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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宠-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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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连妙蕊也这么觉得。叶薇闭了闭眼,将手中的书册都放回抽屉,扶着书桌踱到窗边。
  入目所见是生机勃勃的庭园,绿的叶、红的花,更远处是修剪花木的宫人。叶薇看着他们的手落在柔软的花枝上,忽然想起那天在太液池上,谢怀修长漂亮的手指握住那茎绿荷,颔首朝她道谢的情景。
  当时他说,宋楚惜的仇不能由别人来报,只能是他。所以,这便是他设下的大局?
  兵不血刃地除掉宋楚怡,这样高明的计划,连她都只能击节叫好。
  看似合情合理的推断,可她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
  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
  太上皇被气得昏厥后,皇帝连夜传召四名侍御医到建章宫,整个大燕最高明的杏林国手齐聚紫微殿,用尽浑身解数终于使太上皇清醒过来。
  据说,他醒来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摔碎了榻边的玉碗,吓得殿内的人再次跪了一地。
  皇后在当晚便被押回了椒房殿,接下来的几天都不曾踏出过殿门。皇帝派羽林卫将长秋宫围了起来,除了每日照常供给,不准任何人和里面互通消息。
  堂堂一国之母,如今形同囚犯,这样的状况却无人敢质疑。上皇亲口下的圣旨,还因此被气得昏厥,往严重了说就是动摇国家根基。就算是皇后之父、权倾朝野的左相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除了上疏请罪,不敢为女儿辩解半句。
  与此同时,御史台的官员关于皇后善妒失德、难堪国母之位的奏疏也一封接一封地递上来,与上皇的命令遥相呼应,卯足了劲要把中宫拉下马的架势。
  上皇醒转的第三天,再次命令皇帝降旨废后,可一向孝顺的君王此番却沉默不语,似乎极不情愿。上皇很是发了通脾气,最终被宫人劝下,这才愿意去琢磨自己这个养子的心思。
  “陛下的亲事您老人家不曾上心,也就不知道内里究竟。微臣最近听说了桩传闻,说陛下当年之所以非皇后娘娘不娶,乃是因为她曾对他有活命之恩。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何况这淑女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陛下对她自然和旁人不同了。这些年虽然先后有姚昭容、慧贵姬得宠,可微臣看在陛下心中,还是只当宋皇后是自己的妻子。您要他废了她,那边自然不乐意……”
  周兆已经小心措辞、尽量不触怒上皇,孰料他还是冷笑着摔了杯子,“孽子!为了个女人,连朕的话都敢不听了!什么救命恩人?宋氏一个养在闺中的贵女,上哪儿去救他!”
  这个周兆就不得而知了,只能苦哈哈地跪在那里,手掌被瓷片渣子划出血了也不敢吱一声。
  太上皇要废后,皇帝虽然不明着反对,却沉默装死,两宫开始了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对峙。宫内宫外旁观这对父子的交锋,都不免心惊肉跳。
  局势在七日后的朝会出现转折。御史大夫庞中当廷上疏,弹劾左相宋演交通后宫、教唆皇后,宋后犯下的一系列过错全是其父在背后主使,为的便是阻挠上皇成仙,继续独揽大权!
  紫微殿内,太上皇狠狠掀翻桌案,上面的金盘玉碟哗啦啦砸到地上,发出震撼天地的声响。周兆抖若筛糠,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再不出来,可整个紫微殿都仰仗着他,没有逃避的道理。
  “太上息怒!千万要保重龙体啊!”
  “庞中的奏疏真是这么说的?一切都是宋君陵在背后捣鬼,他不想让朕成仙?”
  宋演字君陵,上皇从前这么叫他都代表了信任和器重,如今的意味却大不相同。
  周兆咽了口唾沫,“庞御史的奏疏是这么说的,至于左相大人是否乐意太上成仙,微臣、微臣不敢妄言!”
  “在朕面前,谁许你遮遮掩掩!照实说!”
  周兆又是一抖,“诺……”大口喘气,“微臣多年来服侍在太上身份,对左相大人也算熟悉。他固然忠君爱国、是股肱之臣,却、却对权力太过看重。微臣私心想着,左相兴许是担忧太上您往登仙界之后,不能继续庇护着他。若有朝一日陛下不想再用他,可就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他的话说完,上面久久没有回应。大着胆子偷觑,却见太上皇面无表情,只是脱力般看向远方,“你说得对,宋演不会希望朕成仙……有朕在宫中,才能保得他宋家富贵长久、百世绵延……”忽地冷笑,“真是胆大包天,把我贺兰氏的天下当成他囊中之物了么?”
  明明是八月的午后,周兆却连脊梁骨都凉透了。
  。
  朝堂上的纷扰都尽数传入了叶薇耳中,交织在一起汇成无法反驳的结论。
  阳光和煦的下午,她在太液池边的水阁内的点茶,姿势优雅到近乎完美。终于完成抬头时,意料之中的人也现身了。
  “这是今年新产的‘渠江薄片’,整个披香殿也只分到了二两,天一道长不过来品一品?”
  谢怀从容走近,从她手中接过杯子,认认真真饮完后才微笑道:“娘娘的点茶法是跟谁学的?适才贫道在一旁观看,竟挑不出一丝错处,显然已是行家了。”
  这就多亏了安傅母的用心教导,导致叶薇上一世虽各种贪玩胡闹,大家闺秀该学的课程却半点没落下。非但如此,恐怕比绝大多数名门贵女还学得更好、更广博。
  “雕虫小技,让道长见笑了。您既然都想替本宫找寻错处,可见也是个中高手。”叶薇视线落回茶筅上,唇边笑意悠然,“今日约道长来此相见,除了请您品尝,还有桩要事相询。”
  “娘娘请讲。”
  “本宫想知道,中秋当夜的事情,与道长究竟有多少关联?”
  萦绕着重重迷雾的眸子微微眯起,他看着她,笑得又是客气又是疏离。叶薇面无惧色,目光清明地与他对视。于是片刻后大雾消散,雨后初霁的天空如此清朗,让人从心底愉悦起来。
  “娘娘果真聪慧,什么都瞒不过您。”他赞道,“当晚的事确实与贫道大有关系,您看了觉得如何?”
  “兵不血刃、切中要害,是难得的良策。换了我来想,恐怕也想不出更好的。”叶薇诚心诚意道,“所以本宫很想当面对道长表达一下我的敬佩之情。就算是楚惜姐姐泉下有知,恐怕也得叫一声好。”
  “贫道也这么觉得。”谢怀神情里添了几分温软,无限怜爱,“她爱看热闹,若能亲眼瞧见那晚的情形,一定会很开心。”
  叶薇被他的语气弄得很不自在,不断告诉自己“千万别带入、千万别带入”,才能继续自然地与他对话,“那日在太液池上,道长告诉本宫说要亲自给楚惜姐姐报仇。那之后我其实担心了一段时间,害怕你的计划和陛下的计划撞上,到时候都失败了可怎么是好?好在道长出手精准,一下便打中了皇后和左相的七寸,当真是道君庇佑。”
  谢怀唇角上提,笑容有加深的趋势。叶薇忍不住皱眉,“我说了什么很好笑的话吗?”
  “娘娘勿恼。贫道只是觉得,娘娘既然知道中秋当晚的事情是贫道一手策划,便该清楚我对道君实在欠缺尊重。对这样的人说什么‘道君庇佑’,有点不太合适。”
  “道长这么说也有些道理。不过本宫很好奇,中秋当晚的事情,真的是你一手策划的吗?”玲珑妙目流转,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狠狠打中皇后和左相要害的毒计,是天一道长独自想出来的,还是你和陛下携手合作、共同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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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洒在经卷上的都是白磷啦,在湿空气中大约四十度着火,香案设计的是上面是木头,但下面是铜板,然后木头的着火点是240度,在下面点火加热,白磷会先于木头烧起来,所以只要操作得当,这个设计还是行得通的。
☆、74 废后
  周遭很安静;只有水波流动的声音隐约传来;空气中浮动着荷花的幽香。如今已是八月底;今夏最后一片荷也要谢了;之后再想见到莲叶接天、粉白碧艳的美景,就得熬过漫长的冬天。
  谢怀沉默许久;“娘娘为何这样问?”
  “原本我确实认为这些事都是道长所为;毕竟从各种迹象看;你都是最有嫌疑、最方便动手的那个。可之后几次宫堂上的局势,却让我有些糊涂了……”
  各方人马齐齐上疏弹劾宋楚怡跋扈无德便罢了,庞中那封奏疏才真是神来一笔,她几乎可以想象;建章宫中的太上皇看到这东西会愤怒成什么样子。准备得如此充分、后招一个接着一个;若说是谢怀一人所为;她着实有些不信。
  当然,最关键的还是她确定,中秋当晚皇帝会有所动作。
  如今回想起来,那天晚上他明着做的事情就是用吹笛子吓唬了宋楚怡一下,虽然让她出了丑、受了惊,说到底没什么实质性的伤害。这种程度的报复实在不符合皇帝对宋氏一族的愤怒程度,若说没后招打死她都不信。再联系最近发生的事情,她终于大胆揣测,皇帝和谢怀其实根本就已暗中联手。
  “备受上皇信任的天一道长、对修道兴趣缺缺的皇帝陛下,这样关系疏远、甚至近乎敌对的两个人,谁能猜到他们其实早就是一伙儿?”叶薇曼声道,“谢道长瞒得本宫好苦,那天在太液池上,我可是把你的话都当真了……”
  迎上女子眼中类似于的挑衅情绪,谢怀神情不变,只语气低沉了些,“娘娘既然猜到了,把话藏在心中便可,何苦挑明?兹事体大,您就不怕贫道心生歹念、杀人灭口?”
  确实是兹事体大。直到谢怀这等同承认的回复出口,叶薇才算真正明白他和皇帝的计划。要除掉左相,当务之急就是要摧毁上皇对他的信任,所以他们选了宋楚怡下手。谢怀因为身份的关系可以顺利进行三清殿的一系列计划,而等到太上皇认定是宋楚怡毁了他的修仙大业之后,皇帝再安排朝臣一封接一封地上疏,把箭矢对准左相。
  “既然娘娘已经猜到,那么贫道也不用隐瞒。您适才夸赞这计划绝妙,该去对陛下说。经卷自燃也好、上疏弹劾也罢,都是他的安排,我不过帮着打了个下手。”
  “道长忽然变得这么坦白,都让本宫有些不习惯了。”叶薇道,“可您不是说过,为楚惜姐姐报仇这件事只能由对她最重要的男人来做?如今陛下都快把宋家弄垮台了,您岂不是再没机会了?”
  “宋家垮不了的。”谢怀轻笑,“贫道不信娘娘会想不到。宋氏一族扎根甚深,宋演是在位多年的左相,长子宋楚恒是骠骑将军,朝中军中皆有势力。哪怕真让上皇对他生厌,也不可能说倒台就倒台,更何况上皇的态度还说不准呢……陛下这回费再大的功夫,也最多损其一股,刺不进心脏。”
  损其一股,那一股自然是代替宋氏执掌后宫的宋楚怡了。叶薇不知道什么心情,“谢道长的意思是,只要宋家不垮、宋楚怡不死,你就不算输给陛下?”
  “娘娘聪慧。”谢怀叹口气,“其实娘娘方才的猜测并非完全正确,贫道和陛下不曾早早勾结,甚至从未正经地谈过合作。我们只是……一直有某种默契,所谓心照不宣。”
  叶薇思忖片刻,明白了他话中含义。载初二十二年,谢怀入宫给上皇献仙丹,从而把他蛊惑得退位让贤。皇帝虽然觉得他祸乱朝纲,另一方面却也不得不感谢这道长的帮忙,不然自己也不能早早登上皇位。在之后数年间,这两个亦敌亦友的男人在日复一日的相处中逐渐达成默契,他继续留在上皇身边教他修道、一点点夺走上皇对左相的信任,而皇帝则可以摆脱父亲的钳制、专心朝政,真正是各取所需。
  “所以,这次的事情是……是陛下第一次明白对你提出要求?要你配合他行事?”
  “是。”
  “什么时候?”
  谢怀顿了顿,“在娘娘告诉我陛下和楚惜的关系之前。”
  叶薇蹙眉,继而恍然,“所以,那天在太液池上,你是故意逼问我?为的就是从我这里套话?”她还在奇怪呢,谢怀当时的态度太过恶劣,不给她留半点退路,最后才会把什么都说了。
  “陛下突然要对皇后发难,还是这样不留情面的手段,贫道自然会好奇为什么。吓到娘娘我很内疚,万望海涵。”
  内疚?这个人脸上才看不出半分内疚!
  叶薇此刻方知自己居然被人耍了这么久,不免又是气愤又是憋屈,“道长好演技!佩服,佩服!”
  谢怀仿佛没有听出她的讽刺,含笑道:“不如娘娘。”
  。
  正如谢怀的预测,左相与上皇多年君臣,并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摧毁。九月初三当天,上皇召了宋演入宫见驾,两人关在紫微殿内不知说了什么,只隐约听到左相的磕头和哭求之声。最后宫人打开殿门,见到本已对左相厌憎不已的上皇与他相对而坐,君臣两人共品同一壶茶。
  竟是宽宥了他。
  次日,左相亲自上疏、代女请罪,称其“言行无状、触怒君上,不配母仪天下”。皇帝在早朝时接到这封奏疏,隔着垂下的十二旒凝视跪地长拜的左相许久,最终没有说一句话。
  然而早朝结束后,他甚至不曾回永乾殿换下朝服,便直接去了紫微殿参拜上皇。两人密谈的时间比左相那次还要长,当他终于出来后,沉默地在紫微殿外的台阶前站了许久,才对侍立在侧的高安世吩咐了一句。
  “传旨中书省,朕要废后。”
  。
  九月伊始煜都就开始下雨,连续几天之后天气也变得阴沉沉的。椒房殿如今是被圈起来的禁地,除了日常供给别的东西十分有限,所以哪怕屋子里已经暗得看不清路了,也没办法在白天点燃烛火。
  被关了大半个月,宋楚怡已经有些记不清具体日子,唯一清楚的就是把守宫门的羽林郎一直不曾撤离。轩窗半开,她倚靠在那里,可以看到不远处严阵以待的兵卒和他们手中的剑戟。那些人从前只能匍匐在她脚下,为了护卫她的安全而存在,可如今也是他们团团围住她的宫殿,让她从国母沦为囚犯。
  天是晦暗的灰色,一如许多人这些日子以来的心情。而站立窗边的前皇后宋氏身着正红色的襦裙,上面凰鸟腾飞,头上则整整齐齐地梳着流云髻,面贴花黄、珠翠钗环,端的是尊贵无比。
  这样的装扮,是她身陷囹圄后所能维持的最后的尊严。只有如这般华服盛装,才能让她在这阴暗的宫室内还能记起自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落衣端着熬得糯糯的小米粥走到她旁边,低声道:“娘娘,吃点东西吧。您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吃东西了。”
  她看都不想看,哑着嗓子道:“拿走。”
  “娘娘……”落衣无奈,“您别这样,左相大人在外面一定会为您设法周旋的。事情还没坏到最后一步,您千万别自暴自弃啊!”
  宋楚怡头颅靠上窗框,自嘲道:“周旋?父亲能怎么帮我周旋啊?我这次是开罪了上皇,破坏他老人家的修仙大业,差点被当场诛杀……呵,从古至今,恐怕还没有我这么狼狈的皇后。”
  她这么一说,落衣又想起那晚荒唐的一幕,还觉得心有余悸。太上皇简直是想成仙想到疯魔了,居然做出那么不成体统的事来!
  可害怕归害怕,该劝着的时候还得劝着,抛开那些萦绕于心的担忧,她强笑道:“娘娘,您别这么快放弃。左相大人一向最有本事,太上不是也很信任他么?奴婢相信,他一定能找到办法平息太上的怒火。到时候您再去建章宫好好给太上磕头请罪,这事也就过去了……”
  落衣一句接一句的安慰让宋楚怡猛地燃起希望,近乎祈求地握着她手腕,“会吗?父亲会有办法吗?”
  “一定会的!”落衣肯定点头,“况且除了左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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