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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夫人这会儿知笑了,抢着说:“那还等什么?李公子,快上车啊。”
我看一眼笨笨与马背上的严青洛,相较之下,选择跳上牛车。回身我伸手要去拉小翠上来。小翠怔怔地望我的手。我急道:“上来啊。”她如蚊子般的声音说:“李公子是贵客,月华夫人再三交待——”我一听,手微颤便收回去。如今她确实不是我的丫鬟了。
坐在牛车里的软榻一边,另一边坐着马夫人。小翠守着灯笼把自己小小的身子藏在车里的角落。牛车一走动,我冷静地把视线从小翠那里收回来。马夫人有闲情逸致,亲手在固定于马车的小茶几上泡起了茶,殷情地问我:“李公子平常喜喝什么茶叶?”
“四叶草。”我不假思索,话出口便皱眉。
“四叶草?”马夫人露出前所未闻的表情。
“家乡的茶叶。”我含糊带过。
“哦。”马夫人倒是体贴起了我,不再追问此事。她拿手拨了拨车帘子,眼睫毛挑了挑问道:“话说,公子的门馆先生可是非常关心公子呢。”
严青洛眼下是对外自称身份是李家的门馆先生,仍是挂严姓。“他既是李家的门馆先生,这不过是——”我习惯而出口半句的讽语因联想到受困的韩泽虎便硬生生地改口,“严先生毕竟是我们李家请来的门馆先生。”话完,我扫眼窗外白袍的抹影。老实说,我有点失望。之前林子里的这几次出现有人到来的踪迹时,我心里边不由有抱着“是阿单”的幻想。结果前来的全然不是,连阿单的徒弟都不是。
马夫人把茶杯挪到到我面前。然后,在茶香的氤氲中我竟做梦似地听见远远有鸟类呱呱呱的叫喊,好像乌鸦的声音。只是一阵的功夫,我便醒了。耳边清晰地响起车轮转动的轴响和马夫人嘻嘻的娇笑。
第二十九章
这个世界总是有些我意想不到的东西,在屡次之后我不再轻易感到惊奇。再说,牛是慢性子,并不是真的跑不快。驾车的丫鬟一鞭子下去,马夫人的牛车四蹄一放犹如流星,如此急速车箱却不怎么摇晃。泡了两盏茶的功夫,牛车驶入了山中的一条隧道。
“这是密道。”指路的小翠说,“可以直接通往山庄。”
马夫人嘻嘻接话道:“我原先想着,快天亮你怎还点着灯笼。原来如此,想必是你家夫人的指意吧。说来月华夫人也是江湖里数一数二的女神算呢。”
我看她说着赞美月华夫人的话眼睛却有意无意瞟向与牛车齐驱并驾的严青洛,俨然这马夫人知道的事情真不少。或许那时初次撞遇她惧了严青洛的麻子脸,而如今她应是认出了严青洛的身份。这一想更是加深了我心里所担虑的。恐怕这马夫人缠着我,是看得出我这副身躯乃堂堂一国公主的来历。
她泡给我的茶我定是多了心眼不敢喝,拿袖子掩住给暗自慢慢洒了。茶叶的香气我也戒备,不时地将车帘子掀了掀。这山中的隧道大概是由于山上仍不停下雨的缘故,鼻间可嗅得到湿土的气味。而一丝丝的寒气从上下左右山壁的裂缝里渗出来,伴着风拂及□的肌肤便是一阵寒战的刺骨。阴冷、寒湿,漆黑中仅有老虎灯笼的一点光在指引。我的眼又与严青洛撞了一下:你知道马夫人的来历吧?
他没给我任何答复或提示,两腿夹紧马肚子。笨笨便加快步子冲到了牛车前面。
想来他仍在因韩泽虎的事对我作恼。我也烦,但是考虑到如今我的四面八方均不知是友是敌的处境,唯一信得过的还是他一人。放下车帘子,我问小翠:“需要多长时间才能抵达贵庄?”
“以这样的速度,而且走的是捷径——”小翠轻轻掰手指琢磨着答我,“应该会很快。”
“很快是多快?”
“就是——很快。”小翠垂低脑袋,低声道。
我硬是愣怔她这“很快”是有什么含义。
马夫人挥挥绣帕招呼我:“李公子,不急。您再喝碗茶休息休息,到庄我喊您起身便是。”
我未答她话,旁儿又传来小翠似是自言自语的喃喃:“不是的,是很快。”马夫人耳尖,也听到了这句不悦道:“原先不是说要七天脚程吗?怎么快,也快不到哪里去。公子,您还是坐下吧。”我却是注意到了,小翠手里的老虎灯笼摇摆的幅度逐渐缩小,这意味着要变成——自转了。
于是,牛车突然间飞出鸿沟。骤然的失重,使得马夫人脸上也闪过了一线小小的惊惶。我一手抓紧窗楞,一手大力甩开车帘子。视野豁然一片明亮。不是耀日,而是灯火辉煌。炬火在层峦中伸出它张牙舞爪的影子,红光把一座座隐现于密林中金楞碧瓦的三角房顶烧得彤亮。我的耳朵甚至幻听到火烧铜铁的炽热。一刹那有做梦的感觉,火、树、瓦、砖在瞳孔里捉不住非常确凿的影像便是直线掠过。当减缓速度慢下来,占满眼睛的只剩一座六层高的恢弘建筑物,像放大镜一样凸显。我一仰头,便望见了高悬于天的金色大匾上四个铿锵有力的墨字:福德山庄。
一醒神,我们竟不是来到山庄门口,而是已身处山庄之中。
第三十章
高有五十几米的青铜大门在我们后方森严地紧闭。我一时理不清头绪,我们是怎么能不通过大门而进入山庄的。马夫人往车外探了探脑袋,笑道:“这夜里可真热闹啊。李公子,您说呢?”
是挺热闹的。广大的庭院里,除了山庄的护院,那些站的站的坐的坐的密密麻麻围在四方的山庄贵客全看着我们。瞧着一个蓝袍高帽的中年男子从人群里走上前来,矮矮瘦瘦,尖尖的脸蓄着一把山羊胡子,身后跟了两个着黑装的护院俨然是个管事的。他向我们打了个揖,自称为山庄的管家姓刘,接着客气地请我们出示门令牌。严青洛昂然地坐在马上答了句没有,全场便是一片低嘘。小翠赶紧拎了灯笼下车,小声对管事说:“是遵了夫人的命令将他们带入庄。”
刘管事看也不看我们,反问道:“几个都是?”
小翠低下脑袋:“两位公子是贵客。而另一位是马谷主的夫人,也是贵客。”
刘管事斜视她一眼,道:“下去吧。”见小翠不动,又问:“还有事吗?”
小翠仍低着脑袋答应:“月华夫人要我把李公子带到翠华庭。”
这翠华庭八成是月华夫人待客的一个重要地方。刘管事听了这话皱皱眉,示意护院把牛车带到它处。为此我先一步下车。马夫人想随于我,被刘管事阻住:“马谷主已抵达山庄,就让在下领夫人走一趟。”
马夫人掀起半边帘子的手迟迟没有收回,笑弯了的眼睛对着我:“这样啊。李公子,回头见。”
我基于礼貌向她回个礼。她却是忽然在我欲转回脸时凑近来。我的耳朵便仿佛被蚊子给咬了一下,不禁直瞪向她。她那涂得又红又紫的嘴唇张了张:“公子,可要走好了。毕竟,公子是个生得如此俊俏的人儿,引得那些和尚尼姑也都望着公子呢。”说罢她拿绣帕掩住嘴嘻嘻笑着缩回了车里。
我回个神,便望见了围观态势的人群里有太普寺的僧尼。事实上在我刚踏下车时,就已感觉到惠德师太尖锐的视线在我身上盘转。这老尼面黄肌瘦,貌似身子不好。是那时的伤未好,还是阿单曾说的病所致?我又装作若无其事地在那群僧尼里扫了几眼,不见心明。
严青洛下马,将缰绳交予了护院。小翠打着灯笼在前领路,我跟上,严青洛戴着斗笠摁着剑柄护在我后面。我觉察得到他气火未消。看来这男人生气的方式也与常人迥异,本来已经够闷骚现是更闷骚。
人群让开一条路。小翠带我们拐入庄里的回廊。趁小翠在前面带路,两护院在后方,我故意放缓步子让严青洛走上来与我几乎并肩。我小声道:“丞相,别忘了,除了韩将军,还有阿单的爱徒也落到了他们手里。何况他们都是为了救我,你以为我心里会好受吗?”
“你这会儿也是在说真话了吗?”他语露讥讽。
我打了个结眉:“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追你们离开的方向,没寻见马车踪迹。只得折回往反方向找,找到了你。原还以为你是回头搬救兵,一问你你却说——”说到这,他轻轻地笑,“一切是微臣多想了,也是微臣护驾不力的过错。”
这拐着弯骂人的话我小叶子怎会听不出来。我沉住气道:“丞相,你既不信我,可我仍选择信你。我不想的是,如今我俩是陷入了这个混局里面,而你这般聪明的人竟主动挑起内讧,实在是不像你的作风。”
他的左手抬起斗笠的帽檐,回廊燃烧的炬火映耀出他一双清瞳里的光。那目光如剑一般的锋利,我正对着。他五指捏紧剑柄,温和的伪面具逐渐褪去露出了底下的戾气。见我始终不为所动,他嘴边轻轻挪开一条缝隙咬笑出:“你就是这么魅惑阿单的吗?”
“阿单喜欢我,自有他喜欢我的理由。我喜欢阿单,也有我自己的理由。你口里所谓的魅惑,只不过是无聊的局外者一厢情愿的想法罢了。”
“好。”他似是无奈地叹气,“我知道我这张嘴说不过你。”
“不。你是怕你最终再下不了手杀我。”
我又说中了。想来我有时也管不了自己这张嘴的心直口快。话说得太坦直,便是祸从口出这词的来由。他一边听我这话一边从我的视线注意到了自己握剑的手在松懈,杀机顿然从他的眼里冒了出来。我直觉地退了半步。几步远的两名山庄护院伸长脑袋,似乎瞧出我们两人间的异样。我心里焦急,一急脑子短路想不出挽回的词句让对方息怒。脚步些错,一个踉跄我慌措地伸右手扶梁柱。同时间,未料到他也来扶我。当他捉着我左手让我稳稳当当站住脚跟,我一抬头便看见他忧郁的神色。
“小叶子。如果你执意留在这个世界,很难让人不想杀你。”他说,那眼睛望着地表我的影子。
“因为我太聪明了吗?”我引用他一直讨厌我的理由。
“是的。”看见护卫和小翠围上来,他松开了我的手退下半步,“公子,夜黑,请小心路滑。”
我挥挥手打发小翠和护卫,等无关人士离了一段距离便继续原来的话题:“如果我是坏人呢,是不是能活得长久一点?”
严青洛疑惑地瞅了瞅我。
我笑道:“阿单说自己是坏人呢。我要当阿单的老婆,当然也是坏人了。但我想知道的是,为什么阿单要当坏人呢?不如你说给我听听把。因为似乎知道阿单过去的人只有你和邓长老。可邓长老中毒了,只剩你。你和阿单是什么关系呢?让我猜猜,你和阿单又都与阿单的师妹绛雪有关,莫非你也是阿单的师兄弟?”这些问题我一直存在心里头,想等着哪一天阿单亲口告诉我。然阿单又突然选择不告而别,让我和严青洛携伴进入福德山庄。阿单何以信任曾一心欲杀害我的严青洛?眼看疑团一层层地在我面前延伸,我蓦然很怕,很怕像上次那样阿单什么都不说结果我们就真的不幸踏中了命运设下的陷阱。幸福毕竟是要靠两人守护的,错了一次不能再错一次。我问,并不代表我不信任阿单。
“曾经算是同门。”严青洛倒是答了。
同门,又没有肯定地承认不是师兄弟?我径直追问:“你们都师承于哪个门派?”
这次严青洛未接上话。前方木门开启,从门里蹿出四名提灯笼的小丫鬟。一个个梳着双环髻,打扮长相似一个模样出来的,手拎的纸灯笼都画着老虎。她们每两名各站门一边,齐齐跪下小声道:“殿下千岁!”
一听这,小小院子里的以及我们身后的几名护院都慌手慌脚地跪下来嗑头,也不敢大声地:“殿下千岁。”
唯独小翠,站在原地像失了魂魄般望着我。她手中几次差点坠地的灯笼这回真是落到了地上。灯笼里的火烧着了外面的糊纸一下便化为灰烬。于是她双膝忽然失去重力落在地上,双手颤抖着不知该不该往哪里放。
我叹了口气,走过她面前说:“你家夫人要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吧。”她的头耷拉了下来。我往前走,对其他跪着的人说:“你们家夫人要你们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吧。”于是所有人又马上从地上爬起来。我盎然地踏入门里,此时对于那个月华夫人的兴趣全被勾引起来了。
第三十一章
据闻这名夫人也是位神算,至于其预知的能力达到何种程度有没有严青洛高,我想应该没有。毕竟严青洛的名气比她要大。所以我更好奇的是“月下美人”的真面目。回想那天雨中探出马车的玉手,美得好比仙女的冰肤嫩骨,主人的容貌想必更是惊为天人。
我一边走一边琢磨,尾随丫鬟登上楼阁。手伸去抓扶手,发现这木楼梯也很特别。每隔四个阶梯两边扶手都凸起根小柱子,上方嵌放只玉球,外形雕琢成兽头,张着两颗犬牙神情却不恐怖,倒像是个娃儿一般可爱。最主要的是它发光,看来其主要功用是照明。我手痒痒想去摸一摸老虎玉球,这些造诣非凡的艺术珍品在现代绝对是价值连城的珍宝,哪有机会碰。然而,手心刚欲放上一颗老虎球的头顶,身后严青洛突然冒出一声:“殿下。”
摸一下都不成?这家伙还真是多管闲事的九婆。我没收回手,问:“怎么了?”
“请殿下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本以为他是好心提醒我安全,竟料是怕我污损了他用心打造的婉思形象。他这么说,我更要摸。我不仅摸了一颗,还摸两颗三颗数颗,且慢吞吞地抚摸,闲情逸致地观赏。这种气他的法子果然很奏效。碍于身份,他只能跟在我后面。步子迈不得,楼梯又窄两边均是木板,他想不看都不行,眼睁睁看我故意把手放老虎球上蹭,脸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哆嗦。这个模样几分神似电视剧里满口之乎我也的老夫人。我脑子里灵光一闪,之前问了半个的问题冒了出来,狡黠地问:“你收过几个徒儿?”
闻之,他温和的眸色刹那又是乌云迭起。我知道我所想的八成是中了,便挥挥袖袍,望了望前后停步的丫鬟笑笑道:“这楼阁是几层高呢?”
“回殿下,一共是九十九层阶梯。”领路的丫鬟低声答。
九十九,自来在中国古代算是个特殊的数字,貌似富有乾坤的哲理。俨然这楼阁深藏不少玄机,我便不敢再摸它物了,一步步谨慎地尾随丫鬟走。
走完楼梯,又过了条直通的廊道,宛若是从这个楼去到另一个相接的楼。两丫鬟掀开一片贝壳串成的珠帘,我跨过门槛。又有个丫鬟跪在我前面,一双新鞋子搁在我脚头,道:“请殿下更鞋。”此等繁缛礼节,竟比皇宫更甚。我颇惊讶,更好奇。让丫鬟解了我的靴子,脚着上那有点像日本木屐的木板鞋我再往前走。正想着又会出现什么关卡,紫色的雾纱缓缓向两边收拢。一个女人单独跪在腾云彩凤的地毯上,双手交放于额前向我行大礼:“月华叩见殿下,殿下千岁千千岁。”
月华?她就是月华?未见其貌,先闻其声。这女子声音,乍一听竟像是在哪里听过的。我心头蹦了下,伏低头细细端详美人。如墨的乌发盘成了高高的云髻,中间插过一支翡翠钗子,一头坠落的五六串玉珠儿大小各异数目不等,略展开来像是只玉扇子。而层层的衣服犹如汉朝服侍,颜色由紫色系为主,向红黄两边过渡。衣服带子上那用各种花色的绣线针刺的花样更是令人眼花缭乱,层层叠叠往四周泛开来,如春日园里的百花怒发。其斗艳争妍,无疑是为了托出主人那张羞花闭月的丽颜。如今,这张我期盼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