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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犹豫,正好听到“恰才敲二更,二更。手按着银筝盼多情……”遂硬起心肠,循声而去。
不得不说漱石的地方挑的真好。荷花塘边的小亭子,借着水琴声更显得悠扬。
我站在亭前,漱石像没看见我一样。双手在筝上律动,口中唱到“月尽灯残人散后……”我知道他肯定看见我了,小五提着灯笼呢。
晚上的亮光晃晃悠悠过来。他要是不知道我来了,除非是瞎子。可他没有一点停下来的意思。我以为他会迎上来,至少应该停下来见个礼什么的,我也好搭茬啊。这样不尴不尬的,我真不知道怎么过去。
我站了一会儿,才想明白了。叫小五回清泉园去。
我缓步向亭子里走去。漱石已经唱到了“数日不来如许瘦,减尽裙腰……”然后像是刚发现我一样,站起身来。我正走到亭子下,他站在亭中。
亭子有四五步台阶,比平地高出了一截。我抬头看他。夜风吹着他的长袍,勾勒出他的身形,那是少年人特有的清瘦与挺拔。我竟没有发现,漱石生得如此俊朗。瞬间,一个词跳入我的脑海……玉树临风。
我几步走上台阶,他已经福下身去。刚才的炫目光彩收敛了起来,仿佛惊鸿一顾,让人疑真疑幻。
亭子四面通风,虽已经四月了,可晚上依然是冷的。我看他穿的单薄,说了句“怎么在这儿弹琴?”
他抬头直视着我,声音带着哀怨“扰了主子雅兴了?”
我无奈地上前一步把他的手握在我手里,冰凉。“我是怕冻着你。”
他默默地把手抽出来,声音比手还凉“难为主子记挂。”
我觉得胸闷。这算什么?大半夜不睡觉跑着弹琴,句句唱的都是闺怨。不就是唱给我听的?我听见了,我人也来了。这叫什么态度?
有了几分怒火,不由得觉得漱石没枕流省心,本来是抱着找个人聊聊的想法,现在什么都不想说了。
“回你房里去吧。以后别半夜弹琴了。”我已经没有了谈兴,说完转身要走。突然觉得背后有东西朝我砸过来,下意识地一侧身。
碰的一声,琴摔碎在我面前。刚才还是美人手下传情的使者,瞬间化作出气筒。我吓了一跳,自然而然地站住了。
“你这是干嘛?”
“主子不是要走吗?走就是了,我摔我的琴,跟主子有什么相干?”
这哪儿是摔琴啊,这不是分明打我的脸吗?我蹭一下一脑门子火。一个两个的,都冲我来了。这哪儿是她娘的女尊啊,太坑爹了。火上来了,话就格外刻薄。
“你的?什么东西是你的?连你都是我的!”
“……”
成功的堵住了漱石的嘴。我见他无话可说,火消了不少。心理也明白他是不满我连续几天都在枕流那儿。可我一个现代人,虽然谈过小恋爱,可撒娇吃醋闹脾气的都是我,我是女的!我哄过谁啊?还真没谁这么给我摔过脸子。
看着听我说完就跪下去了的枕流,实在是拉不下脸来哄他。索性哼了一声说“你好好想想吧。”转身走了。
本来是希望被漱石勾引,因为不会做小伏低没成功。枕流靠着门一直目送我,估计现在也不好过。正房还有个正着闹脾气的疏影。我左思右想,哪儿也不合适。我怎么把自己弄的这么惨。
齐人有两个老婆,让大家羡慕不已。我有一夫两妾两通房,却找不到个地方睡觉。
我一个人在黑漆漆的花园里溜达,白天看起来鲜艳夺目的花草树木都蒙上一层黑雾一样。一轮玉盘正挂当空,却赶不上个灯笼的亮度。
我信步绕来绕去,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处小院子。抬头看了看,院子上挂的匾额上写着三个字。太晚了,看不清楚写的是什么,只依稀看到个惠字。我站在院门口,努力瞅着匾额上的字,想认出来。
正看的出神,身后一声“主子?”我转过头去,看见一个不认识的小厮。我朝他笑了笑,他擦了把汗“您可让奴才们好找。淡月哥哥快急疯了,主子快回去吧。”
我应了声好,然后跟着他往正房的方向走。路上随口跟他聊了几句。知道是有急信过来,淡月去枕流那儿找我。知道了我去找漱石,然后漱石又把我气跑了,所以只好发动了全家人一起找我。
七拐八绕的走了足有半个多小时,我才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的屋里。疏影这两天压根不在我面前出现,只有淡月一个人跟推磨似地满屋转圈。
淡月看见我进来了,急忙几步跑过来。一边给我解披风一边埋怨“主子要去哪儿好歹说一声,叫两个人跟着。这算怎么回事。才刚入春没几天的天气,要是冻着了可怎么好?”
我看着一个十五岁大的男孩老气横秋地教育我,心里有说不出的违和感。又惊奇又好笑。连忙宽慰他“我这不是好好回来了嘛。”
淡月解下了斗篷,一边叠一边说“刚好了才没几天的功夫。主子还不知道爱惜自个。真要再有个什么,奴才们还不让老太太活活打死?”
我坐下喝了口茶,热热的水顺着嗓子一直暖到胃里,似乎一身的寒气都从汗毛孔逼出来了一样,一阵敷贴得暖。
身上一舒服,心情也好了。随口逗他“我还以为是担心我呢。原来是怕挨打啊。”
淡月已经把叠好的斗篷交给了旁边的小厮,又拿过双室内穿的软底鞋过来正在给我换。听见我逗他,抬头扫了我一眼。嘴里嗔道“不识好人心!”
我嘿然一笑换了话题,“找我什么事?”
淡月道“爷已经到了城外了,先着人送了信过来,明儿一早就进城,估摸着晌午就到家了。”
我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爷是哪位。
“那……”
“奴才没伺候过爷,也不知道该怎么预备。只得去问问主子怎么安排。”
我想了想,问他“安排好你们爷住哪儿了嘛?”
淡月已经给我换好了鞋,像见了鬼一样看着我,把眼睛瞪得大大的问“主子不跟爷一起住?”
我挠了挠头,没错,夫妻嘛,应该是一起住的。
☆、正夫临门
“淡月啊,你跟我念叨念叨咱们家的事吧。回头你们爷问起来,我也好有个交代。”我抱着茶杯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
淡月一边给我铺床一边回我“您这话问的,让奴才没法回。从哪儿说起啊?”
我想了想“先说说咱家有多少人吧。”
我跟淡月聊了半个晚上,终于把范徽没给我讲清楚的部分补充完全了。
范徽家竟然有几十口人。这还是内院的。一共三位主子,我,我闺女,我儿子。两位半个主子,枕流和漱石。
我身边除了疏影,淡月外,还有两个小厮,一个叫应溪,我“病了”以后,去了余杭给范徽的母亲送信。一个叫听云,死了。另有负责打扫等粗使的小厮六个。一共是十个人。
三进共有六处园子,明珠和枕流住了清泉园,乳名叫念儿的儿子和漱石住在解语阁。每处除了七个下人服侍外,另有两个小厮负责打扫等务。
另有四处,一处做了内书房,叫定惠斋。有两个小厮负责打扫。还空着三处。分别是春晖院,葳蕤庭,流翠阁。
另有大厨房供应枕流漱石和下人的饭菜伙食。小厨房供应我和儿女的饭菜。
还有负责针线的,负责采买的,负责庭院打扫的。管金银器具的,管库房的,负责花草树木的……
我听的头昏脑胀。
幸亏是女尊啊,这些事,还是劳烦明儿要来的那位爷去操心吧。
我表示困了,淡月欲言又止的说“按理,这是奴才不该说。。。。只是,漱石公子身子单薄,还请主子怜惜。”
我一头雾水,我怜惜什么啊我?这哪儿跟哪儿啊。琢磨可能是女尊世界的暗语?我模棱两可的回答“明儿早上再说。”
淡月似乎还想说什么,最后终于没说出来,咬了咬嘴唇,退下去了。
早上起来,觉得有点昏昏沉沉的。平时来伺候我起床的漱石不见了。唉,这孩子脾气可真不小。
枕流像往常一样一脸的笑容,不爱说话。只是今天多少有点怪怪的,似乎急于讨好我,又害怕的样子。
我看着他老觉得哪儿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对劲了。
吃完早饭,枕流终于跪下来了。跟我说“主子,漱石一时糊涂,您别跟他生气了。”
我乐了,还是枕流贴心,怕我今儿还生气“嗯,不生气。”
枕流快速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带着疑问说“那,让漱石哥哥起来吧。”
我端起水来漱口,心说这漱石可够意思,这点还没起床呢。随口问“他还没起呢?”
枕流回答“没主子的话,漱石哥哥不敢起来。”
我心说我又不是闹钟,不响不起床。随口说“那让他起吧。”
枕流惊喜的回答“谢主子。”手往地上一撑想要站起来,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重新趴下,认认真真地磕了个头,才又站起来飞跑了出去。
我看着他,觉得这个世界的人都莫名其妙的。
叫人把钟儿抄好的账本抱来,我坐在炕上靠着迎枕翻看着。心里默默地记诵茶叶的种类和价格。
帘子一挑,淡月走了进来,轻声道“主子,漱石来给主子谢恩。”
我张着嘴露出痴呆的表情,表达我的困惑。幸而淡月低着头看不见。
淡月看我没反应,以为我默许了。对这外面喊了声“进来吧。”
漱石就进来了。是两个人一左一右架着进来的。我吓了一大跳,只见漱石头垂在一边,头发都散落下来不少,两只脚半拖在地上。昨儿还好好的,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只见两人把手一松,漱石就滑落在地上。我震惊地说不出话来,漱石在地上自己调整成跪姿,恭恭敬敬地一个头磕在地上,嘴里说着“谢主人教训,奴才知道错了。”说完也不抬头,只是跪伏着。
我脑中电光霹雳闪过,昨儿我走的时候,他跪在亭子里。我没叫他起来,所以,他一直跪着?昨儿晚上淡月那不明不白的话,是给他求情,我没听懂。所以,他跪了一夜?
昨儿晚上那因为生气把琴摔碎在我面前的闹脾气的人。就这么乖乖的跪了一晚上?
看着卑微跪伏着的漱石,我心中一片悲凉。才不过是个18岁的孩子啊。我满怀歉意,却没法跟他说对不起。只好强压着情绪,淡淡道“知错了就好,没事了。回去歇着吧。”
目送漱石又让人架了出去,我立刻叫淡月去拿化瘀止疼的药给漱石送去。淡月出去了一会儿,手里拿了个白瓷瓶子进来给我看。“主子,送这个过去可成?”我点了点头。
淡月就叫来了个小厮,细细的告诉他隔几个时辰涂一次,怎么用,用多少,怎么揉开等。
我眼睛看着账册,却伸长了耳朵听着淡月的碎碎念。好容易听淡月交代完了。等送药的小厮出了门,我问淡月“漱石跪了一晚上?”
淡月低了头,回答说“是。”
我纠结了一下,继续说“他昨儿把琴摔碎在我面前。”
淡月没接茬。
我只好继续说“所以,我没想到他会跪一晚上。”
淡月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主子这是怎么了?左不过是发作了个屋里人,怎么?”
我问淡月“我不去他那儿,他敢弹琴诉苦给我听,我要走,他敢摔琴拦我的路。这么大胆子,怎么就真跪了一晚上?”
淡月道“主子可说过不许他弹琴,不许他摔琴?”
我“……没有。”
淡月道“那就是了,主子明明的说了让漱石公子跪在亭子里好好想想。难道不是罚跪思过的意思?既然主人让他罚跪了,他怎么敢起?”
我“……那他也太实在了,又没让人看着他。坐一会儿也成啊。”
淡月“……”
我分析了好久,还是搞不清楚这个世界的规则。在我看来,摔琴的行为比站起来要严重多了。这就是价值观差异吧?
我还没弄明白到底为什么摔琴可以,起来不行的时候。外面急匆匆跑进一个小厮禀告道“爷来了,已经到了门外了。”
我只好先不纠结价值观的事。先纠结我应不应该去接一下呢?
幸好我还没纠结太久,又一个小厮跑进来禀道“爷已经进了二门,下了轿了。”
不一会儿,淡月亲自进来禀道“爷进了院子了。”我赶紧一迭声说请。好几天没看见的疏影也不知打哪儿冒了出来,站在门口打帘子。
好高啊。这就是我的丈夫啊。帘子高高打起,正午的阳关直射在他背后。我坐在正对着门的椅子上,屋里比外面略暗,看不太清楚他的五官,却看到一个高高大大的身影,如同镀了金光一样朝我走来,夺目,刺眼。
他给我第一印象。
淡月从我身边迎了过去“爷可算来了。主子等了一上午,一会儿就问一句。奴才瞧着都替主子着急。”这倒霉孩子,我什么时候问来着?
只见淡月一边说一边引着他走过来,我不知道他叫什么,这是范徽不肯说的,大概跟女子的闺名一样,不能轻易让人知道了去。
帘子在他身后落下,我终于看清楚了他的长相。端端正正,浓密大眼,不由得放了心。鉴于范徽口味独特,而且有明显的恋童癖倾向。我很担心她的,啊不,现在是我的丈夫是个如花娇艳,如水柔婉的人。
他走到我面前三五步的距离后,就停下了脚步,淡月拿了个垫子放在地上。他端端正正的朝我跪下,口中道“见过妻主。”徐徐拜了下去。我刚要站起来去扶,淡月已经先我一步搀扶起他。我只能伸着俩只手,干巴巴的说“辛苦了。。。”
淡月扶着他坐在我旁边的位置上,然后端上茶来。我趁着功夫打量他,一身青色棉布长袍,滚着竹叶纹样的边。打扮地极朴素。也许是为了路上方便吧?我跟他寒暄“路上辛苦了吧?”
他站起来回答我“谢妻主关怀,都是奴的本分。妻主抱恙奴未曾服侍左右,已是深感不安。哪里敢说辛苦。”
我连忙说“坐,坐。”
他依言坐下。
我不开口,他也不说话。我觉得好尴尬,只好继续没话找话“带了几个人?”
他立刻又站起来回答我“一共是九个人过来的,母亲给安排了四个护卫,还有妻主身边的应溪,奴的两个贴身小厮和一个车夫。”
我只好又说“坐,坐。”
他依言坐下。还是不主动和我说话。我想了想,又问“母亲和父亲身体还好吧。”
他又站起来。我看着都替他累。索性自己也站起来走到他面前。这才发现他竟比我高一头。
他慌张的侧身回避我,我伸手按住他肩膀。他顺着我的力道坐了下去。我说“别老起起坐坐的,好好坐着,我们说会儿话。”
他把脸侧到一边儿去,回答说“是,奴遵命。”
“那个,母亲和父亲身体还好吧?”
“都好,母亲还是每日去茶园。父亲也好。”
“那。。。你好吗?”
“奴。。奴一切都好。劳妻主惦记。”
“家里人都还好吧?”
“都好。这次来都有书信给妻主,待奴把东西整理出来了给妻主过目。”
“哦哦。。”
我实在找不出话题了,总不能跟他谈天气。虽然他和我是名义上的结发夫妻,可实际上,他是我第一次见的陌生人。
我看着他,他看着我。大眼瞪着小眼。
我们俩互相盯着,都没话可说。
幸亏这时候帘子一响,进来个脸生的小厮。一脸的笑容,紧走几步朝前一跪“主子万福”我不敢瞎称呼,只能含糊说“起来起来。”
那小厮笑嘻嘻的爬起来,嘴里说着“几日不见主子气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