了营帐。
守卫在外头的兵卫不见人影,眼前的尽是些慌张奔跑的小士兵,他们叫嚷着,哭喊着,奔走着……
箫昇随手拉了一个小士兵,厉声问:“发生何事?”
小士兵惊得浑身发抖,双眼微红,哑着嗓子用不甚熟稔的京都话磕磕绊绊的回道:“一刻之前……哨兵说敌军来犯,还说……”
说道这儿,他又不说了,浑身发着抖,像是吓坏了的样子。
箫昇揪着小兵卫的领子,怒道:“还说什么?说啊!”
小兵卫似是不曾见过箫昇发怒的样子,他煞白着脸,看也不敢看箫昇,结结巴巴的说:“说……说城关三十六个哨兵除他以外尽数阵亡……”
阵亡?
尽数阵亡?
箫昇怔怔的松开了手。
他有些不敢相信。
城关哨兵可是穆楠挑出的一等一的精卫,又辅以绝技,以一当十都是可以的。
怎么如今却尽数阵亡了?
昨日军师公输便说,大雪封山之时极有可能是北蛮进攻之际。
可是却没有想到会这么早,这么措手不及。
小士兵看着箫昇神情不对,想走又没走,他踌躇的站在原地,担忧的道:“监军大人……”
风雪肆意,营帐处的火光被风吹的七倒八歪,箫昇这才看清了小士兵的脸,他记得眼前的这个是不就之前从郾城招过来的兵。
岁数不过十三,什么都不懂,就跟在军医那儿打杂,而今却面临着生死胁迫。
然而他也没有办法,只摆摆手,道:“你去吧。”
小兵卫挣扎了片刻,还是选择了离去,他朝着箫昇弯腰作礼,随即一头扎进风雪里。
小兵卫尚且年幼,不懂得家国天下是正常的,但是箫昇不可以,他乃是大晞的儿郎,敌人在前,岂可临阵脱逃!
再者……再者穆楠都不会如此,他又怎能选择放弃?
他昂首挺胸,拾起了小士兵丢弃在地上的戟,近三斤的铁,提起来也有些分量。
箫昇看着冻得发红的手指轻轻的笑了笑,便觅着穆楠营帐的方向前去,他敢笃定穆楠此刻定然是领兵迎击敌军。
他猜得没错。
穆楠此刻正领着亲卫兵浴血奋战,瘦弱的身姿在风雪中显得那般渺小和脆弱。
杀红了眼的北疆儿郎挥舞着手中血迹斑斑的刀戟,精准无误的刺向扑上来的北蛮战士。
憧憧人影里,他看见了她的身影:颀长的身影罩在金光闪闪的盔甲里,手中的银剑泛着幽幽的冷光,无数次的举起又放下,举手投足间对方的将士便会血浆迸发,倒地不起。
他看见她银色的面具上斑斑的血渍像是冬日里的红梅一样格外的耀眼,眼神狠厉而冰凉……
凶如罗刹,灿若夏花,似乎每一个举动都会牵动着他的心一样。
倘若能并肩作战,也算是不枉此生。
手中的铁制的戟重量在那一刻竟感觉轻了许多,箫昇含笑着提着刀戟,一刀一刀的使劲刺进了挡路的北蛮战士。
他其实并无武艺,只是毕竟在军营里待了这麽些时日,耳濡目染下也学了几招简单的招式。
不知是因为他有武术天分还是天生幸运,竟真的劈开了一条道,深入腹中,离穆楠不过一步之遥。
他其实不大记得自己究竟砍杀过多少人,握着铁戟的手上因多次施力已然是酸麻难耐,他感觉手中的铁戟越来越沉重,手指发颤着想要松开,然而内心极度的渴望和坚韧使他坚持这不放松。
呼吸越来越急促,像是使用到极致的风箱发出的声音一样,耳畔只余下一声又一声的响如战鼓的心跳声,余下的便什么也听不清了。
动作像是慢了数百倍一样,分明是一个举手投足般简单的动作却非得使出全身的力气去控制。
眼前凶狠的北蛮喘着白气,面目狰狞的举着刀戟朝着箫昇的头顶劈去。
箫昇心里清楚身体应该朝着右方倾斜一下,两只手握着的铁戟应该举起抵挡着,这样就可以轻易的躲过。
然而思绪走的再快,行为却始终跟不上。
北蛮手中的弯刀砍断了寒风,箫昇只来得及朝侧边躲闪了一小步,那弯刀便直直的砍向了他的左肩。
豁口的弯刀狠狠的砍尽肉里,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便在脑海里炸开,硬生生的疼出了几层冷汗。
“唔……”箫昇疼的脸色发白,他喘着白气,极短的□□了几声,手下却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一手按住了砍在肩上的弯刀,任由鲜血淋漓,一手迅速抬起了那戟,朝着面目狰狞的北蛮兵卫的脖子划去……
锋刃轻易的划开了躲闪不及的北蛮兵士的脖子,血水顿时迸发而出,溅了箫昇满脸的血渍,像是开在冰雪里的花一样炫目而又诡异。
兵士大瞪着眼,手松开了弯刀,他颤抖的用手捂着脖子,想要阻止不断流出的血,然而始终是徒劳。
身子颓然的向后倒去,视线昏暗前,他听见书生模样的军士用不甚在意的语调轻轻的说:“这下你便可以不用杀人了,多好……”
他想开口说话,嘴巴张开,脖颈那处一阵凉梭梭的冷意,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
在那个北蛮兵卫闭眼时,箫昇终于撑不住,直直的跪在了地上。
雪地冰凉,被
半里外,悍马上青年稳稳的坐在马背上,他嘴角噙着一丝清浅单薄的笑意,眼眸深沉似海。
瞥见战场上刚刚发生的那一幕时,青年悠悠一笑,眼神透着玩味,他指着跪在地上满脸血渍的男子问:“那人是谁?”
副将眯着眼朝着那处看了看,却是被另一个身居刀戟剑丛却游刃有余的面具所吸引,少年身姿卓越,剑术高超。
副将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阴沉的笑了笑,陷入不可自拔的自我幻想中,他幻想着自己正举着弯刀正一刀一刀的砍向那个带着银色面具的人:“那个便是大晞的将军穆楠……荷”他怪笑了两声,眼里满是恶意,“那小子皮厚,今次若是拿下了,主子可否将那人交由我处置?”
悍马上的青年轻笑了声,却再次指着跪着的那个人,重复着刚刚的问题,然而眸中的温度却是阴寒而又犀利的:“那人是谁?”
副将这才恍然大悟,探着头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跪在地上书生模样的青年,青年满脸的血渍根本辨识不清。
这等言辞,副将不敢说,他清楚的知道倘若此刻说了,他甚至可以预测到他身边的主子会面不改色的嘴角轻笑的将他的手一根一根的折断,甚至扭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