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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
因为这浅浅的儿子,泰山崩于眼前人能面不改色的人儿瞬间僵直了身子。他缓缓转过身来,他的动作如此轻柔,像是怕惊破了一个梦境。
“绿儿,你来了!”他的红衣灿若朝霞一如往昔,他的人却是沉静内敛,不复初见时的凌厉和霸道。
骄傲的人儿被磨光了棱角,锋利的刀刃也被锈迹包裹。往昔如烟,他们都再也不复往昔!
蔓尘看了他许久,才缓缓道,“你憔悴了许多!”
康晨枫摸着自己的脸静静笑了,“你的容貌却一如往昔!”
门被轻轻敲响,李贵哈腰的站在门口道,“娘娘要的酒菜奴才备齐了!”
李贵让人快速的摆好酒菜后悄然退下,同时还不忘给他们将门带上。屋里又只剩下他二人,还有一桌精致的酒菜。
康晨枫在桌前坐下,然后才看向蔓尘道,“皇后娘娘请坐!”
蔓尘在他对面坐下道,“你还在怨我!你既然怨我,又为何还要答应替我顶罪!”
康晨枫举起汉白玉雕的龙口酒壶为彼此斟上一杯酒,上好的葡萄美酒鲜红剔透,宛若血液一般浓稠。
“有时候我自己也想,假如我真的能狠得下心来恨你也是好的!可是你却偏偏让我恨不得你,你的无奈、你的不得已,我看得见也感觉得到!绿儿,你叫我如何恨你?”
蔓尘地垂着眸子看着杯中的酒液点点,淡淡的酸意涌上心头,怅然如梦。
康晨枫侧目看了一眼他放在身侧的大红宫灯道,“你可还记得那盏双莲灯?”
蔓尘轻轻一怔,抬手轻拢了拢额前的发道,“记得,我还记得那摊贩说。双莲灯根蒂相连寓意并蒂开花,买来送与心上人正合适!” 康晨枫微微一笑,“你还在上题字,游鱼双戏并蒂莲!”
蔓尘亦接道,“你也题字,鸳鸯同栖连理枝!那时我还笑你,枫也是知性之人。”
“那也是因为绿儿喜欢!”康晨枫举起手上的酒杯在他杯上轻轻一碰,“只可惜你我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蔓尘强忍住落泪的冲动,握起那杯酒,同时拉住他要将酒饮下的手强自笑道,“你我曾在母妃的牌位前拜堂,却还没饮过交杯酒!”
康晨枫看他一眼轻道,“你还在意吗?”
蔓尘咬唇没有说话,纤细的手掌却轻轻压下康晨枫手上的酒杯道,“今天来的人是付绿草!”
康晨枫看着他微微而笑,他轻道,“略热,你去帮我把窗户关上吧!”
蔓尘回首看了一眼被夜风吹得呼呼作响的窗子,起身去将其关厌。
一转身正对上康晨枫凝视他的目光,那目光里有醉人的温柔。仿佛在那一刻他们又回到了从前,繁华如烟,梦醒后他们一如往昔!
康晨枫向他举起酒杯道,“绿儿,饮下这杯酒后,我与你生生不离!”
生生不离!他这四个字咬得极重,仿佛是用尽必胜的力气来倾吐!
蔓尘只觉得眼角一热,回到位子上亦向他举起酒杯,“天上地下,绿草……”
康晨枫倾身吻住他的唇,将殷红的酒液渡进他口中。
蔓尘一惊,随后轻启双唇顺从地咽下那酒液。
那执拗绝望的感情尽数融进这殷殷的一吻中,千帆过尽,蓦然回首……
缓缓离开那柔软的唇瓣,康晨枫轻道,“绿儿该让我饮下你那杯酒了!”
在蔓尘还未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捉住蔓尘持杯的手将杯中的琼浆尽数饮下。他喝得有些急,殷红的酒液顺着他的唇角滑落到下颔出,宛若血液一般刺目。
价值不菲的白玉酒杯从手中坠落,粉身碎骨!
“你早就知道!”
康晨枫轻笑道,“我的傻绿儿,我的目光从未离开过你,如何能不明白你在想什么!”
越来越多的液体顺着他的唇角滴下,他有些痛苦的轻轻地皱起眉心,唇角却始终保持着淡淡的微笑。
“我知道你夹杂在我和皇兄之间的痛苦,我明白你来时就已经报了必死的决心。可是……我舍不得你死!对不起……”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蔓尘恐惧的捂住他的嘴,想要阻止更多的血液流出来。
可是……他拦不住,他拦不住!
康晨枫抓住他的手继续道,“我知道这是我的自私,可是绿儿,我只想你好好的……好好的活下去。绿儿,我只想你好好的……”
“不要说了,我不要你死。你等我,我去取解药,我去取解药来!”
蔓尘挣扎着起身,先前他一心求死,他知道只有自己死了枫和松才不会为了他左右为难。可是,他却不想竟被枫察觉了,他好笨,好笨……
“不要去……”康晨枫想要揽住他,可毒素在体内快速地发挥让他几乎使不上力气,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蔓尘的背影离他越来越远……
如果蔓尘能为他把一次脉就会更加绝望的发现,即使有了解药他也救不了他。
康晨枫身体里除了他下的毒外还有一种毒,那是他在让他关窗时就悄悄服下的……无归,无解!
连理枝 第一百六十六章 心死
秋风萧瑟,凄凉破败的宫殿里红衣裳的男子独自趴在桌上。从外面看来,他更像是不胜酒力匍匐在桌上浅睡。
殷红的鲜血越来越多的从他口中涌出,那鲜红的血液很快又洇进他的红衣里,分不清是衣料的鲜红还是血色的艳丽。
很难过!
他十三岁从军,多年来他军功赫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人们只道是他战无不胜,是战场上的神坁。可是,神也会受伤、神也会有失误!
不记得是从何时起他披上了艳丽的红袍,不是因为喜欢,不是因为禁傲……只是因为红色能掩盖他血的颜色,即使是受了伤、即使是流了再多血,也不会因此动摇军心。
可是,真的好难过,这样被人仰望的生命几时才算有尽头?
直到那绿衣裳的少年出现在他面前,初见时,在残阳似血、两军对垒的背景下他亦对他好不畏惧从容不迫。
定下无心之约时,他轻浅的笑与他说,天上地下,誓死相随。
鸣凤山上,漫天火光中他向他伸出手说,我们回家!
上无佳节他亲手在双莲灯上题字:游鱼双戏并蒂莲。
他在母妃牌位前他郑而其重施礼说,从今而后我与枫,天上地下,生死相随!
往事走马观花般在眼前一一浮现。
天上地下,生死相随!
绿儿,既然我许诺的生生不离都没能与你实现,那么我又还有什么资格要你对我生死相随?
绿儿,我只要你好好的,不论是付绿草也好,还是赫连蔓尘也罢,你都是我此生此世最爱的人!
轻巧的脚步声顺着打开的房门而来,康晨枫极力撑起眼睛也只看到一片白衣的衣摆和一双纯色的白靴。
那人走到他跟前轻声嘀咕道,“见过笨的,却还是第一次遇见你这么笨的。我要是你,在金夕城的时候才不管小美人愿不愿意,虏也要把人虏走!唉,算了,看在小美人的面上,我就再帮你一次好了。不过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能不能把你救活那可就不好说了!”
太多的血液从口中涌出让他发不出更多的声音,但来人却看懂了他唇一张一合的意思。
他说:我想活下去!
当蔓尘取了解药回来时,屋里除了一摊血迹什么都没有了。
盛有解药的瓷瓶从手中滑下,瓷瓶粉碎、里面的解药轱碌碌的滚进那摊血水中,与之融为一体。
“不可能!”
他有想过枫和能会等不到他取药来,他有想过他回来时可能会看到他的尸体……可是,他什么都没了。就连他的尸体他也看不到了,他什么都没有了!
“不!”胸口像是被压着一块巨石,他的五脏六腑仿佛也被狠狠碾碎,一口心血自口中汹涌而出。
该死的人明明是他,他才是最该死的。可是他好笨,他害死了枫。他害死了枫,可他连枫的尸体都保不住!
康晨松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蔓尘苦到干呕的模样,他就像那濒死的人。大口的心血从他口中汹涌而出,落在他墨绿色的长袍上形成诡异刺目的墨色。
“太医,太医在那里?”康晨松惊慌失措的四处寻找太医的身影,他的蔓儿,他的蔓尘……这一刻,他怕到了极点。
李贵一路跑过来也顾不上擦汗,气喘咻咻的答道,“回陛下,太医正在赶过来,即刻就到!”
康晨松矮身将蔓尘抱进怀中,“他死你就这样难过吗?蔓儿,你叫朕怎么办?你叫朕那你怎么办?”
李贵和侯在一旁的侍卫悄悄侧过头去,在宫里这些年他们早就分清了什么事是可以知道的、什么事是不可以知道的。至少现在,任何人都明白,帝王的眼泪是不愿被任何人看到的!
无助悲伤的人儿像是终于找到了#的出口,他拉着帝王的衣袍绝望的哭泣,“该死的人应该是我才对。可是我杀了他,是我害了他。我害了他,现在却连他的尸体都见不到。我求求你,把他还给我!你们都说这是为了我好、你们都说只要我好好的。你们都对我说对不起,可是我想要的不是这些。你们这样好自私、你们让我生不如死,生不如死!”
原本清澈冷漠的人儿声声泣血,他哭的肝肠寸断。而康晨松,他除了紧紧抱住他外完全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他只能一遍遍的在他耳边说,“蔓儿,挺过来。朕什么都可以没有,朕唯独不能没有你。蔓儿,求求你。蔓儿……对不起!”
明德七年十月初一,永定圣王暴毙于无尘殿。永定圣王妃闻讯速度哭死过去,当夜被侍女发现,其自缢于西厢梅园。
明德七年十月初七,康乐帝怜圣王妃一片痴心,许其于永定圣王同棺同穴,本来康晨枫的母妃出身低微,按礼制死后也不应入皇陵。可康乐帝念其多年来军功显著、又因着手足情深许其厚葬于皇陵。
康乐帝数度落泪于人前,几度废食。六军缡素,举国哀悼。就连于其交战不下百回的昌源国车骑大将军蓝海成闻讯也站上城头为其洒上一壶烈酒。英雄惜英雄,撒酒祭英魂!
香烟缭绕的上桐宫,轻手轻脚穿插而过的宫人侍婢……仿佛一切都一如从前,未曾有过任何改变。
年轻的帝王刚刚下朝归来,俊美的容颜有着难以掩藏的憔悴和苍白。他穿过层层纱帐来看到那躺在床上的人儿,他就像是睡着了依,呼吸轻浅,丝毫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康晨松坐到床前,亲自绞好了温热的毛巾为昏睡的人儿擦脸、擦拭手脚,他动作轻柔的好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蔓儿,已经是第七天了。今日一早王第的棺柩已经下葬在皇陵了,葬礼办的很风光,全城的百姓自穿素服,从西誉门一路哭送到城外。"
顿了顿他又道,“昨日夜里萧情自缢于湘绿宫,朕已命人将他碎尸万段喂了野狗。”
他俯下身轻吻了吻蔓尘的额头道,“蔓儿,你怎么还不醒来?你这个样子,朕看着好难过啊!”
两滴温热的液体悄无声息的落下,滴在光洁的皮肤上,有些轻微的刺痛感。那种从心底深处扩散到四肢百骸的疼痛,连灵魂都微微颤抖!
李贵在纱帐外轻声提醒道,“陛下,几位大人还在书房等您!”
康晨松体贴轻柔的帮蔓尘掖了掖被角温柔道,“蔓儿,朕去去就回!”
宽广的寝室又只剩下静卧在床上的人儿,侍从们都轻手轻脚的在纱帐外伺候着,无人注意到蔓尘纤长浓密的睫毛轻轻颤了颤,两滴清泪顺着眼角无声的落下。
他怎么……还残喘在这世上?为什么还不让他就此死去?
枫……
连理枝 第一百六十七章 失忆
帝王走后一道黑影自横梁上飘落下来,垂首恭恭敬敬的站在床前一言不发。
本该熟睡的人换换睁开了眼睛。明眸清澈潋滟,完全不像初醒之人。
“都查清楚了?”
李浮眼底闪过了一丝挣扎,终是颔首道,“陛下下手很快,若不是公子早就有警觉让我顺着王妃一路查下去怕是线索早就断了。”
蔓尘眸中霎那间绽出冷凝的光芒道,“早在萧情拿出那份房屋设计图时我就怀疑他于华阳暗中有所来往,因为那时看过我图纸的人不多,而能看得懂看的透彻的唯有华阳。只是那时我以为他针对的是我……萧情、宋霄,他瞒得我好苦!”
李浮忙道,“公子节哀,宋霄的父亲宋迪曾是当年三爷最为器重的客卿,为三爷出过许多谋略。当年王爷火烧清音府时宋迪一家也在其中,只因宋霄那段时间被其外祖带去京外庄园小住才免遭此劫。而后不到一年他外族因病去世,临死前将宋霄托付给一户侯爵收养,直至入宫!”
蔓尘微微沉吟道,“那侯爵?”
李浮立刻会意解释道,“是京外世袭冠西侯,世袭多代基本已经没落。只因其祖辈与宋霄外祖有些交情,故宋霄外祖临去前将宋霄托付于他。关西侯见宋霄生的美貌,故特意请人对他加以调教,希望借他重得陛下赏识。”
“如此说来宋霄不是自愿入宫。以关西侯的本事想来也不敢为帮他报仇而行刺皇帝,那么……”
那个临死也要反咬他和枫一口的刺客到底是从何而来?
李浮道,“公子明智,那刺客是月前主动联系上宋霄的。只说与陛下有深仇,只要宋霄助他行刺陛下无论成败他都帮他反咬王爷一口助他报仇!”
“宋霄信了?”如果刺客真是与康晨松有血海深仇,又怎么会找上宋霄,这里面实在有太多蹊跷!
李浮道,“信了!因为宋霄还加上一条,除了王爷他还要公子的命。这时王妃要求的,也是他自己的意愿!”
上桐宫又陷入一片死寂之中,数息过后蔓尘才道,“华阳当初答应帮他是为了陷害我,他加上这一条也不奇怪。”
李浮静静道,“刺客只要宋霄帮自己制造一个行刺的机会,宋霄没理由不答应。只是那刺客身份太奇怪,怎么也查不到他的底细。昨夜我本来还想再去宋霄那里打探些线索,只是被人抢先了一步。就连关西侯一家也在昨夜被强盗闯入家中,全府上下全部死于非命。线索到了这里就全断了,刺客的身份再也无从查起!”
蔓尘轻讽道,“一个侯爷,即使再没落会由着一群强盗屠茶,来去自如?康乐守卫几时变得如此松懈?”
李浮垂首道,“这也是我疑惑的地方,听当地百姓说那些盗匪进退有度、纪律严明,除了关平侯一家外再无扰民。看起来更像是正规的军队!”
“不要说了!”蔓尘突然一声轻喝,明眸闪过一丝深沉的痛意和倦殆。
“公子……”李浮明知道这样无外是硬生生扯开他本就献血琳琳的伤口,可他宁愿看他痛也不愿他就此欺骗自己。
李浮也是人,他虽然一直都像影子一样跟在蔓尘身边,他虽然明知道自己于蔓尘之间有着不可跨越的差距,可他也有为自己争求幸福的权利。
如果蔓尘身边谁都没有了,那么,一直陪在他身边的自己会不会就能离他再更近一些?
蔓尘面色煞白如雪,他的眸子却明亮如炬,仿佛那拼尽生命努力燃烧的火焰。
他悲伤又惨痛的讽笑道,“不要说了。你说的那样清楚,我如何还能不明白!”
顿了顿,他像是失去了所以的力气般缓缓道,“你下去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