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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浩犹豫了一下,想起她大老远赶来,只为探望自己,现在就对她说起唐焰焰的事,当头一瓢冷水,未免大煞风景,不妨留她多住几日,找个机会再与她说个明白。阴差阳错的,唐焰焰的清白名节;番五次毁在自己手里,也真个是嫁不得旁人了,子渝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子,纵然心中不悦,想必也能宽恕了自己。
此时提起,时机却是大大的不妥。于是便道:“那些公事,说来你也不会喜欢听的,对你,我确是朝思暮想。可你……总是这样来去匆匆,我又被绑在这芦岭州动弹不得,子渝,你我聚少离多,情非得已。如今,吐番与银州战乱一起,芦岭总算得以平静,我想……早些去你家里下聘,娶你过门,可好?”
折子渝眸中露出失望的神情,她本以为,杨浩就算因为心虚,不敢对她坦白,至少也会有些愧疚。想不到……想不到他还在花言巧语诳骗自己。在他眼中,自己只是一个民间女子,他既已答应娶唐焰焰为妻,那自己这个“无权无势”的民家女儿要被他置于何地?
她咬着嘴唇,轻声问道:“你若娶我为妻,那你如何安置唐姑娘?”
杨浩身子一僵,整个人都定在那儿,折子渝凄然一笑:“拥抱,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明明靠的那么近,偏偏却看不清彼此的脸,更看不清彼此的心……”
她轻轻推开杨浩,伤感地道:“无话可说了么?我……一直到刚才。都抱着一丝幻想,幻想是她在骗我。可是……你总算讲了实话……”
杨浩焦灼地道:“不是这样的,子渝……”
折子渝轻笑摇头,慢慢后退:“你不用说了,怪不得你,是我太自信了。光是她的美貌,就不是男人所能抗拒的,更何况……她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以你的性情,怎能不为所动?”
杨浩急道:“我……其实不是这样的,我和她之间的事……实在是一言难尽,我也不是想瞒着你,我是想等过几天……”
“你不用说了!”折子渝退开几步,从案上抓起那口青霜剑,轻轻拨剑,剑放寒光,她的玉颜雪一般白,却比剑光还要肃杀:“这。剑。是我家传下来的一口宝剑‘这次来’我就是想把它送给你。现在。还是把它送给你,愿它伴你左右,助你建功立业!”
她把剑慢慢递向杨浩,杨浩不接。恳声说道:“子渝,我不要什么宝剑,我只想要你留下来。”
折子渝眉毛一挑,把剑往案上一放,闪身便走,杨浩一把拉住她的手臂,低唤道:“子渝,你听我解释,好么?”
“不必了。”折子渝寒声说道,她的颊上涌起一抹异样的潮红:“不必了,我不想听,也没必要再听。我对你说过,我家是做生意的。在开封有一个大主顾,现在和我家里发生了些纠葛,若是一个处理不慎,我家就有破败之虞,为了这桩事,我的家人都在全力以赴,我也要去为家里出些力。这次来,除了送你这口宝剑,我本就是来向你辞行的……”
她回眸一笑,眼中泪光莹然:“我这一娄,也不知要多久才能回来……”
“子渝……”
“放手”
折子渝眉头微扬,自有一股威仪,杨浩心头一寒,下意识地松开手。折子渝疾步趋向门口,杨浩忽然叫道:“子渝,你家里……到底遇上了什么麻烦,我来帮你。”
“不必了,这桩事,你帮不到忙的。你现在诸事缠身,如今吐蕃与银州起了战事,你正好抓紧时间休养生息,男儿……还当以事业为重。”
折子渝幽幽说罢,黯然道:“我走了,你保重。”
折子渝扭头疾行,杨浩知她外表柔婉,内心刚烈,此时追上去,只会更加激怒她,可她这么一走。又如何劝得她回心转意?一时间德徨无措,焦急地望着她的背影,却不敢追上去。
折子渝离开知府衙门,跳上马便抖缰狂奔,她伏在鞍上,一口气儿驰出老远,奔到一丛树林中,忽地勒缰下马,抢步跑进林中去,伏在一棵合抱的大树上放声大哭。
从小到大,从来只有她欺负别人。没有别人可以欺负她,不管在什么人面前,她都没有这样狼狈,败的这样凄惨,可是这一回,她彻底的败了‘这一败’她便把自己的心上人都输给了人家。满腹的委屈、伤心。在杨浩面前表现出来的强势和坚韧荡然无存,林中寂寂无人,她哭得畅快淋漓。
“杨浩,你这个混蛋,我恨你,恨你……,我对你一往情深,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负我?”
四下无人,并不虞会被人看见。折子渝捶着树干,发泻着自己满腹的悲伤与愤怒,却不想就在这时。她的耳边却突然响起一声轻笑,一个空灵缥渺的声音说道:“哈哈,真是个自作自受的傻丫头”
“谁?”折子渝连泪都来不及擦。攸地一下站直了身子,一柄锋利的短剑已向发声处飒然指去。挺身、拔剑、出剑的动作简直快逾电光火石,这一剑之威,已有一种剑术大家的风范。
“功夫不赖嘛”,声音突然又从完全相反的方向传来:“你说为什么,这只因为你还不了解男人。男人,是一种很奇怪的生物,他可以为了心爱的女人去流汗流血,去付出生命,但是男人通常没什么耐性的。如果你让他等太久,又恰好有个美人儿趁虚而入,他要是不动心,那他就不是一个正常的男人,连和尚都不是,而是一个太监了。”
折子渝知道遇上了真正的高手,她不愿在人前示弱,忙拭拭眼泪。转向另一个方向喝问道:“你是谁?”
那人的声音变得飘忽不定起来,一时让人辨清他的所在:“人无完人。不管男人女人,都有他的弱点。爱一个人,就要尽量去看他的优点。而不要去发扬他的缺点,可你偏要用男人最弱的一点去考验他,这不是和自己过不去么,所以……他固然有错,你又何尝没错?”
话音落地,一个星眸朗目、风度翩翩的美髯男子鬼魅般出现在林间小道上,施施然向她走来,这人背负一剑,大袖飘飘,举步行来时漫天黄叶都随之起舞,如无数黄蝶围绕其身,望之真如神仙中人……
第三卷 莲子始生 第221章 谁是谁的青霜剑?
怔怔地站在中庭,望着折子渝消失的方向,杨浩怅然若失。那种落寞,不是锥心刺骨的痛楚,也不是痛不欲生的悲伤,大概是因为前世已经经历了墨颜学姐那种现代式的离合、后世又经历了罗冬儿那段让他刻骨铭心的爱情,又或者是因为他与折子渝的聚散离合都是那样的如溪水潺潺,从不曾轰轰烈烈。
感情经历的磨炼,已经让他成熟起来,不再是一个为了爱情便要死要活的懵懂少年。可是那种伤心和落寞却是难免的,只是,他有什么立场挽留子渝呢?
风中痴立半晌,眸中渐凝泪光,就在这时,壁宿风中落叶般飘到了他的身后站定,低声道:“大人,大家都到齐了。”
杨浩眨眨眼睛,眨去眼中的泪水,再回头时,已是一副非常平静的表情:“走!”
在知府衙门后宅内有一处会客的小厅,因为是知府大人会见亲密客人的地方,所以自然不大,十多个人坐下来,已是济济一堂。杨浩还未到门口,就听到里边热闹纷纷,谈笑的声音迎面而来。他一进去,谈笑戛然而止,大家纷纷站了起来,只有李光本稍缓了一步,慢慢站起,向他一笑。
“大家坐,都是自己人,后宅见客,不必拘礼。”
等候他的,是李光本、纳木罕、俟斤、木恩、木魁、柯镇恶、穆清巍、穆羽等人,众人见了杨浩,都向他抱拳行礼,杨浩脸上露出笑容,含笑致意,走到主位坐下,又向下虚按双掌,大家这才落坐。
“诸位,这一遭儿银州吃了咱们的大亏,和吐蕃人的火儿也彻底的被撩拨起来了,没个三年五载,别想消停下来。这种不同族氏之间的仇恨一旦结下,想要有个了断更是绵绵无期,那边的战火烧得愈烈,咱们就越安全。”
杨浩笑道:“当然,前提是,咱们不能让他们看出来咱们才是他们的大威胁,三五年的时间也许还不够,但是要休养生息、壮大实力,却也差不多了,等到他们腾出手来的时候,至少咱们自保已不成问题。”
木魁咧嘴笑道:“大人说的是,属下一向敬重大人的为人品性,但是……说实话,属下对大人的行伍功夫却一直不以为然,想不到咱们大人用兵如神,指挥调度,决胜千里,银州李光俨雄崛一方,北拒吐蕃、回讫、契丹,南镇蚌傲不驯的横山诸羌,漫说杀死李光俨,就算一口气连拔五座军驿,让李光俨吃这么大的亏,除了少……除了咱们大人又有哪个?属下现在对大人真是敬佩的五体投地。”
李光岑呵呵笑道:“木魁啊,你这小子什么时候学的这么会说话了,这马屁拍的清新脱俗,听来令人耳目一新呐。”
众人尽皆大笑,木魁却正色道:“属下从不恭维人,更不会拍马屁。木魁所言,句句都是心中所威。”
众人听了,又是频频点头,杨浩这一招既有用间、又有用兵、既有正合,又有奇攻,正反阴阳运用之妙,令芦岭州以绝对弱势的兵力,以不可能的手段,造就了一段传奇,但是现在正是韬光隐晦的时候,这份荣耀却又对人张扬不得,大家满心的欢喜无处诉说,听了木魁所言,人人心有所感,忍不住各抒感慨,一时谀词如潮,纷至沓来。
杨浩听的大感吃不消,连忙摆手笑道:“停停停,大家不要再夸了,再这样夸下去,本官可是连北都找不着了。”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杨浩起身拱手说道:“不管多么妙的计策,都要有最好的战士去执行,才有成功的希望。众将士不畏生死,诸位大人有勇有谋,这才是咱们成功的关键。此事虽是杨某一手操持,但杨某在野离氏部落中举杯畅饮时,众将士却在前方浴血杀敌,这辉煌的战绩,是你们一刀一枪,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要说谢,该是杨某引芦岭五万三千七百六十六名百姓,向你们致谢才是。”
众人纷纷拱手还礼,李光本抚须笑道:“大人记的倒清楚,不过现在芦岭可不只五万三千七百六十六人了,大人不在芦岭这些天,附近赶来投靠的部落和村寨又有一千一百一十九人,州中百姓新生男女幼儿二十七人,此外,还不不开眼的小贼跑来打动,尽皆被我芦岭民壮擒下,打入奴藉,如今不载入户藉的奴隶也增添了一百多人。”
杨浩闻言大喜,与众人谈笑议论一番,脸色方自一正,说道:“诸位,欢喜的事说完了,好听的话也说完了,但是有句话,杨某却得提醒大家。”
众人见杨浩正容说话,忙也纷纷坐正,肃容听他讲话。
杨浩道:“这一次,银州吃了咱们一个大亏,而且到现在还不知道是咱们在捣鬼,却在和吐蕃人打得不可开交,不但诸位大人欢喜,我看三军上下,也是人人开心不已。可是要知道,捣鬼就是捣鬼,用计就是用计,能保一时之胜,却不能彻底改变敌我之势。诸葛武侯才真的是用兵如神,可是实力不济时,还不是被人家追着满天下的跑?我们若非趁着李光俨轻率离开银州,而银州又正与吐蕃人对峙,南线诸驿疏忽大意,怎能轻易得手?”
他沉声说道:“就是现在,如果银州挥军来攻,我们纵挟新胜之锐,能与银州正面为敌么?不能,比起银州真正的军力,我们不过是以卵击石,这就是真正的实力。一旦被人逼到一个死角,我们无法用
计,敌人不会中计的地方,我们就只能靠实力与敌一搏,那时,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神机妙算、用兵如神,都是不堪不击的,所以,诸位切勿因这一胜而狂妄,我们必须知道,我们的实力还远远不及环伺周围的诸藩,不要说夏州、府州、麟州,就是夏州所辖的一个银州,也不是我们所能抵敌的。”
“大人教诲的是,卑职谨记于心。”木恩、柯镇恶等人肃然拱手起立。
杨浩笑笑,说道:“大家坐吧,我只是给大家提个醒儿,诸位都是聪明人,自然一点就懂。”
众人又自落座,李光岑道:“依大人示下,咱们芦岭还该拥有一支足以自保的力量才行。今日大家都在,正好议论一下口以大人所议,我芦岭州地处险要,强藩环伺,想要自保,那就得有攻有守,刚柔并济。所以初步决定,组建三军。一骑、一步、一卫。
这一骑,以咱们这三千骑兵为基础。芦岭人力有限、地域有限,所以发展骑兵在精而不在多,三千人的建制保持不变,兵员有子折损时方可补入。三千骑,可以随着咱们芦州的发展,逐步发展轻骑、重骑、野战游骑各一部。
这一步,则从芦岭汉民和山野沟壑间攀附行走如履平地的横山羌人中招摹,主要负责骑兵发挥不了作用的城池攻守战、丛林战、山野战,以及与骑兵配合步战。
这一卫,大家也看到了,这一次咱们奇袭银州子座军驿,冒充吐蕃人和银州兵在彼此之间挑起大战,靠的是骑兵的速度,步兵的战法,更靠少数身怀绝技,混入军驿首先控制其烽火台等重要设施,我们诈城才如此容易,正因为烽火台已被我们控制在手里,我们才能攻城拔寨,以少量兵力连克数座军驿,而银州大军却毫无察觉。
这些负有特殊使命,并不正面做战的精锐之士,得有特别的本事,做的是特别的事情,可他们一旦成功,所起的作用,却不亚于数万大军,所以,还要专门成立一卫,大人为这一卫起了个名字,叫,飞鹰卫,。飞鹰卫将从步卒和骑卒中挑选,人在精而不在多,专门执行特殊使命”飞鹰,与咱们的耳报神,飞羽,直属于团练使大人统辖……”
杨浩与李光岑商议过的这些事情,显然李光岑已经过了充份的思考,将来芦岭州将根据附近地形和敌我形势,重点发展什么军种,首先发展什么军种,随着军种的成熟和芦州财力的充容,再由之衍生些什么军种,他都已心中有数。
不月作用的军队需要不同的装备配给,不同的训练方法,哪些是以现在的芦岭实力办不到的,哪些将领适于统率什么样性质的军队,他都说的井井有条。就连上次李光俨雾中攻击杨浩圆阵的骖耻炮,在他未来的规划中也有涉及,唯一不曾提及的只有水军。在这种地方养水军,就算芦岭富的流油,实在有钱没地方花,那也是败家行为了。
众人立即献计献策,认真讨论起来。杨浩见众人没有因为银州之胜而狂妄自大,心中甚是宾慰,眼见众人讨论的热烈,他转向李光岑低声问道:“李兴的一品弓造的怎么样了?”
李光岑欣然笑道:“已经造出了一具,射程真的……真的非常惊人。如今模具俱已成形,再造就快的多了。
不过此弓操作起来还是有些复杂,在马上使用远不及用在城池攻守和步卒操作方便,而西北地区,一旦发生战事,野战仍是主要途径,而我军军力有限,如果这强弓能再做改进,在马上使用自如,那么以少胜多也是轻而星举。”
杨浩心道:“依稀记得宋朝历史上有神臂弓,也是西夏人所发明,并献与宋朝。不知那神臂弓与这一品弓孰高孰下,那弓既是西夏人发明,西夏应该也会造这种弓,但是它对在宋国甚受绮重,而在西夏却不曾流行,想必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杨浩想起上次见那尚未成形的一品弓零件,一品弓那样强大的射速射程,既便有机械辅助,单凭手力开得了弓的也是少之又少,看它的零件,似乎与许多强弩相似,也是以镫蹶张弓弦,在马上这自然是不方便的。他的心中不由一动,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