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竟然是夫妻。书生略有些失望:“多谢卓大哥、卓……大嫂救命之恩。小生姓史,祖籍常宁,现居湘潭,在家排行第九。”
卓大嫂道:“原来是史九郎。郎君此行是要去应试赶考么?”
史九道:“正是要回衡州参加下月的解试,为节省时日就从山中抄近路,不想失足落入猎人陷阱,幸得二位搭救。”
卓大嫂道:“郎君脚上只受了些皮外伤,三五天便可痊愈,当不妨行程。”
史九见她举止礼让,不由有些担心,眼光忍不住往石上书册瞄去。卓大嫂道:“书箱翻进山涧里被水浸湿了,我怕洇了墨迹,自作主张拿出来晾一晾。”
史九小心翼翼试探道:“娘子也是爱书之人哪。”
卓大嫂却转而问:“不知九郎此去准备应试哪一科?”
史九道:“自然是进士科。”
卓大嫂道:“应进士科,九郎带的有些书恐怕无所助益啊。”
史九额上冒出冷汗:“或许是因为我姓史的缘故,生来有缘,。手机看小说访问WAP.16Kxs.Com自小便爱读史……只是闲暇时看看,兴趣使然而已。大经、兼经也都随身携带的。”
卓大嫂低头看地上书册:“唐书……是前朝史官编纂的吧?”
史九连忙点头:“对对对,是前晋刘
等人所撰,五代时战乱频发,有一些流落民间。我这里也只搜集誊抄得列传五十余卷。”
卓大嫂道:“即使是前朝零落之卷,私藏也就罢了,带着去参加解试,被人看到毕竟不妥。”
史九道:“娘子教训的是。”抬头往上看去,见那位卓大哥还在石壁上凿字,竟是一个个正楷的“正”字,每列十个,已经凿了九列,新旧不一,前后像是间隔了很久凿就。前七列的字中填了墨,中间的未填墨但已陈旧,只有最末的两个是今日新凿上去的。他不禁疑道:“卓大哥这是在刻什么?为何百来个字都是同一个?”
卓大嫂莞尔一笑,似有些无奈:“山中与世隔绝,不知今夕何夕,只好自己刻度记日。”
书生心想:凿石记日,这办法也够奇特的,用纸笔记岂不更方便?又问:“为何有的填墨,有的空白?”
卓大嫂道:“过一日便填一笔。”
那没填的难道是将来?书生心中疑惑,但没有问出口,抬头数了数石壁上填了墨的“正”字:“三百一十四……小生斗胆猜一猜,这日期是贤伉俪结缘之日开始记的吧?”
卓大嫂微赧:“确是如此。”她低着头,目光落在翻开的书页上,笑容慢慢隐去了。史九顺着她视线看去,只看到第一行写着“安禄山,营州柳城胡也”,风便把书页吹乱了。
菡玉等史九睡熟了,才悄悄进他房内把书箱搬到厅堂里,就着油灯找出其中一册,连翻了三遍,也没找到她想看的内容。正自疑惑,身后忽然有人道:“不在这里。”
她吓了一跳,连忙把手里的书合上。不料这一册封皮掉了,第一页就是内里的正文,合上之后正看到抬头的大字:“列传第一百四十八,奸臣”。她尴尬地一笑,把这一册塞进成堆的书卷里。
“你倒是很看得起我,可惜我道行还是不如李林甫,不够格进奸臣传。”他翻出另外一册来,“只能沾贵妃妹子的光,算个外戚。”
菡玉低着头把外戚传草草翻了一遍:“比之刘
、张昭远,言辞倒是更尖刻了。”
他挑了挑眉:“是吗?‘自任不疑,盛气骄愎’,我倒是觉得很贴切。”
“都很贴切?”
他眼角余光扫过书页,看她手指正放在“自台禁还,趣虢国第……居同第,出骈骑,相调笑,施施若禽兽然”那几行上。他看着她,目光便有了几分深意:“贴不贴切,你自己知道。”
她被他看得垂下眼,将书收进书箱里:“科举三年一试,是读书人的头等大事,可别因为一点意外小伤耽误了。今晚得上山采些草药去。”
他抬头看了看窗外:“今晚没月亮,你看不清的。”
“看不清打个灯笼就是了,再不济也可以采回来再辨识。不管你肯不肯帮忙,我都不会再加了。”
他从背后拥住她,恼怒地在她颈中咬了一口:“你就这么不愿意跟我多厮守些时日?什么时候你才能主动往石碑上加个字?”
菡玉低声道:“我们答应了引魂使,四十年后便归地府……可现在已经过了三百多年了。”
“她说到时候会来索我们,是她自己没来,怪得了谁?”
菡玉歪着头想了想:“卓兄,你说,大引魂使为什么没有来?”
“谁知道呢,也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他埋首在她颈间,心不在焉地回答。
三日之后,史九的腿伤已经愈合,行走无碍,便向卓月夫妇告别,继续赶往衡州参加解试。临行前,他把书箱里那五十多卷零散的唐书列传留下赠与菡玉。
“卓大嫂,实不相瞒,这些不是前晋刘
编撰的唐书,而是当朝宋景文公、欧阳文忠公新修,问世仅十余年,国子监的学生看了之后偷偷誊抄下来,辗转流传为小生所得。我留着也无用处,不如送给贤伉俪更有意义,也算我对二位的一点报答。”
菡玉微笑致谢。史九走到门口,回头望了一眼山壁上行列齐整的“正”字,问:“卓大哥,这些字真的是一笔代表一天么?”
卓月冷冷地看他一眼,不予回答。
史九凑近他小声道:“她如果不愿意,这石壁上就只会有八个字。”
“还用你说?”他终于开了金口,语带鄙夷,“我早就知道。”
书生粲然一笑:“那就祝卓大哥和嫂子永结同心、百年……不,千年好合。”又望了一眼刻满正字的石壁,大笑而去。
五钱?五天?他终于弄明白了那天被救起时两人的讨价还价。
——五年,一刻也不能少。
一直等史九走远看不见影了,菡玉才把那五十多卷史册搬回屋内,一一收进箱中。拿到那卷外戚传时,她还是忍不住打开,仔细看了一遍。三百多年了,许多往事都已遗忘,她甚至不太记得风华绝代的贵妃长得何种模样,但看到“马嵬”两个字,看到“或射中其
,杀之,争啖其肉且尽,枭首以徇”时,心中依然翻腾有如昨日。
三百年,或许还不够长。
她微微叹息,合上书册。正要放入箱中,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又打开一看,在那页的末尾的间隙中,赫然用细狼毫写了一行小字:
青史不过数行字,是非易写情难描。江山从此不为重,问谁更娇?
篇外七·助情
更新时间:2010…1…20 14:44:00 本章字数:5731
“玉、儿。”
这一声并不响亮,却还是生生把菡玉从周公那里拉了回来。平日里他都甜腻腻地叫她“玉~儿~”,只有不高兴时那音调才会放平,语气如此生硬。她努力想睁开眼,那两片眼皮却像被松脂粘住了似的,怎么揉都揉不开,只模糊地应了一声:“……唔?”
“你知道咱们俩在干什么吗?”
她糊里糊涂的脑子还没转过来,嘴里随着他话尾咕哝道:“咱们在干什么……”
“咱们在行房!”
怒吼声像道霹雳似的在她耳畔猛地炸开,菡玉浑身一激灵,粘在一起的眼皮瞬时弹开了,瞌睡虫全跑个精光。她下意识地低头去看,只见两具光溜溜的身子贴在一处……连忙抬起头来,正对上他怒炽的双眸,她的舌头顿时打了结:“啊!嗯……呃……”
早知道应该躲在周公那里避难的……身子还叫他压得动弹不得,想抬起手来捂住脸都不行,唉。
他嘴角抽搐着:“而你竟然睡着了。”
扑哧一声,窗外似有人忍俊不禁喷笑了出来。他看也不看,反手一指,简陋的窗纸刺啦一下裂了一道细口,外头树上传来“嗷”的一声痛呼,有什么东西从树桠上掉了下来,动静却很轻微,在树下落叶堆上打了个滚,挣扎着逃远了。
居然还被外人听见,这下可不好收拾了……她干咳了一声,扯出一抹笑容来:“其实我……那个……感觉是……很好的,就是因为太……那个……舒服了,所以才会忍不住睡着了……”
“胡说八道!”
菡玉心虚地瑟缩了一下。她是所知不多,但也明白男人对这事都在意得很,最是要面子,以前每次他不都追着她问,非得她点头说好才罢休,这回她自己主动说了,却又哪里不对?莫非是夸大过头,叫他看出破绽来?
“卓兄,你能不能……别这么看着我?虽然我的脸不会红,但我心里头……其实也是会怕羞的……”若不是被压着不能动,她是很想挖个地洞钻进去的。再不济,给她一条被单蒙住脸也行啊。
他周身的肌肤渐渐凉下来,过了许久,久到她几乎又要撑不住眼皮了,方听他闷声问道:“自咱俩成亲洞房以来,也有十余回了,你回回都说好。我且问你,究竟是怎么个好法?”
“呃……各有各的妙处……”早知道今日有此考验,当初在书肆看到《游仙窟》、《飞燕外传》之类,应该偷偷瞄两眼的。
“那便挑最好的来说。”
她支吾道:“呃……应该是洞房那回吧……上山以后的。”心里默默祷念,却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就听他立即追问:“为何?”
“因为……因为……咱俩历经磨难、费尽千辛才盼到了今日,终于可以长厢厮守、百年好合,心中欣悦难、难以言表,自、自然……”连抖了两下,终于还是没将最后那句话说完。溜须拍马也是一门功课,须得天天练习才能运用自如,她实是荒疏太久了,唉。
头上乌云罩顶,盯着她的目光又凌厉了几分,声音似从牙缝里逼出来:“菡、玉。”
这般称呼她,看来是真的恼了。“好好,我实说就是。那夜我本以为会像以前似的浑身疼痛,谁知竟无半点痛楚,喜出望外,因此记得格外牢。”
他脸上微微发青:“那后来的呢?”
菡玉连忙道:“后来也都不疼,也都很好的,只不过已经知道了,所以不如头一次印象深而已……”瞅着他脸色越来越青,心知自己必又是说错话了,只得干笑了两声。
“你所谓的好,就是不疼?”
不然还能是什么。她偷觑了他一眼,很知趣地没有说出来。
过了片刻,他放缓了语调:“上山之前的那两次……除了疼,你就没别的念想么?”
这个时候她哪里敢点头啊。安逸生活过久了,果然是越来越没有骨气,唉。
“途中那回,是我思虑不周,未想到你草木之身……那第一次呢?在我书房里那次,那般水乳交融,旖旎缠绵,说是人间至乐、如登仙境也不为过,你都忘了?”
如果不是这床板宽不及三尺,翻个身就能掉下床去,她真的很想一把推开他捂住脸啊……“那么久远的事,我、我哪里还记得清。”
冷不防他突然一口咬在她肩上,吓得她差点惊叫出来。他的脸色很黑,咬牙切齿:“这些年来,我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在盼着想着,你居然敢忘了?”
她皱起眉,迟疑道:“卓兄,我知道你现在就很想用……用实际行动让我想起来,但是我这身子实在是……就像你咬我这一口,大约还没有蚊虫叮一下疼。我不比你,每日要维持形体就得花去大半气力,今日真的是太困了,你让我睡一会儿吧……”两眼皮不听话地直往一起粘,耳边传来咯咯的磨牙声,“你若觉得咬我能解气,随便咬好了,反正也不疼。”
她一向诚实耿直,不妄虚言,他直到现在也是很欣赏的,欣赏得想掐死她。
嘶啦一声脆响,似乎是背后衣裳挣破了。卓月将斧子斫进树墩内,脱下不太合身的上衣,翻到背后看,只见后肩裂了一道足有半尺多长的口子,一直延到腰下。
“昨日刚补过,又破了。玉儿的针线手艺……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呀。”他心道,随手把那上衣扔在树枝上。
背后传来“嗦嗦”的声响,他回头一看,却是菡玉,举袖遮住口鼻,只露出滴溜溜的一双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他。
他连忙转身迎过去:“天还没黑,你怎就出来了?——你的腿怎么了?”
菡玉立即停住脚步:“啊!就是昨……刚刚不小心踩着一块石头,崴了一下,没事没事!”
他皱眉道:“你先坐下,让我看看。”走到她身前,让她在树墩上坐了,蹲下身去欲掀她裙摆,忽然有一条细亮的银丝坠到他手背上,聚成圆圆的一泓,那银丝还颤颤的不断,上端一直延伸到她微张的唇角。
他嫌恶地一甩手,正要后退,她突然大叫一声:“哇呀!不能忍啦!”飞身跃起往他身上一扑,双手搂住他脖子,两腿往他腰上一盘,嘟起嘴就向他脸上亲去。
下一刻她娇嫩的红唇便狠狠亲上地面,吃了一嘴枯叶泥沙。她气急败坏地翻身坐起,胡乱拍掉满头枯草,刚想发作,看到他光裸的上身,还是生生压下火气,娇声道:“夫君,奴家一个人在家里独守空房,难耐对夫君的思念,特意来看你的,夫君怎么能这么待奴家?”
他拿那破上衣死命擦着手背:“先乖乖修炼个几百年,把你身上那股狐骚味儿盖住了再说罢。”
小狐精被他识穿,也不慌张,抬手拢拢头发,就势往地上一歪,一手支额,露出一抹自认倾倒众生的笑容:“你屋里那个娘子没法叫你满意,是她的不对,你又何必如此委屈自己?你试上一试,就知道我比她强千倍万倍。”
他冷冷道:“我对假人没兴趣。”将上衣扔在地下,转身欲走。衣服上腾起一股绿幽幽的火焰,片刻就将布衣焚烧殆尽。
小狐精跺脚道:“哼,我是假扮她的模样,不过我身上这套衣服,可是货真价实的哟。”见他停了住脚步转过身来,她愈发得意,解开腰带露出里头贴身的亵衣,“尤其是里头这件,你一定认识吧?”
他脸色微变:“你从哪里偷来的?”
“什么偷呀,人家可是光明正大拿的。”小狐精摇身一变,瞬间成了他的模样,眼带桃花,姿态风流,竟比他本人还要俊俏三分,只是身着女装,有些滑稽,“至于怎么拿到的,就不用我说了吧?她的道行可比你浅多了,哦呵呵呵呵……”眼见他目露凶光,急忙一扭身,赶在他动手之前跳上树逃窜。
狐狸生来狡猾敏捷,这小狐精别的本事没有,逃命的功夫倒是一流,在树丛里窜来跳去,短时倒也难以追上。二人迅急如风,不多时便翻过了好几座山头。
空气中远远传来似曾相识的香气,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在哪里闻过。卓月觉得有些不对,好像这小狐精故意要引他去什么地方似的,脚步不由慢了下来。前方小狐精已上了坡顶,站在一方大石上,见他落远了,伸手到衣内将贴身亵衣拽了出来,举在手上迎风招摇。他恼羞成怒,心想不就是个小小的狐狸精,还怕她的诡计不成,纵身便又追赶上去。
小狐精也不躲避,等他近到跟前一丈左右,才猛地纵身一跃,从大石上跳了下去。卓月不疑有它,飞身越过大石,哪知山坡那边竟是一片低洼谷地,石头背面一道丈余高的峭壁,几乎直立。他收脚不及,这么一点高度也来不及翻身,便直直落进谷中,满目只见鲜红艳色,落地时却是软绵绵的,像落在棉花堆上。原来这山谷中遍地藤蔓,茎叶交错,将地面全都覆满了,想踩下去都无处伸脚。
他俯身下去看,只见上层密密麻麻开满了红花,每朵拳头大小,状如绣球。再仔细一些端详,才发现那花盘其实是许多小花苞拥簇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