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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自己对不起她。
三年前,父亲为自己定了婚事,是礼部尚书程准怀的大千金程雪嫣。
此女早在十三岁就名满帝京,是先皇钦点的关雎女学的闺礼先生,贤良淑德,样貌出众,多少名门望族都想与之结亲,而这天大的好事却落在了自己的头上,按理,他是应该高兴的。
他知道自己在众人心目中是何等人物,也知道不少人正暗骂一朵鲜花插在了那什么上,他之所以闷闷不乐却不是因为人们是如何的看法。
成亲是迟早的事,即便不是程府的千金,也会有别家的闺秀,反正就那么回事吧,任是谁都一样,娶过门无非是要看牢他,这也不准那也不许。
爹公务繁忙,自然无暇天天盯着他,如此是给爹解了忧。况“成家立业”,他们都觉得他只要成亲了,人便会“正常”了。
他不得不说,她很美,美得连他这被帝京人万分推崇的画艺都无法描画,却也仅仅是美。她天天循规蹈矩,恪尽己责,果真如传说中的端庄娴雅,父亲甚是喜欢她,只说自己有眼光顾家有福气娶了这样一个儿媳,就连平日惯于挑剔的母亲也说不出一个“不”字。
可是他不喜欢。
她太静了,静得有时他偶尔回房会惊觉某个角落多了张美人图。他早就料到那些个闺门礼节培训出来的会是这等人物,可一旦真的见了却是浑身别扭,而一想到竟要与个木美人共度余生,他简直就要崩溃了。
她既然爱静,他也便不说话,而她竟不觉有何不妥,倒好像是在告诉你“爱说不说,于我何干”?她不像大嫂那样对大哥惟命是从,也不像二嫂那般对二哥照顾有加,她对于他真的只是像一幅画,而自己对于她好像也不过是挂了个相公的名头而已。
这倒是怪事。
他偷偷留心观察过她,发现她一旦静静的坐在某个角落便要发呆,有时会从艳阳高照直坐到红日西沉满室清辉。她的执着令他吃惊,而她竟没有发现自己这样一个大活人在身边定定的观察她。
她有心事,他可以肯定了。
后来他装作若无其事的问过念桃……当初还是叫冰彤的,得知了她出阁前似是有一段未了的情缘……
原来如此。
她竟是和自己一样,都是碍于父母之命,只当嫁便嫁了,娶便娶了,无非是和所有的男女一样,哪管枕边人究竟是谁?
他开始同情她,偶尔会想要逗她开心,可她的目光即便对着他也总是越过去落在不知名的地方,摆出一副闲人免近的架势。
他自知原因,却也不生气,只是渐渐的连让她开心的心情都没有了。
她继续她的发呆,他继续他的找乐。
时间倒也快,一年过去了,他倒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有日母亲忽然提起:“既是一年了,怎么肚子连个动静都没有?”
他一惊,忙看向她。
她倒镇定,仍不说话。
母亲脸色愈沉。
也是,大哥成亲七年,却只有一女,妻妾倒也不少,只不过都是这般“没有动静”。二哥就不用指望了,现在就只看他这一房,本来父母大人都渴盼着能有个集顾程两家优秀于一身的孙儿,现在却……
“我就说,这样的身段是生不出男孩的,却不想连女孩都没得一个……”母亲愤愤的:“当初还不如选霍家的二姑娘,你看人家,三年抱俩,再看咱们这边……可你偏不干,你别以为我不知你是什么心思……”
母亲这火立刻移向父亲。
父亲因为此事也不像当初那般有底气,只沉默不语,可过后却把他叫进书房一通狠训:“叫你不要出去鬼混,好好给我在家呆着,何至于此?我告诉你,从今天起,不许踏出大门一步,否则有你好看!”
平日父亲对他管教就严,此番更是无孔不入,只要有个理由就将他家法处置然后关起,可即便如此,该没动静还是没动静。
母亲已经耐不住性子了,责骂抱怨的同时四处求医问药,还领着她去求神问卜,到最后终于去他房里摔了那药罐子,甩了一句:“纳妾!”
她的脸色竟是丝毫未变,好像一切早已是意料之中。
可是这一句竟将顾府上下搅得春水荡漾,她也不发呆了,时常由碧彤扶着满府乱逛,甚至夜宿在别的房间,故意制造机会,也就在这时,冰彤出动了,竟是一举中的……
如此安排自己的相公,他除了震惊还是震惊,自己于她……算什么?既然如此,不如各自去吧!听说那个姓凌的至今未娶……
休书!
母亲自然不会反对,因为此前不便道明的种种,她只是把怨愤埋在心里,如今集体爆发,话也便说得愈发难听,甚至恨不能亲自动笔休了她。
她拿了休书,无怒无惊,单脸色较往日白上几分,只叫上碧彤,脚步镇定的离开了顾家……
后来只听说她大病一场。这也不是他打听来的,顾、程两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帝京的人能不兴奋?
之后便了无音讯了,却不想今日竟遇见了她,还是在金玉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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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对了,有没有觉得那黑袍人有点面熟?就是叫韩江渚的那个,端午节时曾在熙湖边与女主相遇……
102守株待兔
说实话,自从她离开顾府他便将这个人丢到脑后,任凭别人怎么说他都毫无愧意也不认为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妥,他可以对天发誓他不是因为她对自己的漠不关心而进行报复,因为他觉得既然她的心不在这,不如就让她去想去的地方,虽然休书一事对她多少有些影响,不过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可令二人获得自由之身,为此,他还付出屁股被打开花又关了一个月的小黑屋的代价。
不过,他也想过她的难,毕竟现今的杜夫人不是她的生母,却不想竟难到此种地步,居然要到金玉楼卖唱,程府关雎馆的事业蒸蒸日上,怎么会落魄到让自家的大千金流落青楼?
他想不通,死也想不通!
他曾怀疑,是不是世上真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可是……如果不是程府千金用得着躲在帘幔后面吗?可如果真的是她的话,她应是早对自己恨之入骨了吧?纵然她对他毫无感情,可是这休书对女子来说便是天大的耻辱,如此她又怎么会救他?
“你怎么样?”“你有没有事?”……
整整一夜,她的担心与紧张裹在小龟脖子上的金光里晃动……当时她就是这么摇晃他的,还死命抽他的脸……她该不是借机泄愤吧?
他还记得她仓惶离去时回头看了自己一眼……
这不像她!这绝不是她!!
这怎么可能?
他噌的从椅子上弹起,在屋子里飞转了个来回,将小龟在掌中攥得吱吱作响。
他应该去程府打探一下……
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给按了回去。
他为什么要去?他凭什么去?好容易再无瓜葛的,若是有人知道他去了,他那个爹没准就会喜滋滋再次去程府提亲,这几日他就不停念叨什么程府程府……
不行,坚决不行!
不就是见了一面吗,究竟是不是她又有什么关系?可是……
门无声无息的开了,一个苗条的身影铺在地上向他缓缓移动。
他没有回头,却是站定了身子,闭上眼睛……
果真……
“猜猜我是谁?”
刻意的粗声大气尚未收声便听得他一声惨叫。
那双小手迅速收回绕到他面前……
“三哥,又被爹打了?”顾水卉急忙拿了绣蔷薇花的葡萄绿帕子小心擦着他眼下的伤,月牙般的眼睛水水的:“都告诉你多少次了?爹若是打你,就赶紧让小喜去找我或者是娘,断然不会让他下手这样狠的。爹也是,你都是要当爹的人了,竟还三天两头的打……我去找爹说理去……”
顾浩轩急忙抓住她:“好妹妹,快别去,这不是爹打的……”
顾水卉转过身,月牙眼睁得圆圆的:“不是爹?我刚也觉得怪,爹是从来不打脸的,那是……”
薄薄的红唇一翘,露出了然一笑:“是不是又去了青楼,和人争风吃醋了?”
顾浩轩只怕被父亲知道,忙不迭的点头,却忽的想起那人是程雪嫣……又赶紧摇头。
顾水卉忙固定住他的脸:“哥,你是不是给人打傻了?”
顾水卉是顾家唯一的女孩,自小就偏得不少宠爱,她从会走路就喜欢跟在自己身后,因为“三哥总能找到许多好玩的”,而自己也一向最疼这个妹妹,可此际却也无心玩笑,只顾左右而言他:“你也老大不小了,也不想点别的花样,就只会蒙别人的眼睛……”
顾水卉扭着身子撒娇:“人家也没蒙别人的眼睛啊,唉呀,刚刚碰到了伤口,现在还痛不痛?你也是,怎么不上点药?念桃呢?念桃……念桃……”
他急忙捂住她的嘴,仔细听外面的动静。
无人。
松了口气。
顾水卉月牙眼一弯:“三哥还是这般惧内吗?”
“惧内?”顾浩轩重重一拍桌子:“你若是我,你会想见她?”
顾水卉靠在桌边玩帕子,故意拉长声调:“你们男人的心思,谁知道?否则她怎么会……”
见顾浩轩脸色一沉……她这哥哥平日里脾气最好,却只是提到这个念桃就要阴脸,也难怪,谁让她……
她急忙改口:“不过她到底怀了咱家的骨肉,你不能总是对人家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吧?我看她也够难的,爹和娘对她也没好脸色,可若是她真能一举得男一切就该不一样了,哥哥还是早点打算为妙,像哥哥这样动不动就惹爹吹胡子瞪眼的人若是有了儿子替你求情,岂不是会少挨不少板子?”
语毕,自己哈哈大笑一番,抬眸之际却见三哥正瞪着眼看她,怒意隐隐。
三哥今天很是不一样啊。
她纤指缠着帕子歪头琢磨一会,似是想到了点子上,顿时一笑:“既然没有人管三哥,那我就辛苦点吧。我去拿点药来,否则爹看你一脸伤痕一定又要动气。你也是,这轩逸斋就常年备着金创药,擦一点就会好,也不说自己想着点……”
“不用了,”顾浩轩摆摆手:“我无论什么样他都是看我有气,我也不想和他见面……”
“是不想和爹见面,还是不想和那个人见面?”顾水卉一脸诡笑。
“那个人……哪个人?”
“就是那个让你奋不顾身弄得伤痕累累的人啊……”
程雪嫣的脸在眼前咔嚓了两下。
“嘁!”
他撇了撇嘴,头一别,目光却恰好落在桌角的小龟上。
顾水卉自然也看到那小龟了,顺手捡了起来:“真不知那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竟让我风流倜傥才华横溢举世无双人见人爱的三哥为她大打出手。只可惜我不是个男人,否则一定要去青楼会会她……”
青楼……金玉楼……
顾浩轩的眼睛开始放光。
怎么早没想到呢?既然她去金玉楼卖唱,就应该还会去的……
顾水卉见哥哥的双眼愈发光亮,自知说中了他的心事,于是叹了口气:“只可惜是个青楼女子……哥,你要考虑清楚,关键是要为你的……”
她本来想说“屁股”,但毕竟不雅,于是改作:“关键是要想想爹,唉……”
她故作无奈,起身欲走。
“拿来!”
顾浩轩却突然开口阻拦。
她不明所以的转过身,却见他正摇着食指指着她的手……
小龟……
她嘴一撅:“哥今天倒变得小气起来了,这玩意该不是你的新情人送的吧。噫……那种女人的东西,我才不稀罕!”
她捏着鼻子将小龟丢到顾浩轩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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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顾浩轩都在金玉楼坐镇,不到最后一个客人离开他绝不肯走,弄得韩江渚只觉奇怪。
“我说浩轩,这都几天了,来来去去的人我都看厌了,你怎么还能如此镇定?”
阮嬷嬷也有点烦,这二位天天坐在这,楼里的小姐们都不爱招呼客人了,有事没事的往他们跟前凑合,宁肯折银子。其余的客人们被冷淡,大不乐意,人都要跑到别的青楼了,她那些被砸坏了的东西要怎么才能赚得回来?上次虽是有人恶意闹事,她也不敢报官,原因很简单,只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咽。可是不甘心呐,却又不能把这两人赶出去,一个是太尉府的三公子,一位是镇国将军的独生儿,动动哪个她的金玉楼就要像个蚊子般被拍死。往常这三公子也不是见天根生了根似的,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因为翠丝?
小姐们都很开心,而最开心的怕就是这个翠丝了。
她仍旧是不能说话,却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坐在顾三公子身边,不时斟酒倒茶。
这翠丝的心思她不是不知道,早在之前她就对顾三公子有意,只要是三公子来了,她歌唱得更要媚上三分,然后十分得体的去三公子身边行礼,若是得允挨了坐了,也不像对别的客人一般眉来眼去耍腔弄调的卖弄风骚,而是端正如大家闺秀一般,眼底眉梢却尽是风情,眼波飘飞之际竟还会脸红……
诚然,这里的每个小姐都有自己的意中人,可却也知以自己的身份只能把这份心思埋下,不过是那人来时多陪一会,少要点银子,却定是会取他的贴身之物,以作留念。
可这翠丝不一样,谁都看得出她是极认真的,但是太尉府门槛可不是一般的高,她一青楼女子……
她却不以为意:“既是个丫头都能收了妾,我怎么不能?”
不明白她是真不懂还是装糊涂,这青楼女子怎么能同官府丫鬟相比?
她还真不含糊,对顾三公子愈发上起心来。
至于三公子……也看不出他对翠丝有什么特别之意,却是有问必答有求必应,换言之,他对这里的每个小姐都是一样的,不过既然他也没摆明了说不喜欢翠丝,说不好哪天还真会娶了回去做妾。于是金玉楼上下对翠丝所为虽是瞧不上眼,却也不敢把她怎么样,万一人家真的嫁入太尉府,得罪了贵人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心思缜密的翠丝……当然,除了那个夜蓉……
想到这,阮嬷嬷就忍不住叹气,看向那雷打不动的坐在台子右前方你一杯我一杯饮得正欢的两位贵公子,翠丝一脸贤淑微笑得体的为二人斟酒倒茶。
阮嬷嬷觉得她只是想把那茶水都倒在顾三公子的屁股下面,好让他生出更多的根来。
103孰轻孰重
难道这三公子还对翠丝动了真心了?否则怎么会天天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看那天他为翠丝被人揭穿时说的话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如此翠丝还真会是个有福气的人?
她隔着金红色绣金盏菊的褙子揉了揉胸……那里正放着一张千两银票……
“阮嬷嬷……”
若不是她的声音仍是有些嘶哑,这妆容这表情这动作都堪称仪态万千。
翠丝笑着:“这是日前他们砸坏的东西,都算在我帐上好了,烦劳嬷嬷好酒好茶的多照顾着点……”
阮嬷嬷见她这模样,俨然是胸有成竹了,可是……
整个金玉楼,只有她、翠丝、夜蓉、乐枫知道程雪嫣的真实身份,她们不仅知道她是十三岁即受先皇钦点的关雎馆闺礼先生,如今又被当今圣上受封为关雎馆的歌艺先生,可是她们也知道她同时还是顾三公子的……前妻……
翠丝不会失忆了吧?
顾三公子一定不会失忆,否则那天怎么那么迅速的窜到了台上?一日夫妻百日恩呐……
翠丝难道看不出来?这顾三闲那日可不只替她说了话,他更是替程雪嫣大打出手,这孰轻孰重难道掂不出来?
翠丝一定是失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