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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小米惊呼一声，“阿桑你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是有点热，莫桑想。
白大褂晃了晃，她无力的闭上眼休息，听见校医跟她们说：“嗬，39度2。你们回去帮她请个假吧。”
心情随着一早的麻木乏力持续低落，她望着窗外的草木发呆，突然想起昨晚好像做了个什么梦。
算了，记不清了。
校医室里偶尔有翘课来偷闲的学生，买一包板蓝根泡着，没有巡逻老师来检查的话，就在这里耗一节课。
俩个女生看起来就是来偷闲的，后来来了一个男生，其中一个女生突然躲了起来。
直到人走后，她朋友问：“你认识啊？”
“不认识。”
“那你躲什么？”
“他跟我哥同班，我怕被认出来，到时候跟我哥打小报告就完了。”女孩吐舌头埋怨。
“你不是跟你哥关系不好嘛？”
“是啊，我这么坏，他对我只有讨厌和更讨厌。”语气里明显透着哀怨。
“唉，我要也是个大神级的风云人物，我哥应该会对我好一点吧……就像，你看那边坐着那个女生，是不是莫桑？”越来越小的声音，但在空荡寂静的房间里仍听得清。
“好像真是。”
“我要是有她一半牛掰，我哥就不会这样对我啦！”
“你小声点……”
莫桑想，这点滴滴速得太快了吧，不然扎着针的手怎么这样疼。
连带着，呼吸都难受。
☆、第五十三章
程琛打算下课之后去医务处看看莫桑，上课时课桌震了一下，碍于老师离自己太近他就没拿手机出来看。
下课，他先去超市买了一盒牛奶，特地拿了保温柜里温热的。。
到了医务处，一进去就看见本班的罗小米姐妹俩围着校医说着什么。苏一燃也在，看到他来了，担忧的看了他一眼。
程琛扫了周围一眼，再听到她们的谈话内容，脸沉了下来。
“莫桑呢？”他问。
罗小米回过头来，看是他愣了一下，后知后觉的解释道：“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吊瓶还在这挂着呢。”
小米指给他看，墙上的挂钩还挂着吊瓶，顺着点滴线往下看，针头掉在空荡荡的椅子上，还能清楚的看见针头周围的血迹。
“这都没吊完呢，她到底去哪儿了？”罗小糯担心的说。
“校医你管不管啊？人在你这弄丢的！”
校医觉得冤枉大了，“这怎么能怪我呢？！我让她吊完了叫我啊，这么大个人了让我时时刻刻在旁边守着啊？”
“她是不是回教室去了？哎哟，你们实验班的学习起来连命都不要了吧？39度2呢，我还想说中午烧退不了就给送医院去呢。”校医啧啧啧的摇头。
小米刚要反驳，只见程琛阴沉着一张脸甩手走了。
她张了张嘴，转头问旁边的苏一燃，“我说他这是怎么了啊？一副谁欠他八百块似的。”
班上还是鲜少有人知道程琛和莫桑的关系，苏一燃也是在实验组里跟莫桑处久了才知道俩人原来是表兄妹。
她默默在心里说，还能怎么样。
关心则乱。
程琛打莫桑的手机，那头标准生硬的女音告诉他，用户关机了。
莫桑没有回到班里，让女生回宿舍里看看，也说并没有回去。他找遍了学校里大小每一条校道，都没有她的身影。
她就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
每个人都看出了程琛的烦躁，他简直要火烧眉毛了。
程琛咬牙耐心的一字一字打出一条短信——你在哪里？你这个笨蛋！
她到底去了哪里，发着高烧还敢瞎跑，有本事就不要让他找到她！
天上打了个响雷，阴沉沉的天，好像要下雨了。
莫桑坐在街边的长椅上，看人来人往的车水马龙。行人匆匆，谁也不会去注意这样一个安安静静的女孩，她的嘴唇泛白，带着一点病态。
莫桑从学校溜出来了，正门走不了，她翻的墙。
那么多年没做这种事了，翻墙的时候略显吃力。想当初她多灵巧，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不过也是，她早就不是当年的莫桑了。
那个坏孩子，在车祸中死掉了。
莫桑就是突然间想出来走走，校医室里，俩个女生的对话不时传过来，她听着听着，觉得憋得慌。
这些年过来，她拥有了很多以前没有的。
荣誉、称赞甚至是追捧。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神魔鬼怪的话，她很想问一问，为什么要让她回来。
回来重新来过，回来改变这一切，然后真的得到了自己渴望的。
而她现在真的拥有了之后，又觉得是那么的不真实。而且……而且有的改变伤害了别人，她的完满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
别人所喜爱的、所追捧的，是她看起来完美的表面。莫桑成绩好，莫桑待人温和，莫桑沉稳懂事……
而那个抽烟打架喝酒的莫桑，没有人会喜欢。
她甚至想，或许莫桑已经死了，她只是一缕残存的意念，这一切也只是一个梦。
她嘲讽的笑笑，真是烧糊涂了，想这些乱七八糟的。
三两个雨滴先落了下来，随后天空飘起了细细的小雨。
莫桑站了起来，她可没带伞，还是要躲一躲的。今天校服里穿了一件连帽卫衣，她把帽子戴上，沿着街道拐了几个弯，最后找了一家奶茶店避雨。
“一杯招牌。”说完才发觉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厉害。
怕店家听不清，她又重复了一遍，第二遍好了很多。
“哎呀，你是不是生病了？”店家的大姐姐很热情，说店里有药，问她要不要吃点。
莫桑摇头，抬手让她看手上的针孔，示意自己打过针了。
这下大姐姐也放心了。
莫桑掏钱的时候，发现手机黑屏了，好像是没电自动关机了。她瞥到外面越下越大的雨，想了想，跟店家姐姐借了充电器。
现在没有什么人很清静，店里的装饰很田园风，还放着轻音乐，倒是惬意得很。她坐在位置上，手里捧着热奶茶，静坐出神。低眉顺眼的样子很乖巧。
“我做的，看看合不合胃口。”
视线里出现一只白巧的手，还有放在桌子上精致的蛋糕。
莫桑抬起头来，眼前的大姐姐温柔的笑，她回过神来才想到要答谢：“谢谢。”
“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这是市高的校服吧？”店里不忙，大姐姐索性坐下来和她聊天。
“嗯。”
“市高啊，那你的成绩一定很好，真羡慕啊。”大姐姐捧着脸笑眯眯的说。
“还可以。”
莫桑虽然话少，但谈论间她平和自然，所以不会给人孤傲的感觉。
“真好，要是我当年去市高复读的话，说不定会考上好一点的大学。然后找个好的工作，然后走上精英女强人的行列。”
对面的人陷入回想中，随即又哈哈笑摆手解释，“我开玩笑的啦，那种生活根本就不适合我啦。”
“过去的都过去了。”
莫桑的心咯噔了一下。
“我啊，还是适合开这样一家小店，奶茶糕点冰淇淋，平平淡淡的过一生……哎，我调的奶茶好喝吗？”她兴奋的问。
莫桑看她期待的眼神，当然是给了肯定的回答：“很不错。”
“哈哈哈，我也觉得呢……”
……
雨停了，莫桑取了手机准备离开。
发现一个未接电话，是唐辰轩的。她下意识的往店门口看去，空荡无人。
……她真是神经质了，他怎么可能会出现呢。
他也不可能知道她跑出来了吧……
“莫桑。”那头接起，是他温和的声音。
她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他如此的温柔。她低低的“嗯”了一声。
“刚才手机在充电。”她解释道。
“嗯。”
……没有质问，应该不知道才对。
“唔，怎么了吗？”她问。
那头静默了一下，然后是他有些无奈的解释，“没什么。”
“只是刚才，我突然很想念你。”
莫桑：“……”
所以……是甜言蜜语吗……
他轻轻的笑了一声，像是笑自己的突兀。
“我好像还没有跟你说过……”
“莫桑，我喜欢你。”
他的声音伴着微风，吹进了她的耳朵里，吹到了她的心里。
为什么，为什么……
他那样的人，在遇到了那么优秀的人之后，偏偏选中了她。
“嗯，我也是。”声音居然有些哽咽了。
她烦闷了一天的心，就因为一句话被治愈了。
他让她相信，她是一个很不错的人，值得被爱。
那么，过去的都过去了。
她还是莫桑。
☆、第五十四章
莫桑收到苏一燃的短信。
——在哪？
——回去了。
——还好吗？
——嗯。
她收了手机，手插在口袋里，慢慢走在回学校的路上。苏一燃想跟她说程琛的情绪不太好，但犹豫之下作罢，毕竟是外人。
莫桑早看见哥哥的短信了，也只是回了一句“回去了”。有什么要骂的，等见面了再说吧。她让他骂，总比前世厌弃的模样强。
因为她穿着校服，所以决定从正门回去。身体还虚着，实在不能再折腾了。
放学时间，校园里很热闹，隔着墙她都能听到学校里边的吵闹声。
前面再转过一个弯，就快到大门了。
黄昏的余晖下，街角处少年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莫桑顿了顿，才又提步走了过去。
他看着她一步一步走来，不疾不徐，来到他的身前。
“哥。”她喊了一声。
程琛的眼里都像是在冒着火，与出事的那一晚不同，再也没有冷冰冰的感觉。
想起他说，你要毁掉自己的生活，最好就消失得干干净净的，别来烦家里的人。
哥，我是桑桑。
你看，我现在很好，没有抽烟打架进警局让你丢脸了。
哥，那你喜欢现在这个我吗？
她弯起嘴角看着他，看得程琛的火气一点点压下去，要到嘴边的质问全数咽了回去。
他看到了她眼里的泪花。
“笨蛋。”程琛伸手一扯，居然抱了她。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重生前一晚，程琛视角。】
明年6月份才毕业，但程琛已经跟一家公司签约了。
他大二的时候在那家公司实习，老板很看重他。待遇很好，前途光明，羡煞旁人。
从小到大一直成绩优异的他，在别人看来，他的成功是那么的自然。
小时候逢年过节时总会被拿来比较，亲戚们指着他说，“你们要是有程琛一半好我也就知足了。”
他习惯了接受赞誉，还有别人羡慕的眼光。
可能活了这么久，也只有那一次被争议过。
初三有一阵子他不知怎么了，做什么都不在状态上。那时学校正好在举办篮球联赛，他身为主力连连失手，三场比赛就输了两场。最近的模拟考上头一次考砸了，成绩一落千丈，还被老班拉去谈心了。大家说他跟中邪了似的，还开玩笑说要不要去拜一下庙去晦气。
程琛是没觉得什么，男子汉有什么输不起的，一点点挫折而已。
但是那阵子最难熬的是流言，说他早恋了，才导致这一切的失常。
有天傍晚，他作为值日生和同桌把垃圾拿去垃圾池倒。路过学校花园时，听到有人在聊天。聊天不稀奇，他知道这附近树木隐蔽，偶尔会有些学生过来抽烟闲谈，重要的是他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我听说最近那个重点班的帅哥不太好啊，5班那么差劲他们班都能输。”
“谁啊？哦，你说程琛啊。”
“你以前不是喜欢过他吗？现在去安慰安慰人家，说不定就跟你好了。”
“哈，笑死了。你也知道他最近多狼狈，老娘还能看上他？”
“我还听说啊，他女朋友是7班那个谁谁谁，据说他们还去开过房呢！”
“看不出来啊，平常高高在上的样子，私底下不知道多猥琐呢。”
……
同桌担心的看了他一眼，最近运气也忒差了点，这谣言怎么这么夸张啊。
程琛决定绕过这条路，不然呢，难道出去跟俩个女生理论吗？他更愿意相信，清者自清。
但是随后那声清脆的巴掌声止住了他的脚步。他们回过头去，看见一个女生手扯着人家的衣领，毫不客气的反手又是一掌，嘴里还叼着烟。
十足的小太妹架势。
“你刚才说什么了？”
“……没，没说什么。”
“听着啊，谁敢再说程琛一个不字，我tmd见一次打一次！”她年纪小，但这恶狠狠的腔调倒是有气势。
“哎，记着了，姐……”欺善怕恶就是这样了吧。
他转过身去，拉着同桌走了。
大概是想缓和气氛，同桌打着哈哈，“你的爱慕者挺厉害的……”
他顿了顿，说：“是我妹妹。”
莫桑是他表妹，这是程琛第一次跟别人说。
记忆中莫桑小时候还挺乖的，总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像个小尾巴。他没多大感觉，她爱跟着就跟着，他玩他的。
不知什么时候起，莫桑就变了。早恋，逃课，跟家里吵嘴。
有时候家里聚餐，婶婶说了她几句，她就摔碗不吃了，走前还把门甩的震天响。
因为性格原因他不爱言语，与她鲜少交流。她也长大了，自然不再做小尾巴。
关系冷漠到在路上见面也不会打一声招呼，谁都想不到他们是一家人。
这件事后，有一次在路上遇见，莫桑勾着别人的肩从对面走来。他动了动唇，却始终叫不出她的名字。而她飞快的看了他一眼，瞥过头去了。
后来是有一次去莫桑家里吃饭。她又跟家里吵起来了，他们到的时候，她正好摔门而去。婶婶气着说要把她的衣服收拾了丢出去，让她以后别回来了。家里人进去劝，婶婶就在她房间里哭了起来。
他进到莫桑的房间，看到床头摆着一只玩偶，很是眼熟。婶婶拿起又放下。
“说了多少次让丢了，都破成这样了还留着。”
大人们都记不清了，而他想起来，那是莫桑八岁生日的时候，他送的礼物。
程琛请假回家之前，还被老板拉去应酬。酒会的地点离学校不远，散了之后他慢慢走回去。街边有一家精品店，橱窗里摆设了很多玩偶，其中一只熊猫几乎是立即吸引了他的目光。那个憨态可掬的模样，让他想起以前那根小尾巴……
抱着包装精美的礼物下飞机时，他还在想着要以什么样的理由给她。嗯……提前的生日礼物？
一到家就接到高中好友的电话。
“程琛啊，你妹妹进局子了，过来领人吧。”
她又怎么了？！
推门而入，看到莫桑蹲在角落，脸上还挂彩，他心里那团火就蹭的冒了上来。
为什么非要和这群人在一起混？
一个女孩子，怎么就不知道要好好保护自己！
他走的时候莫桑追上来，扯住他衣角的手，和那声怯怯的“哥”。
他满腔怒火，却用冷冰冰的口气对她说：“莫桑，你要毁掉自己的生活，最好就消失得干干净净的，不要来烦家里的人。”
她的手松开了。
他怄气的走了。
其实他看到她眼里有了泪花时，心里就软了下来。
在强光打过来之前，在程琛被推开之前，他原本是要停下了，还有一句话要跟她说。
——“你这个笨蛋，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
☆、第五十五章
“哟，退烧了。”
校医甩了甩体温针，给开了点药。
拿药的时候还在碎碎念，“看起来还挺乖巧的一孩子，怎么也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