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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下殷世煊便嘱咐众人先去找寻住处,余的他再去想办法。
其实他所谓的办法也十分简单,无非是去那村上寻找当铺,将身上贵物匀出一两件来置换,换些许银两。
可当他将皇族玉佩交与当铺老板时,那老板却左右不敢接下这活儿。
“公子,我看您也是面相富贵之人。当知这玉配是硬器,无外是祖上传下来的血缘念想。小店虽吃着这口饭,但对于行规来说,轻易不收此物的。公子还是另选他物置换为好。”
殷世煊略有为难,他此番出门乃戴罪之身,衣食用物尚有两件在那马车上,但贵重之物就实在没有再多。
“依先生看来,什么物件才最为合适?”
老先生也眯起眼睛,仔细将他上下量夺了遍,随后指着他腕间的手绳,两眼发光,“可以拿这条手绳上的宝石为换。”
宝石?殷世煊从来不认为这是什么宝石啊。
但他还是保持着相对的泰定自若,赧赧问去这个中玄机:“先生欲估何价?”
“虽然这颗海蓝宝色泽晶莹透亮,但毕竟工艺有限,尚需打磨开光。老朽度其质量,再卖公子一个人情,一百金可换。公子以为如何?”一百金相对于一个山村而言,那已是顶天的物价。
殷世煊大感意外:之一是廉幽谷送他的石头珠子,竟是其貌不扬的珍稀宝物;之二是小小山村,如此大方手笔,肯花此价购换一枚既不能饱腹又不能把玩的小小宝石。
看来殷世煊的直觉不假,这山村虽小,但实力却极为雄厚。
“实话说与老先生,在下不想典当此物。老先生可还有其他门路?”
“可是因为价格不中意?老朽可以酌情再加十五金,这样如何?”
“此物不卖。”殷世煊解下腕上手绳,揉捏在指尖,唇角勾出个善解人意的笑容,对老板道:“先生做的是倒手买卖,既然是要寻下一买家的,我便将此物暂寄老先生这里,无论多少金额,三日之内,愿以原金双倍换回。立字为证,先生可考虑一二。”
如此,那老先生也再无二话,很快签下双份契约,并按约定支付二百金的数额,最后以招牌担保不对宝石做任何更改之举。
末了,那老先生交付之时,却又指着当铺内间问了殷世煊一个问题:“公子是收金饼、贝币还是黍米?”
☆、小村大慧(一)
一个村落接受三种货币交换,这在廉幽谷的身上也同时得到了印证。
彼时廉幽谷在村口四处徘徊,随意饱饱眼福。除了稀奇古怪的农事用具,留心更多的则是吃食。花样百出也是这里的特色,但廉幽谷却看中了其中最为朴素的一个。待那小锅儿掀开盖子弥漫出汩汩米香味儿时,廉幽谷更是为之馋得挪不开脚了。
廉幽谷蹲在那木质的小担架前,仔细瞅着里头小豆腐似的透明米粑,心下特别好奇。
“婆婆,这是什么呀?”廉幽谷用小手扇开刚出锅的热气,生怕这洁白如玉的小东西身上会落了灰尘。
卖小吃的婆婆见之也便笑了,告诉她:“这是糯米糍。”
“糯米糍是什么,好吃吗?”
婆婆见她年纪也不小了,于是乎将她引至耳边悄悄说了什么,惹得廉幽谷一脸羞红。
她结结巴巴地去确认婆婆所说,“真……真的……呃……是……亲吻的味道?”
婆婆见她这模样便知是有心上人的,连着点头说尝尝便知。
这下,廉幽谷算是羞涩到家了,低着头小声去问:“那多少钱一个?”
廉幽谷身上是没有钱的,正当有些后悔呢,却听那婆婆说:“不用钱的,你用东西来换便是。”
“啊?用东西?”廉幽谷算是把方才娇羞的模样忘到了脑后,这还是自打她融入人类以来,第一次遇上不需要付钱的东西。
可她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身上有什么值得来换的。最后从兜里掏出一把剥好的羌桃仁递给那位老婆婆,还特意在她面前试吃了小块。那婆婆头一次见到这新鲜东西,也无二话,很爽快给这小姑娘包了小两块,吩咐凉透了再吃。
廉幽谷心里甜滋滋地,还真当是夫君送的一个吻呢,可以藏在怀里,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而那个时候殷世煊换完金银也便来找她了。
不是没有瞧见廉幽谷脸上的霞云绯色,只是这个时候他亦没有那个心思去遐想其他,只以为廉幽谷是不是又犯了什么错事。
~
众人找的落脚点是处偏径的村路小院,勉强安排了八间农舍分配众人。在院中草草整拾了顿早饭,余的侍卫便去休憩补觉,以补充精力。
而殷世煊心怀大事,则趁此机会,带着廉幽谷去远处山头上查看农事情况了。
大概是近来觉察到廉幽谷的过人天赋,所以这阵子无论殷世煊去哪处山坡或田地视察,他都会随身带着廉幽谷,以听听她的意见。
而廉幽谷呢,自当更加欢喜。既可和夫君多一些相处,又可重回大自然的怀抱,可以说两全其美。
时下二人登到山丘最高处,以绝佳视角俯视着安逸的盆地村庄,这其中壮阔浩瀚之感无以言说。唯有清风作笔,可以将这澎湃之情略书一二,然又不能书尽,只由他二人享用即可。
“这边是东。”廉幽谷跟着树冠的走向如此推断,渐而将四面环山的村落分了准确方位,“那对面是西,左面是南,右面是北。他们将缓坡开了梯田,所有环山都为他们所利用了?”
“南面是作物,东面、西面种植桃树李树,北面是茶叶。山底是从河谷引来的鱼塘。”殷世煊上前一步,将山峦尽收眼底。莅临高处,踏风而望,颇有指点江山之气势。“幽谷,你说如果将那远处的羌桃全部搬移到这里来。结果会怎么样?”
廉幽谷一个激灵——夫君叫她什么?
“呃……这个不太清楚啊。”廉幽谷极力调整自己慌乱的语调,对于那个问题,则是没有多余的头脑去往深想。
殷世煊自问自答来,“之所以他们如此富庶,与这自给自足的天然条件脱不了干系。羌桃虽好,大片移植此地怕是会毁了这个村庄。不过其余山头若得空缺,倒是可以以羌桃栽培为弥补,或可再换些收入。”
廉幽谷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随后视线泱泱落到此刻脚下山坡所栽植的桃树上,一只蜗牛正趴在枝桠上困觉。
桃花早已过了花期,如今挂在枝头的是累累硕果。
这些桃树和平原地带不同,果树低疏且支杆发达,叶面宽阔如樱叶。是以那果食看起来也与平原不同,结来的都是既圆润又饱满的蜜桃。
“这山头可真是稀物颇丰。”殷世煊感慨良多,从枝头摘来一颗熟透的蜜桃递给廉幽谷:“尝尝吧。”
“夫君,你怎么可以随便摘人家的桃子?”廉幽谷慌张四望,生怕会有村民发现。
殷世煊哑然一笑:“好吧,那我扔了。”
“诶诶。”殷世煊的虚张作势总能将廉幽谷吃得死死的。廉幽谷自然嘴馋这个蜜桃,哪里忍得住这样暴殄天物呢。于是就抢了下来。
猛咬一口,“好甜嗳!”又咬了一口,“夫君要不要尝尝?和樱桃一样甜!”
殷世煊瞧着小人儿,忍俊不禁。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吃相太过诱人,所以堂堂太子竟然会些把持不住,也想去尝尝鲜儿。桃子印着深深浅浅两粒虎牙痕迹,殷世煊匀出一抹笑意,抬起头去确认这两粒虎牙的主人。
鬼使神差地从她手上接过来桃子,然后果真在桃肉上另咬了一口。
薄润的唇瓣齿颊留香,一翕一合皆矜持有度,与那水润的蜜桃契合在一处,简直天作之合。美得不可方物。
廉幽谷呆看着再咽咽口水,只觉得不论是蜜桃还是夫君的唇瓣,一定都是顶好吃顶好吃的。
殷世煊没有将桃子还给她的打算,见她眼巴巴望着自己,便又另替她摘了一枚:“拿着。”随后便打道回府。
廉幽谷这时才想了起来,从桃树分桠里拽出根幼小野苗带上路。还有理有据道:“一定是桃子和樱桃混合的品种。”带着一定没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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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麓下是村民饲养牛羊家畜的圈子,殷世煊与廉幽谷下山后,随意逛到这圈子外边,刚巧遇见母羊产幼崽,于是双双过去帮了把手。
村民感激不尽,一顿忙完后,赶着用凉茶招待了二位。
殷世煊身负使命,也便开门见山了,询问了许多农事上的老经验。
譬如鱼塘的用处,答曰:水中养鱼,鱼上喂鸭,鸭圈植桑,桑叶肥塘,塘底育草。
再譬如山上果树,答曰:桃李杂交,桃樱杂交,樱李杂交。
最后问到村中货币用物,得来却实令他大出意外的结果。
“客人有所不知,我们这个山村里县城太远,以致至今尚未登记造册。县中无人所管,我们自个儿管自个儿,不出乱子也就成了。”
殷世煊却好奇:“那村中为何会有以物换物一说?”
时下村民便道:“由于我们这里物产丰足,时年还有不少人拿了农副品去那县城变卖,换取金银。后来,往村里进来的金银越多,而流出去的却相对有限。若是在村里赶个集什么的,那金银也不值个什么钱了,其中若免去商家扣损,层层盘剥等,反倒不如以物换物来得直接。”
“原来是这样,一百金的货物,一百金的金银,多了,货物供应不到,少了,金银便贬值。”殷世煊从未听过这般奇谈阔论,但又觉得十分有深意:“那些超过市场的金银最后该怎么办?”
“想办法按照一定比例黍米与县城兑换出去,不过老实说这法子不好使,只能慢慢消化了。”村民坦然咧来个笑脸,显然没有因此事多生烦恼。
殷世煊不由有些羡慕,拱手道:“晚辈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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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一行,收货颇丰。
到了傍晚,侍卫们按例去那山边寻猎物打牙祭,就着本地香米菜肴,另置一桌晚饭,就此打发了。
这天夜里,廉幽谷好不容易有机会得以洗漱,便很快闩了门,沐浴换洗,换上了殷世煊为她买来的农妇新衣。
别说这村里边的衣裳粗麻大料的,却一点都不膈蹭人,穿在身上既伏贴又柔软,便利程度又好过宫中女子的许多。于是她便又有想法,打定主意明日再去买两件,带给百雀与翡翠穿。
出门时,想起自己换下来的衣裳里还有白日买的糯米糍,于是又掉转头进去搜索。
待从衣内寻到这两团凉凉的糯米糍的踪迹时,廉幽谷又开始犯嘀咕了。
“亲吻?”她这一天,满脑子都是飘着这两个词。
那个老婆婆对她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有没有这么玄乎?
很久之前,她对殷世煊是有这么个骐骥来着。可后来渐而学了礼数,许多东西看在眼里竟就变了样儿,也就再没敢有这种荒唐的念想了。再后来有神农祭的事情,原本在殷世煊面前抬不起头的她就更断绝了自己的奢望。能同塌而眠就不错了,亲吻——做梦吧!
不过,试一试还是可以的。
廉幽谷将这小小的糯米糍拈在指尖仔细打量。虽然晶莹剔透的,可是像个豆腐方块,俨然难以想象这口感。
不过她小心抿了一嘴,发现肌理莹润,滑滑嫩嫩的,味道倒是不错。然后一咕哝便塞进了嘴巴,舌尖像碰到冰玉一般,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正在慢慢品味这个中美味呢,身后房门便突然“砰”地一声被推开了。
“廉幽谷?”那边传来殷世煊平淡无色的嗓音,其中带着疑惑。
“啊……咳咳……吼吼……呕……”
廉幽谷还想说两句呢,就发觉有颗冰冰冷冷的物体,嫩嫩柔柔地,顺着喉道就溜了进去。
☆、小村大慧(二)
看到廉幽谷进进出出没个章法的,殷世煊担心她“开门洗澡”的老毛病又犯,于是很快从饭桌上离席,推门进来看了究竟。
而这个时候,为着他突如其来的推门而入,廉幽谷是一点防备也没有。
所以那一刻,殷世煊只看到廉幽谷呛得脸都红了。一只手紧紧捂着喉咙,另一只卯着劲儿地在胸前拍打,好像下一秒就会噎死一般。
“廉幽谷?”他的真的急了,快步上去将她搂了过来,仔细在她背后顺气。一面看着她的脸色,一面去问:“吃了什么东西?”
廉幽谷哪儿还说得出话呀,“吼吼吼”地乱喘一气,只管又蹦又跳地,将那喉咙里的东西弄下去才行啊。
殷世煊见她气喘不过,最后一丝克制与冷静瞬间荡然无存,急躁得不似他往常那副样子。从旁的桌几上端来茶水,欲与她灌下,但犹豫着又觉得不妥。再继续帮她去拍打腹背,又担心力道过重,伤了她还未复原的五脏。
一筹莫展之际,殷世煊觉得自己是疯了,竟然将主意打到民间渡气的方子上去。
看着眼前痛苦无比的廉幽谷,殷世煊一时竟犯起难来。
不为之渡气,那些哮喘溺水等因一口气上不来而昏厥死去的人比比皆是,这可不是闹着好玩的。可为之渡气……
殷世煊攥紧手心——他们是夫妻,这又有什么。
时下便搂住了廉幽谷的纤细小腰,将她折腾的小手轻轻压至后背,后手抬仰起她的脑勺,然后以一个极度优美的凌驾之势,毫不迟疑地俯身下去。
“啊呀妈呀,可算下去了。”极不美妙的语言打断了殷世煊的孤注一掷。
廉幽谷长长舒了一气,感激涕零地对殷世煊发表生还感想:“夫君,这个角度真好。”说罢,便从那古怪的姿势中找回站位。
“你知道吗,我还差点以为我死了。”廉幽谷劫后余生,完全没有在意一旁黑着脸的殷世煊,只觉得喉咙里的话像打开了阀门,不吐不快。
接二连三地又道:“我就说这个大小有问题,材质又是滑溜溜的,很容易出事嘛。如果块头再大一点,可以嚼上一嚼的,也绝不至于直接掉进胃里。”
“对了,这样对胃是不是不大好?东西又是冰凉的,而且黏黏糯糯,很难消化吧?糟糕糟糕,我要去喝两口水,赶紧将它在胃里泡一泡。”
殷世煊面无表情地拉住即将飞奔的小人,扭回头冷不然问了一句:“你吃的到底是什么?”
这下,廉幽谷算是立马清醒过来,她吃的是糯米糍啊。
可是她没有好意思说,这糯米糍的意思要是被夫君知道了,还不臊死她?
支支吾吾地也没答话,殷世煊的脸色此刻是越发难看了。
正巧方仲元见到廉幽谷在屋内鬼嚎鬼叫的,于是乎端着饭碗过来表示慰问。见这夫妇二人面色各自古怪着,这位大将军也没好说什么。
“那个……过来吃饭吧,有田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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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顿饭廉幽谷是怎么吃完的,她自己完全不知晓。如果有生之年能给她重放看一次,她可以说死而无憾了。
今晚的菜很多,至少十七八个花样。
廉幽谷脑子里只记得“田鸡”,然后便盯准了田鸡那道菜,情有独钟地没挪过筷子。
所以这顿饭后,方仲元那些手下们又找出新的规律:哦,将军,太子妃和你都喜欢吃田鸡。
用完晚饭,又各自就寝。但今天的氛围和昨天比来,实在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独间的农舍内,有整洁的床铺,也有厅堂的小炕。按照以往他们在子衿殿里的起居风格来说,今晚应该是由廉幽谷睡那小炕的。
只是今天,廉幽谷不容易地重拾了昔日在子衿殿内一个不好的小习惯——临睡之时,爬到殷世煊的床上,开始唠叨认错。
“那个……明日咱们要去干啥?”人一旦心思多了,便会找各种弯弯道道来对真实本意加以修饰,廉幽谷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