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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大开着,只见房内简陋的木板上躺着一个面色蜡黄的小女孩,她身下铺着破烂棉絮,身上盖着一件厚实的成人衣服。她此刻的表情是生气的模样,小嘴嘟着继续骂道:“我才不喝药,喝了这么久病都没好,贱货,你不会是想故意害死我吧?嫌我是累赘,盼我死了,你就有好日子过了。”
寒尘眸中浮现哀伤之色,压抑着心中委屈,叩首道:“下奴绝无此意,小主人生来体弱,用药自然需要时日方能见效。请小主人好生将养,不要乱想。”
“还要将养?这都多少天了,我不想住在这里了!今天就走不行么?”小女孩继续发脾气,“晚上连火盆都没有,冻都冻死了。这里的饭菜又难吃……”
小二姐不想让那丑八怪与这糊涂的小主人继续纠结,没的耽误了他干活的时辰,就上前进了房,端起药碗,打圆场道:“唉,这位小客官听大姐一声劝,少动气才对身体好。这药材都是我帮着买的,镇上最好的药店里最上乘的药,您放心吃了就是。”
小女孩也知道不能不喝药,无非是心里窝着火随意发泄几句。
小二姐才不管小女孩乐意不乐意,见她不再抗拒,扶着她将药一股脑都灌了下去。然后她扭头冷着脸斥责道:“丑八怪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干活!”
小女孩努力咽下药,一嘴苦涩,也跟着骂道:“贱货快滚,看了你就烦。”
“下奴告退。”寒尘松了一口气,恭敬行礼,拖着伤腿挪去别处劳作。
小二姐却没有走,关上房门又坐回小女孩身边,和颜悦色道:“小客官,您这样厌烦那丑八怪为何不将他卖了?”
小女孩一撇嘴嘟囔道:“那破烂货能卖几个钱?长得丑年纪大又不是处子,谁肯买?”
小二姐乐呵呵道:“以前我也与您一样,觉得那丑八怪卖不掉,还不如留在身边好歹能做活。可是昨天晚上天字房里住下一个异邦客人,竟然看上那丑八怪的服侍,今天还问起能否向您买了那丑八怪。您若是点头同意,一应手续全包在我身上,到时候您就只管签字画押。您放心异邦人不懂行情,我帮您卖个好价钱,绝对划算。卖了那丑八怪,您得了银钱雇车前行,去哪里不成?”
小女孩只有七八岁的年纪,体弱多病,一路西来,衣食住行都是寒尘操持,她并不曾上心。她只知道可以花钱雇车,却不晓得车费昂贵也不是随心所欲什么地方都能去的。她听小二姐这样忽悠着,难免心动。
“小二姐,您看那丑八怪能卖多少钱?镇上有车行么?”
小二姐见小女孩心动,更加卖力忽悠:“镇上当然有车行,我们这里四通八达,车妇哪儿没去过?您只管放心。价钱上也公道实惠,有我作保绝对不敢欺负您年纪小。至于那丑八怪,您看能卖多少钱,我照着两倍的价报给那个异邦人,再等着她杀价,能多赚一点是一点。”
小女孩被哄得晕头转向,自以为是道:“如此甚好,我也不知道行情,麻烦你去与那异邦人多要些银钱。倘若能谈拢这桩买卖,少不了你的好处。”
小二姐又奉承两句这才离开,心中盘算着该如何编排,将利润差价全都归入自己囊中。
06公平交易
李霄雪吃了早饭,背起行囊去到镇上市集转悠,一方面是了解各种商品的价钱增长见识,一方面也是真想找个更靠谱的人打听打听往来两个世界的线索。
靠谱的人不好找,但是漠西镇上做买卖的很多。所谓富贵险中求,虽然最近边境不太平,不过中原商贩和西域商贩仍然往来不息,一大清早热热闹闹已经开了市。
李霄雪转了一圈,心中踏实了不少。她捡的钱袋里的金叶子每个大约能兑换十两白银。一两白银等于一千文钱。她在镇上一天吃住花销超不过一百文,她有二十枚金叶子可谓富富有余。
她还特意找镇上卖奴隶的寻了价钱。刚出生的健康男孩一两白银就能买一个,六七岁能做活的也不过两三两;成年壮汉七八两就可以买一个,与骡马牲畜差不多价钱;十四五岁眉目清秀的处子卖的最贵,那也仅仅十几两银子。市集上一匹从西域进的汗血宝马还五十两银子起步价,相比较而言被视为奴畜的男人的价钱是相当便宜的。
李霄雪心里有了谱,中午回到客栈点菜吃饭。抽空将那小二姐叫来问道:“那奴隶的主人可曾同意卖奴隶?”
小二姐半真半假卖弄道:“那奴隶的小主人开始是不同意的,好歹是从小使唤惯的会做活的,她哪里舍得。后来亏得我帮您说项,人家才勉强答应。不过这价钱很难讲下来,她说二十两银子不能再少了,否则不卖。”
李霄雪暗自发笑,还好她提前调查了行情,否则一定被这小二姐忽悠了。生意人奸诈在哪个世界都差不多,她并不恼,耐着性子说道:“二十两银子也太贵了吧?年轻漂亮的处子听说也不过是十几两银子。”
小二姐一看对方不好蒙骗,立刻厚着脸皮改口道:“我也说是呢,可能是人家从大地方来,不晓得我们这里穷乡僻壤的什么东西都便宜。您看着说个价钱,我再去问问那奴隶的主人。倘若对方实在不肯让,我劝您也别太计较。不是真想买那奴隶,还是先看看别的货。”
李霄雪倒不心急,揭过这个话题东拉西扯又从小二姐嘴里套问了一些地方上的情况,便不再耽误人家生意,吃了午饭再次离开,打算悄悄去藏摩托的地方取些药品,等晚上找机会给那奴隶疗伤看病施恩示好。
小二姐原本想蒙人家二十两,自己独吞三五两,其余再给那奴隶的小主人。谁料那异邦客人不傻,竟提前打听了行情,害得她没能将买卖说成。她思量着,等晚上她报价十二三两,她昧下一两再问那异邦客人要些辛苦费,最后能给那小女孩留下十两银钱也不算太过分。十两银子在镇上雇车交定金还是能谈的下来,车妇将那小女孩送到地方再结清余款就是。
小二姐盘算了一阵,觉得异邦客人相对精明,她若是想赚钱,还是应该先说服小女孩跟她一起坚持住不能再压价,否则真没什么油水。她计划妥当,得了空子就去了后院耳房。那小女孩许是吃了药精神比早上好,被她三言两语哄得服服帖帖。
小二姐稍稍有了底气,美滋滋走出房,正撞见那丑八怪端了饭食过来。小二姐忍不住炫耀道:“丑八怪,姐姐我这就要帮你家小主人办件好事,你该怎么谢谢我?”
寒尘跪在地上并不抬头,心内狐疑,轻声道:“您帮下奴的主人,下奴感激不尽,不知是怎样的好事?”
小二姐倒不隐瞒,如实说道:“昨天晚上你服侍的客人想买下你,你的小主人也同意了。过会儿我去与人谈妥了价钱,就帮你过户。你这样的货色牵到市面上卖个三五两已经是运气,但是凭我一张嘴,定然将你卖个高价。你小主人得了银钱赚了便宜,难道不算是好事么?”
寒尘一听险些将手上托着的盛满食物的碗打翻。他眸色一黯,身体颤抖不止,内心深处悲凉流窜,无数委屈翻涌上来,比伤病之痛尤甚。
小二姐却并不在乎被卖的男人会是怎样的心情,自顾自走开忙别的。
寒尘深吸几口气才将激动的情绪压抑住,跪行几步敲门进屋。如往常一样,他将碗筷放好,却忽然重重磕头,卑微恳求道:“小主人,请您不要卖掉下奴。”
小女孩扭头不去看地上跪着的近乎赤、裸的伤痕累累的男人,厌恶道:“你凭什么求我?以前是我少不更事,衣食住行都由着你安排。现在就要到西圣山了,却因为盘缠用尽困在此处,你想让我等多久?没了你,我就去不成西圣山了么?”
寒尘凝声道:“小主人,念在主人临终时的嘱托,还请您容许下奴将您送到地方安顿好。到时,下奴会当着您的面自尽了断,再去九泉之下服侍主人。”
“呸,就你这种肮脏下、贱货,还敢有脸提我母亲,还敢有脸说要去九泉下服侍她?”小女孩满面怒容,小手臂支撑着从床上坐起来,指着寒尘责骂道,“要不是你,我母亲和家人都不会出事不会死。都是你,是你害了她们。你死一万次都不够还的。”
寒尘苍凉惨笑,垂眸道:“是,是下奴的过错。到了西圣山,全由小主人发落。您现在尽管打骂下奴,吩咐下奴做什么都好,只求您不要卖掉下奴。下奴生是主人的人,死是主人的鬼。”
小女孩又骂了几句,心虚气短,喘了一阵,才恶狠狠道:“你给我的地图我都已经熟记在心,星象方位我也会看。把你卖了换钱,车妇自会带我去西圣山。大不了你写封信,给那位高人讲明我的身份。除此以外你还有什么用?我母亲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你别想着殉葬就能一了百了求得解脱。我不许你死,你敢自杀我便将你挫骨扬灰。难得有人肯买你这种破烂货,你好好服侍人家便是,别用你的脏血扰了我母亲的清净。”
寒尘面色苍白如纸,淡如水色的唇已经咬破,身体颤抖的更厉害,自心间蔓延的痛与各色伤口的痛纠结交织。他一阵阵眩晕,却强行提气将舌尖也咬破,努力维持清醒,耐心解释分析道:“小主人,从此地到西圣山,穿越沙漠坐马车需六七日,入山之后还需寻得路径找那位高人。普通车妇哪个肯耗费那么多时间陪您入山寻人?而且下奴肮脏低贱,能卖几两银子?雇车少说定金就要十两,路上的吃喝又需要花钱提前备好。这些您是否都已经计划妥当?”
“我有手有脚,好歹也是女人。没人陪着进了山里就找不到那位高人了么?”小女孩心里虽然没底,嘴上却不服软,无理取闹道,“我凭什么事事都要听你一个男人的安排?你是我的奴隶,我想将你卖了就卖了,你滚开,别再让我见到。”
寒尘心内寒凉,缓缓抬头,眼神复杂,悲伤之中还带着一点点欣喜之色。
他的小主人容貌酷似摄政王,可惜自幼体弱多病,娇生惯养。忽然蒙难,父母姐弟全都身死,她只有七岁,难免恐慌愤恨。全都是他的错,当初思虑不周害了主人全家,现在又不曾将她照顾好,一路上让她吃了太多的苦,到现在她还病着,她发脾气打骂他都是应该的。
他一路上耐心教她熟记地图,教她学会观星识辨方位,与他解说人情世故,怕的是自己伤病不支突然身死,她好歹不会茫然无措。此时,她有勇气敢将他卖掉不要他陪伴,自己去西圣山,其实是好事吧?
有时他也自嘲,如果他能生得一副好相貌,卖身的时候会否可以多赚点钱,能早日离开这种地方?现在他服侍客人一宿也就多赚二十文,的确是远远不如将他直接卖掉来钱更快更划算。
可是他实在放心不下。人心险恶事态炎凉,花钱雇车,遇到好心的不欺小主人年幼,愿意将她送去西圣山,恐怕也没闲工夫陪着她进山找到那位高人。何况那位高人脾气古怪,如果没有他在场,未必肯收小主人为徒。那时小主人身边再无一人,她一个孩子在边疆荒山举目无亲该何去何从?
摄政王临终前让他发誓,要亲自将小主人送入那位高人门下安顿妥当,他不能食言。然而现在小主人正在气头上,他劝不动说不清,唯有忍让。
寒尘暗自叹息,不再提被卖的事情,只哄着小主人先用饭食。看到小主人动了筷子,他不再耽搁挣扎起身,辞别出来,拖着伤腿就向天字房走去。他心想小主人这边说不通,他不如去求那位客人改主意。
寒尘刚走了两步,孙三妹却从后面晃出来,抬手一鞭子抽在他背上,骂道:“丑八怪想偷懒不成?看你可怜才答应放你走开一会儿给你那小主人送吃喝,怎么耽误了这么久?磨坊的活儿还没干完,你又皮痒痒欠揍么?”
寒尘没想到孙三妹今天监工盯的这么严,猜她多半是运气差又输光了钱没事做,故意找他麻烦。他伤病在身,无心无力与她计较,只得暂时放弃了去找天字房客人的念头,被孙三妹推搡着回到磨坊推磨。
磨坊里明明闲着一头驴子卧在干草上,孙三妹却还是将套锁都拴在寒尘身上,拿鞭子抽打着逼他推磨,一面还奚落道:“丑八怪,我听说昨晚上你服侍的客人竟想买下你?就你这种被人玩烂的货色也有人愿意买?我看还不如买别的牲口更划算。”
寒尘闭口不言,懒得理会孙三妹。通常这种情况,孙三妹唠叨几句没人应声,她自然就知道无趣溜去别处消遣。
今天不晓得孙三妹吃错了什么药,说了两句不见寒尘理会,她来了气,上前一把就将寒尘的遮羞布扯了去。
寒尘伤病虚弱,双手都被拴在磨盘的横杆上不及防范,腰间一凉,身上再无遮拦,顿觉羞愧难堪,挣扎着想要抽出一只手抢回遮羞的布料。
孙三妹小人得志,贼笑着将那抢来的破烂布料远远丢开,用鞭子抽向寒尘的大腿,恶毒道:“丑八怪还怕羞?牲口奴畜的穿什么衣服?让老娘看看你那物件,啧啧,果然又大又粗,牛马不过如此了。”
旁边有几个路过的伙计知道孙三妹没干好事,却并不阻拦,有心眼不好的甚至上赶着围过来,对着一丝、不挂的寒尘指指点点,奚落挖苦。
孙三妹有了这些人壮胆,越发嚣张,大声招呼道:“姐妹们,听说这丑八怪要卖给别人了,咱们何不趁机好好教教他规矩,免得将来他新主子嫌弃他不会服侍人。”
07心伤刻骨
寒尘的手脚都被人死死拽住,仰面躺在磨坊的地上,脊背伤口被粗糙地面硌得生疼,没有一丝遮掩的身体完全暴露在那些女人面前。
孙三妹向他身上泼了一桶冷水,用鞭子稍戳着他腿间私物,搬弄两下,那里竟然有了羞耻的反应。他难堪地扭动挣扎,偏偏伤病耗光了力气,更激起了围观的人耻笑奚落。
“果然是贱、货,随便碰两下就大了,姐妹们盖上他那张丑脸,咱们用用这物件也还算过瘾。你们谁先来?”孙三妹其实胆子小,又嫌弃寒尘的容貌,并不想真的上去“享受”服侍,不过是咋呼旁人,她看个笑话。
围观的有个愣头青,喝了酒脑子浑光棍没男人,竟然上去一把握住了那敏、感的物件,一顿揉捏。
寒尘痛怒交加,目眦尽裂,几欲昏厥,恍惚之间从围观众人的缝隙里看到了那个奇装异服的客人向着这边奔来。他心内突然升起了一丝希望,他依稀看到那客人的表情里满是关切焦虑还有震惊,他无来由地期盼着她会将那些欺侮他的人赶走,救下他。
然而那客人就在人群之后停下了脚步,似乎是不忍观看叹息一声,又迅速扭头离开。
寒尘的心一沉,凄然惨笑,只觉得痛入骨髓。他闭上眼,彻底放弃了挣扎,由着那些人羞辱玩弄。
京城大狱之中的噩梦再度涌上他的脑海。那时候他刚刚被废了武功受了重刑虚弱无力,被人强迫喂下掺杂春、药的饭食。那些狱卒将他单独关押,等他药性发作剥光他的衣物一顿奚落嘲笑,看他欲、火焚身神志不清,像一条发情的公狗摇尾乞怜哀求着她们帮他解脱。那些狱卒这才蒙上他的脸,拴起他的四肢,就像现在这样将他仰面推倒,轮番骑在他身上,一面骂着他的粗大丑陋,一面又似颇为享受。如此反复,两三日就这样折磨他一次,他的身体变得异常敏感,甚至不用逼他吃春、药,只消稍稍碰触他都会有反应。
他恨自己这样淫、荡的身体,他害怕被女人碰触,然而他已经无力自保还因着主人的嘱托必须苟活。他这样肮脏破烂,的确没脸再提去九泉下服侍主人。