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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丽江山(全书四卷)-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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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办法外出至井边汲水,只得把家中的门板卸下来,顶在脑袋上冒险走出去。
  军情如火,半点延误不得。刘秀顾不上伤口尚未结痂,急匆匆的先点了骑兵、步兵各一千名作为援军的先锋部队先行一步。
  可没等赶到昆阳,斥候再度传报噩讯——昆阳城内的守军抵挡不住敌军凶猛的攻势,王凤不顾王常等人的劝阻,居然向王邑、王寻递出乞降书!
  听到这个消息,真好比被人当头一棒,刘秀在马上身子一晃,吓得我以为他会晕厥堕马。马武等人破口大骂,我们这十三个人杀出重围搬救兵,冒着九死一生的代价好不容易拉了点人马,原是报着有去无回的决心再杀回昆阳,没想到一番心血最终却换来一份降书。
  “别急,未必不是件好事。”冯异淡淡的说了句。
  众人不明所以,刘秀嘘了口气,煞白着脸勉强扯出一丝笑容,他挺了挺脊背,道:“是,大家别慌,未必就能如他所愿。”
  说着,回头与冯异对视一眼,相顾而笑。
  我不明白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但是心里对他们却是抱着极大的信赖的,既然他们两个都说没问题,我悬着的心便又重新放回原位。
  一天后,我终于明白他们所指何意,斥候回报,王凤乞降,可是王邑、王寻贪功,竟未答理。想来也是,人家四十二万人马围在城外,连只鸟都飞不过城墙去,不是长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四十二万人,每人朝城里吐口唾沫,估计也能把小小的昆阳城给淹了。
  王邑、王寻都是自大狂妄之辈,昆阳在他们眼里不过是餐前小点,他们的目标是昆阳身后的宛城。拿下昆阳是早晚的事,他们不过是在猫耍耗子,打着玩罢了。
  听到这个消息,众人面面相觑,尴尬中却皆是松了一口气,不管王凤之前的心态如何,总之,新军的拒降势必逼得城里的守兵再无一丝退路,只能抛开一切幻想与杂念,誓死一战。
  就如同刘秀和冯异打的哑谜一般,他们两个估计早就预料到现在这样的结果了,他们把战局看得比普通人透彻。
  或许……我们不会输!
  我的心里产生出一点小小的奢望。
  或许我们不会输!
  虽然42:2,比例太过悬殊,但是……现在,我却涌起一股以前不敢奢想的希望——我们不见得一定会输!
  如果在我身上曾经展现过所谓的神迹,那么就请神迹再降临一次吧!
   
                  神迹
  六月初一,昆阳城外。
  望着迎面列阵的四五千人马,我忽然有种想仰天大笑的惊喜。
  这算不算是一种神迹?
  王邑那个自大狂,为了显示没把我们两千人马放在眼里,任凭四十几万人放着按兵不动,居然只派了几千人马过来与我们交战!
  他这是完全藐视我们,还是他自信过了头?
  “娘的,杀他个屁滚尿流,让你们知道老子的厉害!”马武早已兴奋得两眼发红,双腿不住夹着马腹,只等刘秀一声令下,便要冲杀过去。
  刘秀不徐不疾的盯着对面旌旗飘扬的队伍,忽尔回头笑着喊了声:“二姐夫。”
  邓晨闻声上前。
  刘秀从怀里摸出一块折叠好的缣帛,装入一只锦囊内,交给邓晨:“一会儿交战,你假意突围往昆阳送信,若途中遇阻,则将此锦囊假意失落。你无需恋战,只需使此信由新军捡去,你便立了大功!”
  邓晨不解的问:“这是什么信?”
  刘秀笑道:“汉军主力已攻下宛城,正移师北上,前来救援昆阳!”
  众人惊喜道:“当真?!”
  刘秀眨了眨眼,眼线眯成一条缝,笑容纯真得像个孩子:“假的!”
  “啊?”众人大为泄气。
  我噗哧一笑,这个刘秀啊,真是狡黠如狐,尽显商人本质。以前还嫌他呆头呆脑,死板又教条,如非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这种尔虞我诈的伎俩是他这种老实人想出来的。
  “好!”刘秀突然振臂高呼,“这是场硬仗,兄弟们,随着我冲!”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纵马冲出十来丈,马武紧随其后,两千多人如潮水般杀将过去。
  战鼓擂响,咚咚的鼓点仿佛落在心口上,震得四肢发麻,热血上涌。
  “刘将军平时见小敌胆怯,今日大敌当前,居然勇猛异常,真是奇怪!”
  闻得身后有兵卒小声嘀咕,我不由扬声高呼道:“小敌容易立功,大敌却要丧命!刘将军实乃仁厚之人,大智大勇之辈,是以,请助将军!”
  将士们精神大震,眼中绽放异彩,崇敬之情一览无遗。
  两千多人呼吼着与敌军迎面交锋,两军相接,一到一个时辰新军便被击溃,仓皇逃窜而去。
  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我虽然早已不是第一次经历这么残酷的场面,却仍是被血腥味刺激得胃里一阵阵的翻涌。
  这一仗,刘秀一人便斩杀敌首数百,看着他浴血奋战,下马后几乎连站都站不稳的惨淡模样,想不叫人担心都难。
  “这么拼,真要把命搭上么?”
  “不拼不行。”他松了口气,尽量硬撑着不让其他人瞧出他身体的虚弱。
  我扶着他找了处通风的地坐下,他低头瞥见我右手上缠着的带血纱布,惊道:“受伤了?”
  “被划拉了一个小口子,和你的伤比起来,不值一提。”我刻意轻描淡写的回答,其实伤在手背上,伤口虽不深,却害我右手无法再使劲,连剑柄都抓握不住。
  刘秀拉着我的手,小心翼翼的用拇指摩挲着纱布,不堪疲惫的闭上眼,他的神容憔悴至极,下颚一圈青茬子长短不齐的冒了出来,唇瓣一丝血色也无。
  时近戌时,天色正迅速转暗,我在心底叹了口气,怜惜的问:“吃点东西再睡?”
  他没吱声,喉结动了下,累得似乎连眼皮都睁不开了。这半个月来,他的神经都崩得紧紧的,一有风吹草动便警醒,偶尔休息不是跟将士们商讨作战方式,便是一个人窝在角落里拿树枝在沙地上比划作战路线。
  我知道他是累了,不只身体,还有心。
  虽然我也有份参与打仗,每次只要看他奋不顾身的冲在头里,消失于人群里我就一阵揪心,有心想追上他,却总是有意无意的被冯异引开。时间久了,我再迟钝也觉察出冯异每次皆是故意而为。以他现在的身份与立场,不急于杀敌立功,守在后方原是情有可原,可是他却总出没在我附近,一旦我有什么危险,他便立即替我解围。
  低头望着手背上的纱巾,这一次……若非他出手及时,我的这只右手今天估计就得留在战场上了。
  抬头再次打量刘秀,眉心紧皱着,他背靠在土墩上,松垮了肩膀。十丈开外有士兵来回走动,有些人在堆灶烧饭,炊烟袅袅,飘散着淡淡的松脂香气。
  我伸出左手,小心翼翼的将他东摇西摆的脑袋拨靠在我的肩头。
  虽然不知道刘秀私底下到底与冯异达成了一份怎样的协议,但是……他的这份情,我领了。
  天色完全黯淡下来,然而昆阳方向却是金鼓齐鸣,响声动天,隐隐传至百里。新军对于昆阳的攻势仍在继续,他们人多,完全可以车轮战,可是昆阳城内人少,将士们显然无法得到更多的休息。
  这简直就是在打消耗战,不仅是消耗军用粮草储备,还有体力、人心。
  体力一旦达到极限,人心就会跟着崩溃,人的心……其实最为脆弱!
  我仰天长嘘,夜空中有个亮点闪了下,忽然坠落,长长的划起一道笔直的光芒。
  我一震!营地里已然有人怪叫起来,一片吵嚷。
  刘秀从惊吓中跳起,迷茫的睁开眼瞪着我。
  我伸手指给他看,低声道:“是流星!”
  我曾许愿,若有神迹,请再次降临。没想到许的愿这么快就实现了!自从六年前一场流星雨把我送到这个鬼地方后,我还是第一次再见到流星。
  星陨,光芒最终消失于新军大营!紧接着远处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轰然巨响,震得天色为之色变,我抓着刘秀的胳膊,感觉脚下的地皮一阵颤动。
  营里一片哗然,众人伸长脖子,瞠目结舌的望着远处新军大营上空炸出一朵巨大的蘑菇云,热浪扑鼻,一层层由内向外不断翻滚着。
  “这是什么玩意?”马武踉踉跄跄的跑了来,面无人色,他素来胆大,但是见到这等奇异的天象仍是吓得不轻。
  我抿嘴儿想笑,可是不等笑出声,刘秀已朗声叫道:“天助我也——整军突围——”
  马武仍在一迭连声的喃喃自问:“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我颇觉不可思议的自言自语道:“是陨石呢。”
  只是不知道这块从宇宙星河中穿透大气层后,砸到地壳的陨石有多庞大,最好能大到把新军四十二万人马全部砸翻,那可真就是神迹中的神迹了!
  少顷,刘秀集合了所有人马,迅速往新军大营靠去,说来也巧,才行了半里,斜刺里过来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居然是定陵、郾城过来的后续援兵。
  两万人马集合到一处后,士兵们的胆气顿时为之一壮。
  我四下观望,果然又在十步开外的人群里找到了冯异的身影,他不紧不慢的骑马落在我身后,似乎并不怎么关注我。
  左手按了按腰间长剑,我试着缓缓从剑鞘里抽出剑,右手使不上力,不知道左手如何,我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白天的那封故意遗落的信件显然起到了作用,新军的布阵出现了极大的偏差,为了防备宛城来援,将大部分的兵力压到了西南方,我们从东面进逼昆阳,防守便没有白天那么严密,而且刚才的异象显然吓到了新兵,这一路冲杀过去,很多人在猝不及防下居然丝毫不做抵抗的掉头就跑。
  天快亮的时候,我们在新军大营的重重包围中冲开了一道缺口,渡过昆水。刘秀当机立断,点了三千骑兵,留下大部队命他们带着粮草辎重留守,伺机冲进昆阳救援。
  这三千人虽少,却都是骑兵,即便是新军四十二万人骑兵也只占小部分,步兵的战斗力在某种程度上是根本无法与骑兵匹敌的。
  而这一次,引来了汉军一万铁骑,领头的居然是王寻。
  两军交接,杀得昏天黑地,因为两边都是骑兵,装备相当,战况竟是前所未有的激烈。我拖着受伤的右手,只得左手握剑。剑术我原就练得不够纯熟,换成左手愈发相形见绌。冯异觉察出我的异样,这次也不敢再托大,直接贴在我近侧护驾。
  撑了半个多时辰,我精疲力竭,气喘如牛,只觉得左手酸麻得再也举不起来了,冯异喝道:“弃马!”
  我没听懂他的意思,两眼无神的回头,他枪杆舞动如灵蛇,缨子尽染鲜红。见我没反应,他焦急的策马靠近我,倏然腾身跳到我的身后。
  “公孙……”我脑袋一阵发昏,眼冒金星,透支过度的体力似乎再也撑不下去了。
  “啪!”脸颊上一记脆响,剧痛感把我激醒。冯异还真下得了手,竟能毫无顾惜之情的掌掴我。我拿右手手背贴着火辣辣的半边面颊,嘟囔道:“打人不打脸啊,你让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哪!”
  他哧然而笑,却并无嘲笑之意。
  即便胯下是阴识特意挑选的宝马良驹,我和他两人共骑,终究跑不过人家单骑。比脚力不如人家,那么比武功呢?我一个伤残人士,按理说伤在手上,一双腿还是有点用处的,特别是跆拳道原本就是脚比手厉害,但是依照现在的状况,打仗的时候刀剑远比拳脚更厉害!而且一旦我上了马,两脚离了地,手不能提刀剑,基本就属于是废人了。冯异身手再如何矫健,在如此千军万马之中自保已属不易,如果再多带我一个累赘……
  激伶伶的打了个冷颤,我冲动的尖叫:“放下我,不然你会死的!”
  冯异身子一僵,长枪一挑,将左侧的一名敌兵挑落下马:“放你下去,你难道就不会死了?”
  死!死……
  我会死吗?我从没正正经经的考虑过这个问题,我是穿越的未来人,不属于这个时空,是个“神迹”产生的另类……也许不自觉的潜意识里,我是把自己和他们这些古人区分对待的,我对自己有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总觉得自己优于他们。
  只是……优越,就不用死吗?
  就不会死吗?
  浑身的血液像是被全身抽空,我会受伤,会流血,有痛觉,存在自我意识以及真实的情感……我就算是个未来人,却也仍只是个人!
  我不是神!
  “抱紧我!我们冲出去!”冯异大喝一声,马儿撩起蹶子,将四周围拢的圈子踢腾得散开。
  天亮了,可是天上云层却愈发压得低了,许是陨石坠落的缘故,大气层气压受到了影响,天空从上而下逐渐凝成一股白色的气旋儿。
  乌云滚滚,雷声隆隆,当气旋儿越变越粗,当骤雨突至,电闪雷鸣的时候,我失声尖叫。
  冯异被我吓了一大跳:“伤哪了?”
  “不是!”我用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雨点太大,打断了这场混乱的节奏,“是龙卷风——龙卷风要来了——”
  “什么?”即使挨得很近,也需得用吼的才能听到彼此的声音。这个时候的风速遽然加剧,尖锐的啸声刮得耳膜震痛。
  “龙——”我突然想到他不会明白什么是龙卷风,懊恼的改口,“风——会把人卷到天上去的——”
  顾不上管他能听懂多少,我拼命催促马儿背离风眼移动的方向快逃,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眼前忽然一花,一只黄黑斑纹的硕大东西灵巧的从我身后掠到前面,我唬了一跳,扭头看时,吓得浑身打颤,牙齿咯咯的撞在一起。
  方圆百米的范围,和我坐骑朝着同个方向逃窜的,居然是一大群狮狼虎豹,辍在最后的是体形更大的大象、犀牛……
  咬紧牙关的时候不小心咬到了自己的舌头,神志异常清醒,眼睁睁的瞪着一群猛兽散在四周。我五指僵硬的抓着冯异的胳膊,吓得连呼吸都忘了。
  “嗷——”猛然间,身后传来一声鬼哭狼嚎般的嘶吼,不知道是什么怪兽发出的叫声,居然能破开风声,传递至如此远。
  缰绳从我手里滑落,我吓得叫了声:“妈呀!”转身扑进冯异怀里,瑟瑟发抖。我不怕人多,但那些不是人,是会一口咬死人的凶猛动物,换在平时应该关在笼子里,只能在动物园供人展览。
  “喂!”冯异拼命挣开我的手。
  我僵硬的斜着眼瞄了一眼,却听群兽放缓了脚步,痛苦的在原地嘶吼,一副想回头,却又不敢的样子。
  “嗷——”吼声再度响起,振聋发聩。
  隔空传来皮鞭甩空的巨响,群兽终于畏畏缩缩的往回聚拢。
  我大惊失色:“怎么回事?”
  “能让上林苑的畜牲受到惊吓,却又不敢随意逃窜的,只有一人……”
  “巨无霸?!”我又惊又骇。
  老天啊!怎么那么倒霉,偏偏在这个节骨眼撞上了这个衰神?
  “那儿……”冯异拍着我的背提醒我,“有人正和巨无霸对仗呢!”
  我壮着胆子看了一眼,不到百米远的身后,巨无霸架着四马拉乘的辎车,正挥鞭指挥着群兽与两三百人缠斗。云层本就压得极低,暴风雨中的巨无霸活脱脱就像一支擎天巨柱般。
  这时雷电交加,时不时的有滚雷闪电砸下,击落地面,屋瓦横飞,滍水横溢,畜牲们吓得股颤,一部分已经不再听从巨无霸的指挥,开始纷纷退缩逃窜。
  我眯起眼,雨幕虽大,我却越看越觉那领队眼熟。
  “是谁?”
  冯异勒转马首,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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