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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媱则低头笑笑,跟他一起抱着睡着的女儿转入帷幔后去了。
郑媛悄悄趴着门棱看着眼前一幕,心里空落落的。姐姐、陛下还有小公主们才是一家人。
出来时已经很晚了,天上月明星稀,偶尔听见宫人饲养的金丝雀梦呓般的两声鸣叫。公孙灏执意要背着她走,路程近,又没有什么人,她便满足他了,几重宫阙从身边退去,他看着地上叠在一起的影子说:“媱媱,我真希望背着你这样一直走下去,走一辈子,不用吃饭、睡觉,也不用处理国事。”
“我也希望。”她圈紧他的脖子,咬了咬他的耳朵,贴在他耳边悄悄地说:“灏,我们会一直走下去的,你不负我,我不负你,生死,我们都永远在一起。”
他笑着点头,听了这话眼眶竟有些湿润:“你今天立什么军令状?对你不满的,以后会想方设法地挑你的刺的。”
“那我以后就好好做你的皇后,让他们挑不出来。”
“好,七出更不能犯,无子可是大忌,所以还等什么,咱们快点回去生个儿子吧!”他说罢朗声笑着,忽然背着她快步往前跑,她总感觉要掉下来似的,捶打着他的背喊:“跑慢些!慢些!你吓死我了!”
欢声笑语荡入宫阙深处。
大红的凤袍精致华美,鸳儿和青儿小心翼翼地举着凤尾向后铺展开去,足足盖了十二尺,金丝刺绣的凤凰展翅欲飞。凤冠上的凰翅是用金箔一片一片地贴成的,凰喙下衔着一颗璀璨的明珠,那是于阗进贡给大曌的稀世之珍,普天之下仅有一颗,一低眉一颔首,那明珠便在她光洁的额前投下一点荧光。凤冠上缀满了金珠和玉斛,熠熠闪着耀目的光泽。春儿和叶儿轻轻抬起她的双臂,给她整理衣袖,袖口的花样精致,绣着三寸之阔的祥云和凤尾图案。
郑媛和春溪不由自主地张了嘴巴,看得眼睛一眨不眨,在几个宫娥给她穿戴完毕她一回眸的时候才不约而同地回神,郑媛兴奋地要扑上去,却被春溪拦住了:“小娘子当心些,还是别过去了,以免将你姐姐的凤袍弄出褶子来了。”
“不碍事的。”郑媱说,伸手准备抱她,却觉足下牵绊,举步艰难,便放弃了过去抱她。
郑媛听话地点头,又将目光放至郑媱身上,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凤袍的一角,羡慕道:“姐姐好美!好美!这凤袍太美了,凤冠不知道比贵主戴的那个美到哪里去了!”
“那是!”春溪笑着接话道:“你姐姐的凤袍可是精心挑出的百余名手工最好的绣娘连夜赶制了上千个时辰,最难绣的就是那凤凰了,许多绣娘配合着一针一线地绣出来的,跟活的似的;长公主的凤冠怎么能跟皇后的凤冠比呢?而且你姐姐的凤冠可是独一无二的,陛下命人重新打造的,没有用传下来的。”
郑媛一听,眼睛睁得更大了,好羡慕姐姐能这样美。
郑媱伸手摘下凤冠摸了摸:“好看是好看,太奢了,又沉,压得都喘不过气来了。”
公孙灏当初与她说过,日后要给她一个正式的大婚,还要为她重铸一顶独一无二的凤冠,想不到还真的兑现了。郑媱心想,婚礼仪式进行、公孙灏牵着她登台的时候,看了这一身奢侈的行头,那些朝臣肯定又有意见了。
春溪劝郑媱小心摘,别弄坏了凤冠,明日就是大婚了,今日要是弄坏了,恐怕连夜都修不好了,说着便走去郑媱身边又给郑媱小心翼翼地戴回。
公孙灏这个时候牵着两个女儿过来了,宫娥们纷纷过去跪礼。两位公主一见母亲,拼命挣着公孙灏的手,公孙灏正出神,手里一松,公主们便向兔子一样往郑媱蹿去,春溪还没来得及跪礼,见此情景,忙喊跪在前边的宫娥:“鸳儿,叶儿快拦着公主们,别让她们过来抓坏了娘娘的凤袍!”
两位公主一下子被拦住了,期盼的眼睛水汪汪地望着亲娘,不明所以。
见陛下的眼睛都看直了,春溪笑着吩咐一众宫娥:“咱们去伺候公主们吧。”其他宫娥都笑笑,郑媛也笑,跟着众人退出去了。
公孙灏抿着唇盯着她上上下下地打量,打量了好几遭,脚步一动也不动。
她今日的颜色好看极了,闪动的眼里水光离合。
郑媱先走去的,扑入他怀中:“你怎么这么早就下朝了?”
公孙灏伸手捧住她的脸:“心急呀,急着想看看朕的皇后穿上凤袍戴上凤冠会美成什么样。”
“那你说说,我美成什么样了?”
他把鼻尖抵在她的鼻尖摩挲:“不可方物,朕看一眼就……硬了。”
“流氓……白日里都敢这样说,也不怕被人听了去,”郑媱揽住他的脖子,犹豫了下,踮高了脚含住他的唇。
两人正缠绵着,殿外传来一声急急的呼喝:“陛下——”
郑媱赶紧离开他:“是钟桓。”
公孙灏回头,匆匆走出去:“什么事?”
钟桓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一通。郑媱只见他眉尖堆蹙,钟桓说完他就跟着他一起匆匆离开。发生什么事了?
“长公主人此刻在哪儿?”公孙灏问。
钟桓道:“在御书房外等着,她说今日见不到陛下就吊死在御书房外。”
公孙灏加快了脚步。
长公主见他到来,勾唇道:“就知道灏不忍心看见自己的亲姑母吊死在这里的。”
公孙灏绷着一张脸走到她身边,请她入内说话。长公主跟着他进去了,直接放话道:“长罗被你关在哪里?你今日若不放他跟姑母一起走,姑母明日就死在你的大婚上……”
公孙灏冷笑了一声:“姑母现在就只会拿死来威胁侄儿了吗?要朕放他走,可以,只要姑母今天能劝动他把他曜族那些秘术都传予我大曌,朕就放了他。”
“你真是跟你祖父一样卑鄙!”长公主愤慨道,“这是他们族人流传下来的秘密,难道可以随随便便传给外人的吗?更何况,他们也不曾拿那些秘术害过人!你们却要对他们赶尽杀绝!”
“姑母消消气。”公孙灏唤吴顺进来给长公主上茶。“对他曜族赶尽杀绝的不是祖父,也不是朕,是姑母你!你不遇上长罗,不跟他私奔,会让他的族人遭到屠杀吗?”
133、大婚(下)
长公主愤而坐起:“怎么可能是我?是你祖父!是你祖父疑神疑鬼又贪得无厌,他总是觉得曜族的存在会是个威胁,想方设法地要找到他们一族流传下来的秘方!还对他们族人赶尽杀绝!”
公孙灏看着她,却发现她的眼睛根本不知道看在什么地方,眼神四处游走,眼珠直愣愣地瞪着,似要瞪出眼眶。
她疯疯癫癫地语速极快地神神叨叨:“你祖父哪里顾及过我这个女儿!他派人追杀长罗的家人,把他的父母兄弟都杀了,他从我身边逼走了长罗,害我与爱人和骨肉分离,他生生拆散了我的幸福!他把我抓回去,他说我丢尽了皇室的脸面,他狠狠地掌掴我,他还给我随便指了个驸马!我不同意嫁那个恶心的男人,他又打我,他把我关起来不给我饭吃,又派人监视着我,让我既逃不出去,又不能自杀解脱!我不愿嫁人,他就逼着那些贱人给我披上了嫁衣捆绑着出嫁了……新婚的夜晚,那恶心的男人要跟我圆房,我就拔了根烛台,把他给敲死了……从新婚夜开始守寡……都是他!都是他害的我!我就诅咒他不得好死,哈哈哈——”
长公主渐渐激动,最后哈哈疯笑,吴顺见状忙叫了钟桓进去,钟桓看着疯疯癫癫的长公主,问公孙灏:“陛下不如先离开吧。”
公孙灏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钟桓只好退出去候在外面。长公主大笑着,笑着笑着忽然抓狂地抱头撕肝裂胆地痛哭:“我怎么会有那么一个冷血无情的父皇……”呜呜咽咽了好一阵又得意地大笑:“结果遭到报应了吧哈哈哈——我诅咒他不得好死,诅咒他最后众叛亲离,诅咒他公孙氏子子孙孙为了争夺皇位代代自相残杀!结果应验了吧,哈哈哈——后来就有了重华之变,他最宠爱的嫡出的太子琰被韩王杀了吧……”
公孙灏本来心生恻隐,太子琰是他的父亲,她的兄长,可她说起她的兄长之死竟然如此开心,笑得像花枝一样乱颤,公孙灏不由怒从心起,暗暗以拇指打摩着那枚玉龙头扳指。
“他也没有好死,不是被韩王活活气死的就是被韩王活活弄死了……”她咬了唇,眼角竟闪过一点水光,枯瘦的指甲抓掉了两缕白发,又笑道:“韩王羿也如他那样死去了,亲立的太子被杀,被秦王公孙戾夺了位……结果皇位还没坐热,又被公孙灏夺去了……接下来,谁又会来夺走公孙灏的皇位呢?哈哈哈哈哈哈……”
公孙灏唤了钟桓入内,吩咐道:“先给她吃两颗药,之后带她去看长罗吧。”长公主被带走前好像又清醒了些,声嘶力竭地质问公孙灏:“你把他怎么样了?你不能杀他!你要杀了他我就把你明日的大婚弄得乌烟瘴气……”
钟桓把她拉下去了。
昏暗的地牢里,那人静静地盘膝坐着,闭着眼睛打坐。一身洁白胜雪的衣裳,还是初见的容貌。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长公主忽然顿下脚步,心绪乱如蚕缫丝,踯躅难前,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抚起了自己的脸——那张枯黄得生了满脸褶皱的脸。要不要见他?见了他他会不会认不出自己来?他还是当年玉树,她却已是暮色里的黄花。多么大的落差,想到此处她珊珊落泪。
钟桓催她:“贵主,陛下说,一炷香。”说罢退至一边守着。
她一慌,急急往前蹒跚着走了两步。牢里的人闻声已经睁开眼睛,震惊地发现了她。
她再不敢上前了,定定地在原地注视着他,一场病将她折磨得面色蜡黄,眼皮深深塌陷,眼袋突起,眼睛浑浊得泛黄,掺杂着细细的血丝,瞳孔似乎还如往日那般亮如明镜,她只是望着他,自风霜凌虐过的眼角落下长长的泪,那泪很快就被那干涸的肌肤给吸走了。
他猛得从地上爬了起来,冲到栏杆前,他张着口,好像很难呼吸,却始终喊不出她的名字,双手紧紧抓着栏杆,瞳孔贲张的眼睛却红了……
初见的时候,明明是粉桃花似的脸儿、水汪汪自含情的眼儿,一头乌黑秀丽、垂垂荡荡的青丝儿。情窦初开地一颦一笑,一顾一盼,她整鬓弹裙、含羞带怯地唱着《越人歌》:“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殊不知,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王子,她不是淳朴清秀的越女,她是高贵的王女,种族的不同、身份的悬殊早就注定了相遇是个错误,结合更是个错误。
转眼沧海就变桑田,她竟成了两鬓霜白的老妪,他还是原来那个玉树般光彩照人的逍遥公子。她向他走近,隔着牢门与之对视,她细细凝视着眼前这副还是当年模样的面孔,他则细细凝视着她脸上的每一处褶皱,双臂伸出栏外将她勾来怀中。双人拥抱在一处,那年龄看上去差的像母子,俱是欲语泪先流……
郑媱换下了凤袍,脱了凤冠,询问春溪:“派去的人回来了吗?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陛下之前为何走的那样急?”
春溪道:“还没回来。”
郑媱内心有点忐忑,踱了两步,回来道:“我要去亲自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春溪帮她拿来外裳穿上,收拾好了刚要出门,又见鸳儿慌慌张张地跑进来:“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娘娘!”
虽然明日郑媱才会被册封为后,但自立后的圣旨一下,下人们都自觉把她当主子了,因而唤她娘娘。
鸳儿跑得飞快,声音又急促,喊得郑媱眉心直跳,忙捉住鸳儿问:“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陛下出什么事了?”
鸳儿一口气一下子提不上来,大口地喘息了好几下,才颤颤地出声道:“陛下遇刺了!”
“什么?”郑媱吓得险些晕过去,听她说遇刺,一颗心上蹿下跳的,急得眼泪险些没洒出来,急急地推开她,脚步虚浮地往外走。
春溪抓住鸳儿跟在郑媱身后,一边走一边询问鸳儿:“说清楚!什么遇刺?陛下受伤了没有?若受伤了,伤得重不重?你不要只说个遇刺来吓娘娘啊!”
鸳儿哭哭啼啼道:“奴婢也不太清楚,之前娘娘派奴婢过去的时候,奴婢只听见有人在喊:抓刺客!抓刺客!后来又喊刺客拿的刀子近了陛下的身了,御书房很快乱成一团,宫娥、内侍都吓得尖叫起来了……”
郑媱眼前一黑,春溪赶忙将郑媱扶住:“娘娘,陛下一定没事的,您别担心。”鸳儿也哭着跑来扶住,又准备开口说她看见有血从屋内的地上流出来了,还没开口,被春溪喝了一声:“你快给我住口!”不敢再说下去了。
郑媱的脸色霎时白得难看,揪住鸳儿手急急追问:“钟桓不是跟在陛下身边的吗?钟桓去哪儿了?”
鸳儿道:“奴婢没看见他,事发时,他似乎不在……”
郑媱整个脑袋都是昏的,不知道怎么过去的,整个身体就跟具行尸走肉一样,被春溪和鸳儿两个人搀过去的。
殿阶下全是禁军,平时可没有如此森严地戒备。郑媱推开搀扶她的两人,箭步奔上殿阶冲进屋子里,低目就扫到了地上斑斑血迹一直延伸向内,她踩着血迹,每走一步心往下一沉,慢慢向帝王平时休息的内殿走去,最里面一层围的太医,然后重重围着其他什么人,她看见了她的大哥郑觉,郑觉旁边站着钟桓,他们的目光都投向了床榻的方向,她听见太医说:“伤口很深,位置离心房又近,只怕是命悬一线……”
她用手捂住嘴巴,努力不发出声来,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一粒接一粒地往下落,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向人群靠近,此时,郑觉和钟桓一道转身看见了她。她箭步冲向钟桓,疯了一样掌掴他:“你为什么不守在他身边?你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他?为什么要让刺客近他的身?”
钟桓麻木地望着她。
“媱媱!”郑觉来拉她,拉不开她,她还是歇斯底里地,拼尽了全力扬起了手掌要往钟桓脸上掴去,快要掴去的时候,突然被一只大手有力地握住了,她怔怔地回头,看见了公孙灏,一下子懵了,钟桓委屈地摸着火辣辣的脸看看公孙灏又看看郑媱。
众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公孙灏看看众人,把她拉出了内殿,她紧张地翻看他的身体,公孙灏笑着抱住她:“我没事。”她还是吓得哭,音声哽咽地问:“那地上是谁的血?谁躺在那里让太医诊治?我还以为是你,你吓死我了……”
郑觉也走了出来,道:“傻妹妹,你让钟桓挨了好几个耳光。”郑媱低下头,暗暗掐公孙灏,还不是因为他。钟桓随即走了出来,脸还肿着,笑道:“我就当这是对我从前欺骗行径的惩罚呗。”钟桓说的欺骗即是从前和徐令简等人串通一气,让郑媱留在盛都之事。
“嗯……”公孙灏道,“这样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