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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她歇斯底里吼出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完全没过脑子,说完后她便立马忘了,还真不知有没有特别伤人的字眼。待寻到了玉麒麟,能光明正大的出静王府,她定提上二斤五花肉,亲自去登门道歉。
苏景是朝廷二品大员,她没胆儿肥到去辱骂他,若苏景心眼大不放在心上还好,若苏景心眼小记了她的仇,在她日后招摇撞骗时给她使绊子,那可不大愉快。
夏末的风景颇有番颓废之感,该谢的花几乎谢了大半,应秋的花尚未开放,已有稀疏的落叶铺在青石板小道上,风一卷便四下纷飞。穿堂的风泛着热气,不多时身上便黏答答的了,季青宛又拖着贵妃椅往厢房内挪。
病好后她干脆不再出去,一味装作仍在重病中的样子,逢人便咳嗽两声。兴许她装的太像那么回事了,一时倒也没人来催她去找玉麒麟。静王府上吃穿用度皆是上乘,她乐得被变相软禁于此,整日吃饭睡觉晒太阳,日子过得轻松且舒适。
府上的侍女们闲暇时爱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天南海北的扯些有的没的,季青宛无意中听了许多同苏景有关的故事。
彼时季青宛躺在将要凋谢殆尽的紫色藤萝花架下,手边放着一碟枣花蜜糕,一碟五香小瓜子,一盏玫瑰花茶,翘着二郎腿抖个不停。紫藤花架围成一圈,恰如一道坚固的围墙,她能透过缝隙看到外边来往的行人,而外边的人若不仔细观察却发现不了她。
这个地方是她前几日找到的,觉得甚是凉爽,风景也不赖,便拿来做在静王府上的第二个根据地了。
今日主讲的是个穿灰色衣衫的半大丫头,圆圆的一张脸上顶着同样圆圆的一双眼,瞧着鬼灵精的,眉飞色舞道:“上次苏大人来府上时,我借着上前奉茶的机会近距离的看过他,那眉毛那鼻子,可不是一般人能随随便便长的,尤其是苏大人的眼睛,里头寒潮潮的像是泡着两池子冰,啊,看一眼都觉得心里慌的不行呢!”面上渐渐生起两抹飞霞,“前些日子听红姑说,苏大人家附近的房子都涨价了,王城里的大户人家争着抢着往苏大人家附近搬,尤其是家中有未嫁的女儿的,抢的更是起劲。只可惜我身份低微,不然真想住在苏大人附近,以期偶尔能见他一面。”
她身旁的侍女笑着啐她两句,掩唇笑道:“这并不算甚么,你们可知谷岳街的司徒大人,他家生有一对龙凤胎,大的是哥哥,小的是妹妹。兄妹俩出生之时,司徒大人让人打了两块玉佩,那成色甚是好,除了宫中的玉就属它值钱了。司徒大人将这两枚玉佩分别给他家的俩孩子带上,想着等他们将来找到意中人了,可将这玉当做定情信物来用,如此促成一段佳话。”说到此处顿上一顿,眼神在周遭的小姐妹身上扫一圈,伸出根指头点着道:“如今司徒大人家的一双儿女已长大成人,你们猜,他们可找到意中人了?”
季青宛吐出嘴巴里的瓜子壳,换了一条腿叠在上面,抖的极富节奏感,仔细看能看出是《闯码头》的旋律。
头上总两个发包的丫头们纷纷猜测,“司徒大人的女儿,那可不就是女皇陛下亲赐的镇阳公主?我听说公主喜欢苏先生,连女皇陛下亲赐的婚事她都给退了,她那块玉佩肯定给苏先生了。”
另一个立马否定道:“胡咧咧,才没有呢,前些日子我见了镇阳公主和司徒少爷,他俩的玉佩都还挂在腰上呢,哪里有送人。”
季青宛灌一口玫瑰花茶,咂咂嘴品味舌尖的香甜味道。
一圈问下来,似乎没一个猜对的,先前说话的侍女一直笑而不语,末了,等大家都静下来,她方才将忍了许久的笑声释放出来,道出答案:“如今,这两枚玉佩都在苏大人手上。”
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响在藤萝架子那头,看样子小Y头们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眼睛瞪得一个比一个大。
如此结果亦让季青宛大为震惊,震惊到被枣花蜜糕呛个正着。她手忙脚乱的去取玫瑰花茶。越乱越容易出事,侧身时一不留神便将茶盏碰翻了,茶水瞬间流进了青草地里。
没水冲一冲嗓子,她愣了一瞬,只得扣着嗓子使劲咳嗽,试图将卡在嗓子眼的糕点咳出来。也不管是否会被人发现了。
好容易平静下来,她再扭头透过缝隙去看藤萝架那头,围在一起的小丫头们不知何时皆散去了,草地上空荡荡的,只有正午阳光洒落一地。
她倍感落寞的扭回头,正打算继续抖腿嗑瓜子,打发她的悠闲日子,打藤萝架子那头忽然走出一列人来,浩浩荡荡的,阵仗颇大。
她闲闲瞅了一眼。
为首的是个美貌妇人,走路的步子显然是经过修习的,瞧着忒有气质,头上戴着金钗步摇,身穿浮华正红色绫罗,额间的牡丹花钿描绘精致,连叶子都对称完美。
季青宛半倚靠着藤萝架子,已猜出了来者的身份。
☆、静王妃
壁国规定平民不得穿浮华绫罗,只有皇族人才可穿着,金钗步摇亦是只有皇室正妃才可佩戴的。
那么眼前这雍容华贵的妇人定是静王正妃无疑。
经过阳光的曝晒,掉落于地的藤萝花已被晒得发软,静王正妃一路踩着落花前行,直至走到她身旁方才停下。华美的裙琚逶迤拖地,摇晃的步摇怕打着白皙的耳垂,静王正妃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皮笑肉不笑道:“季姑娘让本王妃好找,若非小丫头们说些混话逗姑娘乐出声,只怕本王妃得找到天黑才能同姑娘见上一面。”
扬起脸打量一番藤萝花架,深吸口气道:“季姑娘当真会挑地方,此地有花香又有荫凉,还没有黄鹂鸟儿聒噪,看得本王妃都想坐下来歇歇脚了。”
季青宛挑了挑眉毛。很显然,静王妃此行的目的是找茬来了,话里话外都透着阴阳怪气。
她本打算若静王妃不来找她的茬,她便将她偷情的事瞒下去,反正她同静王不熟,静王戴不戴绿帽子同她没关系。
可若静王妃来找她的茬,就不能怪她说话不知轻重了。
双手抱拳算是行了个江湖上的礼,季青宛极其自然的笑上一笑,朗声道:“王妃这是哪里的话,这些日子青宛皆在此处歇息养身,王妃若想找青宛,只需派人到我厢房里通传一声便成,青宛自会去见您。中午的日头这般毒辣,若晒伤了娘娘的娇嫩脸庞,青宛岂非罪过大了。”
上挑的桃花眼扫她两下,静王妃略扯了下唇角,摘一串藤萝花在手,笑道:“季姑娘真会说话。”轻扯藤萝花瓣,脸上的细微笑意瞬间敛去,“夫君临走前可是嘱咐下来的,要季姑娘住在王府帮忙找玉麒麟,可如今季姑娘怎么吃了睡睡了吃,再不然就是找个无人的角落躺上一日,全然不提找玉麒麟的事?眼见家夫归来在即,玉麒麟却还是下落全无,姑娘打算如何同家夫交代?”
季青宛默了一会儿,转换上一个莫名悲戚的表情,苦着脸道:“王妃怎能这样说,忒伤青宛的心。青宛并非整日蹉跎,前些日子也出去找过,只是怕再撞见甚么不堪的事,王妃尴尬,青宛亦尴尬,您说是不是?”
她瞥见静王妃拈花的手顿了一顿,不过一个喘息的功夫便又恢复如常,目视花架故作轻松道:“笑话,我有甚么好尴尬的,你休要在这里危言耸听。”
季青宛镇定自若的拍拍额前刘海,“危言耸听也好,实话实说也罢,你我都心知肚明的事,何必拿在大庭广众下来说。”别有深意的盯着她道:“王妃的眼睛当真好看,皮肤也粉嫩嫩的,可比青宛好多了。”
这是那夜静王妃的姘头对她说的话,此刻季青宛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静王妃定要心惊胆战的。
果不其然,静王妃登时变了脸色,碍着下人在场,却也不好当众发作,只指着季青宛气急道:“你……你……妖女!”愤然的一甩广袖,扭着纤细腰肢扭头便走。
藤萝花从枝头旋转着落下,季青宛满不在乎的侧身去取枣花蜜糕,抛的高高的送进口中。
唇舌相辩,看的就是谁更不要脸一些,显然她胜了。
她正打算继续睡她的午觉,走出去数步远的静王妃又折了回来,身旁多了尊雕刻完美的人形冰雕,一袭紫檀色华衣熨烫平整,一丝褶皱也无。
季青宛心里咯噔响了一声。
她有好几日不曾看到过苏景了,竟忘了还有这么一个敦促她去寻玉麒麟的人。苏景可比静王妃难对付的多。
兴许是觉得有了撑腰的人,静王妃满面不满,桃花眼里似乎也有泪珠在酝酿成形,委屈道:“苏大人来的正好,您看看,季青宛这样子分明是没将王爷的嘱咐放在心上。王爷眼看要回来了,玉麒麟还是没有下落,我当真替王爷心急。”
站在静王妃身后的一个丫头伶俐道:“苏大人没来之前,她还公然顶撞了咱家娘娘,也就是娘娘脾气好,没同她计较,奴婢都听不下去了呢。”
季青宛不由自主的朝藤萝花架里藏了藏。
得了,主仆俩一唱一和的,非要搅和苏景出声责备她。她可以公然同静王妃作对,因为静王妃有把柄在她手上,但苏景……苏景是静王的知己好友,且她前几日还骂了他来着,于身份于情理上,她都不能拿苏景如何。
片刻的寂静后,苏景缓步走到藤萝花架下,淡扫她一眼,冷声道:“起来。”
季青宛装模作样的蜷缩成一团,痛苦道:“啊,忽然觉得头疼的厉害,唔,肚子也有一些疼,可能是躺在地上受了凉。”作势要起身,扶额道:“我得回厢房去歇一歇。”
装病她最在行了,希望苏景看在她还在生病,放她再躲几天懒,一直躲到玉麒麟自己现身为止。
没等她撑地起身,苏景先她一步弯下腰,冰凉的手搭在她的手腕上,阖眼去调整呼吸。
季青宛不解道:“这是做甚?”
苏景好看的睫毛抖了抖,闭眼道:“把脉。”
季青宛慌张了。苏景会医术吗?她隐约记得谁曾同她说过,苏景精通医术,亦会些玄术。那么她在苏景面前装病,不就是自寻死路么……
奋力将手抽出来,季青宛踌躇满志的握紧拳头,“头痛肚子痛比起玉麒麟来,算得了甚么,实则我可以强撑着去找玉麒麟。苏大人您不用替我把脉了,我这就去找玉麒麟。”
说罢也不管苏景怎么说,爬起来迈开步子就走。走几步觉得她这套动作可能过于生龙活虎了,有暴露她并未生病的事实,想了想,复又捂着肚子慢慢挪着步子走。
她走远后回头看了一眼,苏景已直起腰身,紫色藤萝花搭建的背景下,他俊朗的不像话,脱俗的不像话。
她正撞进苏景寒若玄冰的眸子里,后者满眼都是她看不懂的深奥的东西。她凝神体会半晌,只隐约看出了一抹怀疑。
是怀疑她是否当真生病了,还是怀疑她没有当神棍的真本事?
她无法判别。
她捂着肚子低下头去,终于意识到,她不能再这样一直拖下去了,找玉麒麟这事,她需得上些心。
万一静王回来玉麒麟还找不到,宛然居的招牌砸了不说,她和小常的小命随时都有可能不保。
无情最是帝王家,这话一点儿都不假。
也怪她当年读史书时没记清楚静王是在何年何月何日将玉麒麟找回的,若是她当时记下来了,只用将那个日期告诉静王便行,不会如眼下这般被软禁在静王府。
风风火火找了一遭仍旧一无所获,静王正妃全程跟着她,几乎寸步不离,季青宛只觉压力山大。
好容易等到天黑,她如释重负的回厢房歇息,小常迎上来告诉她,苏景府上的事已处理完毕,静王回来前,他会一直住在静王府,帮忙找丢失的玉麒麟。
一个静王妃已经够她头疼,再加上个冰山似的苏景……季青宛瞬间没了吃饭的欲望。
晚来天欲雨,雷声一声接一声的响,明晃晃的闪电不时划过天际,照亮庭院中的海棠花树。
夜深时暴雨终于来临,指甲盖大小的雨点拍在木窗上,泠泠如击打的鼓点,季青宛躺在床上,在雨声中仔细想了一通。
玉麒麟没有长腿,它既然丢失了,只能是被人为偷走的。要么是外人偷走的,要么是静王府上的人偷的。
静王府戒备森严,外人轻易进不来,寻常人不会闲得肚脐眼疼费那么大力气来偷一个不能转卖的玉制品。所以,若是外人进府来盗玉麒麟,那个外人亦或是指示外人来偷玉麒麟的那个人,一定是静王的竞争对手。
他们盗玉麒麟的目的不在于图财,只是想趁机生出些事端,让女皇与静王之间生出嫌隙。
静王乃璧国的嫡皇子,且是女皇眼下最疼爱的嫡皇子,他的竞争对手,只怕不在少数。
但,静王府上是否混进了他的竞争对手的人,谁也不知晓。
不如用排除法,先从简单的入手,查一查静王府上的人,看看结果如何再行后事。
唔,倒是件挺费精神的事,她得想一想,用什么法子来排除。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改……心累累的……
☆、月夜会
这场雨来势汹汹,第二日天明,暴雨转为牛毛细雨,淅淅沥沥从天际洒落,看雨势一时半会停不了。
眼下虽是夏末,但这场雨也可以算得上是秋雨,细密的雨丝打在身上,凉丝丝的,提醒凡界众生是该裁制秋衣了。
雨天不能出门,倒不用季青宛再去刻意装病。她歪着身子在床上躺了一天,只在吃饭时下床走了两圈,看得小常不住叹气摇头。
是夜,细雨初停,天边升上一轮模糊新月 。到处湿漉漉的,不留神便会踩进水坑中,弄湿鞋袜。
季青宛蹲在片高大的灌木丛后,身边跟着块冷冰冰的冰疙瘩。这块冰疙瘩有个文雅的名字,唤作苏景。矫情讲究一些,叫公子苏景。
若问她为何会和苏景同时出现在此地么,其实她也不大清楚……
用完晚饭后,她略觉无聊,古代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脑,若要打发时间,只能自己想法子。
她拿宣纸画了个棋盘,纵横交错歪歪扭扭。翻箱倒柜找出一盒围棋棋子,她拉着小常坐在桌前,预备教一教他下五子棋。
至于为何用围棋棋子下五子棋么……围棋太高端了,她不大懂,所以平日里都拿围棋的棋子当五子棋棋子用。
她苦口婆心教了小常半个时辰,嘴巴讲得都脱皮了,小常还是弄不懂五子棋的规则,连最基本的走步都不会。
她恨铁不成钢,她气的想撞墙。
苦恼的托腮,她眼盯着小常落下一子,气得直拍桌子:“你到底听明白了没有,我不是同你说了么,不能这样走,不能这样走!哎哎哎你不能悔棋!”
小常满面无辜的看着她,手里捏着一枚黑色棋子,放下不是,拿起来也不是。
她动作迅猛的抓起盛棋子的杨木盒子,单脚踩在凳子上,高举着棋盒准备朝小常脑门上砸下去。距离她发功零点零一秒时,苏景推开厢房木门,不兴波澜的眸子在她与小常之间来回扫上一遍。接着,扯着她的袖子,二话不说扭头便走。
她一时愣住了,竟没挣扎,顺从的跟着他来到这丛灌木旁,顺从的蹲下去,顺从的做一个埋伏起来的姿势。
新月如钩,像谁随手一掰扔上天际的香蕉,乌黑的云将香蕉遮去半拉。
季青宛掩在灌木后,摘了颗小野果在手,用衣袖擦拭一番,丢进嘴巴里嚼了,这才慢悠悠道:“大半夜的,咱们这样偷偷摸摸的出来不好罢?要是被有心之人看到了,你我的名声岂不是要受损?苏大人与我,在璧国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若传出些绯闻,咳,恐怕,恐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