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宠妃有点野-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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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说是定下来了?是哪位公子?”程凤昔急忙将屏风上的三副挂画取下来,一一问道:“公子栎,公子琭还是公子煊?”
  廉昌丰却突然不答,摘下其中一副肖像图,摆往昏昏欲睡的廉幽谷面前问:“幽谷啊,你是不是很喜欢公子煊啊?”
  光是从画上看到这个隽朗俊洒的人,廉幽谷受药力影响而萎靡的精神就为之一振。欢喜地将它抱入怀中,眯起眼睛咯咯笑着不停。
  “那爹爹把你许配给他做夫人好不好?”
  廉幽谷没有听太懂,只管抱着殷世煊的画像不肯撒手。满脑子都是一个月前初见的画面,他勒马立定的伟岸身姿,那目光,那笑容,那胸膛,那与阳光无以契合的雄性魅力。可以一帧一帧定格在她脑海里,要多震撼有多震撼。
  “殷世煊主动提出与我廉家结亲,公子栎没有反对,陛下也很爽快的答应了。不出意外,下月完亲之时,殷世煊就会被立为太子了。”
  “大人。”程凤昔瞅了廉幽谷一眼,立马打断他将要说的话,“在她面前,还是不要说这些的好。”
  “你怕她听了去?”廉昌丰将半睡半寐的小人从臂弯里架出来,闲情笃定,“她要能听得懂,我就不必费这么多功夫了。下月十五,宫里纳彩,月底就得嫁女儿。无论如何,这是廉府的脸面,夫人不许太多成见,必要将此事办得风光。”
  “那,太子之事?”
  “边走边看,既然命题是我出的,奖励还是得给。至于之后嘛,得各凭本事。”
  当然,廉昌丰口中所指的奖励,就是廉幽谷无疑了。虽然身后携带的附加奖励没有能及时跟上,但身为投石问路的石子,其作用也就在于此。一来是给立太子的节点给出临门一脚,再一来,也检验哪位公子有此诚心,与廉家交好。至于往后,这颗石子是弃是留全看夫家的态度,所以廉香玉这种大小姐首先就不会做这个炮灰。
  不过廉幽谷这颗石子国相大人给的确实刁钻。就眼下来说,无论是样貌、品性、画风,她都迥异常人。没有十二万分的决心,普通人恐怕难以做下这个决定,比如说不可一世的殷世栎就绝对不吃这一套。所以更加显得娶到廉幽谷的人,也绝对不是什么普通货色。
  ~
  这天下午,廉幽谷身上的药力又提前挥散,醒了过来。
  丫鬟百雀第一个发现春晖阁里没了人影,一张俏丽的面孔吓得爆汗淋漓。
  没有敢立马禀告夫人,自己一个人先去花院找这活祖宗。果然还没走几步,花院的槐树上一阵阵树叶抖落。百雀不顾形象地往树间的缝隙去找,一眼就看见十米高的槐树枝丫上倒挂着个人影,正在找什么东西。
  百雀吓得肝胆俱裂,又不敢大声呼叫。绕着槐树焦急的走了好几圈,斟酌又斟酌地捧着嗓子小声唤道:“小姐……幽谷小姐……”
  树上的廉幽谷听到自己的名字,环手摆臂一勾一吊,熟稔地抱住树干架住身子,寻声源看去。
  视线交集的那一刻,廉幽谷眼珠突放出的精光立刻被百雀看得一清二楚。她的目光是对着邻间的合欢树去的,虽然不清楚她究竟发现了什么,但从她眼里流露出的兴奋足以表明:她要过去!
  身子往低压,弓步不动,左臂在前右臂在后。身子重心后坐,双腿同时摆出蹬干发力的姿势。此势一旦脱壳,由十米高的壮树自由落体到五米余高的合欢树上,力度绰绰有余。
  这架势任谁都能瞧出她的打算。可是——
  百雀突然想到什么,背心直冒冷汗。
  想开口大叫时,时机与条件都已经来不及了。
  花院的西小路里突然迎来八人一列的医疗队伍,各个执挎药箱,凝眉沉思。这八人为廉幽谷调理数日,每至酉时会到夫人房里回禀一日进度,从而调整用药剂量值班次序等等。赶巧从花院经过,正值商议夜班的人选时,全然没有留心到院子的上空——会有“天外飞仙”……
  这种厚重感显得这位神仙来势汹汹。八人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一股寒意,匪夷所思地眺望天边。
  “小姐,这是景观树呀!”地上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所有人,包括廉幽谷都想着——这和景观树又是什么关系?
  廉幽谷一心难以二用,冥思之际身子飞速撞到合欢树上,一根又一根的枝干在她手中过滤。考虑到这树的手感与从前的确实不同,她条件反射地攀住身旁之木,寻找安全之所:唔,貌似都差不多。
  这一个“差不多”,禁不住牵连了整片后花园。二十余株金贵合欢树眨眼间被摧残剩残枝败叶,在之后问讯赶来的程凤昔眼里,那简直比挖了她的心肝还要疼。
  无数的“咔咋”折枝声终于戛然而止。廉幽谷无处树可栖,心叫“不好”。直滚滚地从树上扑了下来,当场就折了腕子。
  但比她为难的大有人在。抱木求生的八位妙手大夫无一落得好下场,轻则鼻青脸肿,重则挫骨伤筋,满院一片狼藉之后,剩下的就是这几位卧在草丛中嘤嘤啜泣。
  这番场景好比在院中丢了一颗炸弹。廉幽谷自己的“杰作”视而不见,拧了拧手腕,“咕噜”一声,关节复位了。拢起小小的皮包血。
  胶着在院外的下人见此消停,统统蜂拥进来抢救。廉幽谷吃痛地吮着树枝刮破的手指头,头顶突然飘来一朵乌云。程凤昔黑着脸,撑开两扇红得发黑的大袍子,表情怎么看来都是想将她活剥生吃了一般。
  身上缠了很多线头。被五花大绑地扛回春晖阁,身后是十里长的杀气。
  酉时过半,春晖阁的日光渐渐西移。程凤昔身披金玉衫,背对着唯一的光线所在,从头到脚像插了无数把大刀。
  看着大夫将药膏敷在廉幽谷红肿的手臂上,程凤昔从始至终没有好脸色。打算离开的时候,转念上前摆弄那裹成粽子的小身板,阴阳怪气撂话道:“我去给你张罗婚事了。趁着现在你能折腾的时候尽管折腾,宫中不比廉府,我就在这儿坐等你小命儿玩完儿。”狠狠地摔开她的下巴,此后阴着鼻子回了自己的“满山红”。
  ~
  等她走了过后,廉幽谷没事人一样,笑嘻嘻地反手解开身上的麻绳。趁着阁内众人散去,从紧攥的拳头里掰开一枚松香卵石,抵在鼻尖细细嗅了味道,脸上露出大为满意的神色。
  二话不说,下床找来一支铁钎,趴在床下开始卖力地打磨。
  从这一日起,直到她披上红妆出阁的那一天,整个春晖阁都安生了不少。有时候会看不到廉幽谷的人影,有时候会听到“咯吱”“咔嚓”“吱啦”等等一系列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路过的下人不以为意,全都一门心思地扑入到婚礼的筹备中。
  到了四月底的某一天,所有筹备终于派上用场。廉府上下张灯结彩,金红喜气。屋外一阵阵爆竹喧闹,锣鼓齐乐,撼动盛京不少人的心跳脉搏。
  寅时刚过,廉书豪、即廉昌丰的长子已经站在前院,迎接前来祝贺的朝廷官员,一波紧接一波。
  廉昌丰站在远处以观全局。转动着指间那枚孔雀石,悻有所思地召来身边男仆交代:“去,把梁大夫快快传来,我有要事交代!”

  ☆、皇子大婚

  一早,三里东街便封了路。
  五步一个岗亭,京畿守军木桩一样站在道路两侧隔出缓冲带。但就这样仍有人手不够的时候,于是又调来许多民兵。
  望着两道万人空巷的情景,骑马在最前的灰袍男子突然折回至第二位,与身边的红衣男子并驾齐驱。深吸一口气,感叹道:“人真的很多啊,真的很热情。子煊你也不要总是绷着个脸,笑一笑,说不定能迷倒众生。”
  言罢,自己咧开一排雪白的牙齿,冲道路两面的人群分别挥了挥手。
  殷世煊慢马领着仪仗队,心不在焉地在酒楼与客栈等窗格里各扫了一眼,一派风平浪静。冷峻的瞳仁里仿似流出少许期待又或是安宁,但唯独没有因此和颜悦色。
  公孙煜却笑出了声:“子煊,你注定走在那些人的前面。昨夜他们放弃这个上好的机会,今天的大势必然就由不得他们更改。这可不单是你迎亲而已,你身后可还有陛下呢。”声音越转低沉,措辞也越渐凌厉,不似往常的不痛不痒。
  殷世煊将目光凝在公孙煜的脸上,唇角勾起一贯笑不表意的弧度。岔言道:“自然是这个道理。我好奇的是,他们为什么还笑得开心。一个他们既陌生又不知品性的皇子取亲,真的可以毫不在乎,如果换了他人骑在这头马驹上,是不是依然能够普天同庆。”
  他非是当真作问,仅仅是一句感叹。
  公孙煜立马接话,在他胸膛补了一刀:“也许,他们是为其他事情而开心呢……”
  “……”
  该来的总是要来。说话间,千人结仗的婚仪卤簿已经兜转到了廉府大门前。
  作为呈亲使者,公孙煜战战兢兢地将停马在莲池之滨。望着门牌上纠结又复杂的那两个狂草体,内心很纠结。
  考虑到盛京今日不会赶巧出现两家同时嫁亲的府邸,公孙煜踟蹰着下马,前去持茶盘等候新郎的男童侍那里打探了一嘴。
  得了结果,立刻叫停队伍:“公子煊,请下马吧,已经到了。”
  与此同时,廉氏宗亲得了喜讯,立刻从院内殷勤地赶来相迎,候在最前。第二层是院内的文武百官,次于宗亲,围在一处准备行四拜礼。第三层则是无关紧要的随从与远亲,主要作用是人多事大烘托氛围,及时欢呼、起哄云云。
  光是候场的环节亦不计数千人,以空前绝后形容之毫不为过。
  廉昌丰压轴般地从人群中阔步走出,深深鞠揖,沟壑纵横的脸上没有恶意地露出一派诚颉坦荡。主动示笑:“臣下见过公子煊。车马劳顿,还请快些进屋歇息。”一语完毕,身后百官旋即同拜。
  见此一幕,殷世煊抿唇而笑,手指立马上前拂住印满岁月的手背,绵力抬衬。即刻施恩:“各位大人快请免礼。”目光收回身前,言语立转寒暄:“国相同等操劳,还请与我同行。”
  人群适时排开一条长道。鲜花童子被大人们推攘着一路抛洒花瓣,花香钻进巍巍阔院,院外鞭炮也立刻铺天盖地的炸燃,好不热闹。
  ~
  热闹穿堂入内,接亲队伍入门的消息很快传到春晖阁。百雀与另一丫鬟翡翠随即待命,立刻将红丝帕与凤羽团扇寻来,纷纷交到一身红妆的廉幽谷手上。而后拉下帘子,凡是外人都限止出入。
  叶箐站在镜子前,为廉幽谷上头,梳了最后一道“银笋”发。见闺女神思涣散地握住手中羽扇发愣,泪腺中的湿气便突发不可收拾,指尖不由自主颤抖起来。
  “二夫人,您快请交代吧。钦天监说,喜事最讳误时。”百雀善意地提醒,从叶箐身后使了个眼色给翡翠。翡翠须臾领会,立刻下去跟随嫁的老嬷嬷们传达注意事项。
  等春晖阁一众人等清空之后,廉幽谷看着叶箐的方向,乖巧地揪了揪鼻尖。
  叶箐蹲下身子,握住廉幽谷的扇子,反复低唤她的名字:“小谷,小谷……”
  窗边的光线正值刺目,叶箐阖下眼帘,两行泪水顺势从温润的眶中淌下。
  “小谷,我是娘亲,记得吗小谷?”好不容易有机会和廉幽谷说上话,结果两句下来,叶箐突然无语凝噎,无从说起。言罢了悟,再不想过度拘结于母女相认的情结,只盼她来日能过得平安健康,如此便满足。是以垂下眉,尽量不在她面前失容。
  叶箐轻轻用力将扇柄塞入廉幽谷手中,大手包裹住小手,帮助她稳稳地将扇子却在面容之前。耐心嘱咐道:“小谷要记住,婚礼完毕前凤冠珠穗不能揭,扇子要一直保持这个样子。夫君说可以了,你才可以放下。切不要给夫家丢脸,知道吗。”
  廉幽谷若有所思般地注视着面前人,令叶箐一度以为幽谷已经将她的话听进去了。
  鼻子不知为何有些发酸。廉幽谷的嘴唇微微颤动一下,双手无力地垂落下去。
  “小谷乖,来,扇子拿好。像这样,一直保持。娘亲和夫君不说放下,就不要放下好吗?”叶箐放缓速度,语重心长道:“从前,小谷是娘亲的月亮,娘亲将小谷捧在手心。今后,小谷的夫君就是小谷的太阳,护你一生太平。这个世上小谷可以不记得任何人的话,但一定要记住我们二人的,明白吗?”
  廉幽谷无力地眨了眨眼,浑身慵软的她突然蓄起了一股力气,将羽扇稳稳当当握在了胸前。孔雀的羽毛绽开细腻的绒丝,每一缕羽蕊上仿似镀上金子般的日光,一丝一丝散落在春水清漾的眸光里,恍惚灵动。
  这时间,锣鼓先到。二十名童男童女随后从前院蜂拥而至,也不看得廉幽谷的神思状况,只管从叶箐手间抢来新娘子,嬉闹间就已将她簇拥着往正堂拉去。
  百雀翡翠立刻跟上前去,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稳稳搀牢。嬷嬷们同时拎上花生、桂圆、莲子等等喜食紧跟其后。所有人等飞快地以眼神交流了一下,有条不紊地将流程走了下去。
  殷世煊一行已经等了半柱香的时间。从派发红包到投注喜茶等仪程过后,剩余的就是等廉家二小姐出阁。
  其实这一幕,非但是殷世煊一人干等,其余人等乃至整座盛京城应该说都在翘首期待。
  早有“蒜头梆”传言在前,时隔一个多月,传言终于坐实。不管是“小灵通”也好,朝廷百官也罢,老早就对这风声挂念的紧。只可惜廉昌丰隐秘工作做得好,藏着掖着不算,就算花些银两从廉府找个透风的墙打探线索,得来的也是模糊不清的结果——这野人早晚带着面纱,非是贴身人根本不知晓实情。
  所以说纸是包不住火,谜底摊开的一刻,也是全城沸腾的一刻。
  ~
  烂彩的纱帘从后堂掀开,风稍稍悬停。嬷嬷推开张有喜字的红门,二十名童男童女欢天喜地从帘后钻进正堂,一派吉庆。花生与莲子撒在地上,众人从路面踩过,发出一阵阵“嘣哧”声响。
  紧接着,一席宽大又轻盈的镶丝混绉裙先行飘入堂中。火红的绢丝如霞鸟的羽翼,柔顺的透丝外衫长长拖在末尾,宛如五彩斑斓的鸢羽簇拥在侧,与前者构制一如凰鸟遗世独立的超然风采。首先便令所有人吃了一惊。
  不过最吃惊的还要属这廉家二小姐的玲珑身姿。娇小灵秀,款步履履,确是大家闺秀的庄重端颐也要逊其两分。
  由是这面却扇乃其中点睛之笔。不喧宾不夺主,面目避之风韵辩之,愣是将这隐隐弱弱的身子板注以绵绵神气,飘逸又神秘。越发引得人兴致大起。
  公孙煜见多识广,此刻就很小声地在愣然的殷世煊耳边一语道破天机:“这位廉小姐有问题,你可得注意。”
  殷世煊闻之面不易改,只是非常会意地冲其身边二位侍女各打量了一眼,目光落到她们紧紧搀扶的手臂之上。眉睫轻隐颤动,勾唇了然一笑。
  其余人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不知是因为失望还是兴奋引致,多有交头接耳,议论的正是廉府上的野人二小姐。
  情况嘛——好像和想象得不同。
  可这种不同也多是坊间流传和因人想象。廉昌丰从来没有加以制止或者率先辟谣,所以,也只得在此一抒郁结了。
  时辰不等人。聊归聊,皇宫中还有一堆事还等着二位新人。收下廉昌丰的外衣,戴好程凤昔的腰带。殷世煊也不多作停留,客气地拜别廉府后,以红菱作缚,将廉幽谷接入了彩车中。引着彩车原地转了三周,转交至驾车人手上。自己先行打马回宫,在昭阳门等候廉幽谷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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