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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她缓缓在他跟前拔出匕首,匕首的寒光照得她的眼睛愈发雪亮,两步迫近他,一步上前,匕首直抵他的胸腔。
“新月?。。。。。。。”
不知是意外多一些,惊喜多一些,还是痛苦多一些,他竟来不及躲避,只怔怔地望着她,待她来取性命。
匕首入肉的时候他也没有反抗,同样的位置,两个不同又相似的女人拿匕首来刺。。。。。。他知道,欠下的风流债,时至今日,总算还清了,三十余年的梦魇也结束了。
倒在血泊里,他微微张口,最后唤了一声绵长的、仿佛穿透生死的呼唤:“新月。。。。。。”
竟瞑了目,也勾起了唇角:三十余年的疑惑今日总算是解了,新月是爱他的。。。。。。
得手得太容易,倒让梦华有些难以置信,错愕地瞪大了眼睛,踢了他一脚,他不动,梦华蹲下身去叹他的鼻息,发现人已没气了。。。。。。。
梦华回到右相府时,果然已到了亥时末。
卫韵一直燃着灯在梦华房间等候,终于等到梦华回来,忙上前替她脱解夜行衣,又拿干布帛替她揩拭身上的水渍。
“怎么样?杀了姚靖吗?”
梦华点头,却似在专注地想着什么事情。
见她眉心轻拧,若有所思,卫韵忙追问道:“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这倒不是,”梦华回答,“我得手得太容易,我潜入姚府去杀姚靖的时候,他竟站在那里,不躲不逃,也不喊,神色镇定,不像一个贪生怕死的鼠辈,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匕首没入他的胸腔,眼中也不恨,死时还看着我喊了一个女人的名字。”
“谁?”
“新月。”
“新月?”卫韵陷入了沉思。
翌日,姚靖的死讯传遍了朝野,盛都城中的百姓也津津乐道。
姚靖没有什么仇家,为官还算清廉,怎么会在家中被刺杀呢?于是纷纷猜测说:要么是因为为官太清廉而得罪了人,要么是死于朝中波诡云谲的党争。。。。。。
朝臣在殿上等待着公孙戾,不料公孙戾这日竟没有上朝,公孙戾的近身老内侍曹禺来殿回禀说:“陛下昨日歇在永淑宫中,今日的早朝罢免。”
顾长渊愤怒之极,当殿痛斥贵妃魅君惑主,又责令曹禺:“今日不见陛下,我等绝不退朝,去通传陛下,陛下新定的户部尚书姚大人昨夜遇刺了!还有高昌八百里加急传回的军情。”一说到此,顾长渊忿忿斜睨了右列之首的曲伯尧一眼,胸中一口郁气更加无处释放。
曹禺退去,火急火燎地赶往贵妃的永淑宫,宫外一询,不料永淑宫中的人竟回话说陛下昨夜没有歇息在永淑宫,顿时傻了眼。
昨夜,明明亲眼目送着公孙戾进了永淑宫,公孙戾进去之前还特意折回来对他道:“朕今晚歇息在永淑宫中,你明儿一早不用传人过来伺候朕更衣了,最近早朝都无什么事,明儿的早朝就罢免了。。。。。。。”
曹禺疑惑不解,以为永淑宫中的下人这样回话其实是贵妃为了留住陛下的托辞,曹禺又忧心烈烈道:“陛下新定的户部尚书姚靖姚大人昨晚遇刺了,高昌八百里加急传回了新的军情,左相大人和一干朝臣执意等在朝堂要见到陛下,还请速速通传陛下,误了军机可是杀头的大罪。”
不一会儿,来人回话说贵妃请他入内。
入内时曹禺也只见到贵妃一人,贵妃斜凭在凤榻上,闲逸地摇着一柄羽扇,讪笑道:“左相大人在朝堂上论起本宫是不是要气得肝胆破裂,喷出血来?”
曹禺不答,只恭敬地鞠着身道:“还请贵妃娘娘早些唤醒陛下,军机不可延误。”
“哼——”贵妃轻嗤一声,抬手抚了抚鬓后凤羽花钿,“本宫可不敢魅君惑主,陛下昨日只是来小坐了一晌儿,的确没有歇在永淑宫中。”
曹禺讶得张大了嘴巴。
贵妃坐起身来,摇晃着羽扇的水晶坠,指责他道:“你这狗奴才是怎么当的?身边的近侍,竟不清楚陛下的行踪,该当何罪?”
他大惊失色,连忙跪下来:“娘娘恕罪,老奴一时糊涂了。”又斗胆询问贵妃,“事关重大,不知娘娘可知陛下昨夜离了永淑宫去了何处?”
“谁晓得呢?”贵妃似装作不经意地提点了他一句:“在冷宫也说不准。”
冷宫二字醍醐灌顶,曹禺猛然想起陛下有回跟他询问过阮昭华的近况。忙辞了贵妃,往阮昭华所居的芳谢宫疾步而去。
春芳每每在此时芜秽,铺落一径残红,正是芳谢宫名的由来,在阮昭华入住之前,芳谢宫其实就是一座野蒿疯长、无人打理的冷宫。
走在残红铺就的小道上,曹禺老远就听见了女人清脆的欢声笑语,而后又闻公孙戾阵阵爽朗的大笑。
步入宫门时,阮昭华的宫娥阿兰过来迎接,经他询问,红着脸期期艾艾道:“陛下,陛下此刻正与昭华在,在杏子林。。。。。。”
曹禺走进芳谢宫中的杏子林,正撞见公孙戾与阮昭华在绿树成荫、青实累累的杏子林间追逐嬉闹。
美人从累累青杏下探出桃面来,笑语盈盈,也像贵妃那样亲昵地喊着公孙戾的小字:“四郎,四郎。。。。。。你快来追我呀。。。。。。。”
曹禺喟叹,轻轻咳了咳,公孙戾没听见,一头扎进浓密的林叶底下。
新蝉被惊,聒噪了一声,破叶而飞。昭华“呀——”得一声惊呼。。。。。。
浓密的林荫簌簌抖动起来,女人一面呻|吟一面娇滴滴地嗔怪:“四郎真坏——”
41、云涌
贼喊捉贼淆视听
咳咳咳——
曹禺放声大咳了几声,才惊动了林间缱绻正酣的二人,茂密的林叶停止了颤动,微微喘息声中起了娇滴滴的轻语:“四郎,外头是谁来了呀?”
冷汗涔涔滑过额心,年老的曹禺一挥拂尘,上前一步,如临深渊地禀告 :“陛下,高昌加急传回了新的军情;昨夜户部的姚大人被潜入府中的刺客暗杀了。”
“姚靖?”
“是。”
公孙戾分开浓荫走了出来,衣襟松松垮垮,露出一线精壮的栗色肌理,面际紧绷,有如秋日寒鸦聒断长空的肃杀。
曹禺拱动眉梢,小心抬眸去瞥公孙戾,扫过他胸膛脖颈间万点树莓的嫣色,正要开口请他更衣,一位美人儿从他身后的杏子林间探了出来,她一身水蓝色冰绡,绡下薄薄的罗袜被晨间林叶上的露水浸渍,透出涂了蔻丹的脚趾头来。
“昭华。”曹禺俯身对她施礼。
她冲他微微颔首,莲步盈捷地飘来公孙戾身后,两只手臂都搭在公孙戾肩头,纱袖滑落,露出一截玉藕似的皓腕,她微微点起脚尖,下巴搁在公孙戾肩头,轻轻捶着那宽阔的脊背,侧首含情凝睇他:“四郎,是不是这就要走了?”
仿佛比寻常人家如胶似漆的新婚夫妻还要亲密无间,曹禺心下感慨,他不曾见过贵妃这般对待陛下,阮氏昭华能在短时内拾宠,还能让陛下罢了早朝,只怕也是个与贵妃难分伯仲的、有手段的女人。
公孙戾捉下她的手,拽着她往殿内更衣;
昭华跟在公孙戾身后,缠人地扯着他的龙袖谆谆道:“臣妾听说用银瓶汲露煮新茶能宁神健气,于是每日寅时起来的头一件事,便是往杏子林里将露珠汲来银瓶,汲了这么久终于汲满了银瓶,陛下可不能辜负了臣妾的一片心意,明日一定要来尝尝臣妾亲手为陛下煮的新茶。。。。。。。”
公孙戾不迭应和。
昭华欣喜,替他更换朝服,出宫相送,秀丽的双足踩过了十里铺径的落红。。。。。。。
公孙戾听见身后脚步声还不歇,斥了一声:“回去!”那脚步方停。
一回头,望见伊人独立、落英袭鬓沾衣,凝眸相送的依依情态,公孙戾心神一荡,转首边行边对曹禺道:“春芳芜秽了,种些应季的夏花,曹禺,吩咐内官监,往上林苑挑选些花期长、花冠大的紫薇一百良株,植来芳谢宫外。”
“是。。。。。。。”曹禺低着头跟在公孙戾身后行走,默默地思着炎夏的芳谢宫:花开如锦“百日红”,十里烟云笼。
眼底的明媚,树叶筛落的光影般深深浅浅。凝望公孙戾的背影消失在瘦道尽处,阮绣芸转身,陡然将眼底脉脉柔情沉敛在波心。。。。。。。
兵部尚书王臻将高昌的报急交给曹禺,由曹禺呈至御前。
报急用火漆密封,卷成轴状再以紫铜丝封定一次,之后再用竹木削成的剔子封死在竹筒中,三道密封确保在加急送达御前时不被第三人提前拆览。
高昌的大军原为防御东|突厥而驻,因疆土毗邻,大曌与东|突厥常有纷争。近一年内,两国之间的战事从未间断过。
报急是十日之前从高昌发出的,驻在高昌的主将在信中说:半旬内,回鹘突然与东|突厥勾结,合力夹击大曌,大曌溃不成军,被逼退嘉蓝关内数百里,高昌即将失守,还请朝廷速速调兵前去支援。”
拆信观览后的公孙戾又一次忍无可忍地在满朝文武之前挥斥他的暴怒,十日之前就已经溃不成军,如今怕是已经失守。
正焦头烂额之际,王臻出列,道:“陛下,据臣所知,回鹘的野心不大,当权的贵族舍本逐末,征服领土之意不在开疆拓土,而在搜刮膏腴,掠夺金银珠玉美人。
回鹘此前也屡屡侵犯我国的边陲小城,抢掠财富、诱禁民人|妻妾;臣以为,回鹘之所以会与东|突厥勾结,想必是野心勃勃的东|突厥给其利益承诺,譬如:若合力攻下物阜民丰的高昌,城中所有财富皆归回鹘,而领土皆归东|突厥。回鹘被东|突厥的利益所诱,因而愿意出兵与东|突厥合力侵犯我大曌。”
“王卿所言有理,”公孙戾平息了一口怒气,问道,“不知王卿可有应对的良策?”
“臣以为,明里,可遣使去知会回鹘王,我大曌不追前咎,还许其更多的利益,金山银山都可以,只要回鹘王承诺不再出兵襄助东|突厥,最好说服回鹘倒戈;暗里,我大曌可就近以最快的速度调兵遣将,这个“近”可以是相去高昌西南三千里的晔城,也可以是相去东南一千五百里的平都。但平都虽近,却也与东|突厥接壤,若秘密调兵恐会被发现,因而晔城才是首选。。。。。。
臣建议仅从平都调一支精锐,化成商队的模样掩人耳目,第一战的援兵主要还是从晔城调,调去与败退的兵将和平都精锐会合,趁东|突厥的骑兵进驻高昌修整不备时,再封城围剿,同时截住东|突厥求援的信,斩杀出城求援的人,灭其燃起的狼烟。东|突厥突围不成,一定想尽办法地求援,等其援军接到消息时,应也过去了许多时日,此为第一战,只需拖延时日,若有回鹘倒戈协助攻破了城,灭掉城中的突厥鞑虏更好;第二战,或许就是之后赶至的东|突厥援兵和我大曌从盛都派去的援兵浴血一战了。”
公孙戾陷入了思索。
顾长渊有些疑惑,道:“王尚书所言有理,可这样不是让城中的百姓受苦了?东|突厥被困城中时,或许会做出屠杀城中百姓泄愤要胁我军之流。”
“左相大人的顾虑并不多余,”王臻道,“突厥人性残忍,但即使我军不兵临城下,突厥人也不会改掉本性。高昌任其统治一日,里头的百姓就会在不见生天的地狱里挣扎一日。。。。。。。”
“那就依王卿所言。”公孙戾即刻下旨,着令王臻即刻回兵部去部署。
王臻转身退殿时,视线掠过曲伯尧。
曲伯尧微微勾起唇角。
王臻一走,顾长渊出列哀痛陈词:“陛下,姚大人为官清廉,处事光明磊落,陛下任他为户部尚书,可在这即将上任的节骨眼儿,他却遭人暗杀了,还请陛下下旨彻查。。。。。。。”
公孙戾沉默了下,面上丝毫看不出怒意,却沉静道:“刺客可有露出什么马脚?”
“刺客有备而来,身手敏捷,潜入、刺杀、遁逃没有惊动姚府一人。”顾长渊说。
冯荐之道:“陛下,莫不是谁跟户部有仇?要不然怎么专盯着户部尚书呢?邱大人刚上任就死了,刑部查出来说是被毒死的,那刺客也真是胆大妄为,敢在贵妃娘娘赏赐的酒水里下毒,又杀邱大人,又嫁祸贵妃娘娘,真是一箭双雕的好计谋。”
这话倒提醒了在场的众人,众人事后在心底是这样猜测邱仲远之死的:第一种可能:贵妃毒死了邱仲远,因为邱仲远与废太子和其父郑崇枢的死有关,而不知什么原因,陛下竟不忌惮贵妃,若仅是因为宠爱似乎有些说不通;
第二种可能,贵妃只想苟且偷生,没有秉着复仇的念头,是被人嫁祸了,那人在酒水里下毒,毒死邱仲远又想陷害贵妃;而那人极有可能是恐其得宠后在陛下跟前吹枕边风的右相,贵妃心知肚明,夜宴最后故意给右相敬一杯无毒的酒、让右相战战兢兢地喝下,实是在警示、即敲山震虎。”
冯荐之这话明显是在引导众人往后一种可能猜测。
冯荐之又说:“这新的户部尚书选上来了,即将上任的时候又被刺杀了,到底是谁要跟户部尚书过不去呢?”
众人纷纷将目光看向曲伯尧,姚大人是左相的人,是被谁指使杀害的,倒有些不言而喻了。
曲伯尧神色镇定地出列,道:“陛下,姚大人的死却像是一场精心的策划,还请陛下下旨彻查。”
公孙戾凝视着他,目光逐渐发散,竟越来越看不清此人,看来,养虎已久必成患,是极有道理的。
曲伯尧又道:“杀害姚大人的,应是训练已久的刺客,验尸的仵作证明,刺客手法极专,匕首直插姚大人的心脏,让姚大人来不及呼救当场毙命。臣以为,陛下不妨下旨,让彻查的人从姚大人胸口的伤口着手,据其深浅形状推测出刺客用的是什么匕首,集市上的匕首也就那么几种,应该很快就能知道刺客所用的是什么匕首;接着,慢慢从匕首追查出刺客的身份,顺藤摸瓜地就可以查到幕后豢养刺客的主人了。”
“单凭一把匕首就能追查出刺客的身份?右相大人是不是欠思了?”顾长渊只觉得他这副贼喊捉贼的嘴脸极为可笑。。。。。。斜视了他一眼,讽了一句,“只怕那刺客一得手就被杀了灭口了,所有的证据肯定都销毁了吧,幕后的主使此刻正在心底里嚣张得意呢。”
曲伯尧亦微露笑意:“不查的话,左相大人怎么就知道查不出来呢?”
公孙戾继续注视着曲伯尧,道:“好,那就依曲卿所言,朕倒想看看,一把匕首被查出之后,会掀起什么样的风浪来。”
42、子衿
灯火阑珊忆相逢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长公主眉尖一蹙,锦袖一拂,打断郑媱道:“重来!”
乐声戛然而止,两旁的乐官重新调整坐姿,按管调弦,又一番丝竹前奏。
殿中女人迈开碎步,重新甩出水袖,腰肢软如绿柳,一摇一转、一曲一旋,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