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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湖畔月色
苏清河静静地坐在湖畔,望着湖心倒映的月影,微微地出了神。
“苏大哥……”
东方阡陌唤了一声,便轻轻地走了上前。
然而白日里温和如玉的青年,仿佛受了夜色的渲染,也变得阴郁起来,眉宇间那抹温和全都不见,转而弥漫了一层淡淡的忧伤。
他转头看了一眼,见是自己的师弟,便笑了一声道:“东方,人都走了?”
“嗯,”东方阡陌点了点头,便坐在苏清河的身边,望着湖面也发起了呆。
苏清河见东方阡陌竟也沉默起来,便收起了心事,转而望着他温和道:“东方,何事忧心?”
东方阡陌却望着湖面,半晌,才道:“苏大哥,我,我不想在这信都继续耗着了……”
苏清河闻言,想了想便笑道:“东方,你确定,想好了?”
“嗯!”
“那么,”苏清河又想了想,道:“夫子呢?夫子可知道?”
东方阡陌却愧疚地低下了头,好一会儿才有了声息:“没,我还没跟夫子讲过。”顿了顿又坚强地抬起头来,道:“夫子对我恩重如山,我曾经失去的,他都给了我!夫子的恩情,我一直谨记在心,此生莫敢或忘。可是,如今我却要违背他老人家的意思了……”东方阡陌的声音越来越低,想起陶花涧对自己语重心长的教诲,登时便有些后悔了,但他却不能退缩,也不容许自己退缩……这个事实,却迫使他觉得更加愧对了夫子。
“东方,夫子的确是希望你能够安心留下来,但是,倘若你执意要去,夫子也不会怪你的。而我……”苏清河低垂了眼眸,苦笑一声道:“我是出不去的,你趁着年轻,能去试试,便去试试吧……”
苏清河的寂寥感染了东方阡陌,以至于好半天,他都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自己这个满腹经纶,却又不得不将才华深深束起的同门师兄。
“苏大哥,你,你不要这般灰心,夫子不是说过,以后的时日还很长,任何变数都有可能……”东方嗫嚅着,试图能够宽慰一下苏大哥,然而,即便是他自己,都不太相信那个可能,因此,说出来的话便更没有了说服力。
仿佛觉察出了自己的萧然,东方阡陌便住了口,只是望着波光潋滟的湖水,托着一池的荷花轻轻摇曳,他的心头却像压了一块巨石,沉甸甸地生疼。
然而苏清河却笑了:“东方,我在这里,觉得很好,你不必担忧。倒是你,也从未出过远门,这一去,不知要吃多少苦头呢。”
东方阡陌闻言,平日里孤傲的面上却现出一丝赧然,被湖光一映,仿佛个害羞的少女一般,小声辩解道:“苏大哥,我不会有事的。我都是个大人了,这几年也四处走动了一番,人情世故也学了一些……”
苏清河大笑道:“是,是,大哥我短见了,东方近来这么积极着出门,原来是学着历练去了……我说呢,你从来懒怠应酬人的,怎么突然心血来潮地四处闲逛?原来如此。”
东方阡陌一听,便不满地唤道:“苏大哥……”等苏清河停止了大笑,他才道:“苏大哥,这些日子里,我都试着让自己跟他们一块儿去踏青,一块儿去游园,还参加他们的小宴会……”东方阡陌想到这里,先皱了皱眉头,才继续道:“我承认,我是无法融入他们之间,但是,我起码已经见识了,人与人相处,是什么样的,也觉得自己可以忍受,所以,我想我能出去了……这样,夫子也会少挂记一点。”东方阡陌说完,暗暗叹了一口气,又突然想到什么一样,有些兴奋地望着苏清河道:“苏大哥,今日有一个特殊的人来了,你可见到了?”
“特殊?”苏清河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便道:“不过仍是那些人,哪个特殊了?”见东方阡陌只是笑而不语,他突然了然道:“是那位杜家小娘子?”
东方阡陌点点头,道:“苏大哥,我知道你虽然表面上温和可亲,实际上却最是冷酷难近的……不过,这个小娘子却是个有趣的人……”
“所以,你盼望她可以跟我做知己,聊以解解我的烦忧……”
苏清河的声音虽是淡淡的,但东方阡陌一听,却知道要糟……然而,这也的确是他的心思,所以虽然心中急迫,他却想不出为自己辩解的话,只能嗫嚅道:“是……是……”
“是什么来?”苏清河没好气地瞥了东方阡陌一眼,无奈地道:“自作主张。”
呃……
东方阡陌抿了抿唇,心想只要苏清河不怪罪他了,凭他怎么说去吧……如此一想便又高兴起来,还兴致勃勃地道:“苏大哥,这个小娘子端是个奇人呢!”他就不信,惯对新奇事物感兴趣的苏大哥,能真的不闻不问?
果然,苏清河一听,饶有兴味地道:“奇人?怎么个奇人?”
东方阡陌得意地一笑,一见苏清河又要冷脸,忙道:“苏大哥,你道来咱们草庐听学的,可有几个真正有学识的?”
苏清河想了想,便道:“若说真心来听的,又真的能听懂的,怕只有刺史家的公子,以及秋家的小娘子,还有谢大娘的千金,谢凝小娘子吧……唔,那个严小娘子也勉强算一个。”
“嗯,”东方阡陌认同地点点头,又道:“苏大哥,你可还记得,前些日子我一直很浮躁,为此夫子还训了我多次?”
“嗯,如何?”
“夫子的训话当然有道理的很,可是,苏大哥,那时候我一直听不进去,所以很烦闷,便常常受严家小娘子所邀,随他们一起去参加诗会,或者赏花,或者打打马球,但这些没能让我平静下来,一日一日的过去,我的心中反而更加郁结。我觉得这信都城容不下我,无论是山水还是人文,都已没有能够让我继续停留的地方。那时候,我只想着,谁也阻止不了我离开的心意……”东方阡陌激动地停了下来,望着苏清河赧然地笑笑,道:“苏大哥,那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留不住了,甚至盼望自己有一天化作庄周的蝴蝶,羽翅翩翩,便可飞去……”
“嗯,”然而苏清河听了,只是拍了拍东方阡陌的肩膀,并不责怪他的妄想与虚浮。
其实,他又何尝不希望自己也如那蝴蝶一般,自由地飞在天空里,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然而,我又顾忌夫子,我怕伤了夫子的心,所以我不能走。”东方阡陌苦笑了一声,道:“苏大哥,我那时候,真的心力交瘁,自相矛盾,学识也停步不前。我没有办法叫自己沉下心来……直到有一天,我碰巧听了这杜小娘子的一句话,便突然醒悟了……”
“哦?什么话?”
苏大哥果然来兴趣了……东方阡陌微微一笑,便不再卖关子:“室雅何须大。”见苏清河也被这句话吸引,东方阡陌想到自己当时的震惊,感慨道:“那时候,这句话真的如一柄大锤,一下子便将我的郁结敲的支离破碎……苏大哥,我一下子便通透了,多日的烦闷浮躁也烟消云散。苏大哥,这个小娘子,肯定不简单。”
东方阡陌望着苏清河,暗道,苏大哥,我就不信你不好奇……
苏清河的眼中果然闪过一丝兴味,但转瞬便不见。
然而东方阡陌却知道目的已经达成,便识相地闭了嘴,自己这个师兄,文采胆色都在自己之上,只要他下了心思,没什么是他做不到的。
然而,这般丰采俊逸的人物,却比自己更加……东方阡陌想到这里,原本雀跃的心又沉重起来,还好,出现了个杜明夏,这样一个出奇的女子,一定可以替师兄赶去不少的寂寥吧……
在他走之前,一定要让苏大哥同这杜家小娘子相熟起来。
东方阡陌暗暗握了握拳头,见苏清河没了谈兴,他便适时地告了退,继续冥思苦想该如何跟夫子交代去了。
苏清河仍是出神地坐在湖边,听着周围的蝉鸣蛙叫,偶尔还有噗通一声小小的鱼跳,心中也渐渐地清朗起来。
放浪形骸,超然物外,他还做不到,但顺应天道,融身自然,他却勉强可以。
哈,想到那杜家小娘子,便想到那一路的相谈甚欢,以及那小娘子的处变不惊,还有,她竟然不好奇自己的身份……嗯,的确是个有趣的人。
苏清河顺手摸了块圆圆的卵石,轻轻投进平静的湖面,只闻得静夜里一声大大的“扑通”,心中竟莫名其妙的欢快起来。
“谁?”自得其乐的苏清河突然肃起声音,冷然又不失温和地质问了一句。
一个苗条的身影便从黑暗中应声走出,竟是个白衣的丽人。
“泉吟?”苏清河听着身后轻微而熟悉的脚步声,有些讶异。这个步子,的确是泉吟的,可是,既然是她,又为何在那里踟躇着不肯上前?
泉吟仍是一身白衣,月光下飘渺的好似一位仙子,她轻轻地踏着脚步,犹豫了一下,便缓缓走了上前。
苏清河觉出身后的女子只停留在一步开外,却不肯上前,只是,一直静静地,沉默着。
等到月儿升上了中天,苏清河甚至都以为泉吟或许早已离开,却意外地听到泉吟那清泠地声音,在夜风中孤零零地响起:“你,也想离开?”
第四十九章:生病
十柳草庐的讲学,是一旬一次,上次明夏收到东方阡陌的便笺,受邀的是六月初一的讲学,一晃十天过去了,六月初十就这么笑盈盈地站到了人们的眼前。
林飞秀拉着新朋友赵月儿的手,不待马车停稳便跳了下来,正要往小雅居里跑,却被跟着来赶车的管事阻住了。
“小姐,这是大街上,您得注意点身份。”
说话的那管事是苏氏的心腹,最是稳妥得力的,有他跟着,苏氏这才放心地让林飞秀独自去十柳草庐听陶老先生讲学,而他也就尽忠职守地恪守着本分,该怎么样的事,一分都不会少,不该做的事,半点都不通融。
林飞秀无奈,只得道:“是,徐管事,我知道了。”说完她只得规规矩矩地伴着赵月儿,慢慢悠悠地往前走。
管事徐平一看小姐乖巧地听取了自己的意见,之后又并无出格的事,便放心地守着车马,只叫林飞秀和赵月儿进了小雅居。
自从绿辉园事件之后,林天凡和苏氏都意识到了自家孩子的安全问题,出门之时都是挑那最最得力最机灵的管事跟着,徐平本来得到的命令是寸步不离小姐的,不过,现在是在小雅居的前头,所以徐平放心大胆地任小姐来回跑。
小雅居可是舅家老爷开的酒楼呢,怕什么来?
一见徐平没有跟上来,林飞秀立刻便高兴了,好不热闹进了小雅居的门,林飞秀便回身朝着正收拾车马的徐平做了个鬼脸,这才拉着忍俊不禁的赵月儿一把跑了进去。
“尹叔尹叔,我表姐呢?”林飞秀一进门便朝着柜台冲去,由那轻车熟路的模样看得出来,这绝对不是一两次的事了。
“呦,表小姐来了!陈震,快去后面通报。”尹贵一见是林飞秀拉着个陌生的小姑娘跑了进来,忙从柜台后走了出来,又笑道:“表小姐,今天这是一个人来的么?表少爷没来?二娘就在后院,你跟这位小姐是过去,还是在二楼的雅间等一等?”
林飞秀想了想,瞥了身旁好奇着东张西望的赵月儿,便道:“那么我不过去了,就去上面等她吧,上头哪个阁子还空着?”
“绿春阁现在还无人,定下的人要再过两个时辰才来,表小姐不妨带着这位小姐先在那里逗留片刻吧?”
“甚好。”关于四季阁,林飞秀好奇之下早就玩了个遍,现在四个阁子她都了如指掌,喜爱之情也并无差别。因此,尹贵只一说,林飞秀便带了赵月儿蹭蹭蹭地奔了上去,速度之快,让有心为她们引路的尹贵也望尘不及。
尹贵望着林飞秀和那陌生女孩的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笑着摇了摇头,才吩咐了一旁的伙计为绿春阁上好茶、弄好菜,吩咐完之后,他见结账的人并不是很多,便交代了一个心腹伙计帮忙看着,自己却也上了二楼,目标,绿春阁。
林飞秀正行家一般,跟那从未见过如此奇特的酒馆的赵月儿进行小雅居常识普及:这绿春阁别的没有,就是绿,青翠欲滴的,饱含了无限的生机与活力,恣意地盎然着。
尹贵见林飞秀正指着阁内摆放的一盆盆绿草,向那陌生女孩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而那女孩竟也听得津津有味,期间还时不时地打断林飞秀问出自己更感兴趣的地方。
尹贵一见,便不打扰她们,只在门外伺候着。
林飞秀正在兴头上,所以不厌其烦地回答着赵月儿一个接着一个,在她看来简直就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问题,譬如这绿春阁,为什么墙上竟也长了草呢?为什么花儿竟可以从屋顶上垂到窗外呢?为什么一按那个管子就可能出来水呢?为什么出来的水用过之后又不见了呢?
……
口若悬河的林飞秀,这时候终于支撑不住了。
“月儿姐姐,你非得都问出来吗?可是,剩……剩下的,我也不知道了呀……”林飞秀蹙着一双好看的秀眉,有些哀怨地望着赵月儿,那赵月儿便忙道:“不是不是,秀儿你误会了,我没有考你,我是真的好奇,从来没见过这玩意罢了……”
赵月儿的爹就是这信都城的长史,也是刺史林天凡手底下第一个得力的文官,可惜只得了一个女儿,却豪迈奔放地不像个长史千金,反而好似个将门虎女,生来就是个活跃勇武的性子,倒叫她老子也吃惊了一回,直言家中风水变了,祖坟的坟头可能转了向了,才能得了这么个异乎寻常的闺女。
虽然性子不随自己,但赵长史仍然将女儿宝贵的珠子一般,虽不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口里怕化了,但却愿意给女儿自主玩耍的权利。因为有这么个开明的老爹,那赵月儿闲暇便会去自己的庄上种田采桑,慢慢地又擅长了骑马,有一阵子碰见个弓箭极好的老兵,还跟着人家学了一年的艺……日子端是过得极精彩。
但就是“见多识广”的赵月儿,来到小雅居也发现了自己的孤陋寡闻,于是便对小雅居好奇的要命,随便碰些东西便觉得新奇的有趣,一边听着林飞秀讲解,那赵月儿在心里却早就将这小雅居的主人膜拜了无数遍……
然而,终于碰上林飞秀也解答不出来的问题了……赵月儿便有些失望,正想放下这个再问别的,却突然听见门口一个柔和而略带沙哑的声音笑道:“这叫自来水。”
明夏说了一句,便叫一直守在一边的尹贵去忙他的,自己却一脚跨进了绿春阁。
林飞秀一见明夏,率先跑上前去,挽着明夏的胳膊道:“表姐,你做什么呢?这么久才来?”
明夏戳了林飞秀的额头一下,才笑道:“自然是有事忙,你以为别人都像咱们飞秀大小姐一样,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啊?”
“啊?表姐……”林飞秀虽然不大懂明夏话里的意思,但却大略知道表姐一定是在说她闲,便不依地道:“表姐,你可不知道呢,最近我在家里都要忙死了,母亲还要我再学音律和抚琴,还要练大字,还要画画,还要喂我的鹦哥……啊,表姐,我真是要累坏了……”
看着林飞秀夸张地表现着自己的劳累,明夏便又戳了戳林飞秀的脑门,没好气地道:“是啊是啊,飞秀表妹也最勤快啦!”说完又望着赵月儿问道:“敢问这位小娘子是?”
“姐姐好,奴家乃是赵月儿。”那赵月儿一点也不害羞,见明夏问她,便大大方方地福了一礼,报上了名号。
此一举便叫明夏对她好感大增,这样直爽的女孩子,还真不多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