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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经点儿你。”谢母笑着轻捶了他一下,又眉间微皱地道,“我就是担心他对袁薇还没彻底放下,不然怎么到现在还单着。我其实不担心他不结婚,就担心他是因为别人才不结婚。”
“放心吧,”谢父拍了拍她的手,“当初走到那一步,他就是再深的感情也不可能回头了。再说谢琛向来都是要什么就会去争取,拿得起放得下才是他的风格。”
谢母略一沉吟:“嗯,这倒是。你记得他小时候第一次说想养狗,我们两不准,他就一扭头自己去赚钱了,”想起往事又忍不住笑了出来,“我还好奇他怎么赚呢,结果这小鬼是拿自己的玩具去卖。”
此时的谢琛完全不知道他爹妈正在楼下一边说着他的童年趣事,一边笑得眼泪横飞。他回到房间打开电脑,然后给文若玲发了个消息,示意她可以把照片发过来了。
文若玲很快丢过来一个压缩包,然后敲了一行字:“我不得不说,之前对她的判断还是出了些偏差。”
谢琛眉梢微微一挑,右键解压后点进了那个被命名为程沐阳的文件夹。
相比起今天在摄影棚里隔着距离和灯光看见她的时候,此时电脑上的原片里,她的脸和神态都是相当清晰的,近在眼前。
怀旧主题,她穿着旗袍,绢扇半遮颜;中国风,她蓦然回眸,盈盈一笑。就连最后一张所有人的黑色帅气主题,她站在第二排靠边的位置,也是显眼的。
谢琛若有所思地凝着屏幕看了良久。
“很出色是吧?”文若玲发了条消息过来,“她的硬照表现力大大超出了我的意料,别说是新人,就是比起成名大牌都不遑多让。”
他表示同意:“这次创立周年的宣传确实是个很适合她的机会。”
过了一会儿,文若玲又敲了行字:“绯云是不是要回来了?”
***
傅瑶刚刚洗完澡出来就听见夏清杨跟她说刚才文若玲打了电话来,她想起今天韦恩跟她说文若玲和谢琛还有白苏都来了摄影棚,估计是对方已经拿到底片了所以要跟她交代些什么。
她随即回了电话过去。
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剧的夏清杨看傅瑶回过去后没说多久就挂了,而且脸上表情显得还挺有心事,便问了句:“怎么了?”
傅瑶回过头:“说让我明天提早四十分钟到公司。”
“为什么?”夏清杨也觉得奇怪,“难道你今天表现不好?”
“不会吧……”傅瑶本来对自己的硬照一向有信心,但夏清杨这么一说,她忽然也没底了,难道真是她还没把握好程沐阳这张脸的特点?展现地不对?
这么想着,她实在有点儿忐忑,想了想,又走到阳台翻出一个号码,即将按下拨出键时,却又犹豫了。
给他打过去问什么呢?问今天我表现怎么样?他估计压根就没注意吧,不然就他那讨人厌的风格,肯定早就主动来嘲她了,怎么会来去都那么静悄悄的,到现在都一点没反应。
不行,还是算了。她想,搞得好像我很在意他的评价似的。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反正到时候自然就会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么想着,她自言自语般地“嗯”了一声,然后收起手机转身进了屋。
然而就在这时,却忽然响起了一声短信提示音。
傅瑶低头看见屏幕上显示的对方名称,不由一怔。
——“睡了?”
她默了默,又重新走回了阳台,一边回复:“还没。”
消息回过去没几秒,谢琛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她不知为什么略略紧张了一下,然后接了起来。
“明天晚上有空吗?”谢琛问她。
傅瑶防备地问:“干嘛?”
他一笑:“你猜。”
“……猜个鬼啊,”傅瑶翻了个白眼,“你不说我挂了。”
那边顿了几秒钟没说话。
她有些疑惑地喂了两声。
他轻笑温缓的声音便从电话里传来,带着一丝戏弄得逞的调侃对她说:“怎么还没挂?”
“……”傅瑶发现这人总是有让自己无语的能力,“大晚上的你打电话就为了逗我玩儿呢?”
“顺便而已。”他居然厚颜无耻地承认了,又相当淡定地笑笑,“好了,说正事。刚才收到消息,不出意外,你明晚可以到我这儿来取画。”
傅瑶愣了须臾,张口便道:“多少钱?”
“放心,”谢琛说,“我已经帮你想到了一个抵销这笔钱的好办法。”
她略怀疑地说道:“你该不会随便忽悠我一个价钱吧?我告诉你,债主归债主,也不许随便加零啊。”
他听了,声音里带出一丝轻笑来,对她道:“早睡早起,晚安。”
“搞什么,话说一半吊着人。”傅瑶皱着眉头对着已经挂断的手机吐槽,一顿,忽然想起来什么。
她居然忘了“顺便”问他文总的棚内观后感!
***
第二天下午上完课之后,傅瑶按照谢琛发给他的地址,坐车来到了一个高级住宅小区。这里的安保很尽责,她报上证件号后又被对讲机那头的谢琛确认了身份这才终于被放了进来。
这还不止,每幢楼里还有各自的安保人员,傅瑶进去之前又被他们联系大门外的保安室确认了一次身份,最后,才如愿以偿地走进了比一般住宅楼都要大且装饰讲究的电梯。
谢琛住在17楼,傅瑶到了那层才注意到,这里一层只有两家住户,隔着一个略微宽阔的走廊相对而望。
1701,傅瑶走过去按响了门铃。
忽然从里面传来一声狗叫,一顿,又是一声……就这样叫了好几声,傅瑶听见这声音到最后竟然已经跑到门边来了。
随即,她听见有人走过来对那只傻狗说了句什么。
“咔哒。”一声门响过后,谢琛穿着一身白衣灰裤的居家装扮出现在了她眼前,略宽大的衣领顺着他开门的动作,又把他的锁骨露出来了几分。他的头发很自然地垂下来,灯光下泛着柔顺的光泽,傅瑶在开门那一刹的浅风里好像隐约嗅到了一股好闻的洗发水味道。
这家伙……她想,这是要睡觉的节奏?
“这么客气?”谢琛的视线落在她手上提的果篮上,“我还以为只有住院的时候才能收到你的果篮。”
“你这人就不会说点儿好听的?”傅瑶皱了皱眉,把果篮往他手里一塞,“谁没事会咒自己住院。”
他凝眸一笑,侧身让开:“进来吧。”
傅瑶来了也就没打算客气,跨进门站在玄关换鞋的时候她看见正歪着脑袋蹲坐在一旁看着自己的毛球,终于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你好啊,你主人说你是个娘炮你知道吗?”
毛球轻轻“汪”了一声,似乎在抗议这个外号。
她忍不住哈哈笑出声,觉得好玩儿,继续打小报告:“还冒充你在微博上注册了个小号,说他自己很萌。”
这回毛球“汪汪”叫了两声,看来有点儿忍无可忍。
谢琛走过去顺手把果篮放在了桌上,回头问逗狗逗得正高兴的傅瑶:“吃饭了吗?”
“还没,你不是让我下课就直接过来。”傅瑶握了握毛球的爪子,笑意还没收回去就抬眸随口问了句,“怎么,要请客啊?”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谢琛指了指一旁的半开放式厨房,“那儿有食材。”
见她好像还没反应过来,他又微微一笑,补了句:“我们也没吃。”言罢,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毛球。
“……”傅瑶额角抽了抽,“你还不如直说就是让我来当厨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 一忙起来真是不知时间过啊~
☆、还有赠品
谢琛是早有预谋的。傅瑶一进厨房就更加确定了这个事实,连食材都自己选择好了,就这么大喇喇摆在厨台上,一看就是等着人来收拾。
她扯了扯嘴角,也懒得再计较谢某人的腹黑,挽起袖子直接就开始上手了。
过了会儿,谢琛也走了进来,站在一边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拿着个什么东西走到了她身边,傅瑶也没顾得上抬眼去看,只嫌他走太近会碍手碍脚,于是一感觉他靠近就丢了句:“干活儿呢,走开点儿。”
“先停一下。”谢琛伸手抓住了她的左腕。
傅瑶手上还沾着鱼油呢,莫名其妙地被他拉住,立刻皱眉望了他一眼:“干嘛?”
谢琛举起了手,往她脑袋上套下来一样东西。
——是条围裙。
见他侧身站到自己身后,傅瑶一怔,下意识忙道:“我自己来。”
“来什么,”谢琛淡笑着碰开她的油手,“弄脏衣服我可不给干洗费。”言罢,手指牵着系带轻巧一绕,一个规整的蝴蝶结就打在了她的腰后。
她不由僵了僵,然后,听见他说:“好了,加油。”
傅瑶也没去看他,只垂着眸做着自己的事,听见他脚步声真的慢慢走开,少顷,轻轻松了口气。
***
菜摆上桌的时候,谢琛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傅瑶解下围裙搭在椅子上,转身又去找毛球的狗粮。
看着这毛茸茸的家伙一点也不客气地摇着尾巴先开了餐,傅瑶蹲在一旁忍不住弯着唇角笑了,觉得心里软成了一片棉花。
“这么喜欢它,牵回去养几天吧?”谢琛不知什么时候走过来,站在她身旁状似随意地说道。
“嗯?”傅瑶有点儿懵,“为什么?”
“后天我要去法国,”谢琛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往餐桌旁边走,“大概一周才会回来,你帮我暂时养一下。”
这种借口傅瑶并不受用:“你之前也没少到处飞啊,你把它放哪儿的?”
谢琛拿起筷子的动作略略一顿,抬眸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道:“它肯让你摸脑袋,证明喜欢你,我想你这个厨子也会把它养的很好。”
他话说到这份上,本来还觉得不想和他私下有太多牵连的傅瑶突然就无言了,回过头去又看了一眼毛球,仿佛有感应似的,本来在埋头奋战的它也倏地抬起了脑袋望着她,耳朵还动了动。
……好萌。她挣扎了一秒就放弃了,低声说道:“我怕照顾得不好。”
“放心,”谢琛笑了笑,“它很好养的,除了睡觉吃饭就是卖萌,没什么大的野心。”
她觉得好笑:“你怎么成天黑它?我看它比你讨人喜欢的多。”
他淡淡笑笑,没有多言。
这顿晚饭吃得很安静,傅瑶坐在谢琛的对面抬眸时总是能将他认真品尝的样子收入眼中,虽然他不像夏清杨那样毫不吝啬赞叹,但她看得出来,他确实是喜欢吃她做的菜。
看来,自己在他眼里果然是个厨子。她这么想着,忍不住牵了牵唇角,说不上是什么意味。
晚饭后,傅瑶本来准备重新挂上围裙把碗筷给洗了,然而谢琛却从她手里先一步把围裙给抽走了。
她有些愕然地转眸望着他。
“我只留下了这封信。”他递给她一个紫色的信封。
她怔了一怔,才明白他言下之意,是说那幅画让出面取得“傅瑶遗物”的人带走了。
“哦,”她竟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有些纷乱,“谢谢。”
谢琛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进了厨房,站在水槽边把围裙直接往腰上一系,拧开水龙头开始洗起了碗。
傅瑶坐在桌子旁边,有些出神地看了手中这个信封良久,终于,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拆开。
开头便是她再熟悉不过的个人信息,慢慢往下,关于遗产分配内容只有短短的一段话。
——“本人死后一切个人财产将尽数捐赠给B市灌云区阳光疗养院,一半作为疗养院日常运营经费,一半作为特殊照顾老年痴呆症患者所用。特此公证。”
鼻尖骤然一酸,她抬起手捂住嘴,眼泪却已经猝不及防地掉落下来,跌在了手背上。
过去的岁月刹那间似乎又变得历历在目,她曾经拥有过的真情,到一生完结时,也不过仅仅这一段。永远,到老,到慢慢失去记忆时,到最后离开人世时,都一直爱着她的唯一的亲人,她的奶奶,原来已经不在了那么久了。
她抬手擦去了脸上的泪水,却又从眼睛里涌出来更多,到最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无声地哭花了脸。
谢琛有些微怔地站在几步开外,就这么静静看着满脸泪痕的她,许久也没有靠近毫厘。
***
“还有件事要麻烦你。”许久后,傅瑶擦干眼泪,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睛红着脸,平静地把遗嘱装回了信封里递给了谢琛。
“就让你那个拿走画的朋友如实把这封遗嘱在媒体上公布出来,”她说,“然后交给阳光疗养院的院长吧。”
末了,她又想起什么,看着他问道:“对了,花了多少钱?”
“不多。”谢琛接过信封,声音有些轻,或许是怕她不信,又接着解释道,“我是找你上次在夜店里见过的那个于总去办的这件事,你知道的,对方凯来说这不过是做个人情,所以只是象征性地给了他这幅画的市价。”
傅瑶怎么也没想到他找的帮手居然是那个人,不由有些诧异地看着他:“不愧是谢大仙。”
谢琛微微笑了笑:“所以,你帮我照顾毛球几天,就当抵债了。”
她竟有些调皮地一挑眉毛笑看着他:“美得你,那幅画市价不过两千左右,你家毛球这么金贵,你才给扣这么一点儿?”
“那,”他看着她仍然微红着的眼睛,莞尔道,“再给你个赠品?”
“还有赠品?”傅瑶下意识四下扫了一眼,“是什么?”
他走到开放式书房那边从桌上拿起了一叠纸,然后回到她面前,伸手递了一张过来:“这部电影你应该看过吧?待会把这场女主戏演出来我看看。”
她有些不明所以地把他手里的纸张接了过来。
是《七日蝶》的台词。
这部电影是一部很出名的文艺片,当年也是在各个颁奖礼上一路备受瞩目,作为一线女星里最受文艺片青睐的演员,丁蔓曾经就靠着它拿下了金龙奖影后。
至于这部戏的剧情,傅瑶以前一直概括为讲的是一个女人的脑洞。女主人公是个孤独症患者,小时候在遭受了小伙伴们的嘲笑后便把自己关在家里再也不肯出门。在长年遭受丈夫家暴的软弱母亲去世,和酗酒如命的暴力父亲离家出走之后,她更是将自己全部封闭在了这个小村庄里最破落那间房子里。
透过木门上的洞,她观察着来来往往的村民,观察着这世上的一切,想象着自己是他们中间的某个人,过着怎么样的生活,遇到什么样的人,看到什么样莫名其妙的事,邂逅什么样的心上人。在这样的想象里,她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幸福感。
七天后,某天她的邻居,她小时候曾经的玩伴,那个在她幻想里与她相爱的男子,终于对从她家中传来的恶臭感到忍无可忍,于是叫来村民们商量着要把这个已经失去了父母看顾的傻妞赶走,然而,当他们不耐烦地砸开门时,才发现,那个傻妞早已死在了那扇有个洞的木门后。
谢琛给傅瑶的台词,就是女主角幻想里的最后一场戏。她变成了自己,一个可以正常而坦然地面对一切交流,让所有人都喜欢的她自己,然后,在想象的尽头,她带着唯一珍视的,母亲留给她缝藏在衣领里好不被父亲搜刮走的银耳环,穿着从来也没有穿过的崭新漂亮的衣裙,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村庄。
这场戏严格说起来其实没有台词,因为每一场幻想戏里女主人公的台词都是她自己的旁白。
傅瑶抬起头望着谢琛,似乎想说什么,但又斟酌着没有立刻说出口。
但他好像立刻便明白了一样,说道:“一边演一边说,演法你自己调整。记住,我是要你演,不是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