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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若水挣脱他的怀抱,卷地而坐,“既然如此,不如与他们做笔交易。把粮食给他们便是,只要让我们安全离开。”
“这怎么可能”杜恪辰断然拒绝,“今年的军需尚且不足以让将士们吃饱穿暖,本王怎么能够拿这些得之不易的物资和他们交易,万一他们翻脸不认人,你让本王如何面对四十万的镇西军,如此面对这些与本王出生入死的兄弟。”
“可我们被困在这里。粮食事小,王爷为重。俗话说,留在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们是求财,且并不算穷凶极恶,应该可以用相对平和的手段与之化解。”钱若水不想涉险,能够用银子摆平的事情,就不能称之为事情。
“你想让本王继续欠夏辞西的人情?还是到处抢夺官府的存粮?”
“不管是什么方式,总比死在这里强。”
“这也是钱忠英教你的?”
钱若水不置可否,“有什么问题吗?”
“本王倒是觉得,你与钱大人果然是亲生父女,连处事方式都如何相似。当年镇西军在狼口关遭遇生死抉择,他认为我镇西军一定会全军覆没,所以拒不拨付粮草,让将士们活活饿死。他却用银子摆平了齐国公的征北军,让他们驰援狼口关。可当他们到的时候,镇西军已经死伤过半,征北军白白占了军功。钱大人想必与齐国公府中关系不错吧。”
钱若水对他的阴阳怪气很是恼火,甩开他的手,“你要是想力敌的话,是生是死,我可以陪你,不必在这里说风凉话。当年之失,已无法挽回,就算是死人也已经过去七八年了,没有必要一再地鞭尸示众。还是王爷也觉得,我与那盗贼勾结,抢走了运往土门关的粮食。兴许我这样的手段也是得了父亲的真传,与盗贼打好关系。你觉得是吗?”
杜恪辰语塞,半晌才尴尬地求饶:“我错了还不行吗?瞧瞧我这嘴……”
“和你的嘴无关,是你心里对我父亲的恨意从来没有消失过。”钱若水明白那种切肤之痛,并非一朝一夕可以平复。但是事情已经过去,而她也不是父亲,也没有父亲那样的手腕和计谋。
“可是你觉得该如何与盗贼谈条件呢?”钱若水只身前来相救,已经让杜恪辰倍受感动,他从来没有想过,当他命悬一线的时候,会是她来救他。一直以为,他都是以守护者的姿态,保护着厉王府乃至镇西军的每一个人,却从没有一个人问过他,他是否也需要被保护。当然,他有足够坚强地意志和能力可以自保,但当她狼狈地滚进山洞的时候,他还是没有志气地湿了眼眶,心尖酸楚,却不由得将她抱得更紧。
“基本上是不可能了。”钱若水从这个角度望出去,可以看到无数的人头攒动,箭镞的银光如同夜空的繁星,亮得无法忽视,“我虽是这么提议,但我们当中谁出去,就会被射成马蜂窝,更不用提什么谈判。就算他们没有当场射杀,同意与我们协商,但留在这里的人也会遭到生命危险。他们完全可以在谈判的时候,将我们一举抓获,与土门关的守将谈条件。到时候,你觉得冯琰会怎么做?”
这还用问吗?杜恪辰也知道,一军主帅的命何等重要,就算搬空土门关,冯琰也会把他换回来。到那时,他便处于被动的位置。
“那你刚刚还说要谈判?”
钱若水幽幽闭了眼,“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们不能冒任何的风险成为盗贼的阶下囚。从目前的形势来看,还是静观其变,但愿叶迁能跑出去搬救兵。”
“可是我们没有吃的了。”这是董大成说的。他块头大,吃得也多,晌午时分便把那份干粮吃掉了,晚饭时杜恪辰匀了半块胡饼给他,可他并没有吃饱。如今对他们而言,不是怎么逃不去,而是如何不饿死。
钱若水摸出随身的布包,掏出一块胡饼递给他,“我是带够了干粮,可都在马上,马身受重伤,可能已经被盗贼分尸了。你先将就一下,等天亮再想办法。”
董大成不好意思地接过,看了看杜恪辰,“主帅,您看?”
杜恪辰淬他,“要吃就快吃,本王不想明天突击的时候,你因为饿着肚子而被人杀死。”
董大成嘿嘿一笑,就着凉水把胡饼吃掉,满意地打了一个饱嗝,然后他和王赞商量了值夜的事情,他吃饱了先值上半夜,王赞先去休息。
钱若水又拿了个胡饼扔给王赞,“给你当宵夜。”
王赞揣进怀里,转身找了一个没风的地方蜷缩起来睡觉。
他们三人都已卸去一身的盔甲,只着单衣,外面披着大氅,又不能生火,身子早已凉透。董大成皮实,不怕冷,可却苦了杜恪辰。
他的腿伤还没痊癒,又被冻了一天,右腿早已僵硬。若是明日想冲出重围,怕他也是难以为系。钱若水说的没有错,倘若能用粮食换他一条命,也未尝不可。可是实行起来太难,可谓是陷了一个死局。
“在想什么?”钱若水听到他一直都在叹气,她想睡也睡不着。
杜恪辰说:“我们或许会饿死在这里?”
“怎么会,若真到了如此境地,不如放手一搏,杀出一条血路。”
钱若水的冷静让他这个血战沙场的常胜将军也有些胆颤,可他却不敢冒如此大的风险,在钱若水到来前,他或许可以放手一搏,可现下的形势完全不一样了。
“本王倒是有个主意。”杜恪辰沉思良久,把她带至怀里,相互取暖,“明日,本王和董大成出去引开盗贼,你和王赞从后面狭谷离开。还有,逐浪应该离此不远,只要听到本王的口哨声,它定然会出现。这样,你就能安全地离开。”
“玄武,你不觉得几个盗贼而已,有必要死在这里吗?”
“他们占山为王,而我们是闯入者,面对这样的铁桶阵,本王也只能是束手无策。”杜恪辰一筹莫展,他也想全身而退,可是敌人在暗,他们也在暗,且人数上已然是劣势,根本无法一战。“你可知道,当年的狼口关,本王是如何战胜叛军的?”
。。。
☆、第97章:突围
钱若水换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窝在他的怀里,头枕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当然记得。大魏战纪上记载,政通二十三年,厉王辰带兵平剿叛乱,以十万之众与西南叛军在狼口关对峙,以合围之势将他们困住,整整三个月,叛军被活活饿死,而十万镇西军也伤亡惨重,只因后继补给没有及时到位。但此战也为厉王奠定了不败战神之名,只因其坚强的意志和不屈的精神,置之死地而后生,从此全歼叛军,得保我西南边陲的安危。”
她顿了一下,“是以,你想故计重施?可我们现下是被合围的人,而非高高在上的围剿者。”
杜恪辰轻拍她的背,“本王想说的是,那只是战纪,并非当年那场战争之全貌。”
她没有说话,安静地等待着。
“当年,没有粮草补给的镇西军与被合围的西南叛军没有区别,他们的后援被我们斩断了,只能挨饿等死,饿到不行的时候,只能互相屠杀,生啖人肉,以维持自己的生命,那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虽然他们并不知道即便是能活下来,还能不能逃出去,但至少他们是活着的。可是在包围圈外的我们,同样没有援助,只能依靠所剩不多的配给粮,和叛军比一比谁的忍耐力最强。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是,他们能互相屠杀维持生命,而没有束缚的镇西军却有很多人开始逃跑,因为无法忍受饥饿,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们生食人肉的残酷场面,也是为了活下去。”杜恪辰并不愿回忆当日,不愿记起自己的残忍,“为了稳定军心,一经抓到逃兵,定斩不赦。开始的时候,谁也下不了手,只是将他们关押起来。可关起来也需要进食,也需要消耗为数不多的粮草。为了整肃军纪,是我……是我亲自砍下第一批抓获的一百六十八名将士的人头。”
那一日,鲜血冲刷了河谷,潺潺的溪流也变成了猩红的色泽,他的视线也被鲜血模糊,看着那一具具没了呼吸的尸体,他不可抑制地吐了出来。从他十三岁入军旅,杀的人无数,可他从未有一刻那般憎恨自己。可是为了更多的兄弟能活着,为了西南的安定,他不得不手刃同袍。
这也是史书没有的。
不知是史官刻意隐瞒,还是经历过狼口关战役的将士不愿回忆那些残忍,总之这场战役的最后胜利让大魏举国欢呼雀跃。历史只属于胜利者,这句话一点都不假。倘若说钱忠英那时没有把粮草拨给在北方作战的征北军,也不至于让杜恪辰如此狼狈。
这也是多年来,杜恪辰一直对钱忠英耿耿于怀的原因。因为他不愿于面对自己曾经的残忍。
“怪不得了,我一直找不到当年那一万多将士死亡的真相。以战纪上的记载,镇西军占据主动,完全可以坑杀叛军,安然返回。我不明白,为何要等到三个月后,才实施坑杀,不在一开始就把叛军剿杀。”
“也是我那时年轻气盛,想着胜利已经近在眼前,没有必要费尽心思地杀掉二十万叛军,只要耗着他们便是了。”
“那你现下是想,那盗贼也是想耗死我们?”
杜恪辰摇头苦笑,“我是在想,这样的事情终于轮到我了,因果循环,恶有恶报,合该我也会有这一日。”
他们把当年狼口关的一切罪责归咎于钱忠英,归咎于他的不作为,然而追根溯源,逼死那一万多名将士的人,正是他自己。这也是他多年来一直不愿和钱忠英和解的原因。
“你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将镇西军和一群乌合之众相比,你未免太看得起他们了。”
“我至今仍未与那贼人头目正面交锋,足可见他并非一介草莽。”杜恪辰面色凝重,“或许是故人也说不定。”
“当年的西南叛军已经全军覆没,无人生还,怎么还有余孽未除吗?”
杜恪辰并不确定是当年的叛军余部,还是其他什么人,委实是他的仇家太多,他根本没有机会理清,“我也是猜测而已。”
“可王爷至今难逢敌手,除非冉续重生。”
“睡吧,明天或许会是一场恶战。”
钱若水却笑了,“不忙,我还有一些干粮,还能撑一日。”
“一日时间才做什么?”
钱若水美目转动,搂着他闭上双眼,低声道:“养精蓄锐。”
天还没亮,正在值夜的王赞听到外头传来嘎吱嘎吱的声响,似有人踩在雪地上,而且不止一个人,似乎有一群人正从不同的方向包围过来。他环视洞内,并没有光亮和声响。
不对,他猛然一颤,这董大成还在打呼。
他手里团了一个雪团扔过来,成功地让董大成转了个身,没了声响。
他悄然过去,捂住董大成的嘴把他唤醒,“别睡了,有人来了。”
董大成骤然开眸,手握在刀柄上,“有多少人?”
“大概有二十多人,不多,但也不好应付。”
杜恪辰在这时也被惊醒,抬眸往外望去,除了一片漆黑什么也没有,“他娘的,雪居然停了。”
这雪一停,方才王赞和钱若水的踪迹便没能及时地掩盖过去,让他们找到了行藏。
“王爷,该怎么办?”
杜恪辰沉眸一想,“你二人守着洞口,若是被发现行踪,你们便杀出去,不用顾忌本王和侧妃。二十多个人,对王赞而言,如同辗死一只蚂蚁般轻易。且此时正是酣睡之时,对面山头的人不会立刻醒来。”
“末将誓死保护王爷,决不离王爷左右。”王赞单膝跪地。他是厉王的侍卫,保护厉王是他的职责所在,若是置王爷于不顾,独自求生,他还有何颜面回到凉州大营,面对四十万的兄弟袍泽。
“照本王说的做。”杜恪辰对董大成说,“这是军令,谁敢不从,立斩不赦。”
董大成只能领命,“放心吧,主帅,末将等若是能杀出去,定能搬来救兵。”
“若是能逃出去,你和王赞去找管先生,不必再来营救。”钱若水也醒了,殷殷嘱托,“你俩出去了,他们的防范也就会松懈下来,我和王爷会见机行事。”
王赞和董大成对视一眼,拒绝了钱若水,“营救王爷是末将职责所在。”
“死脑筋,你们杀出去了,盗贼会以为这山里没人了。若是你们主动营救,不是让他们知道这山里还有人?”钱若水无限感慨,真是什么人带什么兵,都跟他们的主帅一样,不知转圜。
“这倒也是啊。”董大成点头表示赞同,“侧妃好计谋,可是你确定他们真的不会找?”
“总是要赌一把。要是让他们知道一军主帅被困在山中,你们觉得该如何处置呢?既然有迹可寻,你们便杀出去吧。”
王赞与董大成披上铠甲,手握刀刃,朝杜恪辰跪地一拜,纵身跃出。
只听得一阵阵兵刃相交的声响,由近及远,渐渐没了声音。
“想必他们已经跑远了。”钱若水心中的大石稍稍落地,“该我们了?”
“想怎么做?”杜恪辰不知何时已披了大氅,一脸严竣地坐在洞口,看着对面山头的盗贼朝王赞和董大成逃跑的方向追去,“若是叶迁没有杀出去,必然会与他们汇合,合他三人之力,必能突围。若是叶迁出去了更好,里应外合,正好成事。”
钱若水也把她的匕首握在手中,“如此一来,我们正好从另一个方向离开。”
杜恪辰这次竟没有反对。
“你是怕拖累他们吧?”钱若水发现他的行走并不利索,“你的旧疾发作了?”
杜恪辰睨了她一眼,“本王只是想活着而已。天快亮了,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他伸出手,“这次只能生死于共了。”
钱若水笑着牵住,“不,你要是死了,我会改嫁的。”
他狠狠地拉攥,把她紧抱在怀中,“你放心,本王还没有洞房呢,不会这么快就死的。”
钱若水翻了一记白眼,“王爷,请你认真一点好吗?”
“本王很认真的,只要能活着出去,就是我们的洞房花烛。”
“好吧,只要能活着出去,你想做什么都行。”
杜恪辰的神情有几分得意,“那你可抓紧了,不要松开手。”
钱若水与他十指交缠,眸光孤冷,带着一抹前所未有的决绝,语气却是戏谑,“执子之手,与子携老。”
“这话似乎有些不太妥当。”杜恪辰站在山洞前,天已微亮,映亮他深沉的眸光。
天地一片缟素,雪地里凌乱的脚印在晨光中渐渐清晰。钱若水从布包中掏出半块胡饼递给他,“如何不妥了?”
他摇头拒绝,“这话该在洞房花烛之夜才合时宜。”
钱若水没有理会他的刻意调侃,把那半块胡饼强行塞进他的嘴里,“吃饱了才有力气上路。”
“这话又错了。”杜恪辰似乎挑刺挑上了瘾。
钱若水瞪他:“闭嘴,咀嚼,吞咽。”
杜恪辰只得照办,神情凄楚无奈,可上扬的嘴角却泄漏了他此时的内心。
。。。
☆、第98章:擒贼先擒王
山上没有人,杜恪辰和钱若水很轻易地下了山,在幽长的狭谷悠闲地走着,仿佛这只是一段狭谷而已。然而,尚未完全散去的血腥之气,却在提醒着他们那一队人马被射杀的惨况。
“是不是很奇怪?竟然一个人都没有。”钱若水不敢放松警惕,匕首已然出鞘。
杜恪辰也感觉到了,他没着甲衣,单薄的衣袍抵挡不住狭谷的寒风彻骨,嘴唇发紫,“难道他想放了我们?”
“可能是他知道了你的身份,不是普通的守城主将,不想与镇西军为敌。难道是叶迁逃出去了?”钱若水想不通,“前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