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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落到床上,她的情绪开始起伏。双手在胸前不停地晃动,嘴里念着不要不要,好像很恐惧的样子。转而又低低地抽泣,悲伤而压抑地流下眼泪。再后来,泪痕斑驳的脸上竟有一丝嘲笑的笑意,带着绝望。
香香打来热水,细细地给她擦手擦脸。君君七手八脚给她换上睡衣。过了好一会儿,她呼吸均匀,安静地睡去。身体蜷缩,像小虾米一样,保留在母体子宫里最原始的姿态,一种自我保护意识极强的姿态。
一番折腾之后,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每个人都有疑问,只有躺在床上的她才能解答。
昨天睡得晚,第二天,余笙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中午,朦胧中朝小师妹的床位扫了一眼,却发现已经人去床空。她赶紧叫醒君君和香香。
小师妹的床位干干净净什么都搬空了,唯一的留信是书桌上的字条。
——遇见你们是我的福分,可惜我没有福分继续和你们一起走下去。这世界太残酷,人心太冷漠。希望你们能无所畏惧地长大,前程似锦。珍重。
她们打电话到教务处,主任说小师妹办理了退学。到底有没有人能来告诉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夕之间,怎么会变成这样。
余笙打电话给楚煜轩,问他知不知道小师妹退学的事情。楚煜轩说他也是刚知道。他让余笙到陈瑾南家里,说有事要告诉她。
三个人在陈瑾南家里见面,楚煜轩脸上的青色胡茬都冒了出来,想来也是折腾了一番。他们平心静气地坐在陈瑾南家的沙发上,楚煜轩脸色很差,身上的衣服也皱皱巴巴的,还散发着一股酒气。
自认识他以来,哪一次他不是打扮得像一只花孔雀,余笙还从未见过他这样落魄的时候。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说话,声音沙哑低沉。“她是我女朋友,我认识她比认识你更早。很抱歉一直没有告诉你我们的关系。”
“阿笙,你知道诗雨是Y市人吧?”楚煜轩继续说。
余笙点点头。
“那你知道Y市市长是谁吗?”
“不知道。”
“陆震年,是陆诗雨的爸爸。”
陆震年,这个名字好熟悉。最近一定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余笙努力回想,好像是在新闻上见过这个名字,跟一起建筑工地坍塌事件联系在一起。
楚煜轩见余笙的表情发生变化,继续说道。“陆震年就是两个月前发生的那起建筑工地坍塌事件的主角。坍塌的那个工地是政/府的特批工程,是市长亲自签字准许的。”
看过的新闻随着楚煜轩的话慢慢浮现在余笙的脑海里。
Y市正在开发的楼盘坍塌,死伤民工多达十人。新闻爆料是市长与开发商勾结建造豆腐渣工程,工地的安全措施不到位发生坍塌事件。陆震年因此被调查,几天之后死在牢狱里,对外说是染病身亡。
当时电视上和网络上铺天盖地都是这个新闻。从出事到陆震年被带走调查,仅仅是一天的时间。受害者家属堵在陆家门口,要求陆震年还他们一个公道,还他们亲人的命来,骂陆震年是狗/官。网络媒体和纸质媒体也刊发文章对陆震年口诛笔伐,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这个批准了工程的市长。
然后他被带走调查,没几天之后就对外宣布说突发心脏病离世,法医的鉴定结果也是这个。这个轰动一时的新闻就随着陆震年的离世而落幕。
陆震年的死讯和事情的发展都被掩盖,各大报纸和网络媒体不再播放新闻来反映这件事情。之前存在过的一些网络资料也被清除干净,留存下来的那些也是只言片语,并不是深度报道。
突然之间,好像一切都回到事情发生以前,风平浪静的。但是陆家的财产被查封,陆震年的妻子接受不了事实而跳楼自/杀。丧事是陆家亲戚操办的,陆震年唯一的女儿并没有现身。
有好事者八卦了陆震年女儿的身份信息,将她个人信息披露在网上,引来网名的大肆谩骂。在互联网时代,总是有一群很无聊的人喜欢站在道德的制高点去批判别人,今天骂这个,明天说那个不好,后天又找到新的事情议论,从未停止。
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了。又修文了。经常修文的默默,捂脸爬走。
☆、时间煮雨(修)
“那个傻子,为什么会选择自己一个人去承受呢?”余笙用双手掩面,低声哭泣。
小师妹之所以叫小师妹,是因为她和《笑傲江湖》里的那个小师妹一样灵动可爱,娇俏美丽,拥有最初那一份天真单纯,让余笙生出想保护这种美好的冲动。
陈瑾南坐在余笙身边,没有阻止她哭,只是用手轻轻拍她的后背。
“如果我说,这一切是我一手造成的呢?”楚煜轩的声音继续传来,却如同一个响雷,把余笙炸得晕头转向。
她放下手,颤抖着声音问:“你说什么?”
楚煜轩苦笑:“我说这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是我害得她家破人亡。”
“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跟我爸说我想跟诗雨在一起,我爸坚决不同意,甚至不惜断绝我的经济来源,冻结我的□□,想用这种手段来逼我屈服。他没想到我不靠他也能生活下去,恼羞成怒,一手策划了这一切。我曾想用我的一生来让她幸福,却没想到最后是我亲手毁了她的幸福。”
余笙不懂,到底为什么最后会这样?
“我爸是商人。商人的天性就是无利不起早。本来他也没必要做到这一步,在他背后支撑他的那个高官跟陆震年有些冲突,陆震年挡了他的路,他便借着我爸的手安排了这一切。”
余笙不敢相信。她虽然活过一世,但却还未经历这样的事情。人心真的那么肮脏吗?钱,权,名,利真的能抹杀一个人善良的本性吗?
楚煜轩说他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些事,动用了家里的一些关系去进行调查,但因此被他爸爸狠狠修理了一顿。这个世界上,有些真相是我们无法触及的。
小师妹像一颗投落湖水的石子,从此失去了踪迹,再难寻觅。一年之后,有新闻报道说一名国/资/局的高官在一栋公寓里被杀/害。那栋公寓是他买给他情妇居住的。同时有另一条新闻,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跳楼自/杀,留书——可笑,这世界太荒唐。可恨,这人间多悲亡。
楚煜轩选择了出国继续深造,不过修的是金融专业,将来准备子承父业。陈瑾南在首都研究所攻读在职博士。而余笙和她的舍友们则开启了学霸模式,大三一年她们卯足了劲儿都在学习,唯一不同的是君君和香香,一个转了新闻系,一个转了法律系。小师妹的离去给每个人的心里都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她们在以自己的方式与这个世界抗衡。
大三的时候余笙上人体解剖课,他们学校是极少数有资源学习解剖的学校。一开始解剖大小鼠,青蛙和兔子,很多人做完实验整个脸都发绿,有的人在实验的时候就已经呕吐不止。余笙一开始也是各种不适,但她咬着牙坚持下来。
等他们解剖动物得心应手的时候,老师告诉他们将会有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亲手解剖人体。一些人既期望又害怕,紧张得手发抖。主刀的是老师,当人体的胸腔被打开,那些平时见惯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器官真正出现在眼前时,不少人还是接受不了。
人的心精巧复杂,切开外表里面还有心房,心室,二尖瓣,三尖瓣,□□肌,梳状肌。人的大肠小肠九曲十八弯,曲折盘叠在腹腔的方寸之间。怪不得最不能直视的是人心,最防不胜防的是人的花花肠子。
时如白驹过隙,匆匆无痕。当初女汉子,专业补刀王,满口荤段子,天天刷黄/片儿的君君如今是一名记者,靠着天生对新闻的敏锐追逐真相,还原事实。而向来沉着冷静,说话一针见血的香香考了律师证,成为了一名大状,开始在律师事务所实习。余笙的五年制到了最后一年,她考取了首都医院的实习资格,也开始北漂。
临走之前,大家吃了一顿散伙饭,还是那间水煮鱼店,门前已经贴了出兑的告示。老板娘说生意做不下去了,要改行卖水果。
点一锅水煮鱼,满满一盆都是辣椒,吃得她们三个眼泪鼻涕止不住往下流。四年前,同样的地方,同样的人,只是少了一个。她们三个人喝了三箱啤酒,醉的东倒西歪,吐得到处都是,像三个疯子一样走在大马路上唱歌,大笑,大哭,大喊大叫。跌跌撞撞,好在还是回了宿舍。
第二天先醒的人就先收拾东西走了,大概她们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彼此。香香起来的时候,余笙就醒了,她躺着没起来。寝室的门一开一合,朝夕相处四年的同学就各自奔忙在自己的生活里。滚滚红尘,何日再逢君?
余笙是最后一个离开宿舍的,她收拾好东西,锁门的时候看了一眼这个屋子,曾经的世界,亡的亡,散的散。过去的美好和伤痛永远都只是记忆,只能缅怀。
我们说好不好分离,要一直一直在一起。就算与时间为敌,就算与全世界背离。可是我们都背弃了当初的诺言,没能从开始走到最后,友谊万岁成为了永恒带伤的回忆。
余笙到北京的时候正好中午,大太阳很毒,让人睁不开眼。她一出北京站就看见了在外面等她的陈瑾南。他们相视一笑,陈瑾南接过余笙手里的行李箱,带她去吃午饭。
菜是陈瑾南点的,都是余笙爱吃的。许是火车太累,许是阳光太暖,许是对面人的笑容太温柔,有那么一刻,余笙希望时间停住,永不前进。
“谢谢师兄的款待。”她酒足饭饱之后向陈瑾南道谢。
“这么浅薄的谢谢,可没有诚意。”陈瑾南存心要逗她。
“好歹我叫你一声师兄,我初登贵宝地,你尽一下地主之谊是应该的吧。”
“一年不见,口齿倒是伶俐了不少啊。”陈瑾南笑着说。
“恩,那错不了。”余笙明晃晃的笑容就像今天的阳光一样灿烂。
陈瑾南忍不住伸手揉乱了她的头发。余笙一掌拍开他的手,边整理自己的头发边嘟囔。“发型都乱了,我又不是你养的宠物,没事儿别乱摸我头。”
陈瑾南轻笑了一声,说:“好了,你不是还要去医院报道吗?”
他们两人坐出租车来到医院,余笙按照指导流程报了道,然后跟陈瑾南分开了。
“你自己乖乖的,有事就给我打电话。”陈瑾南走的时候嘱咐道。
余笙点头,挥手送他离开。
她拉着行李箱到了宿舍,在楼下的宿管老师那里领了房卡。医院的住宿环境相对较好,这是一间四人寝,跟大学寝室差不多,设施稍微比大学要好一点。即将要和余笙一起在这间医院奋斗一年的三人分别是沈宁,许楠平和葛晴川。
许楠平是本市人,葛晴川是从上海考过来的,沈宁出生在江南,家里是医学世家。三个人都很和善,比较好相处。他们这批实习医生要等三天以后的正式入职仪式才能真正算是医院的实习医。所以这几天她们是有空的,无非就是转转医院,熟悉科室和住院部,当然也包括八卦实习主管医生。
明天就是实习就职仪式,夜里几个姑娘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
许楠平最先开口:“哎,你们睡得着吗?”
沈宁接过话:“废话,当然睡不着了。一想到明天我们就成为实习医生,学了四年医书,终于要揽上瓷器活儿了,哪还能睡得着啊。”
“我听说医院里有三大巨头,都是牛人。外科的郑医师,骨科的林医师和皮肤科王医师。他们三人都是中山医大毕业的,当年同一个寝室的学霸。”葛晴川也加入八卦队伍。
“我也听说过他们,不过郑医师很严格,林医师是个笑面虎,王医师最好说话,希望分组的时候我能分到王医师组里。”沈宁说。
许楠平补了一刀,粉碎了沈宁的希望。她说:“你就别想了,接下来一年里,我们每个科室都会轮个遍,而且采取淘汰机制,没准你就在哪个科室被OVER了。”
“啊,你们这么说我会觉得接下来的日子就像地狱。”葛晴川哀嚎了一声。
余笙插了一句嘴:“实习医生的日子就是地狱,医院食物链的最底层,连护士都可以随意使唤我们做事。以后都得打掉牙和血吞,什么委屈都得兜着。”
“你怎么会知道这些的?”沈宁问。
“我们学校大三的时候安排了医院见习,由医生在医院给我们上课,大四的时候也在附属医院实习过。”余笙说。
“那你怎么没留在你们学校的医院啊,那样不是会轻松些吗?”许楠平问。
余笙笑了一下。“做医生哪有轻松可言啊。快点睡吧,养足精神明天才能去打仗。”
第二天大家都起得很早,到了指定的地方,已经有一群人在那里等候了,男女都有。大家的脸上都不免都兴奋之色,眉飞色舞地交流着。
过了一会儿来了个人,他自我介绍说:“我是这里的住院医生,我叫程翔,也就比你们大个两三岁,你们以后可以喊我师兄或者翔哥。欢迎你们到医院实习,接下来我会带你们去你们实习入职仪式的场地,你们跟我来吧。”
入职场地就在医院外面。大家入座以后,院方的领导也陆陆续续出席。院长致词以后就让各科室的主任给大家分发白大褂和实习证件。
“穿上这间白大褂,你就一个医生,你肩膀上扛着救死扶伤的责任,希望你们将来都能成长为出色的医生,独挡一面。”
就职仪式以后就是分组考试,这将会决定由哪个导师来带你完成这一年的实习任务。余笙考到了林医师的组里。沈宁和葛晴川在王医师组里,只有许楠平在郑医师组里。每次回来她都哀嚎郑医师太变态,要折磨死他们。不过这只是最初的分组,一切尘埃落定还要看最后留院的定科志愿。
余笙在林医师的组里日子也不轻松,每天早上查房问诊让人头疼。林医师总会考量很多问题,答不上来的人会受到惩罚,有时是打扫病房,有时是整理病历,有时是值夜班。三天后的周末,每个人都像虚脱了一样,待在寝室连根指头都不想动。
可是医院里打来电话,让出急诊。高速路上有一辆大型货车侧翻,造成了连环车祸,其中有一辆客运大巴,伤者多达四十几人。他们都是初出茅庐的实习医生,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到处是病患和家属,医生护士忙作一团。他们都被震住了,站在那里不知道要干什么才好。
“喂,你们,是医生吗?”有一个穿白大褂的人冲着他们喊。
他们几个慌忙点头。
“是就过来帮忙,没看见乱成一锅粥了吗?傻站着干什么呢?”
几个人才分散着去帮忙。余笙虽说早已经在医院实习过,但是这么大的阵仗她还是第一次见。有的人抢救无效当场死亡,家属哭天抢地,抓着医生不放,硬是要说医生没有尽力。
手术室不够用,大家都抢起来了,只能先紧着病情紧急的病人。但有些病人也不安分,吵着要先给自己做手术。
A说:“大家都一起来的医院,凭什么先给他做手术啊,大家伙都伤着痛着呢。”
B说:“就是就是,我的伤情也很严重啊,没准我也脾脏破裂,腹腔出血了呢。”
几个病患闹起来,他们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时候说什么都是错。好在郑医师出面。
“吵什么吵,当这儿是菜市场还是公交车,手术室是你想上就能上的吗?你要是脾脏破裂,腹腔出血你早就昏迷了,还在这儿吵吵什么呀?能等就等,不能等出门左拐打个出租车,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