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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意象使人目眩意迷,其豪雄、遒健之气遍布字里行间。虹霓万丈气相许,削去町畦开窘束,或如磊磊摇孤松,或似森森扫秋竹,或如赤骥奔长风,或似苍虬起幽窟。欢成气合花亦喜,舞杀微风香蔌蔌。天矫腾蛟龙,峻利森戈矛。婀娜春树花,萧飒秋江鸥。兔起复鹘落,云行溪水流。比喻怀素飞动圆转、变化繁富,又法度具备的书法,令人身不由己,思绪只随诗人一枝健笔游走。千帆落山巅,万樯拥舟楫。天倾海倒白浪枯,中有生龙千万匹。龙起皆云从,青山万马落。选锋一万骑,掣电铁满眼。劲发万弩齐,激去掣箭凿。万国入尺?,海外迄有载。蔬蔌总狼藉,一醉万事足。宛转万民命,怵惕终夜悲。兵家胜败寻常事,万折弥坚是丈夫。蹴翻贝阙光零乱,万斛明珠尽一顷。心事悠悠逐去鸿,梦魂渺渺入西风。无边木叶无穷恨,一夜秋容满镜中。屠龙心事碧玉重,卧诵离骚叹我侬。坠甑几回伤往事,断蓬何处著孤踪。雁啼扬子江心月,风递金山寺里钟。唤起小童添半臂,且乘晓露看芙蓉。孤馆年深草自荒,愁来无语立斜阳。裂冠毁冕霜鸡紫,接屋连墙露菊黄。仰视飞鸿肠欲断,?闻灵鹊恨尤长。中原万里家何在,江气霏霏水泼裳。江馆无家久似家,西风院落老天涯。黄缠薯蓣犹多叶,绿拥芙蓉尚未花。沙幕坠尘归晚燕,?池生草窟秋蛙。枯肠欲断谁濡沫,击柝声中夜煮茶。薄寒孤影淡黄昏,步出空斋自掩门。霜落池萍清见底,风凋庭树静归根。天高雁去人千里,江阔鸟惊月一痕。两国音尘俱断绝,几年怀抱与谁论?这是他后来被贾似道囚在忠勇营里作的诗:秋日夕照并不绚丽的黄昏,寒意薄淡,天地间只有郝经孤影一人,空屋一幢。满池葱郁的绿萍已被寒霜零落,只留清澈的池水一如诗人持守全节的心。冷风又阵阵剥蚀着庭院里的树木,片片树叶静默无言地飘落在泥土树根边,憔悴破损一如诗人被病侵袭的身体和飘零的心。天如此高远,能传递信息的大雁又离人于千里之外;长江如此阔大,以至于飞鸟也惊怜江水中那孤单的一痕清月。两国皆无消息传来,诗人那满怀济世拯国的抱负不得实现的痛苦又能对谁诉说呢?世间万物都含萧瑟之象,抒写怨愤之情极有层次、极为细腻,笔下少了一泻千里的气势,多了一份凝重、悲凉的细腻。他企图以酒销愁,一醉方休酒中有深趣,真乐良在兹,酒尽任去留,醉眠都无言,不饮彼何得,只自强拘羁。他甚至认为功名亦是虚幻的,不可凭依世上多虚名,樽中有真味,莫名身后事,美酒樽中宝,百年都几何,不饮安用生。然而酒醉之后终要苏醒,大梦之后还有觉时,暂时麻痹毕竟排遣不掉忘却不去不可自拔的苦痛。当苦不堪言,痛不欲生之时,这位饱受儒道浸润、满腹经纶的翰林侍读学士也想到了死亡何当大刀头,一饮醉千犯。令人扼腕长叹。那种凝重悲凉的细腻还表现在他的一些儿女情长的诗里。江头怕见杨柳春,杨花飞来愁杀人。红颜落尽花片新,黄昏无人泪沾巾。旧花被叠凝春尘,梦中忽见浑未真。隔花半面春山颦,恨郎不归多怨嗔。不知两处同苦辛,同是天涯愁恨人。几年心事向谁说,花落莺啼昼掩门。春天是一年的起始,诗人怕见杨柳发青,是惧怕新的一年又将在孤馆中消耗殆尽。可是春天依然而来,春花依旧而发。睹花思人,梦中便得以相会。虽不真切,也还是见到了妻子哀怨、嗔怪的模样。而自己又何尝不是愁恨满腹呢?只叹身不由己,不能冲破拘羁。如今只得弃了春景不看,闭门独品愁滋味,诗人的感情一转三折,起伏萦纡,表露得相当精细。别时重约频付书,一字不到八年余。死耶生耶漫嗟吁,是耶非耶有还无。应言被郎误杀余,岂知郎在空床居。春风满帘酒满壶,落红零乱飘庭除。不言不饮愁恨俱,半睡不睡情绪无。杜鹃啼落桃花月,红烛无情泣座隅。这首诗叹自己与妻音讯绝断,彼此间不知生死存亡。相思各生两地,牵挂却没有着落。想到妻子的哀怨,被羁的愁恨便袭上心头。因而春光再美,佳酿再醇,也引不起诗人半点情绪。只能默默枯坐,听杜鹃声声凄啼,直到月沉日出,红烛无情也为之流泪。诗人用笔曲折,潜情绵邈,感情的波澜涟漪,情绪的激越低?。他不喜苦吟,更不习惯字斟句酌,呕心沥血,惨淡经营。郝经作诗时词语句子自然而然地倾泻而出,往往一挥而就。
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六章
第六十七章
郝经觉得和东儿再多说元好问的事也没有什么意思,他知道东儿和元好问也不是结发夫妻,眼下,她和令令一起南归,多数是为了自己的理想,觉得自己身为大宋子民,总想归回自己的家园。
“我是知道陈老将军的,其实,你们也许对他是有些误解的。按他的心意,也是和我一样的,只想蒙宋双方停止战火,其实,你们二人应当明白陈老将军的心意。就好比我此次使宋,也是有好多人不明白的,也有朋友担心我的安全。为了蒙宋和解,我个人安危算得了什么呢。”
“郝公子,如此说来,你也算得上为国为民的好人了。”令令只是觉得心里酸酸的,她把自己心头的爱意压了下去,想说什么却是言不由衷了。“郝公子,我和东儿小姐是见过他们那些从合州来的将领的,他们现在是南宋的忠勇营,老爷现在和他们一些人已经伙同在一起了,以后的日子,我和东儿小姐也是难以自抑的。”
“我们都是身如浮萍,只有听天由命了。”郝经喟叹一声,只是不停地喝闷酒。
“你是怎么想的,也算得上个文人吧,眼下,蒙宋修好自然是好事,但如若再战,你总会有自己的见解吧。”东儿轻叹一声说,“郝经,你此次使宋,如果真是坚定了与宋和谈的决心,我和令令愿意陪同你前往临安。”
“师母,此事一言难尽呀。”郝经眼里充满了泪水,他说话的语气有些悲戚,“我是主张两国修战的,要不然,我也不会冒着身家性命使宋的。”
“可是,听你说来,你眼下却在宋蒙边界停滞不前,这是如何是好。”东儿泪眼涟涟,她看一眼令令说,“我们从合州来,令令是满心的不欢喜,但是没有办法,我们此次和红袄军相会,是合州那边的意思,也是临安的意思。”
“这都是军国大事,我是知道的,不是一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东儿轻喟一声说,“你在宿州要呆多长时间?”
“听之任之,没有办法,我只是一个使者罢了。”郝经有些苦闷,他喝酒时也显得有夸张,只是象征性地和东儿还有令令比划一下便一饮而尽。
“霜落秋声起汴河,西风袅袅白频波。几番漾绿螺纹皱,千顷浮花镜面磨。水叶流霞随客棹,芦花飞雪点渔蓑。晚来照落天边宇,摇曳汀洲听雁多。”令令觉得有些郁闷,她轻吟到,“一苏、二杭、三汴梁,这里毕竟是汴水流地,也算得上黄淮故里吧。你是一介文人,也可在此消遣一番。”
“宿州,也叫宿县,说起来,我也是听到当地人说起一个笑话的。何谓宿县?瞎吊虚(宿)活吊现(县),所谓又虚(宿)又现(县)简称为宿县。这里的地方官真是挺有意思的。”郝经自斟自饮一杯酒说,“你们二位有所不知,这里本有一个做学问的学府的,本来以为里面有些做学问的人,我也曾去接触一番的。去了以后,也不过尔尔吧。号称宿州学院,一帮人等自以为是,对下情多有不知。最可笑的是一个省级出了四部书的学者让他学府护卫将军,说是将军,也算上将军吧。听说那个人准备回老家以养天年呢。”
“多大年岁,竟要以养天年?”令令有些吃惊,“学府,应当是做学问的地方吧。怎么了,那里不会象宋地一些地方买官卖官吧?”
“算了,不想谈这些事了。以后,各安天命吧。”郝经嗤笑一下,“我也算得上文人吧,原以为自己去金莲川,自是少了些文人的气节。此次来南宋,特别是这一次在宿州,真是应了一句话了。”
“叫什么话?”令令娇笑一声,“应了什么话?”
“也叫少见多怪吧。”郝经嘿嘿一笑,“不提去宋地一些书信渺无信息,单说我来宿州驿站南的一个学府吧,那里本是一个做学问的地方,却是个个争得想弄个一官半职。试想,一个应当做学问的地方,都想着当官,会弄出些什么笑话?做学问的人想当官,和俗世上一些人想当官是不一样的。他们当不上官时,总是怨声载道,怨天忧人,这也不好,那也不好。这也看不惯,那也看不惯。如果是当了官呢,就会一副摇着尾巴的可怜相。送礼?更是笑话。星星点点,自己省吃俭用,送给当官的人家,自以为算是不得了的物什,谁知送礼的人出门后,还不是被当官人家一阵嘲笑?这样的苦处,我是听了不少的。还有,一些做学问的人白日里一派斯文道貌岸然,刮起民脂民膏却是鹌鹑腿上挑肉,又是贪财贪色,又是男盗女娼,只是会请客送文礼,会阿臾奉承,会低心下意,到后来却会弄个一官半职。可笑也可悲的是学问也不做了。”
“你好象有些怨言似的。”令令边给郝经斟酒边轻语到,“郝公子,你好象有些酒意的,咱们不要再喝了吧。”
“没有事的,我没有醉的。来到宿州,我突然觉得心情比在金莲川时好多了。说实话,我来此也是走访一番,本有一个饱读诗书的学者,也算得上学富五车经轮卷卷,一肚子诗书一肚子学问,如果在金莲川慕府,应当得以重用的。眼下,也就是在宋地吧。自我结识那人以后,我也是自愧不如呀。”郝经呷一口酒说,“那人本是个文人,现在却做一个武职官员,就如当年成吉思汗四十岁做大金国的戍北小队长一样,真是可笑。算了,此事还是不要再提了。你们现在既然随老爷来到此地,以后作何打算?”
“忠勇营准备迁移真州的,听老爷说临安那边对这帮红袄军改过来的弟兄还是有些不放心的。”令令见郝经的酒快喝了,便又给他斟满了杯。“眼下,我和东儿小姐只能听从老爷的安排。”
“我也不能自主,真是郁闷之极。现在,在下已经朝临安那边发了两封国书,却不见回音,真是急人呀。”郝经叹息一声说,“如果再不回音,我只有直奔临安了。来的时候,我的入室弟子张弘范还劝我不要给宋人和谈呢,他说,宋人现在早已没有了仁义廉耻,也不会讲什么诚信的,就算你一片赤诚想给他们和谈,他们要讲民族大义讲收复失地,也不会给你和谈的。我却不信张弘范这番言语,只想以心换心,对人赤诚相待,相信临安那边会信守当初在鄂州结下的盟约。那贾似道是与忽必烈皇帝缔下两国修好条款的。”
“郝经,你真是个书呆子呢。”东儿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此次使宋,你如果不提及贾似道与忽必烈缔约结盟也许会平安无事的,如若提及,就怕凶多吉少了。”
郝经愣愣的望着东儿,他不明白东儿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第六十八章
郝经慢慢地呷着杯中的酒,他有些迷茫,也很迷惑。酒让人迷醉,也能让人清醒。他知道自己此次使宋的危险,只是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文人,能干一件自己满意的事情,也就不枉此生了。他觉得一个男人在迷醉和清醒之间是本无区别的。人生一梦,清醒也是迷醉,迷醉也是清醒。迷醉时能忘却自我,只有忘却自我,才能找到真我;清醒时能打破自我的迷障,只有打破自我的迷障,才能发现真我。在真我面前,清醒和迷醉殊途同归,酒和茶也殊途同归。酒喝多了便忘了自我。于是无牵无挂,无拘无束,心与自然合为一体。与自然合为一体,千山万水便融于心中,自己的心便融于千山万水之中。
清风明月,人生清淡,心也清淡,其实心便是月,月便是心。一轮月光泻下来,人生由浮而沈,由躁而静,由紧缩而舒展。月使人心超脱,但毕竟要面对现实的;风让人心清凉,可了却世俗的人情。于是,清风明月间超脱而现实,出世也入世。文人如何生活只可以是一种生活形式,酒也可以是另一种生活形式。喝酒会醉,文人入世也会醉,只是醉了却无法解。文人能有适合的心境,只想致命遂志,有时是为天下苍生。郝经入金莲咱以后就听老师元好问说起过那个叫文正的文人,他在父亲嗑然辞世以后不到百日,就去就职的魏庙为百姓谋事,应当算得上精忠为国一心为民了。
作为文人,出世也好,入世也罢,正所谓的身心溶入,方得其味。郝经也想放下心头事,他觉得只要心宽,花前斟酒和月下散步一样不再是一件奢侈的事。宿州老梅家的羊肉馆生意确实不错,这里的羊肉也确实很好吃。郝经望着酒店庭院里水池中的朵朵莲花,那里的花儿纯洁动人,田田荷叶,平静豁达。他突然觉得那些花儿好似几千年以来都是以纤尘不染的姿态在那里支颐沉思,清绝却又孤隔的表情,有种迫压性的感染力,令饱经锉砺的灵魂不知不觉地变得柔软而细腻。
郝经兀地落泪了,只觉得那一片简素的色彩,在冷凝的情境里,逐渐使心灵丰盈起来。
“平池碧玉秋波莹,绿云拥扇青瑶柄。人间万事苦参差,吹尽清香不来摘。”郝经轻吟着,慢慢地呷着杯中酒。他知道尘俗里的相忘而后能安,人生的一切都是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随遇随缘。酒店内的花池中,莲以简素的仪态把曾经陷溺的贪嗔痴爱隔绝在尘世之外,跳出了沼泥一般的尘网。在水一方听潺潺的流水,看出岫的白云,在凝成淡淡芬芳的心事里,让落寞的情致潺潺在淼淼的烟水里。
“嗯,这位朋友,多事之秋,竟有如此心境,也算得上高人了。”酒店外进来一位书生打份的中年人,他朝郝经抱拳当胸笑了笑,“在下自号雏凤,常来此店吃羊肉喝点小酒,怎么见你面生?”
“雏凤先生来了。”酒店内一片附和,店小二忙碌着给自号雏凤的人上来酒菜。
“雏凤先生,在下郝经,有事路经宿州,多有相扰。”郝经起身给雏凤先生还礼到,“如若不弃,就一块坐下来喝上几杯吧。”
“郝公子,你已经喝多了。”令令扯一下郝经的衣襟,“咱们还是走吧。”
“有缘千里来相聚,能得会宿州雏凤先生,定是今生幸事。”郝经笑容可掬地邀请雏凤先生坐下来一块喝酒。
“是的,世间凡事皆讲一个缘字。”雏凤先生落坐后看了看东儿和令令,“你叫郝经,听说过的。郝先生是陵川人氏,家世业儒,你祖父郝天挺是元好问之师。金莲川时被忽必烈藩府召见,听说那位忽必烈王爷当年对你所陈述的治国方略极其赏识。”
“只是浪得虚名罢了。”郝经谦逊地微笑一下,他看了看东儿和令令说,“这二位都是元好问先生的家眷,东儿姑娘,令令姑娘。”
“在下有礼了。”雏凤先生向东儿和令令点头致意,东儿和令令有致意还礼。
“郝经有内游和养说二文,雏凤先生应当是看过的吧。”令令看到雏凤先生一副清高独傲的样子,当下心里便涌出一股无名的怒火。“郝经行文强调主体涵养,提出圣之所以为圣,贤之所以为贤,大之所以为大,皆养之使然也,认为三国六朝无名家,以先秦二汉为法而不敢自为也;五季及今无名家,以唐宋为法而不敢自为也。”
“知道的,郝先生反对华夷之辨而推崇四海一家,以道德之理,性命之原、经术之本为其先务。上溯诛泅,下迨伊洛诸书,经史子集靡不洞究。只是中原传统文化博大精深,其中难免鱼龙混杂,怪事异闻层出不穷,众说纷纭始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